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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叉学科科研评价:生成逻辑、叠加挑战与系统变革

2022-03-02杨佳乐

学位与研究生教育 2022年9期
关键词:交叉学科交叉学科

杨佳乐

交叉学科科研评价:生成逻辑、叠加挑战与系统变革

杨佳乐

在全球科研范式加速转换与创新版图深刻重塑的时代背景下,优化交叉学科科研评价对于以高质量学科体系支撑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强,加快建设世界重要科学中心和创新高地,构建中国特色哲学社会科学“三大体系”意义重大。交叉学科科研评价生成于内部学科发展与外部质量问责的双重逻辑,面临传统学科科研评价普遍问题、学科交叉科研评价共性问题以及交叉学科科研评价特殊问题的叠加挑战,亟待系统变革。变革举措包括出台国家标准,统筹学科评价;丰富评价指标,创新评价方法;同时遵循学科规律,完善评价机制。

交叉学科;学科交叉;学科评价;科研评价

一、研究缘起与文献综述

进入“大科学”时代后,重大原始创新成果往往产生于学科交叉领域,引导交叉学科发展已成大势所趋。2021年国务院学位委员会颁布的《博士、硕士学位授予和人才培养学科专业目录(征求意见稿)》中引入交叉学科门类,并设立集成电路科学与工程、国家安全学、设计学、遥感科学与技术、智能科学与技术和区域国别学6个一级学科,标志着交叉学科在我国正式实现制度化,交叉学科科研评价也由此提上日程。评价交叉学科首先要明确其内涵。心理学家Woodworth在1926年美国社会科学研究理事会成立大会上首次提出交叉学科一词,意指打破专业隔离,促进两个及以上学科彼此综合。OECD对交叉学科的界定与之类似,强调两个或多个学科之间的交互作用,这种交互作用在初始阶段可能是简单的思想交流,以及概念、方法、程序、认识论、术语、数据的相互整合,随后发展到一个新领域中有组织的科研和教育活动[1]。上述均属于广义的交叉学科。狭义的交叉学科根据国务院学位委员会印发的《交叉学科设置与管理办法(试行)》,是指多个学科相互渗透、融合形成的新学科,具有不同于现有一级学科范畴的概念、理论和方法体系,已成为学科、知识发展的新领域[2]。这一定义厘清了交叉学科与传统学科、学科交叉之间的联系与区别。首

先,交叉学科必须是一门学科,但与传统学科有着不同的知识体系、理论体系和方法体系;其次,交叉学科虽然由学科交叉演化而来,具有跨学科性,但学科交叉与交叉学科不能完全画等号,学科交叉只是应对知识生产专门化与知识需求综合化张力的一种进路而非一门学科[3],只有当学科交叉形成一门新学科后才能称之为交叉学科。相应地,从与传统学科评价和学科交叉评价辩证比较的视角出发,也有助于准确把握交叉学科科研评价重点难点,科学制定评价方案。

国内外学者围绕交叉学科科研评价已开展积极探索,研究成果不断涌现。Huutoniemi将交叉学科科研评价归纳为多学科、学科整合与去学科三种模式。多学科模式假设交叉学科的目的是通过多学科交叉丰富新学科知识生产,因而主张交叉学科科研评价标准是所交叉学科科研评价标准的组合,评价可以在各相关学科共同体中完成,政策调整重心应赋予现行评价机制和资助机制更大的灵活性。学科整合模式假设交叉学科的目的是通过学科交叉形成整合性知识生产方式来替代既有知识生产方式,所以需要不同于传统学科的科研评价新标准,评价需要在整合的科研环境中完成,政策调整应遴选最适宜的科研资助方式,以及通过特定机制促进交叉学科研究。去学科模式则假设交叉学科需突破狭隘的学科发展路径,重新定义知识,因此更重视学术界外部评价标准,知识生产与知识消费之间的边界相互交融,评价情境不再局限于学术场域,政策上也必须重构知识生产治理体系[4]。Klein将交叉学科评价原则概括为7条:目标多元;标准和指标多样;注重整合;侧重科研合作中社会与认知因素的互动;强调交叉过程中的管理和领导;在综合和透明的系统中反馈;关注影响力[5]。Carr等提出涵盖背景、投入、过程和结果维度的交叉学科科研评价框架:背景与投入因素包括科研合作经历、组织支持和经济资源;过程因素包括个人学习经历、跨学科科研实践、跨学科科研人员互动;结果因素分为社会资本结果与人力资本结果,前者包括沟通协作能力、人际交往能力和达成共同理解;后者包括多个科研领域碰撞触发的新知识[6]。Bammer比较了传统学科与交叉学科基金申请评价标准的差异,如在判断研究方法适切性时,传统学科通常重点关注两个问题:第一,所选方法是否适用于解决研究问题;第二,所选方法是否为当前解决该问题的最佳方法。交叉学科则侧重评价如何凭借整合不同学科知识来解决研究问题,也要关注支撑学科组合的合理性[7]。

