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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琴(长篇节选)

2022-03-07薛雪

辽河 2022年11期
关键词:洪涛项目部钻机

薛雪

热,不只是单纯的热,还有一种憋闷,就仿佛把人扔在了蒸笼里,脚底下、头顶上、浑身都有着蒸腾的热气向你的身体里挤压,让你大汗淋漓,像极了在空气中大口喘气的鱼,寻觅一潭清水一样地找寻一块清凉之地。太阳像个烧得发白的铁饼子一样牢牢地贴在天空上,阳光下的水塘、苇塘、稻田到处都在“刺刺”地蒸腾着热气,堤上、塘里的树和花草都淡了颜色,柔软了身姿,极力躲避着天空中骄阳的灼热。

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四野无人。远离市区的郊外,一片空地上,蓝顶白墙的彩钢房包围成一个院落,在热浪中蓝得耀眼,白得刺目。

对新到任不久的项目经理徐才飞来说,此刻是他最忙碌的时候,尽管屋里开着空调,但他的心里像着了一团火一样,他坐在办公桌前,在脑子里捋着自己接下来将要面对的那些无法回避的问题。

调度会后,各部门都把他需要的材料和数据送来了。材料他仔细地看过了,要解决的问题实在是太多了。资金问题、材料问题、整改问题……这其中迫在眉睫的就是解决钻机队老板战洪涛的问题。

几个下属都去了工地,一会儿,战洪涛会来,这个谈判只能是自己单枪匹马和他对阵了。徐才飞虽然到这个半截子项目时间不长,属于临危受命的那种,但战洪涛的大名灌满了他的耳朵。现在要和这样一个人谈判,说服他退场,难度可想而知。这其中不单是因为对手野蛮无理,更大的担忧来自于对手身后的力量,如果处理不好,后患无穷。徐才飞一边看着材料,一边提醒着自己。

战洪涛如约而至,一进门他就大咧咧地往徐才飞办公桌的对面椅子上一坐,笑嘻嘻地盯着面前这个年轻的经理,问道:“领导,你让我过来,要研究啥事儿?”

徐才飞放下手里的材料,表情严肃,单刀直入:“我刚才看了下面报上来的材料,这些材料显示,你干的那些桩有十多根不合格。因为你的蛮干,给项目部造成了很坏的影响,而且整改这些不合格桩基,需要花费不少钱,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们野蛮施工造成的。”

战洪涛脸上的笑意僵硬成一坨冰,他拧着眉毛头听徐才飞往下说。

徐才飞接着说道:“鉴于你的做法和给项目造成的损失,经过项目部班子讨论研究,决定由我来通知你,停止你在项目上的施工,算账撤场。”

“什么?你们想让我撤场?”战洪涛呼地站起身,气恼地探着身子,眼睛里射出了两只冰冷的箭。

徐才飞摩挲了下短发,冷冷地看着他,沉稳地回答:“因为你的队伍不服从管理,给项目造成了经济损失,延误了工期,同时也使我们在整个线路成了反面教材,造成了极坏的影响。因此我们决定让你撤场。”

“没有商量的余地了?”战洪涛歪着脖子翻着眼睛问。

徐才飞迎着他的目光摇了摇头。

“那好,咱们走着瞧,你不让我干,那他妈的谁都别想干了!”战洪涛气急败坏,“啪”地使劲拍了下桌子,转身摔门而去。

这一切都在徐才飞的意料之中,战洪涛哪能这么轻易就范?那么他接下来肯定会把这个消息跟他背后那个人说的。徐才飞想,那人的电话一定会打到处里,自己现在要做的,就是等。上次找刘处长汇报的时候,已经把自己的意见和他说了,领导还是赞同这个决定的。

办公室主任奚娟敲门进来,她手脚麻利地帮徐才飞倒水泡茶,关切地问:“我看战老板气呼呼地走了,他没怎么对付你吧?”

徐才飞知道,奚娟来自己的办公室,并不只是来给自己泡茶的,她是担心自己会被那个粗鲁的老板伤到。徐才飞心里一热,自己虽然初来乍到,但并不是孤单的,他笑着说:“没事,那家伙虽然野蛮,却不敢轻易对我动手,不管怎么说,我也是这个项目的经理,他把我打了,就算想吃个好果子,也是不可能的了。这样的人表面看着粗鲁,狐假虎威的,其实他们内心的想法只有一个,那就是钱。为了钱,他们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心里有分寸的。”

茶泡好了,奚娟端给徐才飞,说:“不管怎么说,你让人家撤场,那就是断了人家的财路,所以你也不确定他会做出啥事来。你还是小心点儿好。”徐才飞笑着说了声谢谢。

奚娟又说:“我觉得他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的,带着气走的,说不定会干啥呢。”

