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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文化交流”命题的新时代诠释与实践特色析论

2022-03-04刘海蓉刘明玉

德宏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学报 2022年2期
关键词:跨文化交流跨文化交流

刘海蓉 刘明玉

(1.黄冈职业技术学院,黄冈 438002;2.广东技术师范大学 ,广州 510510)

文化因交流而丰富,因交融而多彩。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正确对待不同国家和民族的文明,是我们必须把握好的一个重大课题。围绕“为什么要深度推进跨文化交流、如何在历史实践中开展跨文化交流”的主线,新时代中国共产党人从历史哲学高度、全球文明视野、人类共同关切对“跨文化交流”命题予以唯物史观的解答,超越了 “文化优位主义”和“文化冲突主义”的两种历史思维偏狭,在推动实现民族文化自信在交互鉴镜中不断生成与确证的同时,也为构画基于国际政治经济新秩序的世界文化图景贡献了中国智慧。

一、新时代中国共产党人诠释“跨文化交流”命题的历史自觉

历史自觉,是文化主体对“自我”与“他者”的生存样态和历史环境进行科学认知、自我关照和积极反思的能动过程。就诠释“跨文化交流”的命题而言,这种历史自觉表现为主动把握中华民族所处的世界历史语境、与外部文化的对象性关系以及中华民族发展的历史性任务。

(一)“全球化”的文化内涵彰显

“跨文化交流”的命题,首先要在当今世界发展的整体背景中加以检视。“全球化”是历史进入世界历史的重要特征。全球化的整体性品质决定了在经济领域、政治领域追求一体化、同质化之外,还需要将文化带入全球化。“随着人类历史由‘民族史、地域史’向着‘世界历史’的根本转变和西方文化的强势冲击,文化观问题上的‘中西问题”被空前地提了出来”。[1]“过去那种地方的和民族的自给自足和闭关自守状态,被各民族的各方面的互相往来和各方面的互相以来所替代了。物质生产如此,精神的生产也是如此……于是有许多种民族的和地方的文学形成了一种世界的文学。”[2]勿论“文化全球化”的命题何以成立,不可否认的是,跨民族、跨地区、跨制度的文化交流已然成为全球化的内在要求和发展趋势。

全球化是历史大势,绝不能逆全球化而动。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唯有开放才能进步”。中国顺应并引领全球化潮流,既是对马克思主义的忠实继承,也是对中国近现代历史演进的深刻总结。近代中国闭关锁国,最终导致国家贫穷、落后、被压迫被殖民;改革开放新时期,中国敞开国门面向世界,经济成就举世瞩目。新时代以来中国在经济、政治、科技方面取得的伟大成就,也取决于主动顺应全球化的历史潮流。毋庸质疑,全球化进程中,中华文化会不同程度上地遇到主流意识形态“被解构”、民族文化根基“被动摇”、道德秩序和精神家园“被冲击”的现象,但不能因噎废食,重走闭关锁国、与世隔绝的老路。事实上,正是在对全球化文化问题、文化矛盾的积极应对和妥善解决中,中国的文化道路才更加清晰,中国的文化生命才获得了历久弥新的延续。正如习近平总书记在“一带一路”国际合作高峰论坛开幕式中所言,“开放如同破茧成蝶,虽会经历一时阵痛,但会换来新生”[3]。在应对文化问题中探索中国文化的前进道路,中国共产党人展示了积极切进全球化的历史自觉。

(二)“两种制度”并存与融动的常态化

“跨文化交流”的命题,同样要在对象性的关系中予以把握。马克思在《〈政治经济学批判〉序言》中指出:“无论哪一个社会形态,在它所能容纳的全部生产力发挥出来以前,是绝不会灭亡的;而新的更高的生产关系,在它的物质存在条件在旧社会的胎胞里成熟以前,是绝不会出现的。”[4]进入21世纪,社会主义与资本主义制度两种最主要的文化形态处在一定范围内将长期对峙、对垒,表征了世界性的文化制度存在样态。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任何一个民族、任何一个国家都需要学习别的民族、别的国家的优秀文明成果。”[5]坚持社会主义制度的国家之间要相互学习,社会主义也要向资本主义国家汲取经验。有专家直接指出:“对于发展中国家而言,获取国外知识是扩大知识基础的最佳途径”。[6]中国不会也不可能在与资本主义世界完全隔绝的状态下求得经济社会的快速发展。按照马克思恩格斯的理解,社会主义从资本主义破壳而出,也必然在对资本主义的经济、制度和文化的扬弃中得到发展。进一步来讲,尽管资本主义的整体颓势和腐朽性已经一览无遗,但不可否认的是,形成于自身的历史文化轨迹仍支撑着其存在的合理性。资本主义世界中有很多是反映整个人类进步发展的文明、文化成果,如古希腊的哲学艺术成就、近代自然科学的三大定律、现代的基因和信息技术等,这些对全世界人民与最大的发展中国家—中国而言,都是一笔可资鉴镜的宝贵财富。