国内学界对于交叉学科科研评价的探索方兴未艾。冯用军等以科举学为例,总结出交叉学科科研评价的四条标准:学科理论建构水平、实践性水平、学术团队凝练水平和学科推广借鉴水平[8]。张琳等提出交叉学科科研评价一方面需要透过多学科之间编码知识和默会知识的整合甄别科研的交叉机理与效度,另一方面也有必要关注交叉学科的社会反哺机制[9]。殷朝晖等综合知识转移价值链模型和知识转移网络模型,构建起交叉学科科研成果非学术影响的案例评价模型[10]。

上述研究为交叉学科科研评价奠定了良好基础。然而就交叉学科论交叉学科可能导致:评价对象的泛化,即交叉学科与学科交叉混为一谈;评价理念的固化,即简单套用传统学科评价框架评价交叉学科;评价体系的僵化,即交叉学科评价体系与既有学科评价体系相互割裂,未能灵活衔接。在全球科研范式加速转换与创新版图深刻重塑的时代背景下,优化交叉学科评价,引导交叉学科发展对于以高质量学科体系支撑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强,加快建设世界重要科学中心和创新高地,构建中国特色哲学社会科学“三大体系”意义重大。鉴于此,本研究在解构交叉学科科研评价生成逻辑基础上,基于交叉学科与传统学科、学科交叉比较视角,剖析交叉学科科研评价面临的三重叠加挑战,继而为系统变革交叉学科科研评价提供行动指南。

二、生成逻辑:新时代催生新需求

1.内部逻辑:适应交叉学科自身发展需求

交叉学科科研评价是适应交叉学科自身发展需求的应有之义。历史地看,我国交叉学科发展大致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为20世纪至21世纪初的自发探索阶段。我国对于交叉学科的探索几乎和西方国家同时起步,当1926年Woodworth在美国社会科学研究理事会成立会上首次提出交叉学科一词时,与美国社会科学研究理事会功能类似的中国社会科学家联盟也于1930年成立,促进交叉学科研究同样是其重要纲领之一[11]。第二阶段为2011年至2019年的自下而上探索阶段。彼时学科治理思路出现大幅调整,《学位授予和人才培养学科目录(2011年)》只划定学科门类和一级学科,二级学科由各学位授予单位自行确定,这意味着高等学校和科研院所可自主设置交叉学科。第三阶段为2020年后的自上而下探索阶段。当年召开的全国研究生教育会议正式决定增设交叉学科门类,根据教育部公布的《学位授予单位(不含军队单位)自主设置二级学科和交叉学科名单》,截至2020年6月30日,仅高校系统自设交叉学科的就有160所,设立交叉学科共计549个,受学科目录限制较小的科研院所设置交叉学科更为灵活。简言之,单独成类且渐成规模的交叉学科需要通过评价掌握发展现状,明晰建设方向。

2.外部逻辑:回应质量保障公共问责需求

交叉学科科研评价也是回应质量保障公共问责需求的必要之举。学科作为资源依赖型组织,需要不断获取有形资源和无形资源以支撑自身发展。从行政逻辑看,区别于英、美等国的大学学位制度,中国属于典型的国家学位制度,依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学位条例》,高校和科研院所必须经国务院学位委员会审核并取得授权后方可授予学位。而学科是学位授予与人才培养的基本单元,因此在国家学位制度下,中国政府负有资助学科建设、评价学科建设成效、保障学位授予与人才培养质量的职责。

