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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体国家安全观视阈下的“安全发展”*

2022-03-07倪春乐汤骁钰任世丹

情报杂志 2022年2期
关键词:安全观国家发展

倪春乐 王 瑶 汤骁钰 任世丹

(1.西南政法大学国家安全学院 重庆 401120;2.西南政法大学人工智能法学院 重庆 401120)

0 引 言

十九大以来,我国经历着复杂严峻的国际国内安全和发展环境变迁,如何立足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战略全局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使中国这艘巍巍巨轮行稳致远,是党中央在历次全会中重点谋划的战略任务。“安全”的功能在于使这艘巨轮行稳,“发展”才能带来“致远”的不竭动力。“发展”“安全”是党的全会公报的主题词,也是贯穿其中的主线。安全和发展是当今中国的时代主题,但在内外复杂形势和两个“大局”的时代背景下,我们对安全和发展的认识也更加体现出融合性。即“安全”是融合了可持续发展的安全,它指涉的不仅仅是相对于“威胁”和“风险”的安宁度,更指涉了经济社会不断进步,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不断落实,人的全面自由和解放不断实现的整体性的“动态进步与平衡”。“发展”已不再是一个纯经济或者偏经济学意义的概念,而是融合了人的安全和自由的发展。它不仅是可持续的发展,更是具有全方位安全保障的发展。关于“安全”“发展”及“安全发展”的理念的变迁、内涵外延的指涉、目标任务的指引、价值功能发挥的路径等,都蕴含于党的重大政治文献中,本文通过对党的十九届二中至五中全会公报的文本分析,试图从总体国家安全观的视阈分析“安全发展”理念的生成脉胳,明确其内涵要义、时代价值和实现路径,对于从宏观政策层面上科学认识“安全发展”提供理论依据。

1 文本分析

1.1研究方案

1.1.1 研究样本 党的中央全会公报是中国共产党政治意志、理论主张、目标愿景的集中体现,是一定历史时期内关于国家行动方略最权威、最凝练的文字材料[1]。公报中高频词、关键词的使用情况能够集中体现出执政党对国家重大问题的深刻认知及行动部署。本文以中共十九届二中、三中、四中、五中全会的公报为研究样本,试图以“安全”“发展”为线,将公报内容进行串联式融合性解读,以此更为全面深入的揭示“安全发展”概念的生成、理论价值及其实践功能。

目前,利用政策工具对政策方面尤其是关于安全发展理论研究的文本分析较少。为保证文献资料的权威性与完整性,作为本文研究对象的党的全会公报均来自人民数据网、中国网以及由人民网打造的“中国共产党历次全国代表大会数据库”。将党的全会公报作为研究样本的基本情况介绍如表 1 所示。

表1 研究样本基本情况介绍表

1.1.2 研究方法 采用文本分析法、词频分析法和网络分析法,结合ROST CM6、ROST NAT软件分析工具对十九大之后历次党的全会公报作为文本资料围绕安全与发展的内涵外延及二者之间的关系与新提出的“安全发展”一词的理论蕴意进行研究。本文将词频统计与网络分析相结合,取长补短,弥补原有研究工具存在的局限与不足以便最大程度上发挥各自优势,做到定量和定性的有效结合,提升研究结果的信度与效度,有助于研究者以客观中立的态度对事实进行分析并得出结论。

1.2分析过程及研究结果

1.2.1 高频关键词词频分析 以词频为观测点确定研究样本中的“关键词”,以此探寻研究样本所反映的“发展”“安全”及其与之关联词的分布与程度,进而从语义学拓展并揭示党的全会公报中各主题之间的内在关系。回顾梳理党的重要历史文献可以发现,在1992年党的十四大会议上,中国共产党首次在其全国代表大会报告中使用“国家安全”一词[2]。之后在党的历次中央全会公报中“安全”一词被广泛提及。以中国共产党第十八届中央委员会全会公报中的“安全”词频为例,党的十八大报告中“安全”一词出现31次,相比之前党的代表大会报告,“安全”被提及的次数明显增多。公报中“安全”一词的出现频率从一个侧面反映出十八大之后,我们党对“安全”问题的新认识,对处理“安全”与“发展”关系的战略新变化。