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中国对资本主义世界的交流乃至超越是整体性的。作为现代国家综合国力的重要构成,文化与社会生活尤其是经济、科技“硬实力”的融合日渐深入。人们很难把文化从科技中剖离开来,文化软实力深深地渗入一切硬实力之中,无论是生产创新还是接受改造,科技和文化都是“一并”的。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是,现代性的精神文化内核“理性”本身就自在于科技之中。因而,在交流互鉴中超越资本主义制度也将成为新时代中国发展的历史常态。

(三)新时代中国从“经济强国”向“文化强国”跃进

跨文化交流命题,还要从中国发展的历史任务中深入理解。文化交流从属文化建设命题,而文化建设服务于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的世纪构想。新时代,中国从“经济强国”向“文化强国”跃进,服从于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历史任务。

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实现现代化是几代中国人的梦想。但毋庸讳言的是,纵观人类历史的现代化进程,新时代中国仍然处于一种追赶、超越的过程当中。对此,罗荣渠先生曾言:“现代化进程的客观内容…是加速社会发展和缩小与发达国家差距的过程”。[7]“加速”和“缩小”就暗含着将发达国家的现代标准作为一个主要的参照体系,而“加速”和“缩小”的进程就是中国向这个参照系靠近、接触、移动的运动过程。十八大以来,中国人民在党的领导下戮力同心,向全世界递交了出色的经济成绩单,赫然成为世界性的经济强国。而在文化建设领域,中国要在文化创新力提升、文化业态培育、核心价值的对话与传播、国际话语权等方面要缩小与世界的差距,从而超越“经济强国”的定势而走向“文化中国”“文化强国”,可谓任重道远。概言之,新时代中国缩小“文化逆差”,打造“文化软实力”,建设“文化强国”,都需要在广泛深入的对外文化交流中得以实现。

二、“跨文化交流”命题的新时代诠释

遵循马克思主义的基本文化理念和思想,新时代中国共产党人以批判性视野超越过往“文化优越主义”、“文化冲突主义”的思维偏狭,科学系统地诠释了“跨文化交流”的核心议题、基本前提、直接动力、根本立场等关涉性问题。

(一)处理中西文化关系是“跨文化交流”的核心议题

“跨文化交流”的核心议题是如何理解和处理中西文化之关系。人类演进的一条历史主线,正是围绕中西文化交流展开的。西方以“主—客”二分模式为圭臬,将中西的关系问题阐释为中西“主—客”关系的易位问题。黑格尔就曾认为人类发展有类似于“东学西渐”和“西学东渐”的前后两段历史,而西方文化最终成为两种文化中的主导性文化,人类世界经由此种轨迹最终完成绝对精神的实现。后殖民主义马克思主义的萨义德也指出西方文化将“东方文化”视为“他者”的偏执:“在五百年来欧洲人和‘其他人’之间的有规律的交流中,一个几乎没有一点改变的观念就是有一个‘我们’和‘他们’,两个方面都是清晰、固定、无懈可击地不言自明的”。[8]

实际上,无论是黑格尔的历史哲学还是萨义德的文化殖民主义理论,都聚焦在中西文化的关系问题,这是世界上任何一个走向现代进程的国家必然要面对的文化议题。与西方执着于“谁高谁低”、“谁主谁客”的文化思维不同,在通往现代性的道路上,新时代中国共产党人侧重于以一种互为主体的视角处理中西的关系问题,把充分尊重各自的主体性作为思想和行动的基本原则,倡导要摒弃以往的“二元对立”思维。

更为深入而具体的问题在于,制度差异背景下的中西文化为何能够得以交流呢?这有没有否认文化的阶级性呢?答案可以从文化自身的特性和文化在社会结构中的位置得到启示。从文化自身的特点来看,文化具有流动性、传播性和接受性,特别是以知识形态的精神成果和物质形态的技术成果容易为其它地区接受。印度人创造的数字系统,由埃及创造并由罗马改造而成的拼音字母,中国的四大发明等,都很快在世界范围得到传播开来并通行于世界。从文化在社会结构中的位置来看,尽管中西在社会形态角度来看是根本相异和本质性对立的,但两种文化都从属于观念上层建筑部分,都是以“观念形式”存在的,“形式相通”为二者的交流提供了前提条件。特别是在破解人类共同的实践困境上,中西更容易实现化解难题上的“智慧相通”。

