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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川河,北川河

2022-03-07郭成良

雪莲 2022年1期
关键词:南川北川西宁

【作者简介】郭成良,西宁市湟中区人,青海省作家协会会员,西宁市作家协会理事。曾参与《湟中县志(1986-2010)》 《湟中文学(小说卷)》《湟中节庆文化》 《湟中民间手工艺作品集》《湟中书家墨迹》等书的编纂工作,著作《青海民风乡俗及工艺》《千户营高台》《高台》由青海人民出版社出版发行。

西宁有四川,东川、西川、南川和北川。川者,河也,河流造就的平地亦为川,称川水地区。古城西宁地处青藏高原东部西宁盆地,湟水河从西往东横贯西宁,南川河、北川河分別从南、北两个方向流入西宁后汇入湟水河,湟水河浩浩荡荡涌出小峡,经东川一路高歌,在甘肃兰州市西面的达家川流入黄河。俯瞰西宁,西宁四川呈斜十字形辐射出去,三条大河如玉带飘荡在西宁四方。东、西、南、北四川流域也是高原古城西宁周边人口集聚地,是青海省经济、文化比较发达的区域。我生于南川,皆与西宁四川有缘,而最为依赖牵挂的还是南川和北川,无论走到哪儿,南川河、北川河的涛声总是回响在耳畔,今生今世,怕是再也走不出南、北两川了。

我生在南川河畔,村子南边是祁连山山脉拉脊山支脉,拉脊山连绵起伏,为西宁南部天然屏障,我们所处的位置正是拉脊山北麓上新庄段,从东到西依次有阿姆吉利山、尖石山和拉摩勒山,像一道三折屏风一样围拱着西宁。而南川河就是从这些大山里流出来的溪水汇集而成,在南川扯出一道白花花的河床,弯弯曲曲向东北方向流去。

南川河还有一个响亮的名字叫麒麟河。

麒麟河最早称为牛心川。这与南川上端上新庄镇加牙村旁边的牛心堆有关,牛心堆孤立于南川加牙滩,红砂岩体,远看形似牛的心脏而得名,现在被人们称之为孤山尔。郦道元《水经注》载:“湟水又东,牛心川水注之。水出自县治西南远山,东北流迳牛心堆,又北流迳西平亭西”,这是有关麒麟河最早的记载之一。据《晋书》 《十六国春秋·南凉录》载,“建和二年春正月,龙见于长宁,麒麟游于绥羌……”长宁在今北川大通境内,绥羌即南川,传说中的龙、麒麟作为古代中国四大瑞兽之一,麒麟河之名随之流传开来。龙、麒麟在西宁北川和南川地区显灵,是天降祥瑞,这也是南凉国第三位统治者秃发利鹿孤迁都西宁遵从的“天意”的最美“缘由”之一。麒麟河之名为文人墨客所熟知,并逐渐流传下来了。

麒麟河在北宋时也称青唐水,得名与唃厮啰所建青唐城有关。宋人李远的《青唐录》中说:“……又二十里至青唐城。城枕湟水之南,广二十里,旁开八门,中有隔城……城西有青唐水入宗河(湟水河)……”宋建立西宁州后,麒麟河改称南川河,麒麟河之名又随之被人们遗忘。

记得小时候,南川河水量比较大,从村子西边奔涌而过。人们在村子南边围堤分流出一条小河,两条河水并列而行,我们称之为大河、小河。小河靠东,河道平缓,两岸青杨林立,茂密的河坝柳占据着树下大部分的空间。小河呈阶梯分为很多段,每段转折处就有一座水磨,据父亲讲,南川河有十八盘水磨,数座油坊,打我记事时,小河上还有七八盘水磨。水磨都是有名字的,有叫汪家磨、李家磨的,也有叫双盘磨、立轮磨的,都是按水磨的归属或其特点命名的。小河西边约七八十米远的地方,就是大河。大河的河床要比小河低许多,显然,小河是人工开高了的,注满小河后多余的水就在大河里奔流,大河也是天然的泄洪通道。

