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一切在故乡

韩辉升

车前子

老家的人

叫它车轱辘菜

土路旁

一棵挨一棵铺生着这种野菜

老牛把车拉偏了

车轱辘碾轧一次这种菜

老马把车拉偏了

车轱辘碾轧一次这种菜

一次轧不死

十次也轧不死

越轧越多

越轧长得越快

小时候常吃这种菜

长大了才知道它还是一种药材

化痰止咳

清肝明目

与苣荬菜配伍之后

还能治疗乡愁

葡萄

撑起我吧

我软弱得只能匍匐

我匍匐已久了

每个关节都要生根

我将开不出我的花

结不出我的果了

撑起我吧

让我渴望光合的叶子看到太阳

让我渴望远方的枝蔓找到视角

撑起我吧

只有你才能展示我的高度

只有你才能证实我的缠绵

只有你才能把我的串串泪珠变成颗颗甜果

撑起我撑起我撑起我吧

撑起我

我便是你温柔的爱人了

我的脚上钉着马掌

当年，我曾学过打铁

一次次

把火打进铁里

一次次

把铁里的水锻出

我终于打成两只马掌

师傅说你见過两只蹄子的马吗

你把这两只马掌

钉在自己的脚上吧

想走多远就走多远

静

一株老树

张开木耳倾听

一对小鸟

坐在山泉旁梳理羽毛

那只蜜蜂是采蜜归来

还是追花而去

是谁正用泪水清洗眼睛

麻雀

麻雀无比自豪地

设计着自己的孩子

老大能成龙

老二准成凤

老三翅骨比较硬

把它练成鹰

老四最乖顺

就让它守在身边

依然做麻雀

也好把家业传承

麻雀就这样自豪地

欣赏着自己的孩子

多像当年我的母亲

我从小村走过

老榆树的脸上

敷着面膜

大柳树

慢条斯理地

捋着胡须

新修的文化墙

手里拄着拐杖身上背着村史

两只小狗掐架呢

据说

一只土生土长

一只来自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