进一步来讲,世界上并不存在绝对排他的纯粹性存在,纯粹性只是假设性的抽象,物质世界如是,社会形态与文化亦都是如此。如果承认这一点,也就是承认文化的阶级性并非盲目地排他,割断文化之间的共通之处。实际上,从人类的文化交流历史上,也可以清晰地看到,文化的阶级性并不能完全排除文化的共同性。即便是具有较强意识形态属性的道德、法律、哲学等,也可以为不同文化类型所接受。除此以外,几种世界性的宗教也展示了更多的普遍性和超阶级性的特点。

(二)体认文化之间的平等是“跨文化交流”的基本前提

1.文化平等意味着承认文化的多样性。文化多样性是人类社会的基本特征。作为一种事实性存在,“每种文明和文化都是在特定的地理环境和特定的人群中产生和发展的,都应该获得同样的尊重和共同的保护。”[9]从源发性来看,前现代社会各民族所处的相对封闭的特殊地理环境导致了文化的多样性和差异性,因之所形成的文化类型也就各具特色,出现了农耕文明、游牧文明、海洋文明、大河文明的分类。特别是在人类精神发展的“轴心时代”,中外文化集中孕育出大量的思想家,尽管他们所关注的都是人类社会发展的根本性问题,但其哲学旨趣各异、思想主张多元,铺陈了不同地区民族国家的文化底色。所以联合国是将文化的多样性、多元性是与人权、生存权结合在一起的。承认文化的多样性,就是承认各民族平等的生存权利,认同各种文化的合理性成分。

2.文化的平等意味着承认单一文化的局限性。众所周知,人类有对“真、善、美”的价值的永恒追求,但人类历史上始终没有任何一种可以称之为“完满”的文化类型,古今中外概莫能外。也就是说,任何一种文化都是有限的,都无法独立达成人类的永恒性价值。无论是重逻辑思辨的西方文化,还是重伦理纲常的中国文化,都有其适用的边界和限度问题。唯因如此,哲学家们才诉诸大全、物自体、上帝、绝对精神等概念来寻求一种超越有限性的、自我完满的、终极的文化。但是,过于理想化和抽象化的假设一遇到现实就容易出丑。超越性的命题答案不能诉诸人类世界之外,相反,只有集合全人类的文化智慧,才能突破单一文化的局限性从而实现民族国家乃至全人类的进步。

3.文化的平等意味着超越傲慢与偏见。习近平指出,文化的交流既需要理解和尊重,也需要超越偏见和误解。他继而指出,中国文化的精髓是“和合”。“和合”,就是对立面的相互渗透和统一,而且,这种统一是处于最佳状态的统一,对立的双方没有离开对方而突出自己。[10]中华民族历来平等地看待世界各民族,即使很长一段时间在经济上领先于世界,也在“和而不同”的和谐理念下保持了与世界的平等对话关系。在物质匮乏的年代,社会交往和文化交流既赋予了社会文化价值,也成为人们赖以生存的精神基础。中国传统文化便是起源于这种适应群体社会的精神生存。因而,中国传统文化异常关注文化交流的伦理性和平等性问题。中国自古以来就有“文以化人”、“协和万邦”、“和而不同”的优良传统。儒家“以人为本,德行天下”文化交流价值观,“和而不同”“万物并育而不相害,道并行而不相悖”的文化共处观;墨家的“兼相爱,交相利”的文化互惠思想;佛家的普渡众生思想都集中表征了中华文化对外交流的立场和旨趣。

(三)尊重文化之间的差异是“跨文化交流”的历史动力

如果说人类社会的经济发展是一种直线式的向上发展,则文化的演进则是一种曲线式的迂回发展。而人类历史画板上镌刻的并非只是某一特定文化的线性演进,呈现在感性直观面前的,恰是一幅多元文化差异性共生并汇聚合力的曲线式发展图景。

多元文化的并存蕴含着事物之间的另一种特征—差异性。这种差异构成了哲学上的矛盾,也揭示了事物发展的历史动力。不同事物和事物内部的各要素由于差异性而存在着吸引、互补、融合等运动特性,“跨文化交流”的历史动力就生成于不同文化类型之间的差异性。对此,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文明差异不应该成为世界冲突的根源,而应该成为人类文明进步的动力”。

