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老年教育学视角的日本高龄者研究生教育探微

刘庆红

基于老年教育学视角的日本高龄者研究生教育探微

刘庆红

在人口老龄化的大环境之下，高龄者的研究生教育需求逐渐增加，完善高龄者研究生教育体系具有重要的社会意义。基于老年教育学的视角，以日本高龄者研究生教育的三个案例，分析高龄者研究生群体的教育需求与偏好，以及阻碍高龄者终身学习的因素，并从经济学供需关系的角度分析高龄者研究生教育的市场潜在需求，及基于伦理关怀的角度提出老龄者仍需要进行终身学习的理论依据。

人口老龄化；高龄者研究生教育；老年教育学；终身学习论

少子老龄化是指少子化和高龄化同时进行的过程。指某个国家或地区出生率低下的同时，人均寿命增加所导致的年轻人口占总人口比例下降、老年人口占总人口比例上升的现象。根据联合国对老龄化社会判断的标准：一般一个地区60岁以上人口数占总人口数的10%或65岁以上人口数占总人口数的7%时，则意味着该地区进入了老龄化社会[1]。截至2021年，日本65岁以上人口数占其总人口数已高达29.1%，老龄化程度位列亚洲第一，且远高于世界其他国家。因此，老龄者研究生教育便成为一个有利于开发与研究的课题。

一、老年教育学理论

（一）老年教育学的产生与发展

老年教育学是20世纪70年代初期社会老年学理论和终身学习理论合并之后产生的学科，属于老年学的下位学科。“老年教育学”一词最先由麦克拉斯基（McClusky，H.Y.）于1971年在白宫老龄问题会议上提出。20世纪80年代，英国基尔大学（Keele University）①英国基尔大学（Keele University）始建于1949年，是一所研究式校园大学，致力于广泛的学科领域以及交叉学科领域的研究和教育，是英国大学中提供双学位课程的先驱。最先开展了老年教育学课程，其内容主要包括老年人教育和老年学教育两部分。老年教育学作为老年学学科下的一门新兴学科，其定义及理论基础尚待发展和完善。在少子老龄化的背景下，老年人群体的高等教育问题正在得到关注。

（二）老年教育学的理论依据

1.从社会老年学到高龄者研究生教育

社会老年学主要从社会学的角度对老龄化进行讨论，研究个体衰老的过程以及对社会产生的影响。社会老年学的相关理论包括角色理论、脱离理论等。下文将从这些理论出发，尝试探讨如何根据这些理论进行高龄者研究生教育的设计。

角色理论②角色理论是阐释社会关系对人的行为具有重要影响的社会心理学理论。它强调人的行为的社会影响方面，而不是心理方面。认为人既是社会的产物，又能对社会作出贡献。认为每个人一生中要扮演许多不同的角色，而老年人的特点在于其会经历必然的角色中断或角色丧失，如父母离世、丧偶等。如何使老年人适应这种角色的丧失是角色理论关注的问题。角色理论认为：老年人一方面需要认识到角色丧失的必然性，积极调整心态；另一方面需要积极参加社会活动，寻求建立新的次级社会角色[2]。大学在开展高龄者研究生教育活动时，需要注意到高龄者经历过社会角色丧失的特殊性，注重高龄者研究生的课堂参与感，为高龄者研究生建立新的社会角色。

脱离理论③脱离理论是在老年社会工作中引起争论最多的理论。这一理论认为，人的能力会不可避免地随年龄的增长而下降，老年人因活动力的下降和生活中角色的丧失，希望摆脱要求他们具有生产能力和竞争能力的社会期待，愿意扮演比较次要的社会角色，自愿地脱离社会。认为：身体机能的衰退及意识到死亡的临近，会导致社会角色的一种逐渐的、无可避免的退缩，而社会也会停止向老年人提供有用的角色，所以脱离是交互性的。然而脱离未必是坏事，它可以让高龄者有更多的时间思考自己的生活，并使之产生反省及情绪的宁静[3]。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脱离是一种解放，亦是一种新生。与生产型行业对员工基本素质有所要求不同，高龄者研究生教育从其特性上来说属于服务业，并不要求对象具有较好的身体素质或较高的精神素质，而是其可以为高龄者研究生提供自我学习与价值实现，以及参与社会的角色。老年人社会角色的脱离往往属于一种被动脱离，即老年人由于身体机能水平的下降不得不选择脱离自身的社会角色。为了减少这种高龄者的被动性脱离，大学的高龄者研究生教育需要在课程强度以及毕业年限等方面进行综合考虑和合理设计，如：采用灵活多样的授课方法，延长毕业年限等。