运用ROSTCM6软件从研究样本的文本中提取关键词,分析提取结果发现 “发展”一词始终贯穿我国政策文本之中,“安全”一词在我国政策之中时有出现但频次不一。从表2可见,在十九届二中至五中的公报中“发展”分别出现了27、6、37、69次,其出现频率并不稳定;三中全会之前,“安全”一词并未出现在全会报告中。到五中全会,“发展”“安全”在报告中分别出现了69和22次,并首次开创性的提出“安全发展”1次,反映出“安全发展”已成为党的核心政治理念之一。

表2 高频关键词词频统计表

1.2.2 高频关键词语义网络分析 本文主要采取选用研究政策文本中特定关键词“发展”“安全”构建共现矩阵,通过对文本中共现的词对的关联性进行分析从而挖掘出隐藏在文本背后的隐含信息,网络分析则是利用将距离较近的主题词聚集起来,形成可视化关键词网络结构图,结构图可反映关键词的中心度并可以据此进行度中心性分析,揭示文本的特定聚焦点。

本文采用网络结构图的形式意提供观察“发展与安全”关系的新视角。如图1、图2所示,在二中和三中全会的公报文本中,“发展”是关键词的中心词,即发展具有实质的中心地位。“安全”作为关键词,在二中和三中全会的公报中并未出现,从语义网络角度,“安全”与其他关键词及“发展”之间尚未能反映出特定的亲疏关联。而通过图3、图4可以发现,在四中和五中全会的公报文本中,“发展”和“安全”已经成为文本论述的“双中心”,且“发展”与“安全”二者自身的关系也朝着更趋紧密的方向深化,“安全发展”成为新的关系升华。

图1 十九届二中全会高频关键词语义网络图

图2 十九届三中全会高频关键词语义网络图

图3 十九届四中全会高频关键词语义网络图

图4 十九届五中全会高频关键词语义网络图

如前文所述,以“发展”“安全”为核心词,从语义学角度对研究样本进行文本分析,以核心词为圆心,梳理高频词、关联词的亲疏关系程度,能较为直观的揭示党的全会公报中关于“安全发展”的概念生成。下文将以文本分析为基础,结合党的十九大以来我国所面临的安全发展形势、党中央作出的重大战略部署以及国家安全学理论的探索创新,阐释总体国家安全观视阈下“安全发展”的内涵要义,揭示“安全发展”对当下中国的时代价值,同时着眼长远,对如何有效激发安全发展动力、塑造安全发展态势、实现安全发展进行初步的路径探索。

2 总体国家安全观视阈下“安全发展”的内涵要义

2.1“安全发展”是基于时代背景对国家发展的新思考立足发展的立体坐标,我们可以发现,“十四五”时期我国将处在全新的历史方位上。从国际环境看,和平与发展仍是时代主题,但国际局势正在发生深刻变化,不稳定性不确定性明显增加。受新冠肺炎疫情等多种因素影响,2020年全球经济下降4.3%, 2021年,全球经济预计将增长5.4%[3],但这一增长仅能勉强抵消2020年的损失。从国内发展看,我国经济已由高速增长阶段转向高质量发展阶段,正处在转变发展方式、优化经济结构、转换增长动力的攻关期,发展具有多方面优势和条件,但发展不平衡不充分问题仍然突出[4],影响高质量发展的安全性因素还较多,高质量发展的安全保障水平还不高。