“冲突”话语往往与文化的自然主义相关联。文化的自然主义遵从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认为文化有优劣之分,文化通过“食物链”的“自然”方式实现物竞天择,而强势文化之间则必然陷入文化主体之间的“修昔底德陷阱”。这也是西方炮制中国威胁论的重要文化依据,意指中美两个文化大国必有一战。

作为一种“前现代式”的文化交往理解范式,“文化冲突”的逻辑过程是非理性的。文化差异并不必然导致冲突,“冲突”也不是文化差异的唯一表现形式。从人类历史发展的轨迹来看,尽管不同文化的接轨过程中存在冲突现象,但都是细节和支流。差异性文化以相对平和的方式相互吸收借鉴、实现优势互补才是主流。这在中华文明史中表达的尤为充分。中国从来就没有过侵略别国的历史。中国古代的丝绸之路;汉唐儒家文化在日本、朝鲜、越南等亚洲周边国家迅速兴盛;中国对印度佛教的包容性吸纳等等都没有表现出文化的冲突。相反,中华文化与外部文化之间的互动和交往共同推进了人类社会的文明进程。

新时代力求以文化交流的“有序性”和“共益性”消解“文化冲突”的对抗逻辑。在“有序性”方面,中国主张在尊重差异性的前提下,构建合理有序的国际政治经济文化新秩序,这种秩序必须牢牢以“和平与发展”的为时代背景,使每一个民族国家文化主体都能在世界文化发展的潮流中安放自身。在“共益性”方面,新时代中国倡导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使得民族国家在最大程度上实现“利益共同”与“命运共同”的统一,最大程度上保持自身的文化独特性和差异性。

(四)确保文化主体的安全性是“跨文化交流”的原则立场

“跨文化交流”必须以文化安全、价值安全为底线,这是一个根本的文化立场问题。安全性,既是出于对文化资料所有制的根本考虑,也是维护文化主权的客观需要。

无论是应对资本主义文化及其“普世价值”的侵蚀性,还是解构近代世界中形成的西方中心论的“逻各斯主义”的本位优越,亦或是继续和传承中华民族文化的精华,新时代的中国都要以保持文化的独立性、民族性、安全性为前提。从当今世界中西文化力量的整体对比而言,我国在文化对外交流中依然处于“西强我弱”的话语格局之中。自上世纪90年代起,资产阶级在颠覆苏联社会主义政权的愉悦中苏醒后,又将意识形态的斗争矛头指向中国。以美国为代表的资本主义国家不仅在经济领域频繁地制造摩擦,在政治领域孤立、敌视、分化中国,在文化和价值领域方面,还鼓励资产阶级学者们炮制的文明冲突论,高呼“中国威胁论”,不遗余力地推广包打天下的西方“普世价值”,动用西方主流媒体“妖魔化”中国,可以说,在某种程度和范围内,资本主义世界在文化交流的主导性优势依然明显。

实际上,抛开这些文化的表象不难发现,资产阶级在每一发展阶段都具有内在一致性。无论是赤裸裸的军事入侵还是隐性的文化殖民和价值输出,在其内在逻辑上,资本主义始终追求着“按照自己的面貌为自己创造一个世界”的绝对同一性和标准化,其文化的“历史自觉”主动消解着各民族之间的文化差异。这也直接引发了世界范围内的“逆全球化”思潮。众所周知,差异性是文化流动的必要前提,正是在差异性和同一性的张力和矛盾中,现代文化的自反性表征愈发显著,资本主义文化的内在矛盾也更加难以调和。

新时代,习近平总书记以风险意识和底线思维,多次强调了文化交流的安全性问题。他指出了文化交流中存在的两种错误倾向。其一是文化交流的“过度激进”现象。针对文化交流进程中的“以洋为尊”、“以西为美”的西化倾向,他批判了源自西方的包括“普世价值”、“宪政民主”、“公民社会”等文化思潮的抽象逻辑悖和难以自洽。在文艺工作者座谈会中,他还从当代西方文化建设的问题出发,指出“文艺不能做市场的奴隶”,强烈反对资本的逻辑对中国人精神生活的染指。其二是文化交流的“严重不足”现象,批判对象是纵向文化传承中的保守主义倾向。习近平总书记指出传统文化往往精糟并蓄,不可避免会存在陈旧过时或已成为糟粕性的东西,因而不能倒退式的固守传统文化,阻断传统文化与实践和时代的关联。他提出实现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从文化交流的意义上来讲,就是要在实践中激活传统文化的优质基因,就是倡导“中、西、马”三种文化的交流对话和综合创新,从而建构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