2.终身学习论的理论依据

根据现有的高龄者研究生教育的相关研究，阻碍高龄者学习的因素是客观存在的，并非所有的高龄者都有终身学习或进入研究生院继续深造的意愿。那么，老年人为什么需要接受研究生教育，或者人为什么需要进行终身学习这一根本性的问题需要得到解答。

中国古代哲学④中国古代哲学大约萌芽于殷、周之际，成形于春秋末期，战国时代已出现百家争鸣的繁荣局面。中很重视人的终身学习。对于什么是学习、为什么要终身学习以及学习方法提出了根本性的解答。孔子对于什么是学习有如下表述：“事父母，能竭其力；事君，能致其身；与朋友交，言而有信。虽曰未学，吾必谓之学矣。”“敏于事而慎于言，就有道而正焉，可谓好学也已。”孔子在阐述什么是学习这一根本性问题中指出：侍奉父母能竭尽全力、侍奉君主能尽其忠、与朋友交往能够言而有信，这就已经是学习了；一个人机敏行事而能谨慎说话，靠近正道规范自己，就可以说这个人是好学的。从这两句话可以看出孔子认为学习的本质在于提高个人修养，规范自己的言行。这与现代意义上的学习稍有不同，现代意义上的学习指通过阅读、思考、研究等各种途径获得知识和技能的过程。孔子对于学文①孔子将现代意义上的学习称为“学文”。：“弟子入则孝，出则悌，谨而信，泛爱众，而亲仁，行有余力，则以学文。”孔子在这句话中同样指出：学习的本质在于修身，当还有余力的时候才去学习文化知识。可见孔子认为学习文化知识或技术技能并非学习的重点，孔子所说的“君子不器”也印证了这一观点。

关于人为什么要终身学习，孔子指出“学而时习之，不亦乐乎”“古之学者为己，今之学者为人”。孔子认为：学习这一过程本身就是一件快乐的事，古时的学习者都是为了能够提升自己的内在修养而学习，然而，现在的学习者是为了取悦于人或追名逐利而学习[4]。孔子将学习的无功利的原本目的与功利的学习目的做出了对比，而很明显，孔子是更重视前者的。与孔子相同，老子同样也看到了学习的原本目的被异化的现象。老子将这种为了名利而学习的人称为“知者”，而老子提出的解决方法为“弱其志”。老子在《道德经》中指出要“虚其心，实其腹，弱其志，强其骨，常使民无知无欲，使夫知者不敢为也”。老子认为：一方面使民众心灵虚静的同时填饱民众的肚子；另一方面减弱民众竞争志望的同时强健民众的体魄，这样就可以使民众没有智巧与贪欲之心，让“知者”不敢轻举妄为。当然，老子是站在国家治理的角度去论述这件事的，但可以看出老子对于为了名利而学习的人持否定态度。

对于学习方法问题，儒家提出了很多见解。如“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指出了读书与思考应该同时进行。“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矣”指出了学习需要温习旧的知识以获得新的体会，以及学习不是一蹴而就，而是不断发展更新的过程。在儒家经典《大学》中提出了“格物”的学习方法：“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认为获取智慧或知识的根源在于“格物”。然而对于“格物”这一方法却有很多不同的见解。儒家的代表人物朱熹将格物解释为研究事物的原理以获取世界的知识；而儒家的另一代表人物王阳明将格物解释为去除人的物质欲望，使人心恢复本来的良知。王阳明将“格物致知”解释为“致良知”。他认为“知”是人心中原本就有的东西，不需要通过外界去获得：“圣人之道，吾性自足，不假外求。”王阳明的这一观点与古希腊哲学家苏格拉底的看法类似。在柏拉图的《美诺篇》中，苏格拉底指出“所有知识的获取，基于记忆的现实，我们从来没有真的学会什么。我们已经知道了，只是需要一些提示”。苏格拉底在教育方面有一套独特的方法，是一种称之为“产婆术”的启发式教育法。苏格拉底通过与他人交流探讨的方式，不断指出对方谈话中的矛盾之处，以引导其自身获得正确的概念和观点。这一教学方法背后的认识论就是人本身天生具备知识与智慧，只是需要加以引导。