徐才飞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奚娟说:“你的压力会越来越大的。”

徐才飞知道她指的是什么,说:“静观事态发展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奚娟见他胸有成竹的样子,舒了口气告辞出去。

徐才飞给财务部部长柳明打了个电话,让他到办公室来一趟。

柳明瘦高,梳着分头,戴着眼镜,说话沉稳很有逻辑。他把账面上的钱和需要马上支付的材料款都做了汇报,强调说,如果支付了这些材料款,钱就所剩无几了,而距业主拨款最快还得半个月。

徐才飞问:“能不能有针对性地少付一些材料款,挤出一些钱先付给施工队,现在很多队伍都等米下锅呢。”

柳明沉吟了一下说:“按说也没啥不行的。但是材料商都是物资部联系的,他们已经催我几次,让我把款拨给人家。这两天你太忙了,我就没找你签字。如果想少付一些工程款,这恐怕就得和物资部王部长说了,让他来想办法。”

徐才飞想了下,说:“好吧,王部长那我来谈,你先按照各施工队应付款项按比例做个计划,看看需要多少钱,等我和王部长沟通完,咱再最后敲定拨款方案。”

物资部部长王继东五十多岁,大眼睛浓眉毛,上唇留着一抹浓厚的胡子,也许是因为爱笑的原因,显得他眼角的皱纹又深又密。徐才飞自我感觉看人还是有点儿眼力的,但是这个王部长却让他看不透。虽然王部长不微笑不说话,语气也很亲切,但是他的一双大眼睛里却像蒙上了一层雾,人们常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就是因为这层雾,让人不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徐才飞把对方让到沙发上坐下,沏了杯茶递给他,就把自己的意思和他说了。王继东一直笑着听这个年轻的领导说话,态度毕恭毕敬,可是在徐才飞问他意见的时候,他虽然也是笑着回答,语气诚恳、亲切,但是意思却十分的肯定,给人的感觉就是不可抗拒:“领导,我也知道现在项目上资金紧张,但是这些材料欠款是前任经理在的时候就答应给人家的,如果再不拨付,恐怕他们就不给咱供货了。”

徐才飞说:“我没说不付给他们,是让你和他们沟通一下,能不能先付给他们一部分,让我们缓解一下,等到下次拨款,再给他们多拨付一些。”

王继东脸上仍然挂着笑,却摊着手说:“领导,我沟通过了的,人家不答应啊。”

徐才飞心里有些恼火,就低头端起茶杯喝了口水,努力调整着自己的情绪,尽量用平和的语气说:“王部长,你看这样好不好。那些小型材料商,我们这次尽量多给拨付一些,但是也不能全部结清,因为材料我们还会继续从他们那里进,所以欠他们一些款也说的过去。像供给我们碎石、水泥等大材料商,你和他们谈谈,我们欠他们的款是多,但我们一直在用他们的材料,这样的合作关系,在咱困难的时候,希望他们能帮咱扛一下,大家一起度过这个难关。咱把话和人家说到了,态度诚恳一些,尽量得到他们的支持和谅解。”

王继东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他有些为难地说:“领导,我可以去谈,但是把握真的不大。”

徐才飞说:“你先和他们沟通,如果哪家有问题你告诉我,我和他们谈。”

王继东走了,徐才飞拿出烟点上一支,狠狠地抽了一口。

烟还没抽完,就有人开始敲门。来的是几个施工队老板,腔调几乎都是一样的,见面就是诉苦,说出百般的难处来。一个姓郑的女老板甚至都掉了眼泪,说工地上连生活费都没有了,工人已经吃了三天的大白菜了,有的工人想和她借点儿零花钱她都拿不出来,再这样下去,工人就该罢工了。

徐才飞好言安慰,说会尽快给大家拨付一些钱救急,让他们先回去搞好生产,钱的事很快就会解决。

徐才飞刚挂断电话,就有电话进来,是一工区经理李玉亮打来的,他的声音有些慌张,语调也很急促:“领导,你快过来一趟吧,战洪涛把钻机堵在了隧道口,整个隧道施工被迫停止了。”

徐才飞有些意外,他光想到战洪涛会去找人,用背后的关系压他,没想到这家伙耍起了无赖。他告诉李玉亮一定要把现场控制住,千万别让隧道队和战洪涛的人发生冲突,自己马上过去。

放下电话,徐才飞快步走出办公室,叫了司机,自己自顾自往前走。奚娟站在门口望着他,问:“要不要报警?”

