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安全视阈的疫苗产业竞争情报研究*

刘光宇 西桂权 孙沫卿 刘跃进

(1. 北京市科学技术研究院 北京 100044；2. 国际关系学院公共管理系 北京 100091)

疫苗产业是关乎国家安全战略的关键产业[1]。早在2018年8月，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务委员会听取关于吉林长春长生公司问题疫苗案件调查及有关问责情况的汇报后就强调，“疫苗关系人民群众健康，关系公共卫生安全和国家安全。[2]”。随后不久，向全社会公开的《中华人民共和国疫苗管理法(征求意见稿)》即明确将“保障和促进公众健康，维护国家安全”作为立法目的写入第一章总则的第一条。

2020年，席卷全球的新冠肺炎疫情进一步凸显了疫苗产业对于国家安全的重要性，突出表现为中、美、英、俄等大国之间的“疫苗竞赛”及其伴生的“疫苗政治化”“疫苗民族主义”“疫苗外交”等一系列问题。典型如媒体广泛报道的美国拜登政府动用《国防生产法》(DefenseProductionAct)保证新冠疫苗的生产和供应。英国以危及国家安全为由拒绝透露阿斯利康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苗供应合同的细节等等。

维护国家的安全与发展，发挥“耳目、尖兵和参谋”的作用，是国内外情报的最初职能[3]。产业竞争情报是经济全球化的必然产物，也是应对当前国际竞争过程中必须高度重视的一项工作[4]。如何在国家安全视阈下，将产业竞争情报的经典理论范式应用于指导我国疫苗产业发展，并在疫苗产业的实践中对其予以进一步验证与完善，在现实和学术两个方面构成了情报学领域亟待解决的迫切问题。一方面，本文以服务国家安全为导向，聚焦提升我国疫苗产业国际竞争力的现实路径研究；另一方面，本文使竞争情报的服务对象突破了企业个体和产业整体层面，进一步提升到了国家安全高度，具备了国家竞争情报的某些色彩，对于拓展竞争情报的理论阐释能力，具有一定的探索意义。

1 疫苗产业对国家安全的影响分析

1.1国家安全受传染病直接威胁历史上，疟疾、天花、西班牙流感、肺结核、黑死病、艾滋病、霍乱、斑疹伤寒、麻疹、猩红热等烈性传染病都曾重创人类种群。其中，疟疾致死人数达3亿，天花致死人数达5亿，足见传染病对人类安全的威胁之巨[5]。同时，一些重大传染病还深刻影响了人类历史进程及部分国家和地区的命运，如黑死病加速了欧洲封建农奴制的解体，推进了欧洲社会的转型；西班牙流感加速了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结束等等。

新世纪以来，由于环境的恶化以及病毒的变异，不仅曾被根除的一些传染病死灰复燃，若干区域范围甚至全球范围的新发突发传染病疫情也层出不穷，对人类安全的威胁愈演愈烈。根据世界卫生组织的报告，每年有1/4左右的死亡人口由传染病所致[1]。此外,传染病所导致的残疾等后遗症也严重影响着社会经济的发展。2003年影响世界的SARS疫情、2012年流行中东的MERS疫情、2014年2月爆发于西非的埃博拉疫情尤其是2020年肆虐全球的新冠肺炎疫情，一次次提醒世界各国决策者，传染病不仅是医学问题，更是安全议题。

围绕传染病问题的“安全议程化”[6]，美国国家情报委员会(US National Intelligence Council)2000年发布的国家情报评估就曾指出，传染病对美国的国家利益和国家安全构成了威胁[7]。传染病会导致美国乃至全球安全的进一步复杂化，不仅威胁美国自身的海内外公民及驻军安全，还会导致美国利益相关方的社会与政治动荡[8]。世界卫生组织也较早主张传染病问题的“安全议程化”，其在2007年发布的《构建安全未来: 21世纪全球公共卫生安全》中明确了传染病对国家、全球的安全构成挑战[9]。亦有学者认为传染病可能会引发国内冲突或国际战争，并影响战争结果[10]。基于此背景，《中华人民共和国生物安全法》也将“防控重大新发突发传染病、动植物疫情”列为该法适用的首要活动。