从前文对党的十九届二中到五中全会的公报内容的分析中我们可以发现,党中央对安全与发展关系的认识不断深化。2021年3月通过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2035年远景目标纲要》(以下简称“十四五”规划)落实《建议》,在第十五篇全篇围绕“统筹发展和安全,建设更高水平的平安中国”[5]展开战略规划与工作要求。根据“十四五”规划,到2035年我国“基本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人均国内生产总值达到中等发达国家水平”,“到本世纪中叶我国将建成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4]。上述目标的实现都离不开“发展”。但这里的“发展”,已经不再是单纯经济意义的“量”的扩张,而是“质”与“量”有机统一的高质量发展,不是经济上的单兵突进,而是兼顾政治、文化、社会、生态、民生、军事、国防等诸多相关因素的全面发展[6]。这是内含了安全要素和安全能力要求的发展理念,即在过去“更高质量、更有效率、更加公平、更可持续”基础上强调“更加安全”。因此,总体国家安全观视阈下的“安全发展”是不局限于经济领域、只用经济指标衡量的发展,它在新的时代背景下呈现出新的发展形态和目标。

2.2“安全发展”揭示发展与安全关系研判的新变化在某种程度上,“发展”和“安全”是两个含义不同、逻辑独立的语词或领域。近年,至少从理念和政策导向上,二者的关系总体上经历了一个相互促进、高度融合的过程,这一点从前文关于“安全”“发展”的语义学研究结论中可以清晰的发现。对于任何国家而言,对“安全”和“发展”关系的研判,具有明确历史方位、明晰宏观环境的重大战略价值。

以“安全”和“发展”为着眼点,对二者之间的关系进行研判的实践贯穿于人类社会发展史。但从近现代世界史看,将二者的关系作为世界议程的历史并不长。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面对新的世界格局,国际社会提出了双重安全议程,其中主要着眼于两大目标:一是通过对话与合作鼓励国家间和谐,防止大规模冲突的爆发;二是通过国家层面的努力,使本国社会、政治、经济和人民福祉安全化,进而扩大和深化国际安全。为了实现上述目标,国际社会一致认为,“和平之战”必须在两个方面进行:首先是安全战线,胜利意味着摆脱恐惧;其次是经济战线,胜利意味着没有匮乏,只有两方都取得胜利,才能确保世界持久和平[7]。可以说,在整个20世纪后半叶,国际社会是将安全和发展摆在同等重要的位置上考量,但二者的关系仍是相对独立。

“发展”和“安全”在客观上互为基础、互相支撑的关系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但在主观上,不同的历史阶段对二者关系的认识及处理却可能存在根本差异。有论者指出,中国对“安全”和“发展”关系的认识,经历了“割裂——关联——辩证”的变化过程[8]。从本身释义看,“安全”和“发展”是无法“割裂”的。无论在任何历史时期,二者都不是直接相等,也不是必须作为一个整体。因此,“安全”和“发展”关系经历的是一个“相对独立——相互关联——辩证统一”的变化过程。

从新中国成立到改革开放前的30年,中国社会的时代主题仍在很大程度上注重“战争与革命”。在这一阶段,“安全”问题的要义对外是准备打仗,对内是阶级斗争;“发展”的根本任务则是如何在“一穷二白”的基础上建立起独立和完整的工业体系和国民经济体系。由于国防安全和迅速恢复国民经济的客观需要,这一阶段国家战略主要体现为“安全重于发展,发展服务安全”[9]。改革开放后,国家坚持“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基本路线和“发展才是硬道理”的指导思想,高度重视经济发展。而对于“安全”的认识,则更多采取对外视角,注重领土、国防等传统安全领域。在这一阶段,“发展重于安全,发展问题对内,安全问题对外”是我们认识和处理二者关系的基本思路。因此,在第一个阶段,无论“安全”和“发展”谁重于谁,二者都是作为两个相对独立的命题并行推进。