大河上桥很少,要到河对面的村子去,要绕比较远的路程才行。过小河,人们通常在磨坊前面磨槽最窄处横跨而过。我们七八岁的时候还不能跨过磨槽,只得低头弯腰从滴答着水的磨槽下快速穿过,后脑勺和后背还是会淋着水,我们摸摸后脑勺,会咒骂磨主爸太懒,没有补好磨槽。

那时候水磨是农村里的一道风景线,也是地标性建筑。水磨的多寡直接和村庄的经济命脉联系在一起。在南川河四五十公里的河谷中,要数我们村水磨的生意好,许多外村的人都用牛车或马车把青稞和麦子拉过来磨面。磨坊两侧有耳房,一边放杂物,一边是锅灶连炕,磨客可以做一顿中午饭,用新面做一顿面片或杂面疙瘩,放一点磨主爸拿来的洋芋,即使水兑面也可以吃上几大碗,然后抹抹嘴幸福地咧嘴一笑,这时候是他们最开心的时候。通常这时候,如果看到一个裹着棒棒脚的老太太背着蓆芨背篼,提着一个小布袋,笑容满面地跨进磨坊,开口夸赞今年的粮食是如何如何好,新面是如何如何白的时候,他一定会主动捧两捧面装进老太太的布袋里,连声说:尝尝新面,尝尝新面!一个一脸慷慨,赶紧去磨堂忙活去了,一个一肚子满意,连声多谢多谢,提着面袋子转身去了下一盘磨坊。磨主爸咧咧嘴,摇摇头,啥也没说。老太太年岁七旬,是个老姑娘,一个人住,她父亲临终前说,你就到这十八盘水磨上讨生活去。

最让我们开心的还是去小河里游泳,穿过汪家磨的磨槽,转过几个弯,就来到一片空地,周围长满了高大的青杨,枝叶婆娑,低矮的河坝柳、沙棘和许多不知名的灌木充斥其间,留出四五十平米左右的一片沙地,几块牛大的石头之间布满细沙,沙地如天井一般,上面阳光照射下来,如天然浴场,因为一边不远处就是小河。起先不知是谁发现这么个好去处的,我们经常抽时间去玩,先在小河里玩水,狗刨、潜泳,相互泼水嘻闹,疯够了,跑到空地上,占个有利位置,把自己埋在沙子里或晒成干板鱼儿。

鱼儿在小河大河里都有。大河里多麻蛇板,是一种长着粗壮胡须很丑的鱼,多半是抓来开膛破肚晒干板鱼玩的。小河里多草鱼,我们叫明鱼,一身银亮,无胡须,招人喜爱,只是太小,捉几条养在瓦盆或空酒瓶里,过几天,一条接一条死去。小鱼死了也不觉可惜,小河里多的是。想养大鱼,也是有办法的,打听到哪个水磨要定期修磨,磨主爸只在上游自家水磨分水的地方把河道堵住就行,再把上磨盘拆卸下来,请来石匠,重新錾刻已打磨光滑的纹路。这时候,有经验的哥哥就会趁磨主爸忙活的瞬间,在已退水的磨轮下面,捉到好多条鱼,最大的鱼有小孩手腕粗细。

有一年,南川河山洪暴发,过后人们说水头足有一房子高,浑浊的河水挟裹着树木巨石,咆哮着滚滚而来,填满了大河的河床,河水都漫到小河了,有几盘磨坊的一角被冲毁了。河沟里的灌木像用无数把铁梳子梳过一样,全都齐刷刷一边倒,树木有的连根拔起冲走了,有的歪歪斜斜的,树干上挂满了草根树枝,一片狼藉。父亲说,这样的大水几十年就会发一次。最让我们吃惊的是,上游一个村庄的几户人家被冲毁,好在人们提前转移到较高的地方,没有人畜伤亡,一家新安的铁皮大门,在几里外的河边被找到,已经被洪水蹂躏成了一团抹布。这次洪水印象最深的是,住在村子南头的孩子们在洪水过后,在草地上、水洼里发现了很多的鱼,人们一传十,十传百,纷纷奔出家门,拿着背篼去捡鱼,这事儿在几十年后,捡过鱼的人还在津津乐道,只是不再记得那次大洪水,也不记得那个像浮草一样飘零而下的铁皮大门了。

