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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疆大地的生命炫舞

2022-03-03麦麦提艾力江木合塔尔

新疆艺术 2022年1期
关键词:维吾尔舞蹈阳光

□ 麦麦提艾力江·木合塔尔

舞蹈《阳光下的麦盖提》剧照

中国舞蹈家协会主席、舞蹈评论家冯双白先生评价《阳光下的麦盖提》:“是维吾尔民间舞蹈的重大突破”,其核心关键词就在于“突破”。作为一位舞蹈专家,冯双白先生的观点发人深省。

维吾尔族喜好、擅长歌舞,新疆现代舞蹈家康巴尔汗女士早年就凭借《盘子舞》《乌夏克》《林帕黛》等精彩的维吾尔舞蹈表演,被誉为“新疆梅兰芳”“天山之花”,这也成为现代维吾尔舞蹈艺术的肇始。之后阿吉·热合曼的女子独舞《摘葡萄》以“左旋右旋不知疲”的“扬眉动目”,“抃手柔腕折腰”的“一酸一甜”,塑造了维吾尔女子舞台形象的经典文本。舞蹈家吾买尔创作的《天山姑娘》《丰收时节》,海丽且木·斯迪克创作的《顶碗舞》《石头舞》、铁力曼·卡迪尔创作的《刀郎麦西莱甫》《昆仑之梦》、迪丽娜尔·阿布都拉、李毓珊创作的《达坂城姑娘》、李维维创作的《于阗女》、梅里古丽创作的《远古灯舞》,及至近年来木巴拉克、李维维创作的《长长的辫子》,这些为观众所熟悉的维吾尔舞蹈作品,其舞台形象与“经典”一脉相承,创作手法上则不断创新。

舞蹈《阳光下的麦盖提》剧照

强烈的地域辨识度、浓郁的艺术风格、多彩的民俗风情,这似乎已成为现代维吾尔舞蹈舞台艺术创作的审美范式,其固有的节奏、传统的舞蹈姿态与步伐,符号化的服饰妆容,都成为了一种“典范”。这种“范式”和“典范”不仅意味着一种“高度”,也成为新时代维吾尔舞蹈创新性转化、创造性继承需要仰望的“高峰”。因此《阳光下的麦盖提》的“突破”才显得尤为难得。

《阳光下的麦盖提》不仅是维吾尔舞蹈舞台艺术创作的历史性突破,也是整个新疆民族民间舞蹈创作的一个新标杆。从选材上看,该作品聚焦于新时代中国社会现实,敏锐地捕捉到新疆麦盖提人民在“气质”上发生的根本性变化。一亮相在舞台深处向着阳光引吭高歌的“麦盖提”,唤醒了呈一字排列坐着的一群青年“麦盖提们”,这群绿洲“巴郎”身着装饰着典型维吾尔“其娜瓦尔”图案的寻常白衫、黑裤、黑靴,个个神采飞扬。编导利用镜头变焦切换手法,逐个表现了一个、两个、一群“麦盖提”巴郎的性格特征,令人惊艳的突破点就此出现:刀郎舞蹈语汇的突破与重组。只见在这群舞者的肩部、脚下以及一致的呼吸、顿挫之间,刀郎舞典型的节奏型被不断放大和强调,使其从听觉直接转换为典型的、可感的甚至是可触摸的视觉形象。这一“萃取”“放大”“重组”成为整个舞蹈言语的发展逻辑,坐着的脚下、跪着的体态、移动的步伐、滚动的姿态、静止的舞姿,虽然已不是传统的“刀郎”,却分明是刀郎舞。这样的舞蹈语言设计,加上精致而严苛的训练,使得整个作品一扫“前文本”的熟悉,而呈现出“陌生”新颖的艺术视觉。

于是,我们在中段看到,当“麦盖提们”围成一圈,形成有中心表演空间的画面时,领舞者与一位衣着没有图案仅仅为普通白衬衣的“麦盖提”形成刀郎舞表演中规定程式:“对舞”。而精妙之处就在于领舞者是典型的“刀郎”而与其对舞的却是“鼓子秧歌”。两个形态与节奏都相去甚远的舞蹈语言,却被编导重组于新时代麦盖提的阳光下。在我们看来,这不是简单的“跨界混搭”,也非简单的“破壁出圈”,而是一种来自理性深处的“匠心”。若非编导在“深扎”采风期间了解到麦盖提对口援疆的是山东日照,那么今天阳光下的麦盖提里也就不会有这神来之笔。所以,民族民间舞的创作,创新的前提是“深扎”,动力是“热爱”,唯有“爱得深”“扎得实”才能结出艺术的硕果。

《阳光下的麦盖提》之“突破”,其实是建立在对刀郎舞乃至刀郎文化内在气质和情感机理的深刻把握上。今天我们谈论“守正创新”,或许也正是“念兹在兹”。

舞蹈《阳光下的麦盖提》剧照

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刀郎木卡姆》是刀郎文化的“典范”之作,其每一套(曲)都有着“木凯迪满”“且克脱曼”“赛乃姆”“赛勒凯斯”“色利尔玛”五个部分。我们大致可以将其理解为艺术作品的“起、承、转、合”。有意思的是《阳光下的麦盖提》也正暗合了这一结构。作品将其特有的节奏型与粗犷的“喉腔”唱法放大,变化其演唱速度、增加了音乐起伏变化的层次。这样选择,显然是编导围绕“舞蹈结构(形象)”展开的。

起势的向阳而歌,一字排列不断切换变焦的单一舞蹈动作与姿态,可看作“木凯迪满”(序曲),渐进的单纯的刀郎节奏、舞者们变换空间的典型舞姿,尤似“且克脱曼”的铺陈,逐渐进入刀郎对舞、舞者呈大方块横移,随后成漫天星似的典型刀郎舞姿主题舞段,以裂变重复形成限定空间中的丰富语言,恰似“赛乃姆”段的蓄势(叙事),而就在这时领舞者再次朝向正午阳光的引“喉”歌唱,似冲锋的号角、又似戏曲中的“紧拉慢唱”,随即“麦盖提们”以看似杂乱无章的圆形集中调度,重复着刀郎舞典型的舞姿步伐,将整个“麦盖提”推向高潮的“赛勒凯斯”段落,而其中不断跳出的幽默、吵闹、嬉笑、追逐的“麦盖提”形象,又让其多了一层“可阅读”的快感,及至最后舞者们在“高亢”的阳光中回到“色利尔玛”尾声。

需要再次提到该舞蹈作品中的服饰,它不仅跳出了既有新疆舞蹈服饰艳丽的审美定势,同时也放弃了群舞舞蹈服饰色彩、式样多为统一的要求,而代之以整体“气质”相同,但杂有不同款式、样式、图案的妆容,这不仅成功地塑造了“鼓子秧歌”与“刀郎舞”对话形象,深化了作品反映生活、书写时代的现实主题,也再次奏响了新时代新疆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各美其美、美美与共的黄钟大吕。

著名舞蹈艺术家马跃先生在谈到舞蹈作品《奔腾》的创作时坦言,这部作品借鉴了很多其它民族民间舞蹈的语言特质。但他特别强调了在“奔腾”之前曾在内蒙古草原“深扎”两年的生活经历:“我深刻地了解这个民族的气质”。如此,我们再看《阳光下的麦盖提》,似乎也正是通过“深扎”,以潜在的“结构”、萃取的“语言”、精妙的“包袱”,别具匠心地塑造了一个崭新的“那个”刀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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