徐才飞说:“先不用,我去现场看看再说。”

奚娟说:“那你注意安全。”

徐才飞答应着,和小跑着下楼的司机一起上了车。

隧道工程是这条高铁穿过一座大山的咽喉之路,因为施工工艺复杂,工程进展缓慢,是全线所有工程的重中之重,为了加快施工进度,隧道队组织了两伙人马,24小时换班施工。战洪涛也真是会选地方,他堵住了隧道不让施工,就是逼项目领导就范,因为他知道,项目部的上上下下无论如何都不会让隧道停工的——他们耽误不起。

徐才飞很快就赶到了隧道工地,他透过车窗看到,一台大型钻机横在隧道口,在钻机的旁边,是战洪涛那辆三菱越野车,一群人在车旁边吵嚷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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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才飞开门下车,刚才和战洪涛吵嚷的隧道队长和工区经理李玉亮快步迎了上来。战洪涛冷笑着站在车旁抽烟,他的身后站着几个穿着黑短衫的年轻人,在他们对面,站满了带着安全帽的隧道队的工人。双方对峙,摩拳擦掌的,随时都要大打出手的样子。

矮壮的隧道队队长老刘气呼呼地对徐才飞说:“经理你看,这是啥玩意?他说什么项目部让他撤场,他不想撤,就把钻机开来堵到了隧道口。他和项目部的事堵隧道干吗?耽误我干活儿,这是你来了,不来我就领着工人揍他了。老子啥阵势没见过?”说着,老刘冲战洪涛那边瞪了一眼,吐了口唾沫。

李玉亮在旁边斥责道:“老刘你咋说话呢?老子老子的。”

老刘咧嘴笑了一下,说:“老子是我的口头语,经理别挑哈。”

徐才飞点点头说:“把你的人往后撤撤,这件事我来解决。”

老刘连说好好好,转身一摆手,戴安全帽的工人呼啦一下退到了后面。

徐才飞阴沉着脸,目光回应着战洪涛挑衅的眼神,他迈着沉稳的脚步向前走去。

战洪涛吐掉了嘴里的烟蒂,目光从徐才飞的脸上滑到半空,漂移了一下,又回到了与徐才飞的对视中,他此刻不能显示出丝毫的软弱,起码在势头上不能输给这个年轻的经理。在他的眼里,徐才飞还是个毛头小子,虽然见识过了他的办事风格,但是自己吃的盐比他吃过的米都多,这次怎样也不能输在他的手里,想让自己走,没那么容易。

徐才飞走到战洪涛的面前,目光丝毫也没退缩,他冷冷地看着对方,用严厉的语气问道:“战老板,你这是唱的哪一出呢?咋还把钻机堵住隧道口不让人家施工呢?”

“我这也是迫不得已呀,既然徐经理想把我从这个项目上清出去,怎么也得有个说法吧?”战洪涛拖着音冷笑着说。

徐才飞问:“你想要啥说法呢?”

战洪涛手一挥,抬高了声音说:“想让我撤场可以,有些账咱得好好算算。我这连人带设备的耽误了这么多天没干活儿,这个损失你得给我吧?还有我因为在这干活儿把别处的活儿都推了,这个损失也得给我补偿吧?”

徐才飞差点儿被他的话逗乐了,站在旁边的李玉亮、老刘及工人们都发出了哄笑声,谁都觉得战洪涛的话实在是无理取闹,就像小孩子打架说的气话。

徐才飞缓和了语气说:“让你撤场是项目部班子根据你的表现决定的。既然让你撤场,肯定是要给你把账目算清楚的,你有什么要求和条件,我们可以坐下来谈,合理的,会给你考虑,不合理的,你采用这种极端的方式也不会给你。”

战洪涛冷笑着说:“徐经理,你也别把话说得太满了,合不合理要看怎么去认识,我这人解决问题就喜欢一步到位,不爱扯来扯去地打持久战。咱明人不说暗话,我把隧道堵上就是想早点儿把问题解决了。既然不让我在这干了,那就快刀斩乱麻,赶紧做个了断。”

战洪涛的急躁反倒让徐才飞的心里有了底儿,他微笑着拿出烟,递给战洪涛一支,战洪涛犹豫了一下,接了,两人分别点上吸着。徐才飞说:“你的事情咱得坐下来谈,一项一项地做核算。你也是在外干了这么多年活儿的大老板,不会不知道这个吧?哪能像你说的那样,立马就能办了的。”

战洪涛斜着眼睛看着徐才飞,头摇得像拨浪鼓似地,说:“是你们让我走的,又不是我要走的。既然这样,你们就得快点儿给我答复,这样耗着我可拖不起。”