南川河还是那个南川河,春夏水量大,最宽处那些列石常常被淹没,人们就在村庄旁边的河道上修筑了一座钢筋水泥桥,桥没有护栏,只容一辆解放牌汽车过去,过了几年,西宁至贵德的公路改为柏油路,在村子后面河道上新修了一座桥,两辆汽车可以并行,我们叫新桥。新桥可能在设计上存在缺陷,从拉脊山方向下来的车辆常常会冲到桥下,后来进行过几次改道,扩大弯度,形成了一个大大的S弯。等到宁贵公路变成宁果公路,再到西久公路,这里再也没有發生过严重的翻车事件,从西宁向南辐射出的公路像射出的箭,一次比一次远,一次比一次平展宽阔。

村子离南川河比较近,家里的人畜饮水全部取自南川河。这里的人们没见过井,更不会使用辘轳,以致我后来到一个川水地区的小学校教书,校园里有口水井,很多次都打不满水桶,遭到同事笑话。家里的水缸要是浅了,母亲就着急去河里挑水。夏天好说,到了隆冬,寒气早把河面封住了,冰层足有一尺多厚,有心人常常用十字镐破开冰面,方便人们取水。水磨早已封冻,磨轮冻在雪白的冰里,平静的河道成了天然的滑冰场,小朋友们每天散学后,拖着用木头做的“冰船”去滑冰,冰船也叫冰车,是小朋友自制的滑冰工具,人盘腿坐在上面,使劲用冰锥往后捣,冰船由于反作用力,便飞快地向前滑行了。每年腊八,村里人有啃食腊八冰的习俗,这一天天还没有亮,家里的男人们就起来,拿上斧子,背着背篼,来到磨沟,专找厚实雪白的冰,小心翼翼砸下来,小块的先放到嘴里,一股冰凉的感觉袭遍全身,让人不由打个寒颤。腊八冰背回家,供奉在院子中央的中宫里,老人们会仔细观察冰块里面谷类模样的图案,判断来年哪种粮食的收成会好一些,春天谋划种庄稼的时候,心里有个底,也有个寄托。除了人们像吃水果糖一样吃一些,还要砸碎一些来喂鸡,剩下的放到离家最近的地里,增加土壤的墒气。后来,有人对打腊八冰有了怀疑,说这是某个磨主爸出的主意,说过了腊八,天气将转暖,打春在即,但阴暗的水磨下的冰块很厚,就是上面冰雪融化,磨轮下面的冰层一时半会也消融不了,于是某个年代,某个聪慧的磨主爸想出“打腊八冰”这样一个主意,真是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不能不为民间的大智慧顿首弯腰。

改革开放后,南川河两边的大批的农田和全国的大部分农田一样被划为小块,每块农田有了自己的主人,南川河下游临近西宁的总寨镇,以这一地区较高的粮食产量著称,与多巴、拦隆口、汉东、小峡(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末划归平安县)一起被人们誉为湟中的“五朵金花”。而南川河上游,地势随着海拔的提高依次进入川水、浅山、脑山的区域,粮食种类及产量均有较大的变化。而南川河却有了不同的贡献。人们吃饱了肚子,要改善生活条件,居住环境是第一个要改善的,有条件的就推倒自家土担梁结构的老房子,在原址盖起来双梁双扣的松木大房,安上了北京式木框玻璃窗,又盖起了砖混结构的平顶房。从南川河两岸的村子冒出几栋二层小楼房,直至小楼房的普及,大致用了二十年时间,房子也配套了铝合金或塑钢或断桥的暖房封闭处理,房间的结构也完成了大通间到小隔间的转变,室内客厅、大小卧室、书房、饭厅、洗手间、储物间一应俱全,完全和城里楼房的格局和功能一样。

