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反兴奋剂条例》在希腊的实施——通过第4791/2021 号法律

Dimitrios P. Panagiotopoulos（希腊），Zografenia Kallimani（希腊），Konstantinos Konstantinidis（希腊），赵书涵（译）

《世界反兴奋剂条例》（World Anti-Doping Code，WADC）于2003 年首次由世界反兴奋剂机构（World Anti-Doping Agency，WADA）正式通过，并于 2004 年开始生效[1]。 该条例对国际体育运动具有直接约束力，但对各国国内体育运动则不具有直接约束力。由于国际体育联合会规则并不在各国自动适用， 在许多情况下，各国实际上“被迫”采纳体育法的许多条款，并将其纳入国家法律。这些规则不是直接由国家法律实施， 而是作为国家主管机构和体育联合会的一项义务【注1】，使国内法下的监管体系符合国际体育联合规则的规定。 国内体育联合会有义务遵守WADC[2]，因此国家通过立法采纳了WADC 的许多规则，从而实现对WADC 的适用。

在希腊，议会根据第3516/2006 号法律通过了联合国教科文组织 《反对在体育运动中使用兴奋剂国际公约》，反兴奋剂规则由此生效并作为国际体育法在本国适用。根据第4791/2021 号法律，自2021 年1 月1 日起生效的2021 年修订版WADC 已转化为希腊国内法实施。

1 希腊反兴奋剂法：第4791/2021 号法律

1.1 定义

根据第 4791/2021 号法律第 1（A）（b）条“定义—范围”的规定，“运动员是指参加国际级（由各国际体育联合会定义）或国家级（由各国国内反兴奋剂组织定义）体育比赛的任何个人”。 反兴奋剂组织有权对既不是国际级也不是国家级的运动员适用反兴奋剂规则，从而将其纳入“运动员”的定义范围。

1.2 禁用清单

WADA 禁用清单是第4791/2021 号法律的组成部分， 应当在WADA 公布3 个月后依照该法律生效，无须希腊反兴奋剂机构（Hellenic Anti-Doping Agency，HADA）进一步规定（第 4791/2021 号法律第 4.1 条，标题为“禁用清单”）。

1.3 严格责任

根据第4791/2021 号法律第2.1.1 条，标题为“在运动员的样本中发现禁用物质或其代谢物或标记物”，“2.1.1 确保没有禁用物质进入自己体内，是运动员的个人责任。 运动员对其样本中发现的任何禁用物质或其代谢物或标记物负责。 因此，根据第2.1 条认定兴奋剂违规时，无须证明运动员的意图、过错、疏忽或明知使用”。

因此，兴奋剂违规行为不考虑运动员的过错。这一规则在国际体育仲裁院 （Court of Arbitration for Sport，CAS） 的多项裁决中被表述为严格责任原则，并一直得到CAS 判例的支持[1]。

1.4 举证责任与证明标准

正如第4791/2021 号法律第3.1 条“举证责任与证明标准” 所述，“反兴奋剂组织应当对已发生的兴奋剂违规承担举证责任。证明标准应当为，反兴奋剂组织对兴奋剂违规的证明能否使听证小组认识到所提出指控的严重性，并适当满意地相信（comfortable satisfaction）存在兴奋剂违规。 这一证明标准在所有案件中都高于盖然性权衡 （balance of probability）的标准， 但低于排除合理怀疑 （beyond a reasonable doubt）的证明标准”。

1.5 阳性检测结果或生物护照阳性结果后的强制性临时禁赛

如果在完成结果审查程序后收到非特定物质或非特定方法的阳性检测结果或生物护照阳性结果，HADA 应在审查和通知后立即对运动员实施临时停赛（第4791/2021 号法律第 7.4.1 条，标题为“阳性检测结果或生物护照阳性结果的强制性临时停赛”）。

如果运动员向听证小组证明该违规可能涉及受污染产品或违规涉及滥用物质， 则可以取消强制性临时禁赛，运动员证明其有权缩减禁赛期（第4791/2021 号法律第7.4.1 条，标题为“阳性检测结果或生物护照阳性结果的强制性临时停赛”）。

1.6 结果管理：获得公平听证和听证决定通知的权利

根据第4791/2021 号法律第8 条 “结果管理：获得公平听证和听证决定通知的权利”的规定，对于被指控兴奋剂违规的任何当事人，HADA 应当在合理的时间内，由一个公平、公正和运行独立的听证小组依照WADA《结果管理国际标准》召开一次公平听证会。

根据第4791/2021 号法律第8.1.1.1 条和8.1.1.4 条“公平听证” 的规定，HADA 成立了一个由9 名成员组成的听证小组（初审纪律听证小组），该小组有权处理兴奋剂案件，对违反WADC 的运动员作出决定和处罚。 在听证会的最后，根据第4791/2021 号法律第8.2 条“听证决定的通知”的规定，HADA 初审纪律委员会作出合理决定，解释禁赛期、取消个人成绩和提出上诉的权利。