第二个阶段是二者相互关联的阶段。正如《2006年中国的国防》白皮书指出:“中国依据发展与安全相统一的安全战略思想,……统筹发展与安全……”[10],“统筹发展与安全”第一次成为官方文件中的正式用语。此时我们更多从关联的角度看待和处理发展战略与安全战略的关系,在科学发展观的指导下,注重发展与安全的协同性。这在党的重要文献中也有明确的表述。如党的十七大报告指出:“必须站在国家安全和发展战略全局的高度,统筹经济建设和国防建设”[11];党的十八大报告指出:“必须坚持以国家核心安全需求为导向,统筹经济建设和国防建设”[12]。从历史任务看,这一阶段我国的主要目标是全面建设小康社会,而此时的“安全”仍然主要体现为国防领域。因此,尽管在战略思想上将安全与发展进行关联认识和谋划,但仍有侧重。

第三个阶段是二者辩证统一的阶段。总体国家安全观的提出第一次完整准确阐述了发展与安全的辩证关系。近年,在党和国家的重要文献中,都毫无例外地极端强调“统筹发展和安全”的思想。党的十九大报告提出“树立安全发展理念”“统筹发展和安全,增强忧患意识,做到居安思危,是我们党治国理政的一个重大原则”[13]。2020年7月提出“更为安全的发展”[14]的概念。2020年10月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提出“要把安全发展贯穿国家发展各领域和全过程”[15]。“安全发展”的概念生成表明,我们对发展与安全的关系研判有了新变化,即二者本质上没有先后主次之分,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共同体,是既联系又区别的统一整体。

2.3“安全发展”内含动态平衡的新特点坚持统筹发展和安全,坚持发展和安全并重,并不等于二者总是保持同步性和一致性,也不能简单用传统二元论观点看待二者关系。“安全发展”是将二者关系引向良性互动的动态平衡。

安全发展是良性的动态平衡。尽管在一般意义上,“发展”和“安全”互为基础,相互依存,但二者只有在合理的“度”的关系内才能形成良性的平衡促进效应。发展和安全不可偏废,重发展轻安全难以使发展成果有坚实的安全保障,有时会以牺牲安全为无法承受的代价,盲目发展所带来的严重生态问题就是明证。反之,重安全轻发展则会因物质基础不足而使安全徒有虚表。当人的福祉和生活品质无法确保时,不发达是不稳定的基本因素。对于“发展”而言,既要注重作为外部保障的“安全条件”,也要注重内植于发展本身的“安全因素”。“安全发展”是立足于国家所处的阶段和方位,基于良性双向互动和资源配比的总体平衡的安全观和发展观的融合。从国际和我国发展历程来看,有许多的历史证据证明安全与发展之间存在恶性循环的可能。“安全发展”在顶层设计层面引导国家建设既不因落后而挨打,也不因挨打而落后,保证二者实现双向良性互动。

安全发展是辩证的动态平衡。发展和安全体现了矛盾的同一性和斗争性。一方面,同一性是有条件的、相对的,安全和发展相互依存,相互贯通,互为存在的前提,共处于一个统一体中,在一定条件下相互转化。二者既可以利用对方的发展使自身得到发展,也可以相互吸取有利于自身发展的因素。另一方面,斗争性是无条件的、绝对的,发展和安全仍具有相互排斥、相互分离的性质和趋势。二者的斗争性可能推动双方力量发生变化,引起量变,也可能促使双方的地位和性质发生转化,实现质变[16]。总体国家安全观视阈下的“安全发展”不是概念的重叠、绝对的平衡,是取决于不同变量下辩证的动态平衡。

安全发展是前瞻的动态平衡。“发展”和“安全”之间的平衡不是永恒的,是一种受时代条件和环境因素影响的动态平衡,其具体平衡点需要立足国际国内实际作出科学谋划和定位。因此,“安全发展”是对我国“十四五”时期乃至2035年发展战略与安全战略的前瞻性思考。发展战略与安全战略的谋划不能各自为营,我们既要考虑维护和塑造国家安全中的发展因素,也要思考国家高质量发展中的安全因素。“十四五”规划第十五篇从加强国家安全体系和能力建设、强化国家经济安全保障、全面提高公共安全保障能力、维护社会稳定和安全四个方面列专章论述[5],给中国未来一个较长时期的“安全发展”勾画重点,只有预先将安全因素纳入发展考量中,才能实现“安全发展”的动态平衡。