这些时候,南川河做出了舍生忘死的贡献,人们在河床里淘取了太多的砂石,于是,南川河水骤然变小,鱼虾绝迹,河水浑浊。人们早已不去河里挑水,水是从南川河边的泉眼直接接下来的,只是泉眼区域的选择离村子越来越远,距拉脊山越来越近,这个周期也只是十年左右,现在我们村庄自来水取水地已进入拉脊山怀抱。我是见过的,方圆一亩左右的草地被网围栏围着,草皮下面是一个大蓄水池,地下泉水渗入蓄水池,再进入自来水管道,流淌到十几公里外的村子里。南川河两岸的村子饮用水大致是这样,只是取水点不同而已。昔日南川河不再是一条绿色林带,树木灌丛早已被撕开,一片一片被毁坏,淘沙留下的石头像白骨一样裸露出白森森的寒光。河道的沙子被蝼蚁一样寻光阴的人们来回翻了几遍,亲爱的河水总能从上游带来泥沙,人们随便在河床里引一股水,在下游用石块堵一个石窝,第二天,石窝里就会沉积一窝细沙,泥土被流水带走,流水帮淘沙人完成砂石的搬运,这样打出来的沙子叫水沙,是建筑上最好的材料。

南川河上新庄段向西不足500米的地方,有一段断断续续的土墙,像省略号一样向两端延伸,人称边墙。尽管有的地方墙体倒塌成堆,有的地方露出较大的豁口,从远处看,还能清楚地看到边墙昔日的雄壮气势。边墙在加牙滩由北向南,向北连着加牙西山上的一条深深的壕沟;向南在上新庄南与南川河交叉,这里以前应该有水关或水栅等军事设施,现在看不出任何痕迹,但也留下了闇门的地名,村里人叫南门,地处村子南边,倒也有几分合理的地方,只有略微懂一些历史知识的人,才知道这里曾经是战略要地,是青海明长城青海段的一部分。

据史料记载,公元十六世纪初,东蒙古鞑靼部酋长达延汗欲统一鞑靼各部,贵族永邵卜首领亦不剌和鄂尔多斯首领阿尔秃斯联合起来,阻止其统一,阻止失败,于明武宗正德四年(1509年)经河套地区进入河西走廊,次年翻过祁连山,进入青海湖环湖地区游牧,并逐渐发展壮大起来,西海从此多事,战火不息。他们负海(青海湖)称雄,经常入塞攻掠河湟地区,对西宁地区造成威胁,史称“海虏(西海蒙古)”,民间侮称“海寇”。为防御“海虏”扰边,明世宗嘉靖二十五年(公元1546年)始,西宁兵备副使王继芳、周京等率军在大通东峡地区修筑50里的黑松林插把峡长城。庆隆六年(1572年)至万历二十四年(1596年),西宁兵备副使刘敏宽、副将达云、同知龙赝、通判高第主持修筑拉脊山到娘娘山南麓的长城,增筑了城堡、烽火台、水栅等军事辅助设施,形成了较为完善的军事防御体系,从北、西、南三面拱卫西宁,形成一道有力的天然屏障。

边墙跨过南川河,一路向南,在小马鸡沟东山一路逶迤,不过处于山际的边墙由壕堑组成,至今从峡谷中间的砂石路上仍能清晰地看到盘绕在山顶的壕堑痕迹,壕堑一直延伸到拉脊山贵德峡口石梁的半山腰。2001年6月,青海边墙纳入中国长城序列,为明长城之青海段。2008年,青海明长城调查中,在上新庄南贵德峡口东侧的石壁上发现了一处修筑长城的墨书题记,发现墨书字迹“賈尓吉五丈 □尔加四丈 □□□五丈”,正下方一行“共十八丈”,据专家考证,这是当时为保障修筑质量而临时记录的“督工题记”,在我省首次发现,这里也是青海明代长城的最南端。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我考入县城的湟中师范学校,三年后毕业,被分配到湟中最北端的娘娘山南麓的一所小学校教学。有年重阳登高,登上了险峻的娘娘山,知道了娘娘山后面是北川大通地界,大通也有一段长城,从娘娘山北麓山脚一直延伸到大通桥头镇,这段长城是青海明长城保存最完整的一段,在桥头镇对面的山坡上还修建了长城公园,这里一段长城墙体完整,烽燧高大,被誉为青海的“八达岭”。我曾三次到长城公园,抚摸着昔日战略设施,感慨万千。这里游人无几,只有一些徒步团的驴友,不停地在远离城墙的现代景点上搔首弄姿,带回几张炫耀的照片到此一游,去发朋友圈了。

