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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教自然观对中国古典诗歌创作的影响

2022-03-03张欲晓马瑜晨

文学天地 2022年1期
关键词:自然观古典诗歌影响

张欲晓 马瑜晨

摘要:中国佛教文化思想哲理对华夏文化影响颇巨,它观照着行为、观念与文化,作用于人文精神领域,从而使中华文化具有瑰丽隽永的生命色彩。中国古典诗歌的创作通过关注人与自然的关系,展现“天人合一”的自然观,阐释生态哲学观,对立与统一,平等与和谐。

关键词:自然观;古典诗歌;影响

自然界的水流花开、鸟飞叶落,与佛教追求的那种淡远任运的心境,与“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的瞬间永恒感是合拍的,所以佛教对大自然倍加青睐。有古联云“世间好语佛说尽,天下名山僧占多。”宋代赵抃曰“可惜湖山天下好,十分风景属僧家。”事实正是如此,常建在《题破山寺后禅院》中所描写的“竹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正是众多寺院的共同写照。佛教徒认为他们易于在这湖光山色、春山秋云、清风明月中,寻找梵我合一的契合点,五祖法演曾援引唐代诗人于良史的诗句“掬水月在手,弄花香满衣”来形容这种契合与影响,可见佛教尤其禅宗钟情山水,推崇自然,佛教大师们不去直接谈“佛”与“佛性”,而喜好谈花、鸟、云、石。

禅宗将这种单纯对自然景物的依恋,变成了对生死随缘、自然流转的精神吸收。禅宗倡导无念无相无住。慧能有云“立无念为宗,无相为体,无住为本。无相者,于相而离相;无念者,于念而无念;无住者人之本性。”《景德传灯录》卷二十八记有马祖道一禅师的名句“道不用修,只莫污染,何为污染?但有生死心,造作趣向,皆是污染。若欲直会其道,平常心是道。”这里所谓“无念”、“平常心”,指的是“无造作,无是非,无取舍,无断常,无凡圣的心”。禅宗主张不假用心,只以非理性的直觉来契合天然。《祖堂集》卷四有一则公案可以看出禅宗对无心、自然境界的崇尚。公案曰:(李翱)相公礼拜,起来申问“如何是道?”(惟)俨指天,又指瓶曰“云在青天水在瓶。”相公礼拜。后以偈曰“练得身似鹤形,千株松下两函经。我来相问无余说,云在青天水在瓶。”正因为佛教对“无心”随缘,任运自然境界的推崇备至,才有公案中对“天然”、“本色”、“不加雕琢”、“无刀斧痕”的赞许以及将“道”解释为“云在青天水在瓶”。

佛教对自然的钟爱,引起了诗人对山水风景的关注,使田园风物自觉地走进诗歌,由诗中的背景升腾为主要审美对象。尽管早在《诗经》中就出现了情景交融的诗作,但那只不过是暗合了艺术创作的规律。有意识地将山水田园作为“主角”写进诗歌,则始于佛教方兴未艾的魏晋南北朝时期。东晋陶渊明的田园诗往往融情于景,不乏情景妙合无垠之作。他的《归园田居》“少无适俗韵”,就是通过对田园风景的描绘,来抒发主观情志的典范之作。晋宋大诗人谢灵运则开始大力创作山水诗,他在其《山居赋》中就已经写出了网罗天地于门户、饮吸山川于胸怀的情景交融境界和宏大气魄。这还只是“山水方滋”的开始。唐宋时期,诗与禅互相渗透交融,“诗为禅客添花锦,禅是诗家切玉刀。”禅宗对自然的倾心直接影响了诗歌创作中情与景、意与象的遇合,出现了许多独具韵致的诗歌作品和流派。在对盛唐诗人有影响的各种思潮中,如果说儒家引向功名,道家指向寻仙,那么佛学尤其是禅宗则导向山水。而且即便同样是描写山水,近儒的如杜甫多半赞美的是“江山如有待,花柳更无私”伦理的山水,近道的如李白多半咏歌的是“且放白鹿青崖间”想象的山水,而近禅的王维、孟浩然真正关心的是“泉声咽危石,日色冷青松” 可感觉的、现实的山水。可见,王、孟派诗之所以趣味澄澹,意境深远,达到了中国古代山水诗的顶峰,是因为他们深得佛学真髓,尤其是深得佛教自然观的惠泽。虽然道家思想引发人们的山水意识,但真正使诗中自然山水脱离形而上的义理束缚的却是禅宗。剔除玄言思辨的全景描写的纯山水诗,不是出现在晋、宋之际,而是肇端于梁、陈禅学流行之后,并在兼习南北宗的王维那里达到极致。这些足以说明是佛教自然观的影响使得中国诗歌,以山水境界作表现和咏味的中心。