1.2防控传染病有赖于疫苗疫苗泛指一切通过注射或黏膜途径接种后，可以诱导机体产生针对特定致病原的特异性抗体和/或细胞免疫，从而使机体获得保护或消灭该致病原能力的生物制品，包括蛋白质、多糖、核酸、活载体或感染因子等[11]。疫苗具有多种划分方式，按生物材料分类，疫苗大体可分为细菌性疫苗、病毒性疫苗、肉毒素疫苗；按预防疾病的种类可分为单一疫苗和联合疫苗；按研究技术路线可分为灭活疫苗(裂解疫苗)、基因工程重组亚单位疫苗(重组蛋白疫苗)、基因工程腺病毒载体疫苗、基因工程减毒流感病毒载体疫苗、基因工程核酸疫苗(基因疫苗)等。

疫苗的发现与应用显著降低了传染病的发病率和死亡率，不仅消灭了传染性极强的天花，而且基本控制了白喉、百日咳、脊髓灰质炎、破伤风和麻疹等大多数烈性传染病的肆意蔓延。疫苗对人类公共健康的重要影响至今尚无其他医疗措施超跃，也没有任何一种其他的治疗药物能像疫苗一样将某一传染病从地球上消灭[12-13]。目前，全球共批准预防性疫苗77种，用于预防41种疾病[14]。由于新冠肺炎等新型传染病的出现，新的疫苗品种也在相应增加。

同时，作为传染病重要诱因的病毒也表现出随机出现的特点。而旨在防止同类疫情再次发生的病毒溯源被公认为一项科学难题，需要较长时间且具有不确定性。不仅新冠病毒的真正起源尚未弄清楚，就连艾滋病、SARS等历经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溯源研究也无公认结论[15]。因此，未来是否还会突发类似新冠疫情甚至比新冠疫情更为可怕的传染病疫情，成为悬在人类命运共同体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截至目前，应对大多数病毒感染并没有特异的抗病毒药物[16]，防控传染病最经济、最有效的手段就是接种疫苗[17]。因此，疫苗仍是目前人类消除传染病对国家安全威胁的战略性手段。

1.3疫苗产业对总体国家安全的弥散性影响围绕疫苗的研发、生产与应用，在全球范围形成了生物医药产业中较为高端的细分领域——疫苗产业[18]。鉴于生物制品的复杂性，疫苗产业必须达到安全、有效、可控等标准，具有较高的技术壁垒、资金壁垒和政策壁垒[19]，因此，疫苗的研发和生产长期集中在少数国家的少数企业。英国的葛兰素史克(Glaxo Smith Kline)、德国的默沙东(Merck & Co)、法国的赛诺菲巴斯德(Sanofi Pasteur)、美国的辉瑞(Pfizer)等四大跨国制药企业占据了全球疫苗市场的约90%份额[20]。此外，诺华(Novartis)、雅培(Abbott)、强生(Johnson & Johnson)等著名企业也一度看好疫苗市场，通过并购等手段进军疫苗产业[21]。

虽然疫苗企业主要考量自身经济利益，谁先研发成功并提升产能，谁就能获得多国政府竞相采购的超额利润。但其背后的国家力量则主要考量国家利益，往往会以疫苗为筹码，附加政治条件，谋求政治目标，引发一些国家及组织的重大政治危机，甚至社会动荡，导致疫苗产业对总体国家安全的弥散性影响。典型如围绕新冠疫苗引发的各种矛盾冲突。

一方面，新冠疫苗影响了许多国家的内部政治格局。大疫之下，疫苗作为保命的公共产品能够直接影响民意和社会情绪，“疫苗政治化”问题空前凸显，美国国内舆论就曾批判政府将本该保障国民安全的新冠疫苗变成了显示政绩、助力总统大选的工具。同样的政治苗头也存在于德国和巴西等国。另一方面，新冠疫苗正深刻改变着国际关系。一些大国在投巨资支持相关企业研发疫苗的同时，在疫苗供应和分配上推行“本国优先”的“疫苗民族主义”，同时伴生了“疫苗外交”现象。前者如欧盟与英国之间围绕阿斯利康疫苗的供应之争。后者如印度对阿富汗、尼泊尔等国实施的“疫苗外交”。此外，辉瑞在与巴西、阿根廷等国的疫苗交易谈判中还曾涉及海外资产主权和冰川等自然资源抵押给美国等不公平甚至侮辱性的条款。