“没有谁想拖你。既然事情出了,大家都想尽快把事情处理好,这样对大家都好。你还是先把钻机开走吧,让隧道恢复施工,然后你和我回项目部,咱具体研究你撤场的事。”

战洪涛把目光滑向天空,嘴里说:“不行,咱就在这解决,这样解决问题快。”

徐才飞扔掉了手里的烟头,摩挲了下短发,冷了脸说:“你是不是觉得采取这种极端手段就可以漫天要价?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我还真不能和你坐地还钱,一切都得按规矩办。”

战洪涛哼了一声,歪着脖子道:“那咱就走着瞧。”

徐才飞压制着心里的火气,尽量用平和的语气说:“战老板,我奉劝你最好不要把事情做得太绝了,等到不好收场那天,对谁都不好。”

战洪涛知道徐才飞的话里有所指,但他还是硬着头皮说:“我还就没想好好收场,我还就不信这么大的项目部能欺负我这个私企老板。”

徐才飞加重了语气说:“没人想欺负你,只是解决问题得坐下来谈,没有谈过你怎么就知道会是你不能接受的结果呢?”

“肯定不会是我想要的结果。”战洪涛不为所动。

“如果你这也想要那也想要,肯定是不可能的。哪怕是你采取这样极端的做法,也是不可能的。”徐才飞斩钉截铁地说。

战洪涛哼了一声,脸上讪笑着不再说话。

徐才飞说:“你要是想尽快得解决问题,就请你马上把钻机挪开,让隧道恢复施工,任何人都没有权力阻碍施工,我希望你能明白。现在是法制社会,像你这样的做法不仅不能说是聪明的,而且可以说是十分愚蠢的。”

战洪涛的脸红一阵白一阵。李玉亮见机上前,凑到战洪涛耳边小声说:“战老板,见好就收吧。你堵的时间久了,就得报警了,真把事情闹到那一步,大家都不好收场。”

战洪涛眼珠子转转想了想,甩了甩手道:“既然二位领导都这么说了,我今天就给你们个面子。我现在就把钻机撤了,咱们一起去项目部研究具体问题。不过我把丑话说在前面,如果你们处理得不好,我还会把隧道堵上的。”

徐才飞冷冷地扫了他一眼,说了句:“我在办公室等你。”说完,回身上车。

和战洪涛的谈判进行得异常艰难。

战洪涛在建筑市场摸爬滚打了几十年,自觉又有靠山,因此谈起条件来有恃无恐。按照他的说法,项目部除了需支付他所有的工程款外,额外还得给他五十万元作为误工补偿。对于徐才飞递给他的那些不合格桩基的处理费用预算单,他连看都不看一眼,蛮横地说这都和他无关,桩基施工的时候监理和项目部施工员都在场,决定也都是他们下的。

李玉亮进行了反驳,列举了他恐吓监理和技术员的行为。战洪涛对他的指责不屑一顾,强词夺理道:“我怎么做是我的事,最后的监督权、管控权在你们手里。现在出现问题了,这个单自然该由你们来买。”

李玉亮气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望向徐才飞。这样无赖的说法令他很无奈,他发现自己和以前一样,依然没有办法对付这个魔头。

徐才飞示意李玉亮坐下,他思忖了下,对战洪涛说:“这样吧,欠你的工程款给你结清,但是质保金暂时不能给你,待处理完那些桩基再说。至于你要的那些所谓的补偿是不能给你的,项目部没跟你要损失就不错了,你还要的哪门子损失呢?”

原以为自己这么说,战洪涛就算不答应,起码态度也会好点儿,但是没想到他一口否决,气哼哼地说:“五十万元的补偿,少一分都不行!”

徐才飞和李玉亮对望一眼,觉得谈下去也不会有好结果,就对战洪涛说:“你先回去想想,想好了再过来,咱继续谈。”

战洪涛黑着脸站起身走了。

李玉亮气狠狠地骂道:“真不是个东西,自己把活儿干成那个奶奶样,项目上不让他包赔损失就不错了,他还大言不惭地要五十万补偿,我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想出来的。”

徐才飞冷笑着没说话,他心里清楚,战洪涛敢这么闹,这么有恃无恐地狮子大张口,肯定是有他的道理。现在看来,想做到不得罪他,真的很难。难道真的就得答应战洪涛那些极端无理的条件么?徐才飞陷入深深的思索中。

战洪涛失约了。李玉亮和徐才飞在办公室久等他不到,就给他打电话,反复打了几次,战洪涛都没接。两人正在狐疑的时候,隧道队老刘的电话打进来了:战洪涛的钻机又把隧道口给堵上了。