2.4安全发展”强调用系统思维进行新的顶层设计发展和安全是国家战略目标的两个子系统,二者在各自领域可以独立发挥支撑国家的作用。但同时,只有二者之间的关系达到相互协调、互相融合的程度,才能使国家这个总系统更加优化、更加具有可持续性。在确立国家大战略的顶层设计时,需要统筹兼顾各层面的国家利益,在统筹各方面、各层次利益时,特别需要把握好发展利益与安全利益之间的关系[17]。从十九届二中到五中全会公报内容所反映出的对“安全发展”所做的顶层设计,不仅是统筹协调各领域安全的国家安全战略,也不仅是推动现代化经济体系建设的国家发展战略,而是强调用系统思维进行的融合性的全局谋划。

系统思维指导下的“安全发展”是国家对发展和安全两个领域的综合设计,二者是独立平等的子系统,绝非“手段”和“目标”的关系。同样,不是所有发展都会影响安全环境,也不是所有安全威胁都会实质性阻碍发展,二者也不是绝对的因果关系。“安全发展”的理念要求将两者相结合,统筹谋划,一体推进,一方面既要解决交集中的矛盾甚至冲突问题,保证并集的存在,确保两个领域不因矛盾而阻碍彼此;另一方面又要求我们跳出既有思维藩篱,从不同维度、深度和广度上分析评估“安全发展”所涉及的因果滞后、脱节、反弹和权衡等问题,不囿于一隅,不偏然一侧,在国内层面保证安全与发展,在国际层面坚持和平与发展。

综上所述,“安全发展”既可以理解为“安全地发展”,即用安全的维度理解发展命题。要在充分尊重经济社会发展规律的基础上,用安全要素和资源的优化配置和安全能力水平的全面提升,全要素全过程全方位保障发展本身的安定性、可持续性。让中国的发展达到“免于恐惧的自由”。另一方面,“安全发展”还可以理解为“安全的发展”,即用发展的维度理解安全命题。要在全面确保不受外部威胁且有保障安全能力的同时,更好实现国家经济社会持续健康和高质量的发展,以“人民”为中心,实现“免于匮乏的自由”。因此,总体国家安全观视阈下的“安全发展”是历史的发展观,也是具体的安全观,这种“安全发展观”是“科学发展观”的深化,是一种更具融合性的思想理念和指导战略。

3 总体国家安全观视阈下“安全发展”的时代价值

3.1为审视国家安全问题提供战略视角现实问题的变化会引起战略的变革,战略的改变为审视国家安全问题提供不同视角。用传统战略视角看安全问题,主要聚焦于包含军事、外交、政治等传统安全问题,容易忽略安全问题中内含的发展问题。从总体国家安全观战略视角审视国家安全问题,将聚焦发展和安全之间的开放性和互动性。

“安全发展”立足发展中的安全问题。当前我国发展环境面临深刻复杂变化,发展速度和发展质量是评价发展的关键因素,但发展速度快、发展质量高并不完全与安全划等号,我国发展面临的安全风险挑战不容忽视。以发展中的民生安全为例,2018年中央提出“六稳”要求,2020年受到新冠肺炎疫情的冲击,国内外形势面临前所未有的困难挑战,在此基础上,中央又提出“六保”措施。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强调“扎实做好‘六稳’工作、全面落实‘六保’任务,坚决维护国家主权、安全、发展利益”[15]。“六稳六保”作为解决国家经济社会发展问题的方针,立足发展中的安全问题,与中国经济高质量发展目标、新发展理念具有密切的内在联系[18],体现以“安全发展”战略指导解决国家发展中的安全问题。