三、“跨文化交流”的新时代实践特色

“哲学家们只是用不同的方式解释世界,而问题在于改变世界。”[11]“跨文化交流”不仅仅是一个理论维度的“解释”问题,更是一个实践维度的“改变”问题。“跨文化交流”的新时代诠释的实践特色,体现在其“理念-策略-方法”的“三位一体”结构当中:就实践理念而言,是鲜明主张共同价值的“间接性范导”;就实践策略而言,是持续推进文化的“走出去”战略;就实践方法而言,是强调确立文化的“主场性在场”。

(一)实践理念特色:鲜明主张共同价值的 “间接性范导”

文化的核心是价值观,“跨文化交流”的核心则是不同价值观念之间的碰撞和对接。因而在文化的交往实践中,必须在理念层面确定某国的文化价值以何种方式“搭挂”别国的价值。对此,新时代中国共产党人鲜明主张共同价值的“间接性范导”,强调文化价值的“柔性”范导而“刚性”建构。

某种价值观念只能通过范导或调节的方式作用于别国的价值,而不是通过刚性的建构主义直接取代别国的价值,更勿论以之衡量或指导别国的实践了。西方“普世价值”的实践谬误正在于对“范导”的漠视:它将具象化的价值美化为“普世性”价值后,不仅意图以之直接取代别国价值,更妄图直接以之裁剪别国实践,因而其价值模式在别国实践中多是水土不服乃至破产。必须清醒地认识到,某种民族国家的价值观念的执行尺度在于为其它民族国家价值提供实践智慧启示、对其它民族国家的价值缺陷提供某种调节或者范导。正因这种文化价值的交流是“范导性”的,因而其调节能力也是很有限的。所以,在全世界再次聚焦中国文化时,有学者主张以中国文化或特定的价值观念去应对西方社会的文化危机,这是不大可能奏效的。只有从更根本的经济体制和生产制度切入,才能彻底根治和改造西方社会。

具有巨大差异的中西文化的范导性关系的确立更为复杂。由于历史和制度差异,两种价值之间不易发生直接的范导性关联,一个显而易见的现象是,建基于超越民族国家的个人自由的西方“自由”价值不可能直接范导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自由”价值,反之亦然。这就需要在更高层面构筑一种价值中介,用于间接搭建中西文化的范导性关系。新时代,作为价值中介的“共同价值”应运而生。“和平、发展、公平、正义、民主、自由”的共同价值是人类总体价值的最大公约数。这就首先在建立了一种普遍主义的价值立场,使各种具有明显的差异的民族国家文化都能在这种普遍主义的关照中得到自我的显现。同时,各民族国家依据“共同价值”的范导性特性,从本国的历史文化实践出发,才能建立其符合自己民族特点的价值体系。总而言之,共同价值的“间接性范导”更加明确地强调了文化和价值传播过程中的非建构性、非强制性的基本理念。

(二)实践策略特色:持续推进文化“走出去”战略

文化“走出去”是相对文化“引进来”而言的,对某一文化而言,向内吸收与对外传播要达到协同和平衡,这种文化交流的范式才具有稳定性和持久性。

文化对外传播并非一味排斥其它民族的文化成果,而是在广泛吸收人类世界文明成果的同时,积极向外传播本国的优秀文化。“跨文化交流”,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是通过“他者”文化反诸自身,从而认识、认同自我文化的过程。因而,某种文化对外传播的水平,也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文化主体的自我认知和认同水平。

回望70年新中国成立的历程,中国共产党在领导中国人民建设的历史进程中,先后面对的是“挨打、挨饿、挨骂”三个问题。经过中国人民戮力同心,前两个“挨打、挨饿”的问题已经得到根本性解决,而“挨骂”的问题,尽管国际社会对中国经验中国道路中国模式的好感和认同度与日俱增,还没有得到实质性的扭转。“挨骂”的问题,从传播视角来看,是由于世界看到的是“加工”后的中华文化和中国制度,因而只能片面地、静止地认识,而无法全面地、发展地看待新时代中国,更勿论理解中国、赞同中国、支持中国,其根本原因是文化霸权主义对发展中国家的文化压制而导致中华文化国际传播能力滞后。

