村庄的音乐
2022-03-07惠永臣
惠永臣
要说村庄最好听的音乐是谁唱出的,我会毫不含糊地回答,是鸟儿唱的。
村庄是落后的村庄,村庄是山大沟深的村庄。过去,村庄始终保持着纯朴原始的生活气息,与外界接触的非常少,与外界的互通有无,仅靠着村里人一双双腿脚,翻过几座大山,绕过几道崾岘,才能走到集市上,把自产的山货背出去,卖掉,换回一些油盐酱醋茶等日常用品。
山里多树,树上多鸟,诸如麻雀、燕子、喜鹊、乌鸦、灰鸽子、啄木鸟、斑鸠……它们每天除了飞高飞低觅食外,就是唱歌,它们的歌声比起那些俗里俗气的调调来,就显得特别好听了。
每种鸟的叫声各不相同,它们或长或短,或急或缓,抑扬顿挫,高低起伏,甚是好听。即便是同一种鸟,在不同的时候,“唱出的歌”也不尽相同,只要你是有心人,仔细聆听,就能听出区别大着呢!
鸟和人一样,似乎也有喜怒哀乐,所以它们有不同的心情,就有不同的叫声,听起来就有不同的味道,听者就有不同的感觉。小的时候,我在沟里放羊,因为听鸟儿歌唱,柴禾没有捡拾多少,没少挨母亲的骂。
也许是因为自己的嗓音不好,希望通过听鸟声弥补这一缺陷。说起唱歌,我天生五音不全连我自己都感觉非常难听。上小学的时候,我的其它功课都是优,唯独音乐每次考试都不及格,一张口就引来哄堂大笑,使我自卑得要命,也导致我都没有获得过“三好学生”,为此,我曾经在假期偷出父亲的收音机,在山里一边放羊,一边听歌,练习人家的唱法,但总不得要领,音乐考试还是不及格。
糜子黄熟的时候,学校放秋假,母亲打发我去“挡糜子”,所谓挡糜子就是赶麻雀。麻雀一群一群的,铺到糜子地里,偷吃黄熟的糜子,如果不挡糜子,麻雀就会把糜子糟蹋很多。挡糜子是糜子黄熟时孩子们的首要工作,这给了我听麻雀叫的最好机会,它们一会儿像冰雹一样砸下来,人吼一声,它们飞离糜子地,一会儿又砸下来,和人不断地较量,打游击战。这时候是听麻雀叫最好的时候,它们仿佛开着盛大的音乐会。
我喜欢它们的音乐会,就想法子让它们不停地演唱。看着它们飞进糜子地,我就扯开嗓子长吼一声,它们一哄而起,盛大而喧闹。它们飞离了,音乐也跟着飞离了,没有音乐,挡糜子有什么意思,我就趴在地埂上,麻雀以为挡糜子的人走了,于是就又铺天盖地而来,等它们刚刚落在糜子杆上,还来不及美美地吃上一口,我又一声长吼,它们在惊慌中又唱着歌飞远了。反反复复,一天一天就过去了,我也一天天地长大了。
村子里,每天叫得最早的是喜鹊。村子里的人家,家家大门外有几棵大槐树,大槐树枝上都顶着一两个喜鹊窝,窝里总住着一家子喜鹊。喜鹊父母早出晚归,一趟一趟地找食物,一代一代繁衍生息。因为喜鹊是吉祥鸟,人们绝不会去掏喜鹊的窝,一个喜鹊窝,可以在树枝上安心地窝上几十年。
还有燕子,也是村庄里的吉祥鸟,如果谁家屋檐下有一窝燕子,这家绝对是个和睦的好家庭。我家屋檐下就有一个燕子窝,挂在屋檐的转角处。每年春天,燕子从南方飞回来,在屋子周围徘徊几圈,然后安心地住进去年的窝里,开始生儿育女。到了秋天,它们就飞往南方过冬,年复一年,那个窝一直在那里,静静地等待着燕子归来。燕子一回南方,我就好几天心里空落落的,像失去了什么似的。
这几年,乡村非常注重环境建设。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理念深入人心,乡民们注重科学种田,把原来垦荒的土地还给大自然,种上草、栽上树,山乡更美了,那些远走他乡的鸟儿也回来了,一些原来从没有见过的鸟,也来到了这里。其实,爱护鸟儿,就是爱护自己内心世界的那一份纯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