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析《哦,香雪》中的人物心理描写

史世毅

《哦，香雪》是女作家铁凝的代表作品，小说以落后、封闭的台儿沟为叙事背景，叙写了一群天真少女因火车每天在台儿沟停靠一分钟而改变了她们的生活，并唤醒了她们对人生中未知而美好的目标无限追求的故事。作者在小说中采用清新自然的创作格调，以心理描写为中心，结合语言、景物与动作描写真实地描绘出纯真少女悟出了自我的人生价值，由一个普通的山村女孩，成长为一个对现代文明充满无限渴望的热血青年。

一、语言描写点睛人物心理活动

《哦，香雪》中的语言描写突出口语化的特点，人物描写中的语言表达运用精妙，词语看似十分寻常，却将人物的心理活动真实化，展现出人物强烈的内心感知。

例如，姑娘们扒车时谈话的这一幕：“香雪，过来呀，看！”凤娇拉过香雪，指着一个妇女头上别着的那一排金圈圈。“就是靠里边那个，那个大圆脸。唉！你看她那块手表比指甲盖还小哩！”凤娇又有了新发现，“过来呀”中的语气词“呀”，生动地表现出了凤娇第一个发现妇女头上的那一排金圈圈时要与香雪分享的急切心理。“唉！你看她那块手表比指甲盖还小哩！”中的“诶”“哩”则透露出凤娇对新事物的惊奇、对手表竟能如此小巧别致的惊叹、以及对妇女拥有这些新东西的羡慕心理：仅运用三个简单的语气词，就将凤娇对外边世界新事物的复杂心理活动生动地刻画出来，表达的情感耐人寻味。“香雪不言不语地点着头，她终于看见了妇女头上的金圈圈和她腕上比指甲盖还要小的手表，但是她也很快就发现了别的，皮书包！”简单的“皮书包”三个字，表达出了香雪对凤娇所指的金圈圈与手表的不在意的心理，香雪是台儿沟唯一考上初中的姑娘，在众多新奇的事物中，她因为看见了皮书包而眼睛发亮、心情无比激动，这也充分表现出她对知识执着追求的强烈心理。情真意切，意味无穷。

还有姑娘们串车厢时的一幕，“姑娘们一阵大笑，不知谁还把凤娇往前一搡，弄得她差点撞在他身上。这一来反倒壮了凤娇的胆”。“喂，你们老呆在车上头不晕？”她又问。语气词“喂”使语气略显强硬，显示出凤娇要通过稍显强势的语气来掩饰自己被同伴捉弄的尴尬，挽回在“北京话”面前的要强心理;另一方面，心存爱慕的少女差点撞到“心上人”，内心的娇羞与喜悦难以言表，“喂”也暗含凤娇情窦初开，想要掩藏爱意而故作轻松的心理。进而将凤娇面对芳心暗许的列车员时复杂微妙的少女心思流畅地表现出来。

二、景物变换映衬人物心理波动

《哦，香雪》中的心理描写将香雪走三十里路回家的故事情节巧妙地推向了高潮。作者运用物与人随，境随情迁，情景交融，物我一体的描写手法，衬托出少女复杂微妙、跌宕起伏、忧喜交集的心理活动，使得情感波动过程在自然景物变化的衬托下更加强烈分明，情感表达更加生动与鲜活。

“香雪下了火车后，黑黝黝的大山，凛冽的寒风，小树林发出窸窸窣窣的可怕声音”的景物描写，凸显出环境的昏暗恐怖。使得香雪完全没有了下车前对劝阻她的人说：“没关系，我走惯了”时的淡然，而是害怕要熬过这三十里夜路。但是作者笔锋一转，用一轮满月升起，月光清洒的美妙意境，驱散了黑暗。通过“闪闪发光”一词对香雪手中铅笔盒的特写，为她由悲转喜的心理波动做了铺垫。于是，忐忑害怕的心情再次被内心的满足感驱散。“风变得柔和，群山像母亲一样庄严神圣，核桃树叶也在秋风的吹拂下豁啷啷的歌唱。”香雪逐渐脚步轻快，心情明朗。完成了由悲到喜的第一次转换。