在经济社会发展取得举世瞩目的成就后,当代中国“要让世界知道中国人民为人类文明进步作出了什么贡献,还要作出什么贡献”[12]。那么,如何有效展开中华文化的国际传播呢?习近平总书记指出要以向世界讲好“中国故事”。“中国故事”有效地融合了文化的世界性和民族性。在话语方式方面,“故事”体现了文化世界性,契合了回归生活的世界文化潮流,更利于传播和引发世界人民的共鸣。在话语内容方面,“中国”强调了文化的民族性。延续五千年的中华文明、中国共产党人领导的可歌可泣的革命史、改革开放以来中国人民的奋斗史,都是具有鲜明中国特色的文化资源。习近平总书记指出:“要坚守中华文化立场、传承中华文化基因、展现中华审美风范,从中华民族的辉煌历史和国家发展的伟大成就中汲取精神力量,增强文化自信,增强讲好中国故事的底气与底色。”[13]新时代,通过故事中的中国,向全世界树立“文化大国”“和平大国”“责任大国”“文明大国”的中国形象。

除此以外,习近平总书记还强调要通过创新话语方式增强中华文化的国际传播、对话能力。“要创新对外宣传方式,精心构建对外话语体系,创新对外话语表达,打造融通中外的新概念新范畴新表述,把我们想讲的和国外受众想听的结合起来,努力争取国际话语权,增强文化传播亲和力”。[14]“新概念新范畴新表述”实际上阐明了文化交流中的接受问题。文化接受过程可以理解为是一个概念接受的过程。在文化交流的实践中,经常会由于对某一跨文化“概念”的陌生而出现理解困境甚至冲突,源于文化接受者的知识参照思想中,没有相近或相似的参照性共通性概念。所以,在文化交流和文化传播时,打造“融通中外”的概念显得尤为重要。新时代中国极力倡导的“中国梦”“共同价值”等概念一经问世,很快就为世界人民所熟知和认同,也在与其它文化概念的比较中彰显了中国的文化特点和优势。

(三)实践方法特色:强调确立“主场性在场”

“跨文化交流”新时代文化交流思想的另一个重要实践特色是实现中华文化的“主场性在场”。回顾历史,中华文化在世界文化丛林中,经历了封建文化鼎盛时期的“在场”到清末“不在场”的“千年未有之大变局”再到改革开放后再次回归世界文化舞台实现“在场”的三个阶段。新时代,对中华文化如何持续推进“在场”、强化中华文化的“在场性”问题,新时代文化思想给出的时代之解是要完成从“一般性在场”到“主场性在场”的转变。

“一般性在场”是指在多主体共存的场域中,某些主体处于“边缘”或从“边缘”向“中心”游动的地位,在彼此之间的相互关系中,“一般性在场”者更多地扮演着“参与者”的角色。“主体性在场”可以视为是与“一般性在场”的相对应概念,指主体在场域中居于“中心”地位,在彼此之间的相互关系中,“主体性在场”者具有“倡导性”“引领性”“主导性”的地位。

新时代文化交流的“主场性在场”体现在中国在国际社会上主导建设的广泛的交流交往平台。“要加强提炼和阐释,拓展对外传播平台和载体。”[15]紧扣中国文化发展和世界文明发展的核心命题,中国先后举办了几十场“主场性”的平台互动交流活动。“一带一路”“亚洲文明对话大会”“世界政党大会”“中国国际进口博览会”,在联合国大会、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联合国发展峰会等关乎全世界人民共同利益的重大场合上,习近平总书记无一例外地在发言中和行动中彰显了新时代中国的“主场性在场”。这些场合,无论大会主题是政治、经济还是外交的,但总的来说是关乎文化的,都是中华文化理念、文化价值在世界范围的“主场性”出场。党的十八大以来,中国还特别注意借助媒体实现文化交流的“主场在场性”。在世界范围广泛投放的“中国日报”“海外网”“海客”等融合性媒体极大地促进了中国文化的现代传播效能,《中国国家形象篇》《舌尖上的中国》《狼图腾》等文化节目推动了世界文化对中国的认同和接受。在重大的国际事件和世界性的利益关切中勇于发声,先入为主地传播中国的价值观念,不断彰显中国价值的时代性和引领性。

“跨文化交流”既是世界性潮流更是中国现代化的题中之义,也是民族文化不断完善、发展和得以确证的对话性条件。在全新的历史方位中,中华民族只有真正置身于文化交流的历史潮流中,加速文化整合和文化创新的历史进程,提升文化自觉的世界性水平,才能真正成为21世纪的引领性文化和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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