“安全发展”着眼安全中的发展问题。以总体国家安全观视角审视国家安全问题,是要在确保国家安全的基础上,着眼谋求可持续的发展之力,以发展纾解安全困境。新冠肺炎疫情暴发对全球经济造成重大影响,我国始终将人民安全放在首位,采取最全面、最严格、最彻底的防控举措,在疫情防控形势持续向好后,我国开始有序地复工复产。商务部印发《商务部关于应对新冠肺炎疫情做好稳外贸稳外资促消费工作的通知》,工信部推出“支持中小企业有序复工复产”等二十条扶持政策,中央和地方政府通过宽松的货币政策和积极的财政政策引导国内经济实现快速复苏[19]。2020年中国经济增长2.3%,成为全球唯一实现经济正增长的主要经济体, 2021年上半年,我国国内生产总值同比增长12.7%[20]。由此可见,即便当我们面对一个显在的安全问题时,也不能孤立片面地仅从安全视角着眼,仍应看到安全中隐含的发展问题,坚持用发展解决安全问题的思维,实现安全与发展的双赢。

3.2为统筹安全与发展提供理念先导“安全发展”不仅是国家层面的宏观战略,也是引导社会各阶层主体行动的核心理念。当论及有关“发展”或“安全”的理念时,传统观念总是认为它指涉的是国家,而与社会中的其他主体,包括公民个人没有太多关系。在总体国家安全观的视阈下,“安全发展”应当是包括国家在内的各阶层主体参与经济社会活动的自觉认知和行动指引。2020年4月,我国启动全国安全生产专项整治三年行动,让“安全发展”理念进企业进工厂进车间,保证经济效益的同时增强安全意识,降低经济发展的安全成本。

“安全发展”理念的先导作用还体现在一系列制度设计和具体行动上。十九大以来,我国所制定的法律法规、政策制度等无不蕴含着“安全发展”的理念和思想。例如,我国2020年实施的《外商投资法》第35条规定了外商投资安全审查制度,对影响或者可能影响国家安全的外商投资进行安全审查。该项制度设计充分反映了国家将发展和安全作为一个问题的两个方面进行科学统筹的基本思路。又比如,面对肆虐全球的新冠疫情,中国率先完成疫苗研发后,坚持了疫苗的公益性和全球公共性,已经或正在向53个国家提供疫苗援助,向27个国家出口疫苗[21]。作为公共产品的新冠疫苗为维护国际安全发挥重要作用,在提供免费援助的基础上,企业通过出口疫苗获得经济效益反哺疫苗产品创新研发,对维护安全和推动发展具有双重意义。统筹发展和安全,无论是制度设计,还是具体行动,既需要在发展领域将安全价值作为关键因素考量,又需要在安全的基础上,促进社会良性发展。

3.3为开展国家安全工作提供理论指导“安全发展”要求在更广泛更深刻的层面理解“国家安全工作”。总体国家安全观视阈下“安全发展”的理论基础极大丰富和发展了中国特色国家安全理论,成为指导国家安全工作实践的行动指南。从“安全发展”角度理解国家安全工作,不仅应当看到其政治维度,还应当看到其经济维度。2021年,国家市场监督管理总局公布对阿里巴巴集团控股有限公司的反垄断《行政处罚决定书》和《行政指导书》,对阿里巴巴滥用中国境内网络零售平台服务市场的支配地位,处以人民币182.28亿元罚款,这一数额是中国反垄断执法中的最高纪录。阿里巴巴集团作为我国互联网行业巨头,为我国经济社会发展带来红利,但红利并未掩盖其“二选一”行为带来的市场竞争风险以及对国家经济安全的威胁。企业发展不仅是经济领域需考量的问题,也是国家安全领域需要关注的问题。