可见，疫苗产业除了要直面国民安全，更关乎外部安全、内部安全、自身安全、共同安全的统一，广泛影响政治安全、经济安全、科技安全、生态安全、生物安全、资源安全、军事安全等诸多领域，其对国家安全的影响比其他产业都更为弥散。可以说，大国之间谁掌握了疫苗产业的先机，谁就掌握了政治、经济、外交、国防、军事等诸多关键领域的话语权和主动权。而掌握疫苗产业的先机离不开疫苗产业竞争情报的支撑。

2 国家安全视阈的疫苗产业竞争情报理论分析

2.1国家安全视阈的疫苗产业竞争情报概念和特点产业竞争情报作为一种理论和方法，从中观产业层面认识产业环境、跟踪产业变化、识别产业风险，近些年受到了越来越多的关注[22]。在概念层面，由于产业竞争情报的提出较为晚，尚无规范统一的内涵定义和外延划分。但国内学界已对其形成基本共识：根据胡笑梅等[23]学者对我国产业竞争情报领域研究的全面性梳理和总结，郑彦宁、陈峰、赵筱媛[24-26]以及张立超等[27]学者普遍认为：产业竞争情报属于动态性、应对性情报，旨在提升一个国家或地区特定产业的整体竞争优势，制定相应的产业竞争战略，基于对其竞争对手、环境及其他相关情报要素开展的一系列情报工作。

本文运用“演绎法”，在吸收前人研究合理成分的前提下，融入国家安全视阈和疫苗产业的具体特点，将疫苗产业竞争情报界定为：以保障国家安全为导向，通过规划、获取、分析疫苗产业的国际竞争主体、竞争环境及其他相关信息，提升本国疫苗产业国际竞争优势的公共性、融合性情报。这一概念突出了疫苗产业与国家安全的直接关联性，如前所述，这种直接关联性是其他一般产业所难以具备的。同时，公共性和融合性也构成了国家安全视阈下疫苗产业竞争情报区别于一般产业竞争情报的两个突出特点：

a.公共性是指疫苗产业竞争情报的服务对象是产业链条中的群体企业“共性”关键需求，用户并不唯一和特定，具备较强的公共物品属性，表现为“三位一体”的功能服务特点。主要包括三个层面：一是服务宏观层面的国家疫苗产业政策制定与调整等内容；二是服务产业层面的产业链布局、共性关键技术研发、产学研协同创新体系等内容；三是服务个体层面的产学研相关主体的具体业务运转等等。相对于一般产业竞争情报的供需机制，疫苗产业竞争情报的营利性较为弹性，特别是在国家安全视域下，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与之相反，公共性则属于其“刚性”特质。这就决定了国家相关机构在疫苗产业竞争情报供需机制中的主导作用。

b.融合性是指疫苗产业竞争情报不止要挖掘疫苗产业的生产、市场、流通等经济信息，还要广泛关注科技、医学、生物乃至政治和外交等相关领域的许多信息，融合成一张相互关联的信息网，主要包括疫苗研发及其相关科技信息；全球性及区域性的生物事件报告；流行病学报告及相关药物的临床试验报告等医学信息；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的卫生外交信息等等。相对于一般产业竞争情报的涉及范围和加工层面，疫苗产业竞争情报的信源、处理及分析能力及传播渠道都要高出若干层级，也更为复杂，这就决定了国家相关机构在疫苗产业竞争情报供需机制中的“主力军”地位。

2.2疫苗产业竞争情报的产业链内部分析对象产业竞争情报与产业经济学的理论方法密切相关[28]。作为产业经济研究中的一个基本工具，产业链理论聚焦于各相关环节的协同组织关系。直观而言，产业链是一种有序化组织结构；抽象而言，产业链的实质是技术经济关联链[29]。将产业链思维引入疫苗产业竞争情报的研究，有助于把握疫苗产业结构和资源要素配置等情况，监测产业整体布局、运行状况及其薄弱环节。具体而言，疫苗产业链包括研发、生产、流通、使用等连贯环节[30]，疫苗产业竞争情报针对不同环节的工作各有侧重。