那么，对于老年人来说，学习不再是为了功利的目的，而是基于为了更好地提升自身生命质量这一前提，是出于自身修身养性的无功利的目的，对这种目的的获取，可以让老年人增加对人生与生命的认识，提升生活情趣及人生志趣，从而通过不断向内拓展的学习而获得无限广阔的外在视野及生活的世界。

二、日本老年人对研究生教育的需求增加

随着日本少子老龄化进程的不断深入，新生人口数不断减少，老年人数量持续增加，导致人口结构发生了根本改变。针对这样的状况，日本在高校的研究生教育方面也探索性地做出顺应社会人口结构变化的调整和改进。由于迈入老龄化社会，新生人数的减少必然导致高校应届入学新生的减少，而老年人研究生教育的需求则不断增加。日本文部科学省的调查数据显示：近5年内日本50岁以上者入大学院数量持续增加，高龄者对于接受高等教育的需求呈愈来愈明显的态势。

（一）日本老年学教育的开展

老年学主要研究人类生老病死规律以及由此引发的社会问题与自然问题。其内容主要涵盖老年医学、老年心理学、老年教育学等，是一门综合性的社会科学学科[5]。随着中老年人口数量的增加，老龄化与社会发展之间的关系问题逐渐受到人们的关注。日本于1959年合并日本老年医学会、日本老年社会科学会，成立日本老年学会。该学会旨在普及老年学知识，解决老龄者的相关问题。另外，日本樱美林大学大学院、武藏野大学大学院等高校也增设了老年学的相关课程。

1.高龄者研究生教育的社会意义

（1）老年人力资本的利用。为了应对人口老龄化的社会趋势，社会需要建立完善的养老产业。养老产业一般包括养老照顾服务、老年医疗服务、老年文娱服务等，旨在为高龄者的物质健康需求和精神文明需求提供服务。其中高校教育作为此服务业中特殊的一环，可以满足高龄者的精神文化需求，在提升老年群体文化素养的同时，实现老年群体人力资本的利用与开发。

（2）满足老年人的精神需求。高龄者对学校教育的需求出于孤独的老年生活。当社会进入高龄少子化时代，空巢老人或独居高龄者的比例不断上升、数量不断增加。子女因为工作原因不能随时在家照顾老人，老年照顾机构也很难做到全天候服务，因而，高龄者在交流沟通方面的需求难以得到满足。且对照顾机构怀不安态度的高龄者也时有存在。而高校的研究生教育一方面可以提供老龄者对文化知识的需求，另一方面则为老龄者建立了一种崭新的社交平台，满足其对于人际沟通与交流的需求。高龄者研究生教育可以在很大程度上缓解空巢老人在精神上的孤独感。

（3）缩小与时代的代沟。由于老年人和年轻人所经历的时代背景有所差异，对事物的认知方法和解决手段可能会存在很大的差异。两个群体的时代代沟问题是社会发展过程中不可避免的问题之一。随着社会老龄化进程的加剧，时代隔阂这一社会问题变得尤为突出。高龄者研究生教育正好可以提供一个老年人与年轻人对等交流、共同解决课题的平台，有利于消除代沟，减少社会矛盾的产生，更有利于促进社会人际间的和谐。

（二）日本高龄者教育的先行研究

1.高龄者教育需求层次

1971年美国学者麦克拉斯基（McClusky）在白宫老龄问题会议上提出高龄者的教育需求分为应付需求、表达需求、影响需求、贡献需求和超越需求，认为高龄者教育是可产生积极结果的前进式活动[6]。其中应付需求指最基本的生理健康需求；表达需求指通过活动表现自己个性和特质的需求；影响需求指通过自身活动对周边环境产生影响的需求；贡献需求指奉献及被需要的需求；超越需求指追寻人生意义的需求。而高龄者研究生教育可以满足老年人的多种高层次需求，如：通过研讨会表达自己的主张和看法以满足表达需求；通过学术讨论影响他人观点以满足影响需求；同时高校提供了思考多样性的平台，老年人在这里深入了解人生意义，超越需求得到满足。美国教育协会在2007年的报告中指出，高龄者在大学学习的理由主要分为求知欲、社交欲和能力强化的需求。另外，高龄者相较于学位本身更加重视高校所学知识在未来职业生涯中的活用。