“安全发展”要求更全面更科学的谋划“国家安全工作”。“安全发展”为更全面、更科学的谋划国家安全工作提供方法论指导,为解决安全和发展在特定条件下的矛盾冲突提供了科学的工作方向和解决方案。正如有学者指出的,真正科学完整的“国家安全”概念,指向的是国家所有方面、所有领域、所有层级的安全,是国家所有方面、所有领域、所有层级安全的总和[22]。2021年7月,为防范国家数据安全风险,维护国家安全,保障公共利益,依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安全法》《中华人民共和国网络安全法》,网络安全审查办公室按照《网络安全审查办法》,对“运满满”“货车帮”“BOSS直聘”实施网络安全审查[23]。不可否认,网络经济行为主要是“发展”的问题,但也应当看到,网络经济行为体所掌握的海量公民个人信息数据中暗含巨大的“安全”利益,一旦其不当或非法处置和利用这些数据,将使国家付出难以估量的“安全”成本。因此,从这个角度看,依法对“运满满”等网络经济行为体进行审查,不仅反映出网络经济发展中隐含的安全风险,也体现出我们在面对日益开放无序的互联网经济行为时所持的“安全发展”的理念和制度底线。未来,随着经济社会形态,经济行为业态的不断推陈出新,只有坚持以“安全发展”为根本理念并以此谋划具体工作,才能更准确清晰的研判发展中的安全问题,并将二者科学统筹,一体推进。

4 总体国家安全观视阈下“安全发展”的实现路径

“安全发展”是总体国家安全观在国家安全领域和发展领域的集中体现,除了讨论“安全发展”的内涵要义及时代意义,探索科学的实现路径才能真正使总体国家安全观在实际工作中得以落实。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和《建议》均提出要加强国家安全体系和能力建设,确保国家经济安全,保障人民生命安全,维护社会稳定和安全[15]。这为“安全发展”的实现路径勾画重点,指明方向,同时,筑牢国家安全屏障的任务要求实现外部安全和内部安全的良性互动。

4.1加强国家安全体系和能力建设国家安全体系是落实总体国家安全观的总抓手,是实现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的重要工程[24]。2014年中央国家安全委员会第一次会议提出“构建国家安全体系”,2017年党的十九大提出“健全国家安全体系”,2019年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提出“完善国家安全体系”,2020年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提出“加强国家安全体系”。对“国家安全体系”表述的变化展现我国国家安全体系建设这项重大而复杂的工程取得显著成效,在稳固既有成效的基础上,加强国家安全体系和能力建设,全面推动“安全发展”。

一方面,要完善集中统一、高效权威的国家安全领导体制[4]。坚持党对国家安全工作的绝对领导,党中央及中央国家安全领导机构要发挥好统筹国家安全事务的作用,各级党委(党组)切实担负起维护国家安全的主体责任[25]。另一方面,要健全国家安全法治体系、战略体系、政策体系、人才体系和运行机制[4],全面加强国家安全能力建设。国家安全工作的特殊性、复杂性决定了国家安全体系的全面性、系统性。增强国家安全能力建设是实现国家长治久安的根本途径,国家安全能力涵盖方方面面,某一方面的能力缺陷,都可能制约其他方面的能力发挥,因此,必须全方位的提升国家安全能力建设。

4.2确保国家经济安全国家安全体系中,经济安全是基础,确保经济安全对国家总体安全至关重要。经济安全实现需要相对快速和可持续增长的长期能力。十九届五中全会公报从经济安全风险预警、重要基础设施安全、水资源集约安全、金融安全、生态安全、核安全、新型领域安全、海外利益保护等角度提出确保经济安全路径。这些角度既有隶属经济安全的部分,也涵盖其他安全领域,设计维护经济安全的方案时,不能仅围绕经济领域闭门造车,要对焦各个领域的安全和发展问题,充分发挥安全与发展的互动性。确保经济安全不是盲目地停止经济发展,仅是相对放缓经济发展速度,提升经济发展质量,根据国内外经济形势,结合我国具体国情,寻找新的增长动力来维持稳定的经济增长,在经济发展关键领域实现安全可控,避免我国陷入中等收入陷阱。