第一，研发环节是疫苗产业的先决环节，涉及疫苗产品的安全性、有效性和质量可控性，体现一国疫苗产业保障国家安全的科技创新能力，因此成为疫苗产业竞争情报的首要关注点。需要重点获取与分析的情报内容包括疫苗毒株选择/细胞种子库建立情况、生产工艺研究、质量研究、稳定性研究、临床前研究的动物安全性评价和有效性评价、基于人体的I、II、III期临床试验动态与结果等。

第二，生产环节作为疫苗产业的主体环节，是疫苗产品保障国家安全的现实能力，构成了疫苗产业竞争情报的常态监测及分析内容，主要包括疫苗企业的产能规模、集约化程度及其围绕特定生产工艺流程的投料、生产、原液、灌装、最终产品的质量抽样鉴定等生产全过程的系统性动态信息；此外，疫苗产业竞争情报还要关注疫苗原料及专用包装等辅助产品的生产情况。

第三，流通环节主要指疫苗的销售、产品发运及储存过程。该环节能够彰显疫苗产业保障国家安全的制度设计和管理水平，是疫苗产业竞争情报关注的舆情多发环节，包括疫苗经营的资质管理、价格机制、销售渠道、交易平台、冷链储存、运输等信息都需要疫苗产业竞争情报重点监测和分析。山东非法经营疫苗案就充分暴露了我国疫苗储备体系资金投入不足，缺乏长效机制等问题。

第四，使用环节主要包括疫苗接种及相关作业内容。该环节是疫苗产业保障国家安全的最终落脚点，只有相当比例的人口使用了疫苗，才能形成有效群体免疫，保障国家安全。该阶段还包含了上市后的大规模人群IV期临床研究，以考察疫苗在大面积人群使用的安全性和有效性。爱尔兰、荷兰、德国、法国、泰国等多国对阿斯利康新冠疫苗的暂停使用，即为疫苗产业竞争情报在该环节应予重点关注的事件。

2.3疫苗产业竞争情报关注的产业链外部环境疫苗产业的发展除了依托于产业链的本体运行，还会受到产业环境的较大影响。产业环境是存在于组织边界之外、可能对组织总体或局部产生影响的所有因素[31]。国家安全视阈下，疫苗产业的外部环境可以归纳为3个方面：

一是政策法规环境。鉴于疫苗产业对国家安全的重要影响，多数国家都制定了一系列战略、规划和具体的政策措施，颁布了相关法律法规，旨在促进疫苗产品的研发与生产，提高疫苗流通与使用的规范程度，保障疫苗产品的质量和预防接种安全。如作为美国疫苗安全管理体系重要基石的国家儿童疫苗伤害赔偿法案(National Childhood Vaccine Injury Act，NCVIA)，日本的《出入境人员接种疫苗评估指导意见》以及《中华人民共和国疫苗管理法》等等。这些政策法规构成了疫苗产业竞争情报必须获取和分析的外部环境信息。

二是科学技术环境。疫苗产业的可持续发展有赖于其同生命科学以及生物技术的整体联动和协同创新能力。疫苗品种和技术之所以能够不断推陈出新，正是得益于结构生物学、反向遗传学、生物信息学等学科和基因工程技术、蛋白质工程技术等的快速发展。因此，不同时期的生命科学和生物技术前沿热点、相关技术的应用领域、技术进入及贸易壁垒、各组成技术的成熟程度共同构成了疫苗产业竞争情报应该关注的科技信息。

三是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导致的特殊环境。新冠肺炎疫情空前呈现了公共卫生安全突发事件给国家安全带来的巨大冲击。在这样的特殊环境下，疫苗产业的常规运行机制也被打破，公认研发投入大、周期长、风险高的疫苗产品实现了在短期内快速有效的研发、生产、流通和使用。作为随时随地可能出现的天灾[32]，今天围绕新冠疫苗的国家安全问题很难说不再重演。疫苗产业竞争情报应充分挖掘人类抗击新冠疫情所积累的相关知识，为将来应对类似事件做好监测预警和应对方案。