然而，经运动员或其他当事人、负责结果管理的HADA 和 WADA 的一致同意， 根据第 4791/2021 号法律第8.4 条“直接在CAS 举行一次听证”的规定，国际级运动员、 国家级运动员或其他当事人提出的兴奋剂违规指控可以直接在CAS 举行一次听证以审理。

1.7 成绩的自动取消

根据第4791/2021 号法律第9 条“个人成绩的自动取消”的规定，在个人项目的赛内检查中发现的兴奋剂违规， 将自动取消运动员在该项比赛中获得的成绩，以及由此产生的所有后果，包括取消所获得的任何奖牌、积分和奖金。

1.8 对个人的处罚

第4792/2021 号法律第10.2.1 条“对个人的处罚”规定，禁赛期为 4 年或 2 年。 更具体地说：（1）如果兴奋剂违规涉及非特定物质或非特定方法，除非运动员或其他当事人能够证明该兴奋剂违规不是故意行为，或（2）兴奋剂违规涉及某种特定物质或特定方法，并且反兴奋剂组织能够证明该兴奋剂违规是故意行为，禁赛期应为4 年。 如果不适用第10.2.1 条，且运动员不能证明该摄入或使用发生在赛外并且与运动能力提升无关，则禁赛期应为2 年（第4791/2021 号法律第10.2.2 条，标题为“对个人的处罚”）。

1.9 在无过错的情况下免除禁赛期

根据第4791/2021 号法律第10.5 条，标题为“在无过错的情况下免除禁赛期”，“如果运动员或其他当事人在个案中证明自己无过错， 则应当免除其原本适用的禁赛期”。

1.10 受污染产品

根据第4791/2021 号法律第10.6.1.2 条“受污染产品”的规定，如果运动员或其他当事人既能证明无重大过错， 又能够证明被发现的禁用物质来自受污染产品，则处罚最轻为警告和不禁赛，最重为2 年禁赛，根据运动员或其他当事人的过错程度而定。

1.11 结果管理：上诉

根据第4791/2021 号法律第13.2.1 条 “国际级运动员：上诉”的规定，对依照WADC 或依照第4791/2021 号法律作出的决定可以提出上诉。 在上诉期间此类决定继续有效，除非上诉机构另有指令。如果是国际级运动员，CAS 对HADA 纪律小组决定的上诉有专属管辖权。 不过，根据第4791/2021 号法律第13.2.2 条“涉及其他运动员或其他当事人的上诉” 的规定，如果是国家级运动员， 那么希腊体育争端解决最高委员会（Supreme Council of Dispute Resolution，希腊语缩写为ASEAD） 对HADA 纪律小组决定的上诉有专属管辖权。

根据第 4791/2021 号法律第 13.1.3 条“WADA无需用尽内部救济措施”的规定，在任何情况下，当WADA 有权提出上诉，并且没有其他当事人对HADA程序中的最终决定提出上诉时，WADA 可以直接向CAS 提出上诉，而不必用尽HADA 程序中的其他救济措施。

1.12 签约方反兴奋剂组织所作决定的自动约束力

根据第 4791/2021 号法律第 15.1.1 条 “签约方反兴奋剂组织所作决定的自动约束力”的规定，签约方反兴奋剂组织、 上诉机构或CAS 作出的兴奋剂违规决定，在通知程序各方后，将自动对当事人、HADA和希腊各国家体育联合会产生约束力。

2 希腊兴奋剂争议解决机制

2.1 希腊对国际仲裁的立法定义

对于希腊立法者来说， 仲裁是一种替代性争议解决机制【注2】。 基于《联合国国际贸易法委员会国际商事仲裁示范法》的《希腊国际商事仲裁法》对国际仲裁这一概念作了立法定义， 将其作为与国家司法平行的管辖秩序。

一般来说，仲裁涉及经济问题【注3】。 当仲裁协议各方在不同国家成立， 并且他们之间的通信采用国际交易的形式时，仲裁的国际性就确立了【注4】。 根据希腊立法者的解释， 商业仲裁的概念具有更广泛的含义， 涵盖合同性质纠纷或独立于当事人商业性而产生的性质含混不清（tortuous）的纠纷【注5】。 值得注意的是，第2735/1999 号法律不影响需经仲裁解决的纠纷的适用规定。 此外，该法律确认了一项规则，即何时可以将争议提请仲裁的问题是根据法院地法（lex fori）而不是管辖仲裁协议的法律来确定的。 因此，根据《希腊民事诉讼法》第867 条，第2735/1999 号法律客观地确定了仲裁的可受理性问题， 并且该法的规定具有优先地位。 这有助于确保国际仲裁的定义【注6】，同时能够将其与国内仲裁区分。 鉴于此，就兴奋剂争议而言，CAS 在希腊具有优先管辖权。