4.3保障人民生命安全党的十八届五中全会首次提出“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26],既体现了我们党将人民立场作为根本政治立场,也彰显了新时代人民是国家发展和安全的主体力量。人民安全是国家安全的宗旨,其主要包含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健康安全、财产安全和其他合法权益安全。维护人民安全首先要保障人民的生命安全,“保护人民生命安全和身体健康可以不惜一切代价”[27],新冠肺炎疫情发生以来,中国始终把人民群众生命安全和身体健康放在第一位,党和国家用行动践行这一理念。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首次将“把保护人民生命安全摆在首位”[4]纳入中央全会公报表述中,《建议》也从全面提高公共安全保障能力、生物安全、自然灾害防御、国家应急管理等方面提出要求,将可能影响人民生命安全的领域作为国家安全工作的重点。人民生命安全的极端特殊性,要求相关工作必须严谨和全面,既要做好日常社会治安管控、防灾减灾救灾等工作的同时,还需高度关注社会经济发展带来的不同变化,及时把控影响人民生命安全的因素,筑牢每一层防线。国家安全和发展的实质是人民的安全和发展,把人民对未来美好生命健康的追求作为发展的首要任务[28]。

4.4维护社会稳定和安全从传统安全角度来说,社会领域存在的问题常常被归结为内部安全问题,被定义为人民内部矛盾,但总体国家安全观认为社会安全是国家安全工作的保障,以国家安全的高度审视社会稳定和安全问题。党的十九大报告中提到“建设平安中国,加强和创新社会治理,维护社会和谐稳定,确保国家长治久安、人民安居乐业”[13];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公报中提到“确保人民安居乐业、社会安定有序,建设更高水平的平安中国”[29];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公报中提到“统筹发展和安全,建设更高水平的平安中国”[15]。这说明建设平安中国的重点任务就是维护社会稳定和安全,同时也为新形势下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指明方向。当前,我国社会安全形势相对比较稳定,但随着社会发展所累积的各类社会风险依然存在,暴力恐怖、黑恶势力、新型网络犯罪和跨国犯罪引发的公共安全问题明显。因此,我国要在经济快速发展和社会长期稳定“两大奇迹”基础之上,有针对性地构建高效的社会安全体系。

4.5实现外部安全和内部安全的良性互动国家安全的本质是处理国家冲突,即通过调节国家冲突,解决国家安全问题,塑造国际秩序,维护和发展国家利益[30]。总体国家安全观要求“既重视外部安全,又重视内部安全”,这是以更广阔的视野为出发点,确定维护国家安全的战略安排。全球化进程中,全球气候变化、全球粮食安全以及与武装冲突和恐怖主义有关的威胁和风险不仅危害国际安全,也给国家内部安全带来挑战,同时,世界其他国家或区域的不稳定和冲突的溢出效应也可能影响我国国家安全。因此,外部安全和内部安全的相互关联性不是新发现,而是现实问题,二者是单一整体的一部分,而不是单独的层面,在外部安全和内部安全之间建立更系统和结构性的战略联系势在必行。推动构建以合作共赢为核心的新型国际关系和人类命运共同体,以自身和平发展促世界和平发展,积极倡导实践合作安全与共同安全理念,推动和完善国际安全机制[17],将安全与发展构建为整体性路径解决风险和挑战。

5 结 语

中华民族在站起来阶段更重视安全,在富起来阶段更重视发展,在强起来阶段须统筹安全和发展[31]。安全和发展之间的关系不断经历变化,但无论何时、何种维度二者都不是对立的,而是相对独立前提下通过价值整合趋于一致性。实践证明对安全和发展取向的不平衡既会阻碍发展又将引发威胁,对安全和发展关系的认知会在根本上决定我们是否能达到全局性发展和系统性安全。总体国家安全观视阈下的“安全发展”,坚持系统思维,以构建大安全格局、新发展格局为目标,坚持统筹发展和安全,坚持发展和安全并重,将发展和安全设计为整体性路径解决国家各个领域存在的问题。“十四五”时期,我国安全领域和发展领域都将面临机遇及挑战,如何确保经济行稳致远、社会安定和谐,坚持总体国家安全观视阈下的“安全发展”将是最佳答题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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