2.高龄者受教育偏好

兵藤通过调查日本4800名40~70岁人的学习意愿发现，老年人在选择学习手段时最看重能否自主学习（53.1%），能否自由选择学习的时间段（39.2%），能否按照自己的学习进度（36.6%），以及学费的经济性（21.1%）[7]。另外，高龄者在学科选择方面呈现出一定的偏好特点：大山通过分析50岁以上的老年人研究生的学科选择发现，老年人的学科选择集中在社会科学、保健学、教育和人文科学等文系学科；61岁以上的老年人研究生在社会科学的选择方面明显减少，人文学科则持明显趋势。他认为在高等教育机关学习纯粹的学术，加深学术知识与见解以充实人生是多数老年人研究生的学习意图[8]。

3.高龄者教育的阻碍因素

日本学者浅野通过研究65岁以上的高龄者大学生发现，高校中多样性思考的乐趣会对终身学习的积极性和持续性产生影响，并把老年人参加高龄者教育的学习动机分为“学习”与“参与感”。另外在对老年人终身研究的调查中发现，60~69岁进行过终身学习的老年人比例为47.3%，没有进行过终身学习的人数在一半以上，为52.4%[9]。美国教育协会指出，有无职场或家庭责任、人种歧视、住所与高校的距离等因素，以及性别、年龄、学历等人口统计学因素都可能会对老年人的高校入学产生影响。另外，老年人所感受到的年龄差等主观因素也会对老年人入学产生阻碍[10]。陈芸在对影响老年人学习意愿的调查中指出：性别、年龄、职业和学历对老年人就老年教育重要性的判断构成影响因素；职业、学历、居住地和经济状况均不是影响老年人学习意愿的主要因素[11]。

三、日本高龄者研究生教育案例与分析

（一）案例介绍

1.东京经济大学研究生院

（1）大学特色。东京经济大学①东京经济大学（Tokyo Keizai University）是位于日本东京的一所私立大学，于1949年设立。的理念是“更进一层”与“责任与信用”。东京经济大学以培养具备实践能力、能够在国际社会中崭露头角的人才作为其教育目标，通过专业的学术研究以期为社会进步做出贡献。东京经济大学以100多年积累的传统和经验为基础，积极响应时代和社会的需求，不断推动自我改革，旨在成为一所对社区和社会开放的大学。其大学目标主要包括以下五点：①培养学员的进取精神；②重视实践型教学和外国语教育；③培养具有综合判断能力、重视责任和信用的人才；④将积累的学术成果回馈社会；⑤建立以学员为主的开放性大学。

（2）学员构成。东京经济大学以活跃在职场的人群为对象开展社会人的再教育。这是由于很多的在职人员希望学习相关的理论知识以进一步谋求他们在职场上的发展。在当今快速发展的信息社会中，使学生能够正确认识高度信息化社会的现状和未来的发展趋势，并在学习中获得解决问题的能力是东京经济大学传播学研究科希望做到的。因此该研究科接受具有一定社会经验的学生，诸如民营研究所工作人员、一般企业发言人等。

（3）课程设置。东京经济大学针对高龄者设置了老年研究生课程、博士课程以及预备生课程。东京经济大学于2007年4月起全学科（经济学研究科、经营学研究科、交流学研究科、现代法学研究）导入了“高龄者大学院制度”。通常日本的研究生课程修学年限为2年，而高龄者研究生可以在入学时申请3年或4年的修学年限，且即便是延长至3年或4年也无需另外承担学费。东京经济大学的此项高龄者入学制度为日本的首次试验。东京经济大学于2017年起，针对高龄者博士生（入学年龄大于52岁）设置了交流学研究科博士点，之后又于2020年设立了经济学研究科博士点。面向国内外取得研究生学位的高龄者，通过事前交谈、书类选考、口述试验的方式进行入学选拔。且高龄者同样可以自由选择3年、4年、5年或6年的修学年限。此外，大学预备生制度（日本称为研究生制度）是日本特有的一种进学制度。高龄者往往有多年的社会经验与问题意识。在考虑到高龄者准备入学考试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等因素，为了避免高龄者的沉没成本，东京经济大学设置了老年人的大学预备生制度。高龄者可以首先实际体验研究生院如何开展研究，了解大学院的相关制度，以便为将来的研究生生活做好准备。