徐才飞一听,顿时压不住心中腾起的怒火,他摩挲了下短发,使劲儿一拍桌子,气愤地说:“这个无赖。”他让李玉亮打110报警。是可忍孰不可忍。徐才飞不想再忍了,先报警把人和车扣起来再说。

李玉亮却没有马上打110,他望着徐才飞因为恼怒而变红的脸,提醒道:“经理,报警这个事咱还是得慎重。以前有老百姓阻工的时候我们也报过警,但是警察来了也就是劝退阻工人员,警察走了,那些人还会来。警察不管这些纠纷,咱这次要是报警了,大不了也就是个劝退。再谈的话,恐怕就不好谈了。就算把战洪涛扣起来,也是暂时的。谈还是得和他谈,他进去了,连谈的人都没有了,这事还是没有彻底解决。。”

“难道拿他就没有办法了?”徐才飞气急败坏地说。

李玉亮苦笑着说:“咱俩还是去工地把他弄到这来吧。得先让隧道队干活儿呀。”

听李玉亮这么一说,徐才飞冷静下来,他望了眼这个结识不久的部下,目光中含着感激和赞许,说:“走吧,别一会儿去晚了,两家再打起来。我看那个老刘也不是个省油灯。”

两人刚走到门口,徐才飞的电话响了,他一看来电显示是刘处长的电话,示意李玉亮出去安排车,自己接了电话。

刘处长的电话是为了战洪涛的事打来的。他先是听了徐才飞的处理意见,然后直截了当地说,有人给他打电话了,表示对如何处理战洪涛的事很关注,既然战老板活儿干得不好,可以考虑让他撤场。但是撤场要退得干净利索,公平合理,别留后患,不能出现人家不满意再到上级单位或者地方政府上访的事情。

徐才飞冷笑着说:“战洪涛两次堵隧道口阻工,这也是公平合理?说得冠冕堂皇,做事卑鄙无耻。”

刘处长说,战洪涛堵隧道口不一定是那个人的主意。首先他对把战洪涛的队伍清出去是没有异议的,估计他也是怕这个魔头再干下去会给他惹出什么事来,所以还不如就此让他撤了算了。其次,他也暗示了我们应该尽量满足战老板的要求。现在就是这么一种情况,你尽快把这件事处理掉。我对你的要求只有一个,干净利索,不留后患。

徐才飞叹口气说:“不留后患可以做到,但是真的干净不上来。人家想多要五十万元呢。”

刘处长在电话那头沉吟了一下,说:“补偿肯定是不能给他,损失就别和他要了,质保金也一起返给他,总之赶紧把这事了了,好往下开展工作。”

徐才飞答应着,挂了电话出门上车往工地赶,他的心情沉闷,在车上一句话不说。

车在便道上跑着,常常和迎面驶来的工程车相遇,徐才飞对司机说:“咱不着急,让路,让他们先走。”车过去了,腾起了滔天的烟尘,烟尘散去,那些在工地上劳作的人们的身影显现出来。车走得欢快,人干得很起劲,原来那种死气沉沉的样子一扫而光。徐才飞重重地呼了一口气,觉得心里轻松了很多,聚精会神地想着怎么对付战洪涛那个无赖。

谈判却进行得出乎意料的顺利。

战洪涛没像上次那样在工地纠缠,徐才飞车到了的时候,他手握着电话显得心神不宁,却又一副倒驴不倒架的样子,强撑着和徐才飞“呛呛”了几句,就撤了钻机跟着徐才飞去了项目部。

徐才飞摸准了脉搏,就使劲往下杀价。战洪涛不时地看着手里的电话,后来有些气恼地把电话撇到了茶几上,满头满脸地冒着虚汗,话挺冲,态度却渐渐软了下来。

暮色垂了下来,凉爽的风从天幕里钻出来,悄悄地在越来越浓的夜色里游走,赶走了燥热,熨帖地吹拂着行色匆匆的人们。快九点了,徐才飞才在食堂吃了口饭,刚回到办公室,奚娟就来跟他汇报说,物资部王部长跟供应商没谈好付货款的事,现在正陪着他们在会议室等着你过去呢。

徐才飞皱着眉头想了想说:“麻烦你通知一下财务柳部部长和工区李经理,让他们尽快到会议室。我这就过去。”

奚娟有些担忧地望着面前这个满脸疲惫的男人,说:“经理,要不你喝点儿茶歇歇再过去吧。”

徐才飞望了眼茶桌,咧嘴笑了下,说:“辛苦你把东西搬到会议室,看来我得跟那几个供货商好好喝一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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