2.2 国际体育管辖制度

体育运动在国际层面上被组织成一个社区，在国家监管之外发展出自己的优势， 并拥有自己的特定机构和规则， 这些机构和规则的塑造和管理仅在体育法（Lex Sportiva）背景下发展。 这些规则由其成员执行，优先于任何相反的安排。体育法机构对运动员、管理者、教练或任何参与体育运动的人行使纪律管辖权[3]。

仲裁的优点之一， 保证国际体育规则得到统一解释。 运动员及其联合会之间发生的所有争端均根据国际体育联合会的章程提交仲裁庭， 这是确保在一般体育争端中执行法律的安全阀。通过这种方式，国际体育联合会间接但明确地要求作为其成员的国家体育联合会纳入一项条款， 即不管国家体育法或国家体育联合会如何规定，CAS 作为国际体育社区的管辖权机构，有权对可能出现的体育纠纷审查[4]。

由于仲裁机构的裁决在性质上是规范的， 只要仲裁员在其权力范围内行事， 就不能对其正确性审查，因此诉诸 CAS 与体育仲裁的性质有关【注7】。这存在一个问题，即各方是否在这一事项上有自由，或者这实际上是否是强制性仲裁。 这是因为体育机构的章程明确要求体育纠纷的解决仅由CAS 负责。 还有一个问题，这一条款是否符合国家法律，是否会造成进一步的法律问题，并对宪法秩序提出挑战。 例如，希腊判例法曾承认， 在解决参加任何客场足球比赛的自然人或法人实体之间产生的争端时， 在双方事先同意的前提下，法律规定仲裁员的专属管辖权，而且宪法允许这样做【注8】。

CAS 仲裁实际上对国家法院具有排他性， 诉诸CAS 就排除了国家法院的管辖权。而根据WADC 的规定，CAS 对国际性赛事中的兴奋剂纠纷和属于国际级及兴奋剂检测库运动员的兴奋剂纠纷具有管辖权。 换言之， 希腊运动员参与国际赛事的兴奋剂争议， 以及希腊国际级及兴奋剂检测库所属运动员的兴奋剂争议由CAS 管辖。

2.3 国内体育管辖制度

在国内体育运动中， 在国家司法之外发展一个组织司法（justice organique），即体育仲裁机构解决体育纠纷是流行做法。 该机构负责对国内体育法实体机构和国内体育联合会决定的管辖。 有学者[5]指出， 国家法院有权决定体育联合会有关运动员在国内和国际问题的有效性。

根据第2725/1999 号法律，希腊设立了体育仲裁庭，即ASEAD。 该机构负责解决希腊体育法框架内的体育纠纷，是体育法框架内的最高机构。在ASEAD作出决定后，根据争端的性质，相关当事方可以在民事或行政法院提起诉讼。

希腊反兴奋剂事务的主管机构是国家反兴奋剂机构（National Organisation for Combatting Doping，希腊语缩写为EOKAN）[6]。 该机构最初是根据第2725/1999号法律第128 条建立的国家反兴奋剂委员会（National Council for Combatting Doping，希腊语缩写为ESKAN），该委员会由9 名成员组成， 每名成员任期3 年。 在2012 年， 根据第 4049/2012 号法律第 11 条，ESKAN由EOKAN 继任，并按照总统令作为私法法人，主要负责国内兴奋剂检测、 教育宣传和发布兴奋剂处罚决定。 对 HADA 决定不服，可以上诉至 ASEAD。 如前文所述， 除了根据WADC 规定CAS 具有管辖权的兴奋剂争议，ASEAD 主要受理希腊除了CAS 管辖范围外的兴奋剂争议。

原来，东方宇轩将北斗七星阵演绎成七绝逍遥阵之后，请七圣上摘星楼参详指点。七圣历练江湖既久，已各有惊人艺业与武功，遂进一步发挥七绝逍遥阵，以侠客岛北斗七星阵为本，以南华真人《逍遥游》为神，依据东方宇轩悟出的奇变，又求索琴棋书画医卜星相七重境界，合七圣的内力修为，一重一重演绎，化奇艺为绝境，遂成万花第一深奥武学。当年逍遥阵初成，七圣手舞足蹈，欢欣鼓舞，在摘星楼前纵声长啸，万花谷空谷回音，上达星辰，明月照山河，繁星空宇宙，好像都为人间传来的矫矫龙吟失神了一瞬。

3 反兴奋剂主要判例法

鉴于第4791/2021 号法律颁布后，希腊尚无关于兴奋剂案件的裁决公布， 以下将分析最近公布的一项 CAS 裁决即 CAS 2018/A/5651 案裁决[7]。 此次裁决涉及适用4373/2016 号法律。