以东京经济大学传播学研究科下的新闻研究课程为例，该课程邀请在媒体领域发挥主导作用的记者担当讲师，通过身临现场的方式来实现课程的差别化教育。其课程时间安排为下午的六点三十分开始到夜间为止，并且采用了假期集中授课的形式。其研究生课程包括传播研究课程和新闻研究课程，其中，新闻研究课程的理念是实施独立自主的记者教育。东京经济大学的新闻研究课程以“传统型记者的培养”和“现代型记者的培养”为目标开展教学，并对老年劳动者开展再教育。这是日本在研究生教育中培养记者的首次尝试。

白金鹏等人在2009年共同建立了一个翼型、剖面及简化模型数据库，实现了模型的参数化和存储。此数据库在一个开放式飞机总体设计环境中集成，能够在几何模型构建、总体布置时调用。数据库中还存有发动机、座椅、飞行员、雷达、座舱显控设备、武器、起落架及其他机电、航电设备的内容[4]。

2.早稻田大学人间科学部e-school

（1）大学特色。早稻田大学①早稻田大学是1882年由日本前首相大隈重信创立的私立大学，日本超级国际化大学计划TOP顶尖校之一。人间科学部e-school大部分的课程通过互联网进行授课，是日本第一个利用网络进行在线教育的课程。早稻田大学人间科学部e-school旨在发挥早稻田大学综合性和独创性的优势，在系统化的课程与大学的教育环境和学生生活环境下，促进不同学术、文化、语言和价值观的交流，以培养可以为社会做出独立贡献的人才。人文科学部从一开始就以强调综合性和跨学科性的教育和研究为目标，以解决现代社会的各种问题从而构建可持续发展的社会；以让人类更好地生存为课题，通过综合性、学术性的手段，培养可以在研究与实践中发挥作用的人才是早稻田大学人间科学部的目标所在。

早稻田大学人间科学部e-school其下设置的学科，如环境、健康福祉、情报等学科所需解决的具体问题虽然有所不同，但在如何把握问题和如何解决问题上是有共通性的。这要求学生具有相应的跨学科能力。通过早稻田大学人间科学部e-school的课程，学生可以获得解决这些问题的能力。而是否具有了相应的社会实践能力将成为学生能否获得毕业认定和学位授予的条件。

（2）学员构成。早稻田大学人间科学部e-school始于2003年，截至目前已有1600多名毕业生。早稻田大学人间科学部e-school最初主要面向海内外30—50岁的社会人，但由于其灵活的授课方式以及强调学生的多样性和自主性等特点，吸引了不同年龄段的入学者。其中40岁以上的入学者高达58%，50岁以上的入学者占到了35%。而入学者的职业构成也非常多样，包括企业员工、银行员工、自由工作者、教师、公务员、家庭主妇等。另外，在2020年度对人间科学部e-school毕业生的调查中发现，48%的毕业生认为，通过e-school课程的学习给自己带来最大的变化是自己工作方式的改变：学术研究中所需运用到的统计学方法和科学的调查分析方法，以及重视证据的学术性的思考方式似乎也会对平时的工作方法与职位晋升产生相应的影响。

（3）课程设置。早稻田大学人间科学部e-school课程的特点之一是可以按照自己的学习进度进行学习。该课程每个班级都设有网络交流平台（BBS）用于学生之间的双向交流及意见交换。另外，每个科目除了专门的指导教师，还配备教导员，为学生的学习提供支援。早稻田大学人间科学部e-school课程的授课方式为学生接受网络授课后，在电子展览板上对授课内容进行提问与讨论，最后提出课题报告。考虑到网络课程的特殊性，对于网络授课系统方面的疑问设有全天的邮件联络渠道，可以在2小时内得到解答。