总体而言，国家安全视阈的疫苗产业竞争情报应将分析框架建立在疫苗产业的内部链条各环节和外部综合环境之上(如图1所示)。

图1 国家安全视阈的疫苗产业竞争情报分析框架

3 国家安全视阈的疫苗产业竞争情报实践探索

3.1多元的情报供给主体公共性和融合性作为国家安全视阈的疫苗产业竞争情报特点，决定了其由政府、公共科研机构、行业协会、营利性机构以及企业自身共同发挥作用的多元化供给机制[33]，具有各自的情报供给特点。

a.我国各级政府特别是药监部门、卫生健康部门，对疫苗产业拥有庞大的情报搜集渠道和情报资源，在疫苗产业竞争情报的搜集和分析方面具备法律、政策、组织、资金和技术等多重优势。因此，基于国家安全视阈，政府应作为疫苗产业竞争情报实践的综合性平台。

b.疫苗相关的产学研主体聚集着大批专业技术人才和经营管理人才，拥有广泛的信息渠道，能够及时获得产业界的各种信息，便于开展疫苗产业情报的深层次、专业化研究工作。因此，基于国家安全视阈，相关产学研主体可作为疫苗产业竞争情报实践的专业性平台。

c.中国疫苗行业协会等业内组织具有提供信息等公共服务和互益性活动的便利，在产业竞争情报服务方面具有特殊优势。在市场与政府之间发挥桥梁和纽带的沟通作用，能够高效汇集疫苗相关企业的“共性”关键需求，准确传达政府相关产业政策及法规精神。因此，基于国家安全视阈，相关行业组织可作为疫苗产业竞争情报实践的协调性平台。

d.专业科学技术信息研究机构在疫苗产业竞争情报实践中的作用和地位不可忽视。中国科学技术信息研究所和北京、湖南等地方科技情报研究机构，都能够调动相关专业人才开展疫苗产业竞争情报的研究与服务，可以成为疫苗产业竞争情报的应急性平台。典型如新冠疫情爆发不久，北京等地的科技情报机构就迅速做出响应，围绕疫苗产业形成了系列专报，支撑政府相关决策。

整体而言，在国家安全视阈的疫苗产业竞争情报实践中，政府及其相关部门应发挥主要作用，既要激活自身潜在的情报工作职能，又要支持和引导相关产学研组织、行业协会、科技情报机构等第三方机构发挥各自优势，实现协同运作，开展成体系的竞争情报活动，形成集专业性、应急性、协调性、综合性为一体的产业竞争情报支撑体系。

3.2明确的情报规划目标国家安全视阈的疫苗产业竞争情报实践具有明确的规划性，旨在对国际疫苗产业发展现状和趋势做到“知己知彼”。主要包括三个方面：

a.紧盯美国、英国、俄罗斯、欧盟及印度等疫苗产业发达的国家和地区动态。一是全面掌握其疫苗产业发展的时间脉络及空间集聚形态；二是准确研判其疫苗产业现有实力与未来潜力；三是深入分析其疫苗产业的优势领域和薄弱环节；四是了解其内部相互之间的合纵连横态势，识别并重点监测中坚力量。

b.全面把握疫苗产业相对落后的广大亚非拉国家和地区相关情况。一是重点把握“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和地区及其他重要外交目标的疫苗产品供给与需求之间的差距；二是常态监测各地传染病新发、突发、变异及防控情况；三是了解这些国家和地区同西方国家的政、产、学、研、用等各类主体的疫苗合作及公共卫生援助信息。

c.客观评估我国疫苗产业的自身发展水平与真实实力。一是明确我国疫苗产业与发达国家和地区的差距，既了解自身存在的短板，又发现自身具备的比较优势；二是明确我国疫苗产业对相对落后国家和地区的援助能力，并发掘公共卫生领域的合作机会；三是根据前述情况，不断完善我国疫苗产业的相关战略、规划及政策设计，“平战结合”指导疫苗产业平稳、健康发展。

3.3高效的情报产品生产在国际疫苗产业激烈竞争甚至对抗的条件下，上述三方面目标的实现绝非轻而易举，必须依托先进的情报方法、技术、工具和机制高效获取并分析疫苗产业的相关数据、信息、知识和情报，基于全面的信息获取和得当的分析方法，恰当展现情报产品与服务。