从长城公园俯瞰大通县城,在林立的高楼和厂房中间,有几条玉带一样的河流,从几条山谷中流出,在桥头镇汇集起来,向南流去,这就是北川河。从西宁的方向看北川,北川和南川基本在一条线上。 我生于南川,和北川也有很深的缘分,因为我也在北川河畔生活过六年的光景。

1993年,我调回老家附近南川一所学校教学。三年后结婚,随妻住在北川二十里铺妻子的单位。这是一个二十世纪六十年代从内地搬迁来青的国营企业,据说也红火了二十多年,但到了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企业像一架破旧的牛车一样,赶不上市场经济的快车道,生存举步维艰。妻子所在的加工厂,是一个专门制造压力容器的分厂,没有了计划的订单,就满世界自己寻找,也能接到一些活儿,是整个老厂里还能走两步的单位。我住在北川,工作在南川,每天乘坐公交出行,两不见日,虽然辛苦,也觉幸福。

那时候,周末闲暇,就到厂子外面近在咫尺的北川河畔随便走走,这里属于二十里铺镇,大约距西宁十公里。西边有青海大学、农科院等高校,虽然当时显得比较边缘,只有一两趟公交车通行,是西宁市区北端延伸出来的最末端。所幸还有北川河为伴,对我这样一个比较喜欢河流的人来说,心里并不十分寂寞。如今的这片区域接纳了青海师范大学、青海大学医学院、三江源民族中学等诸多学府,赫然成为“大学城”了。

北川河的水量比南川河大多了,汤汤河水注满了河道,水流平稳,离我住的地方不远处有一座小型水电站,有一个大坝拦腰截住河流,人们都叫电坝,电坝是方圆十里内东西两岸通行的桥梁。

每逢周末,我们都会走出厂区,跨过一块块菜畦和农田,来到北川河畔,坐在坡地上,看着河水泛着清波,一路向南,发出沉闷的“哗哗”声,间或漂下来一些断根树枝,上下望不到头。

那时候,我常想,这河流比我家乡的南川河大多了,她也经历了如南川河一样的遭际和命运吗?她也拥有过南川河那样的故事吗?她究竟源自哪里,汇聚了多少溪流,流经了多少里程才有眼前的博大汹涌?

后来通过翻阅资料知晓,北川河为湟水一级支流,主要有三条河流汇合而成,那就是宝库河、黑林河和东峡河,流程154公里,流域面积达到3371平方公里。

北川河绵延一百五十多公里,上游都在群山丘陵里盘桓绕行,最北端就是著名的达坂山,二十多年前,我第一次坐着解放牌敞篷汽车,经大通县城,沿宁张公路,翻越过一次达坂山。

达坂山又叫大阪或青石岭,达坂系蒙语,为山口、山岭之意。达坂山亦属祁连山系支脉,西北起自卡当山,东南至省界同冷龙岭交汇,在青海省绵延近200公里,宽15至50公里,北高南低,平均海拔4000米左右。仙米大山海拔4353米,为达坂最高峰,也是西宁地区的北端门户。翻越达坂山的盘山路,是西宁通往门源、祁连的必经之路,也是通往河西走廊,远走敦煌,乃至新疆的捷徑,其地理位置相当重要。在门源地区流传着这样一句歌谣:“千难万险的鬼门关,难不过雪天的达坂山。”达坂山虽无蜀道之难,在过去也如天堑一样不可轻易逾越。

自古以来,就有流官、商贾、旅人、农夫、兵丁、匪徒,背着行囊,赶着马匹往返于西宁和门源之间,所行道路千条万条,而正式修建公路,是青海建省之后。民国二十年(1931年),西宁至门源只有一条山路相连,但这条路大部分路段只能通行马车,而一些山口路段陡峭难走,马车也不能通过,办法是在当地雇佣马匹,把货物卸下来驮过去,车辆由人赶着自行返回,再由那边专门等候驮脚的车马拖运回去,极为费时费力,交通状况极差。