在面向早稻田大学e-school的毕业生的问卷调查中，对“入学e-school后感到最满意的点”这一问题的回答中：“可以通过视频上课”这一选项位列第一（83%）；“可以自由选修三个学科的科目”这一选项位列第二（77%）。而对于“为什么认为通过视频上课更好”这一问题的回答中：“可以在自己喜欢的时间听课”这一选项占比第一（97%）；“可以反复听课”这一选项占比第二（73%）②数据来源：Waseda University e-style book. https://waseda.app.box.com/s/rtft7dscjcz8gyjnmvrh4k3plpcoruek。。由此可看出，老年学生重视课程选择的自由度和学习方式的灵活度两个方面。对于老年学生来说，想要在每天忙碌的生活中确保专门的学习时间并非易事，而通过视频上课的方式，可以使老年学生随时随地参加课程是早稻田大学e-school课程的魅力所在。

3.立教大学RSSC

（1）大学特色。立教大学RSSC③立教大学RSSC（Rikkyo Second Stage College）是立教大学于2008年4月针对50岁以上的人群设立的学校。的一大特点是“跨年龄共同学习”，立教大学RSSC的老年学生可以与其学部学生或外国留学生进行直接交流，可以免费报名参加面向青年学生的课程。立教大学RSSC的老年学生可以同青年学生一样充分利用学校的食堂、图书馆等设施。立教大学RSSC的老年学生在满足一定条件后，还可以与学部学生共同参加全校的共通科目，以评论员的身份参加学部学生的授课等。立教大学RSSC的毕业年限为1年。除了春季学期或秋季学期的半年授课以外，还实施夏季的集中授课。通过必修科目、选修科目、研讨会等项目完成学业。其内容构成包括：①退休后在全新的社会环境与人际关系中与社区生活或家人关系的再考察（老年学社会教养学科）；②NPO/NGO活动和事业再挑战；③旧价值观的再检证、新人际关系的构筑。立教大学RSSC为还想继续学习的老年学生提供了另一年的专科项目，并且针对老年学生开设了名人讲座与企业赞助的讲座等。

（2）学员构成。立教大学RSSC的目标对象是50岁以上的高龄者，于2008年4月创立，以学习人文学教养为基础，以“重新学习”“再挑战”“跨年龄共同学习”为教学目标。立教大学RSSC主张：大学教育不只是终身学习和文化讲座课程，更重要的是能够为高龄者提供一个重新学习、重新挑战的平台；通过一年时间的体系化集中学习，结识全新的人和事，发现全新的研究课题；所有的老年学生属于一个研讨会，在接受担当老师的指导后完成毕业论文。立教大学RSSC不是把老年学生作为单方面接受教育的对象，而更重视具有丰富社会经验的学生和教师一起进行课程开展以及研讨会设计。老年学生在这里不仅可以获得学术知识，还可以体会到多样性思考的乐趣。

（3）课程设置。立教大学RSSC的课程在池袋校区展开，其课程的时间安排如下：第一学期的必修课为每周五第五节（16:30-18:00），第二学期的必修课为每周四第四节（16:30-18:00），以及第一、二学期均需要参加研讨会（必修），时间暂定为每周三的第六节。另外选修课一共24门，第一、二学期分别选修12门，其时间暂定为每周一到周五的第三节（13:10-14:40）、第四节（14:50-16:20）、和第五节（16：30-18：00）。也就是说，立教大学RSSC的课程时间主要集中在下午和晚上。其课程形式除了常规讲座之外还有很多其他形式，例如开展以老年学生为中心展开的研讨会、课外活动、训练营等。另外立教大学RSSC还不定期开展与旅行社、地方政府、公司等的合作进行老年学生的实践培训，让老龄学生能够实际体验海外各地的文化和历史。

（二）理论分析

1.高龄者研究生教育背后的老年教育学视角

从上述案例中可以看到，老年人大学的共同点之一是重视老年人课堂教育的灵活性与便利性。如：东京经济大学研究生院在2年研究生修业年限的基础上增加了3年、4年修业年限的可申请项，在博士生课程方面可自由选择3、4、5、6年的毕业年限；同样立教大学RSSC为1年的标准年限，在此基础上还提供了另一年的可选专科项目。这是考虑到高龄者学生与青年学生之间的差异，高龄者学生一般记忆力与接受能力相较低于青年学生，且所负担的家庭与社会责任较大，需要在研究生、博士生教育的毕业年限上稍加放松；类似早稻田大学人间科学部e-school这样的网络教育对于高龄者研究生来说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可以极大地节省老年人研究生通学的时间成本，为高龄者学生带来便利。