香雪逐渐开始欣赏到周围大山、月亮和核桃树的美丽。但是她敏感又纯真的性格，让她想到了台儿沟的贫穷与落后，她展望它的将来，还想到了爹和娘，表达了她对山里人命运的思考，进而表现出她对现代文明的向往，渴求改变现状的强烈愿望。很快香雪从美好事物的满足中清醒过来，开始为自己偷着将四十个鸡蛋只换得一个铅笔盒，还被火车拉走的事情自责，心情开始失望起来。心里想着回去怎么和爹娘解释。此时，“月光开始暗淡，群山开始沉默，杨树林窸窸窣窣的乱响”的景物描写，衬托香雪此时的心思不知道该怎么解答的困顿。完成了由喜到悲的第二次转换。

水流的声音将香雪引到铁轨下面小溪旁，通过在小溪旁回想起换芝麻糖的往事，“她思谋着告诉娘手中的铅笔盒是一个宝盒子，用了它就能一切顺心，考上大学，坐着火车到处跑”。这证明了她不远三十里换回铅笔盒是一个正确的决定，对知识的渴望使她获得前进的心理动力。同时作者用“小溪也开始欢乐的唱歌，愉快的向前奔腾”的描写，映衬出她急切回家告诉母亲自己得到“宝贝”的喜悦心理。完成了由悲到喜的第三次转换。

三、动作描写强化人物内心情感

《哦，香雪》中的动作描写通过运用一系列动词，将人物细微的动作清晰地展现出来，使得动作描写细腻地展现出人物的心理变化过程，进而强化人物内心情感的表达。

“在月光下，香雪将铅笔盒举起来仔细端详、学着同桌的样子轻拍盒盖，从兜里摸出一个盛擦脸油的小盒放进去”，通过“举”“拍”“摸”的动作描写，侧面写出了铅笔盒的来之不易，也表达出了香雪对铅笔盒的喜爱之情。当香雪要进入隧道时，站住了脚步，但是她手里有了“宝盒”的安慰，心中想到了别人羡慕的目光，作者用“弯下腰”“插在头发里”“冲过去”一系列连贯的动作，形象地展现了她经过了自我思想安慰与激励之后，鼓足勇气的心理历程，最后坚定信念冲出黑暗隧道，也表明了她克服内心恐惧追寻新事物的决心。

香雪迎面看见凤娇她们来迎接自己时，她停下了脚步。她知道台儿沟的姑娘们在等着自己，但是她站在枕木上，回头远望月光下自己走过的直轨。通过“停下”“站在”“回头远望”，写出了她因自己的任性打算被火车带到三十里以外的站台的行为懊悔自责，以及自己获得渴望已久的铅笔盒后是否可以得到父母与姑娘们原谅的犹豫心理。之后香雪“用手背抹净眼泪，拿下插在辫子里面的草棍，举起铅笔盒，义无反顾地接受姑娘们的迎接”这一系列描写，又表明她对自己勇敢行为的肯定心理。

文章最后，香雪与迎接她的姑娘们一同不加掩饰、无所妒忌地放聲大笑。这一动作描写，表现出了姑娘们为香雪能安全归来高兴激动的心理，同时更表现出了她们对香雪的敬佩之情。侧面烘托出乡村文明终于突破封闭，接受新的开始的小说主题。小说最后通过群山的回音，形象地用回声点题“哦，香雪！香雪！”也形象生动地放大了香雪在经历心理波折之后的喜悦之情。

《哦，香雪》是女作家铁凝的短篇小说力作。虽然小说篇幅短小，但是小说通过简单的故事情节架构，以及大量对主人公香雪的心理描写，使得小说结构紧凑，用细腻的描写手法将少女敏感多变的心理展现得淋漓尽致，情感真挚，使得读者跟随主人公的心理变化，真正地感受到一个闭塞村庄的青春少女对文明的追求。进而在浓郁的乡土气息中，感受到农村迫切改变落后发展的情感。

本文系甘肃省平凉市教育科学“十四五”规划2021年度课题“基于高中语文核心素养下的单元教学研究”（课题编号为【2021】PLG711）阶段性研究成果

作者单位：甘肃省庄浪县紫荆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