1998年,国家投资1.65亿元资金,在达坂山最高端的越山岭处修建隧道,隧道海拔3792.75米,全长1530米,里面净宽8.5米,净高4米,成为当时亚洲高海拔公路隧道之一,也成为达坂山一道奇观。隧道的建成,成功避开积雪严重的高寒地段,同时里程缩短5.2公里,保证了西宁至张掖公路四季通畅。

达坂山终于天堑变通途,每逢七八月周末闲暇,如流的旅游车辆沿北川河北上,赏一路美景,经大通老爷山、黑泉水库、翻达坂山直至门源观赏百万亩油菜花,再到天境祁连……

百里川道,千里关山,历史的天空不能总是被云烟所遮挡。北川河也如南川河一样,曾经遭遇过贫穷,被人们无限制地索取,曾经丰满圆润的身躯遭到过撕裂、蹂躏,但北川河依旧不舍昼夜,一路向南,转动水磨,浇灌良田,成为两岸人民的希望。

在北川河的滋养下,北川河流域的植被发育较好,东峡林区、鹞子沟等著名的景点已成为夏秋季节人们出行的重要打卡地。位于大通宝库乡的黑泉水库,总库容1.82亿立方米,是青海“引大济湟”工程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周边地区工农业用水和西宁生活用水水源地之一,与北川河水系共同构成青海东部地区水生态网的重要组成部分。

2000年,西宁市开始河道综合治理,整治来自市区西、北、南三处流经城区的湟水河及支流北川河、南川河,依据“尊重自然、因地制宜”原则,在满足防洪安全的前提下突出河道的“自然”和“生态”,打造“水清、岸绿、自然、休闲”的生态河道,依据不同的地形地貌,在北川河朝阳至二十里铺段打造生态水系公园——北川河湿地公园。公园规划面积173.5公顷,于2014年动工,历时4年,于2018年向游人开放。整个湿地公园由五个主题景观区、六大湖泊组成,与沿河一些拔地而起的住宅、商贸、娱乐、文化场所等成为一座主题园林式样板区,在西宁市形成一道亮丽的风景线,成为市民休闲娱乐的好去处。

秋末的一天,我们又一次去看北川河,这时的北川河,从康家桥开始,分割成内外两条河道,内河经过规划,创造性建成六个彼此独立又相互关联的湖泊,湖泊大小不一,形状各异,与周围的建筑相统一,依次形成怀古园神话篇、养生园、怀古园史诗篇、河湟园和夏都园五个景观区。湖上廊桥曲折勾连,湖边亭台楼阁隔水相望,大型雕塑再现青海大地古老文化,马家窑陶罐的碎片历历在目,卡约双耳罐陶器迎风呼啸,赵充国首开河湟,西平亭烽火狼烟,丝绸之路青海道驼铃声声、商贾云集,炀帝西巡……历史和文化在这里交融,沧海桑田,让人浮想联翩,让人无限感慨!

外河是新开凿出来的,内河水量富余,部分经外河流走,据说设计了北川地区百年一遇洪水泄洪的功能。

看,那只贴着湖面滑行的水鸟,那特立独行的身姿,不是白鹭吗?不时翼尖沾着水面,荡起一圈圈涟漪。它们从远方不期而至,在这里做短暂的栖息,觅食补给,作短暂停留。还有,那些斑头雁、黄鸭等成群结队游弋于湖面,相互嬉戏,招来许多摄影爱好者,定格这些天外来客的美丽瞬间。

北川河湿地公园,已成为西宁市生态文化的标本。

无独有偶,随着西宁市城镇化建设的进一步推进,西宁市生态文明建设已成一定格局。在我居住的南川河畔,从2020年起,西宁南川片区和南川工业园区迅速崛起,成为推动大西宁四川发展规划“南活”的例证。2021年,在南川河元堡子段开始修建元堡子湿地生态公园。根据规划,元堡子湿地公园占地面积1852亩,待到建成之时,一南一北,一北一南,两个湿地公园将如西宁的双肺一样,使西宁更显活力。再加上横贯西宁的湟水河流域、火烧沟湿地公园、多巴园博园公园、西堡绿地公园,西宁南北山绿化工程,共同为大西宁的生态文明建设增添活力。

南川河,北川河,我心中的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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