日本高龄者研究生教育重视老年人学生的自主性与参与感。如前文所述，兵藤的调查指出高龄者在选择学习手段时最关注能否自主学习（53.1%），以及能否自由选择学习的时间段（39.2%），老年人学生对于学习的自由度和自主性非常重视；早稻田大学人间科学部e-school的课程可以按照自己的学习进度进行学习，且每个班级设有BBS交流平台，为老年人学生对课程自主性与课堂参与感的需求提供了保障；而立教大学RSSC除了提供常规时段的授课外，还设有夏期集中授课项目，为高龄学习者的学习时间提供了可调整的空间。

2.高龄者研究生教育背后的经济学视角

在世界各国迈入人口老龄化社会的阶段后，高龄者研究生教育的市场需求开始逐渐增加。日本作为老龄化程度最高的国家之一，其针对高龄者研究生的教育体系仍在进一步深化中，提供高龄者研究生教育的供给方市场仍显不足。高龄者教育市场呈现出供小于求的状态。根据日本文部科学省的学校调查数据，日本每年高龄者（55岁以上）研究生及博士生入学人数每年约为1000人左右。而根据兵藤的调查，2007年日本55岁以上男性希望接受研究生教育的人数约为15.5万人（55岁以上大学毕业或以上的男性在职者人数250万乘以调查比例6.2%）。希望接受研究生教育的高龄者与实际接受研究生教育的高龄者人数之间存在巨大差距，造成这一现象的原因之一是提供高龄者研究生教育的供给方市场不足。从中可以说，日本高龄者研究生教育市场目前仍然存在大量潜在需求。

潜在需求指的是市场上消费者对某种商品或服务存在需求或购买意欲，由于市场上不存在现实的或消费者理想的商品或服务，或者由于消费者购买力不足只能待时购买。如前文所述，在影响高龄者选择学习手段的因素中，学费的经济性因素为最低（21.1%），购买力问题并非高龄者研究生的主要问题，可知目前高龄者研究生教育市场上能够满足消费者愿望的服务不足。如何提供能满足高龄者研究生教育的服务，将高龄者研究生教育的潜在需求转变为现实需求，实现高龄者人力资本的利用，是目前高校仍需要考虑的问题。

四、日本高龄者研究生教育对中国的启示

（一）中国老年人高校教育的现实需求

根据中国第七次全国人口普查公告（2021年），中国60岁及以上的人口数占总人口数的18.7%，65岁及以上的人口数占总人口数的13.5%，均高于联合国10%和7%的人口老龄化标准。中国已经进入人口老龄化社会，建立针对老年人的终身学习体系是目前养老产业中不可缺少的一环。中国国务院新闻办公室在《中国老龄事业的发展》白皮书（2006）中指出，老有所养、老有所医、老有所教、老有所学、老有所为、老有所乐是中国老龄事业的进展目标。随着老年人口的增多，以及中国国民消费水平的提高，老年人对接受高等教育的需求大幅增加，老年大学在全国各地开始兴起。然而目前中国的老龄研究生教育还处于起步阶段，仍需要积累一定的理论与经验。

（二）给中国老年人高等教育的借鉴与启示

目前，中国老年人高等教育的重点主要集中在高龄大学生教育上。相较于日本的高龄者研究生教育，中国老年大学生教育可选择的学科范围较小，且学术专业性较弱，现有的多为艺术类课程。以上海开放大学老年教育学院为例，招生专业为音乐声乐表演、音乐钢琴演奏表演、体育保健与康复、摄影摄像技术四门。中国的老年大学一般是为老年人专设的大学，因此在学术研究、学科的可选范围方面呈现明显弱势。在当前的老龄化环境下，中国的高等教育本科院校可以考虑在各学科增设面向老年人的教育课程，以满足老年人的受教育需求。此外，考虑到老年学生群体的特殊性，在课程设置时应该更加注重灵活性与自主性，如增设网络远程教育渠道，灵活调整毕业规定年限及授课时间等，减少老年人的学习阻碍因素。当中国的老年大学生教育得到普及时，老年硕士生教育、博士生教育的市场需求也会呈现可预见的增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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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庆红（Ryu Keikoh），复旦大学社会发展与公共政策学院，日本经营伦理学会常务理事，上海 200433。

日本文部科学省科研费基础研究C“国际比较视域下大学治理的理论基础与实践绩效的基础研究”（编号：20K02953）

（责任编辑 黄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