首先，通过及时、可靠、种类丰富的情报源，高效获取疫苗产业竞争情报。主要包括以下几类：一是与疫苗相关的科技文献，主要反映疫苗产业的基础研究成果及整体科技环境，重点通过《细胞》《自然》《科学》等刊载的学术论文获取。二是疫苗领域的相关专利文献，主要反映疫苗产业的技术创新活动成果，以美国FDA橙皮书数据库、中国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总局(CFDA)数据库、德温特创新专利索引数据库等国内外专利数据库为主要获取途径。三是围绕疫苗主题词，常态化监测权威媒体及自媒体等各类媒体信息，特别是疫苗企业官网和一些专业机构发布的疫苗产业发展报告。四是获取必要的一手信息，主要获取途径包括实地调査疫苗相关的产、学、研、用等主体，咨询疫苗领域的科学家、企业家等。此外，疫苗领域的行业年会、相关学术会议等各种交流活动也是获取疫苗产业一手信息的重要渠道。

其次，综合运用多种情报分析方法，提高疫苗产业竞争情报产品的效用。受法律法规和伦理道德的约束，疫苗产业竞争情报的获取主要基于公开来源信息，由于获取范围广、数量多、内容杂，通常伴生较为严重的“信息碎片”现象。这就要求采用多种情报分析方法，对“信息碎片”进行甄别、整理等加工，集成为有序化、系统化、结构化的疫苗产业竞争情报素材，进行分类别的数据库存储与管理。而不同类别的情报素材各有其相对应的分析方法。针对疫苗行业报告、舆情信息等文本类素材，主要采用文本挖掘、语义分析、头脑风暴、德尔菲法、案例分析、逻辑推理等情报分析方法；针对疫苗产业的各相关指标、临床实验结果等数据类素材，主要采用趋势外推、灰色系统预测、神经网络预测模型、文献计量、专利计量等情报分析方法。总体而言，着眼国家安全，我国疫苗产业竞争情报实践应交叉使用定量与定性研究相结合的多元情报分析方法，才可能对全球范围内的疫苗产业发展现状和趋势做到“知己知彼”。同时，政、产、学、研、用等各方主体开放、协同的情报工作机制也有助于疫苗产业竞争情报的分析效果。

最后，在疫苗产业竞争情报产品的呈现方面，需注重运用可视化方法创新展现形式和传播方式，以统计图表、图谱、简报、专报等丰富的展现形式，将情报分析结果快速、及时地展现、传递给用户，提高产业竞争情报产品的效用。例如，北京等地的科技情报机构正尝试综合运用互联网、大数据、人工智能等方法、技术和工具对疫苗产业的相关数据、信息进行实时感知、动态监测、智能采集与机器翻译，并自动生成简报等产业竞争情报产品；未来还将探索生物安全视阈的传染病等生物威胁模拟及可视化分析工具等技术[34]。

总之，国家安全视阈的疫苗产业国际竞争已跃升为大国之间的正面对抗领域。作为世界上少数依靠自身力量解决全部免疫规划需求的国家之一，我国坚持疫苗产品的战略性和公益性，目前已成为全球最大的疫苗生产国。然而，在预防、控制重大疾病的疫苗基础研究和应用研究的创新方面，在生产和储备等关键环节，我国疫苗产业同美国等发达国家仍有一定差距。

4 结论与建议

综上，本文认为无论是在国家层面的疫苗产业发展规划和政策制定方面，还是在产业层面的生产规模化、集约化目标下，以及在企业层面的疫苗生产工艺和质量水平提升过程中，都需要基于国家安全视阈的疫苗产业竞争情报支撑。鉴于疫苗产业竞争情报的公共性和融合性等特点，其供给主体应由国家相关机构主导。该结论对于丰富产业竞争情报的理论体系具有一定的建设性作用，对于指导我国疫苗产业服务国家安全的发展导向具有一定的实践价值。然而，限于各类疫情的突发性和不确定性以及疫苗开发及生产的新特点，论文的学术张力还有待进一步加强。

根据本文研究结论，结合我国疫苗产业发展实际情况，提出如下建议。一是应由相关政府部门牵头组织国内各级科技情报机构、医学情报机构以“专班”形式常态化关注全球疫苗领域的关键底层科技问题及涉及的学科进展。二是引导疫苗行业协会动员疫苗相关企业特别是国有企业追踪国外医药巨头及隐形冠军企业的疫苗生产工艺动态。三是在高校和研究机构建立信息台账等日常统计制度，接入国家卫生健康技术推广应用信息服务平台等国家级公共卫生数据库，随时掌握国内疫苗领域的科技发展和学科建设现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