佛教对自然景物生死随缘、任运自然精神的吸收,进一步剥离宗教观念而肯定人的主观心性,推进了诗歌创作中纵情、自然、浪漫思想的发展,带给诗歌创作一股活泼的灵动之气。谢灵运的诗句“池塘生春草”,陶渊明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都是即目入咏、俯拾皆是的自然常景,读起来清新逼人、灵氣飞动。王维的“落日鸟边下,秋原人外闲”,孟浩然的“回瞻下山路,但见牛羊群”描述的是最真实生活的原生态,也是炉火纯青的艺术状态。王维的“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韦应物的“野渡无人舟自横”;齐己的“前村深雪里,昨夜一枝开”,这些是诗人对自然景物的审美观照,也是自然任运的禅意禅趣的体现。诗对自然的观照里有禅的灵光,禅对自然的领悟中闪烁着诗的倩影。诗家对禅家自然观的心领神会,使他们对自然风景的抒写中确实做到了情与景合、意与象偕,清新、自然,形神毕现,形成了迥异于西方艺术再现自然的表现性山水风格。

盛唐诗人王昌龄曾指出“景与意相兼始好”,在情景关系的基础上,明确提出了“意境”,使抒情诗理论升华到美学高度。他在《诗格》中说“诗有三境,一曰物境。欲为山水诗则张泉石云峰之境,极丽秀绝者,神之于心,处身于境,视境于心,莹然掌中,然后用思,了然境象,故得形似。二曰情境。娱乐愁怨,皆张于意而处于身,然后驰思,深得其情。三曰意境。亦张之于意而思之于心,则得其真矣。”这里“张泉石云峰之境”指的是侧重对景物的描绘,而“情境”则偏重对情志的抒写,这两种情形都不及“意境”,因为“意境”既写景又抒情,是“真景物”、“真感情”的交融。王昌龄之所以能将情景关系分析得如此透辟,不能说没有佛教思想的影响。据考证,他不仅与“王、孟”山水诗派交情甚笃,而且还曾创作了不少有关僧寺的诗歌。中唐时,出自释门、诗禅并进的皎然也对情景关系有精到的论述,他曾诗曰“诗情缘境发,法性寄筌空。”意为造境写景本为抒情,恰似空无而不能外现的“法性”,必须借助言筌才能传达。境(景)是诗人无形情思的依托和载体,所以完整的意境创造离不开情与景的交融。晚唐深受佛教思想影响的司空图提出的“思与境谐”,也正是情与景合一的意思。

明清时期,曾对佛学进行过研究的王夫之、王国维等人,进一步探讨情与景的关系并完善了意境说。王夫之将情景交融的形态分为相对应的三种:景中情、情中景和妙合无垠。他说“夫景以情合,情以景生,初不相离,唯意所适。截分两橛,则情不足兴,而景非景。情景名为二,而实不可分离,神于诗者,妙合无垠,巧则有情中景,景中情。”当然,情景交融的这三种形态,王夫之最推崇的还是“妙合无垠”,这与佛教自然观物梵我合一的境界追求有关。他还通过例证分析了这种状态“池塘生春草、蝴蝶飞南园、明月照积雪,皆心中目中与相融浃,一出语时,即得珠圆玉润,要亦各视其所怀来而与景相迎者也。”佛教自然观对自然形象及其精神的推崇,影响了诗歌创作中描写自然的自觉,促进了诗论中情景关系的讨论与解决,情景关系的明了又使更高级的概念意境得以发展和完善。

参考文献:

[1]宗白华. 美学漫步[M]. 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0.

[2]郑敏. 诗与哲学是近邻[M]. 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9.

基金项目:2021年度上海电力大学课程思政建设项目;2021年度上海市大学生创新训练项目;2021年度上海电力大学外国语学院科研项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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