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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日常生活为导向的保障性住房空间优化新视角

2022-03-07苏州科技大学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杨舒蕊文剑钢

城市建筑空间 2022年1期
关键词:保障性住房居民

文/苏州科技大学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 杨舒蕊 文剑钢

1 我国保障性住房空间现状

1.1 面临的问题

保障性住房作为城市空间的一部分,对化解住房危机、维护社会稳定具有重要意义。2020年,我国城市保障性住房覆盖率达20%以上,有效解决低收入家庭的住房问题,“有居”的社会目标基本完成。然而“理念因循、形式单调”的传统建设思路和“空间局促、同质建设”的开发模式已落后于社会发展步伐,难以满足居民现代日常生活需求,住区空间满意度降低,我国住房保障由“有居”向“优居”跨越仍面临挑战。

以苏州保障性住房为例,近年来“以人为本”已成为苏州保障性住房建设的主旨要求,并被写入当地住房建设规范,但调研显示,苏州保障性住房空间仍存在日常性缺失问题。

1)区位选址偏僻 设施配套资源稀缺,周边道路交通网络不发达,居民日常出行不便。

2)空间形态沿用“高层高密度-开敞空间”固定模式 该模式秩序感强烈,给居民心理带来压抑感。

3)外部公共空间失活 存在占用非正式公共空间进行日常活动的现象。内部功能空间分区缺乏灵活性,流线混乱,不符合居民身心需求,难以适应多样化、个性化需求。

4)住区景观环境较差 大量公共绿地被蚕食和破坏,导致居民面临日常生活“边缘化锁定”的不利态势。

1.2 原因与反思

纵观当前保障性住房空间面临的问题,可将空间规划布局问题归咎于供给资本的规置逻辑差异。由于对“土地财政”的过分依赖,地方政府往往难以出让黄金地块,保障性住房多选址于相对偏远区域。周边公共配套设施的不完善导致居民日常出行成本较高,违背保障房建设的初衷。

设计管理认知偏差是导致住区空间功能形态缺失的主要原因。在逐利心驱使下,开发及设计部门只在意保障房工程短期建设成效,将居民多层次的日常生活需求物化为功能符号,机械地沿用某种固有模式处理空间问题,抹杀不同时期、地区的日常生活不确定性,导致设计空间难以适应城市环境及社会需求变化,使住房长期社会效用难以维持。

公众参与机制不健全也对保障性住房空间的成效造成负面影响。从立项到建设再到后期管理的全过程中,使用主体难以享有参与、商讨及决策权,由政府与设计部门构筑的理想住区空间往往与居民现实日常生活需求存在差异,极易产生冲突和矛盾。

当前,自上而下的建设策略造成设计理想与现实生活的分离,使住房空间满意度降低。这并非否定政府主体和技术人员的主导能力,也不是放大居民主体的力量,而是建议采用某种全新的思路统筹影响空间塑造的多方因素以缩小理想与现实的差距。“关注日常、回归日常”为我国社会保障性住房空间设计提供全新的视角。

“关注日常”的哲学认知最早由列斐伏尔[1]于20世纪初建立,包括对日常生活要素内涵、图示特征的界定,权力主体对大众日常生活宰制的揭示,以及对日常生活内在革命性、解放性的探讨。1936年列斐伏尔将日常生活哲学推向理论高度,后来由日常生活理论衍生的空间理论被广泛应用于城市规划和建筑设计中。本文将运用日常生活理论与空间理论解答保障性住房空间的问题,从哲学和社会学层面揭示社会住房空间回归日常的必然性,并从实践层面提出保障性住房空间优化策略。

2 保障性住房空间优化必然趋势

2.1 外部动因

日常生活是人的最基本状态,在学界其被视为一切学科领域的本源;是高级、分化、专业化的社会活动根基;使社会再生产成为可能的个体再生产要素的集合[2]。20世纪80年代,衣俊卿[3]首次根据“非日常生活”概念定义“日常生活”具体范畴,包括以延续肉体生命为目的的必要性活动(如衣食住行、学习、工作等);时间、地点具备可行性且活动主体自愿参与的自发性活动(如散步、驻足、观望、休闲等);以语言为媒介、以血缘、地缘和天然情感为基础的社会性活动(交往等)及与日常行为方式相伴的思维观念活动(见图1)。