2016 年7 月2 日， 在泛希腊残疾人田径锦标赛期间， 该运动员接受了一次赛内兴奋剂检查。 对A样品的分析显示，样品中存在LGD-4022，这是一项在2016 年WADA 禁用清单中的非特定物质。2017 年2 月 14 日，ESKAN 对该运动员处以 4 年的禁赛，期限从样品采集之日起算。 该运动员就该决定向ASEAD 提出上诉。 ASEAD 强调该运动员是一个国际级运动员，因此CAS 对针对EAKAN 裁决提起的上诉具有专属管辖权。 2018 年 3 月 8 日，ASEAD 以缺乏管辖权为由驳回了上诉。

2018 年 3 月 28 日， 该运动员向 CAS 提交了对ESKAN 裁决的上诉声明。 独任仲裁员认为， 该运动员没有完成个人举证责任， 其兴奋剂违规行为必须被视为故意，因此根据《希腊反兴奋剂条例》第11.2.1 条，该运动员必须受到4 年禁赛的处罚。该运动员对ESKAN 裁决提出的上诉被驳回，维持ESKAN作出的裁决。

4 结束语

由运动员证明其兴奋剂违规行为无过失或疏忽是非常困难的，CAS 2017/A/5296 WADA-Gil Roberts案仲裁裁决是运动员无过失或疏忽被证明的罕见案例之一[8]。 多年来，运动员一直试图挑战公平严格责任制度。 应该指出，近年来，严格责任原则的演变主要是为了确保公平[9]。 更具体地说，CAS 等司法主管机构在各种案件的审查中确定了兴奋剂违规行为故意与否的标准， 即对该运动和相关反兴奋剂规则的相对经验水平、 对反兴奋剂知识的受教育程度或缺乏程度、 对以前涉及同一禁用物质的案件的认识水平以及消费含有禁用物质产品的动机[10]。

兴奋剂违规并不自动导致处罚。根据第4791/2021 号法律第10 条，如果运动员无重大过失或疏忽，禁赛期可以被取消或缩短。严格责任原则看似苛刻，但由于使用兴奋剂是一个极端的问题， 必须采取极端措施来克服它。因此，让所有运动员了解反兴奋剂规则和兴奋剂违规的后果至关重要[11]。

事实上， 由于许多运动员在利用司法和经济负担方面存在困难， 选择通过CAS 仲裁是不切实际的。因此，各国反兴奋剂组织应该为运动员提供一个国内争端解决框架，以促进独立性、效率和成本效益以及各级的一致性和程序公平[12]。

注释：

【注 1】 第 2725/1999 号法律第 27 条规定， 在制定相关联合会时应考虑适用的国际规则。 第33（6）条规定，运动员有义务遵守适用国家立法和国际奥委会关于兴奋剂适用的规则，《希腊体育法》第一卷，第 46～第62 页。

【注 2】 参见 2735/1999 号法律解释性报告，Nomiko Vima Law Review 第1511 页。 尽管仲裁作为一种替代性纠纷解决方法，并非技术上正确，而是从根本上来说，法官和仲裁员的角色都是裁判。他们甚至不建议或帮助各当事方找到解决争端的最佳办法，而是作出具有约束力的决定。

【注 3】 参见 S.Kousoulis（2004），第 147～ 第 148 页 ，认 为仲裁所涉及的与第867（2）条所述的非经济纠纷不属于第2735/99 号法律的管辖范围，而属于《希腊民事诉讼法典》的管辖。

【注 4】 参见希腊最高法院第 506/2003 号判决， 引自 Ch.Pamboukis （1996） 撰写的 The lex mercatoria as applicable law in international contractual relationships: contribution to the genreal theory of the law of transcations 国际私法图书馆第 4 卷，第 22～ 第 35 页。

【注 5】 参见 2735/1999 号法律解释性报告，Nomiko Vima Law Review 第1512 页，关于“商业”一词及其模糊定义。

【注 6】 参见第 2735/1999 号法律，第 34（2）（aa）和（bb）条以及第 5（2）条（a）款关于《纽约公约》承认和执行外国仲裁裁决的规定。

【注 7】 参见雅典上诉法院第 2948/1994 号判决，Nomiko Vima Law Review 第 1179 页，指出：如果仅通过一些证据程序要求作出的仲裁裁决，而非根据与国内秩序有关的强制性法律规则或与国内强制性实体法不同的实体法作出的裁决，其裁决理由不充分并不违反公共利益，而且宣布在希腊可执行的外国裁决也不违反公共利益。

【注 8】 参见希腊上诉法院判决No.8827/1997，Elliniki Dikeosini Law Review 2001 第 459 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