图1 “非日常”与“日常”生活领域要素

反观住房保障的目标“居住权”,不仅是获得四周围合、顶面有盖的住房。我国学者金俭[4]指出,居住权还包括居民在衣食住行和享受社会服务性设施(如医疗、教育、绿地等)方面的机会平等。同时,强调住房的宜居性、健康性和舒适性,人应具备安全、平静、有尊严地生活在某处的权利,包括社会关系、心理需求等(见表1)。

表1 居住权定义框架

住房保障要求与日常生活内涵高度吻合。保障性住房真正保障的是居民日常生活,这是空间优化关注日常生活的外部动因。

2.2 内在逻辑

保障性住房空间走向“日常化”“差异化”还蕴含深层次的内在逻辑。空间理论将社会空间发展分为“绝对空间”“历史空间”“抽象空间”“差异空间”4个阶段。其中“绝对空间”和“历史空间”均是过去式[5]。“抽象空间”是当前所处的空间:生产性行为不再成为再生产过程中的一部分,社会分工不断细化,劳动被抽象化。保障性住房作为社会空间的一部分,是资本主义发展的产物和再生产的载体,空间设计被形式化和量化,个体差异被符号化[6],居民日常生活遭遇来自住区空间的压抑和管制。尽管如此,反抗和差异依旧存在——现实的日常生活实践将以微小、流动、非制度化的方式对既定居住空间进行创造性改造[7]。空间理论指出日常生活潜在革命性将最终导致“抽象空间”崩塌,并走向“留有差异的空间”。因此,基于日常生活营造“保留差异性的”人居空间符合社会空间发展规律,并存在一定必然性和必要性。

3 保障性住房空间优化设计策略探析

3.1 保障性住房空间的生产过程

现实生活中,每种空间皆是由多种社会因素共同促成的产物,根据日常生活理论和空间理论,笔者绘制保障性住房空间设计研究技术路线(见图2)。列斐伏尔的“空间三元论”指出社会空间的生产包括“空间性实践”“空间的表征”和“表征的空间”3个层次。其中“空间性实践”是指感知的空间,是社会的产物,属于社会空间物质建构的维度,是构想与体验之前既定存在的空间。“空间性实践”涉及使用功能与组织方式,表现为日常生活和城市现实间的紧密联系。保障性住房在快速城市化的社会语境下出现,“居住”是保障性住房的使用功能,住房空间通过“路线”与“网络”等与城市其他生活空间建立互动。理论上,不同社会现实背景下,保障性住房空间呈现一定差异。“空间的表征”和“表征的空间”是一组对应概念,分别指被权力主体构想并占据支配地位的理想型符号空间及通过与其有关联的图像、符号而呈现的直接、鲜活的使用空间。保障性住房空间由政府主导,目的是解决住房问题,维护社会稳定,具有明显的权力象征。技术人员根据权力主体的意志进行规划设计,仍属于空间表征状态。“表征的空间”表现为居民在日常实践中根据日常习惯和需求对住房空间进行介入、挪用,甚至是创造性重置。

图2 日常生活理论与空间理论对保障性住房空间优化设计指导

在空间三元论中,保障性住房空间构成的3个过程包括:被社会生产—被权力构想—被居民改写。保障性住房空间最先产生于社会发展的大环境,故策略研究应将住房空间放置于更广阔的城市空间背景中,从宏观上把握社会大环境,调整空间整体布局;住房空间产生于权力构想,应完善空间实际居住功能和空间形态,提高住房社会效益;住房空间产生于居民感知实践,应关注居民行为感知与空间环境之间的关系,从微观上满足居民多样化需求,实现个性化发展。下文将基于以上分析,列出具备普适性的设计策略框架以供参考。

3.2 宏观层面:住区生活空间格局优化策略

3.2.1 织补道路交通网络,串联日常生活场景

多样的设施空间与丰富的日常生活需求相对应。在精力和时间有限的情况下,居民的日常生活只能在点对点的并联式场景切换中进行。织补住区周边道路交通网络有助于减少居民穿梭于不同场所的出行时间,实现日常生活场景的串联。如采用TOD(公共交通导向发展)模式,组织高质量慢行道路,以短途公交车、慢行交通专线连接轨道交通站点,提高公共道路交通效率。

3.2.2 顺应现实环境风貌,重塑日常生活现实

保障性住房的开发紧密围绕城镇化发展更新,关系整个城市区域的空间形态建设,故空间设计应与所处的现实环境相匹配。如充分考虑保障性住房的建筑高度、风格、材料、色彩、结构等设计要素与本土风貌的匹配度,帮助房客去除污名化,使城市新居民形成对城市现实生活的熟悉感和归属感。

3.2.3 打造混合街区形象,提升日常生活质量

过分强调理性功能分区和统一空间秩序会造成城市空间分异和生活街区空间活力不足。应对住区功能空间重组,打造混合街区形象,变传统单核空间结构为多核空间结构。实行街区对外开放,连通住区内外道路和功能空间,对内可采用“上居下铺”模式,使住区内街空间既是日常必要性休闲与消费场所,也是居民的日常交往场所。

3.3 中观层面:住区空间结构功能形态优化策略

3.3.1 梳理住区空间结构,激发日常生活活力

当前住房设计过分强调日照朝向,导致板式高楼南北向规划模式盛行,住区空间均质化,日常生活“空间结构的功能分化”割裂。事实上,价格才是保障性住房居民首要关注的问题,日照朝向次之[8]。基于此,住房优化可适当增加东西向和北向套型以构成内部庭院空间,在平面维度形成“中心绿地空间—单元组团空间—庭院空间—单元楼”的多层次空间序列。在垂直维度可通过植入架空层、共享走廊、屋顶花园等空间,以消除建筑单体内平面重复性的乏味。

3.3.2 改善单元套型设计,满足基本生活需求

清晰的分区和流线是套型设计的基本要求。可从垂直方向通过提高层高获取更多可利用空间,将不同类别的空间置于不同标高平面。小套型还可采用复合设计手法。空间复合有赖于设计者对住户实际需求和未来发展的深入了解,通过选用可移动隔墙等构造实现。由于居民个体生活方式、兴趣爱好、审美偏好等差异,故需考虑套型空间的多样性。

3.3.3 提高室内空间实用性,回归日常生活现实

日常生活世界中的人们往往只关注行动目标、方式、价值和结果,所以生活空间应具备高度的实用性。如厨房空间内的台面和储藏柜要进行分隔以免食材潮湿;厕所空间至少要容纳淋浴间、坐便器和洗手台3种基础设施;餐厅和客厅空间为家电预留位置,如电视机和冰箱等;卧室与书房、阳台等空间结合布置以考虑多类型家居模式;确保阳台空间的通风和采光,开间大于进深,预留洗衣机和下水管位置等。

3.3.4 创造多元功能空间,满足社会公平价值

日新月异的城市发展节奏对市民的思想产生强烈冲击,也塑造了对住区功能空间的新需求。保障性住房设计因地制宜地植入多元化功能空间。如面向年轻人新增图书馆、自习室等工作学习空间,面向老年群体设置棋牌室、老年活动室等空间。这些多元功能空间可结合单元楼入口门厅、屋顶空间、组团或中心绿地等设计布置。

3.4 微观层面:住宅生活的特色环境氛围优化策略

3.4.1 调动身体感官,恢复日常生活的真实性

梅洛·庞蒂的身体现象学认为日常生活空间感的形成离不开身体感知。环境营造应有效地在空间中组织各种要素,调动身体感官以感受生活场域中时空的微妙变化,打破单调、重复的表象[9]。具体方法有营造随机性的空间体量,设置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门窗,运用无导向性的通道路径,弱化空间视觉中心,巧用材质、植被和色彩等激发视觉、听觉、嗅觉、触觉等感知器官的探索能力。

3.4.2 弹性空间设计,释放日常生活的创造性

现实生活的可变因素较多,设计师的应变和预判能力往往在微观层面失灵。保障性住房的空间环境设计应预留部分弹性空间。弹性空间包括2个层面:具有自我调节能力、可为未来灵活再利用和调整的空间;在认识到居民个体需求多样性情况下,对空间某些部分进行留白设计,使其充分发挥生活的创造力。

4 结语

本文将哲学领域中的“日常生活”理论与建筑学领域的“保障性住房空间设计”结合,揭示日常生活与住房保障之间的高度密切关系,指出空间实践从“为居民提供功能性公共住房”向“为居民提供满意的住区空间”转变的必然趋势。运用空间理论知识对保障性住房空间进行解析,指出空间在社会形态的改变中被塑造,在权力主体的决策中被规训,在生命个体的实践中被解放,从宏观、中观和微观搭建旨在提升空间日常性的优化策略框架。该研究既为设计工作者提供全新的空间设计视角,又为政策制定者提供相关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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