从市场逻辑看,考生是否选择报考交叉学科、用人单位是否选择雇佣交叉学科毕业生均需了解交叉学科质量信息。应对公共问责,为报考与雇佣决策提供信息参考也是各大学科排行榜兴起的原初动因。虽然美、英、德等国的学科目录中均设有交叉学科,但在国内外主要学科排行榜中交叉学科还未单列,最新版QS世界大学学科排名分为艺术和人文、工程和技术、生命科学和药学、自然科学4个学科大类[12];上海软科学术排名分为自然科学、工程、生命科学、药学科学、社会科学5个学科大类[13];德国多元大学学科排名分为工程、数学和科学、社会科学、健康4个学科大类[14];泰晤士世界大学学科排名分为艺术与人文、商学与经济学、教育、法律、社会科学、计算机科学、工程、临床与健康、生命科学、物理科学、心理学11个学科大类[15],在其2021年公布的中国大学学科排名中,参考教育部学位中心一级学科水平评估的学科划分方式,对除军事学外的12个学科门类进行评估。不过出于科研经费分配需要,英国和澳大利亚已开始尝试对交叉学科展开科研评价,在2021年英国科研卓越框架(Research Excellence Framework,REF)、2018年澳大利亚卓越科研(Excellence in Research for Australia,ERA)以及参与和影响评价(Engagement and Impact Assessment,EI)中均制定了交叉学科评价方案。

三、叠加挑战:新需求引发新问题

受内外部逻辑双轮驱动,交叉学科科研评价势在必行。然而若从与传统学科和学科交叉比较的视角观之,交叉学科科研评价面临三重挑战:第一重挑战是传统学科科研评价也会遇到的普遍问题,如重数量轻质量、重总结性评价轻形成性评价等;第二重挑战是学科交叉科研评价可能遇到的共性问题,如与传统学科科研评价相比,评价学科交叉科研项目、人员、成果时可能出现指标失灵和方法失灵;第三重挑战则是交叉学科科研评价所遭遇的特殊问题,如更为复杂的分类方式、不可切分的评价标准以及动态变化的发展趋势。三重挑战叠加致使交叉学科科研评价难度骤增。

1.挑战之一:传统学科科研评价普遍问题

学科丛林演化至今历经分化与整合,学科交叉融合业已成为科研新常态。相较于简单的学科交叉,交叉学科因其研究对象更聚焦,知识体系、理论体系和方法体系更成熟而得以建制化。作为一门学科,交叉学科与传统学科一样面临科研评价的普遍性问题。首先是重数量评价轻质量评价的做法难以扭转。尽管淡化数量评价、强调质量评价在评价者与被评价者之间已基本达成共识,交叉学科自然也不例外,然而究竟应该如何科学衡量高质量仍然悬而未决。并且交叉学科与传统学科类似,也存在两种建设路径:一是先形成理论体系再推动外部组织建制的由内向外的学科建设路径;二是先回应外部需求形成组织建制再逐步完善理论体系的由外向内的学科建设路径[16]。沿着路径二建立的交叉学科因其理论体系、知识论和方法论尚不完善,所以质量标准容易出现较大分歧;即使是沿着路径一建立的交叉学科,也由于质量标准的默会性而几乎无法直接测度。

其次是从总结性评价向形成性评价的转变难以落地。学科评价的功能既在于对过往学科建设成效的判断总结,更在于以评促建,指引学科未来努力方向,后者对于新兴交叉学科愈发重要。然而学科评价不甚合理的评价流程以及不当使用的评价结果容易导致高等教育系统重评轻建的功利化倾向弥漫,不仅短期内逆向激励资源配置错误向策略性申报填表环节倾斜,准备材料时间严重挤压科学研究时间,而且长远来看还可能错把手段当目的,异化评价目标,偏离评价初心,损害科研根基。尚处于“摸着石头过河”阶段的交叉学科科研评价同样存在此类风险,必须超前研判,提早应对。

2.挑战之二:学科交叉科研评价共性问题

交叉学科在遭遇传统学科科研评价普遍性难题的同时,还因其涉及不同学科彼此交叉而引发评价指标与评价方法失灵新挑战。传统学科的知识体系、理论体系和方法体系难以有效描述、解释、预测和解决复杂现实现象和现实问题是驱动学科交叉的重要动因之一,因此学科交叉研究体现出鲜明的问题导向,除学术影响力外还兼具广泛的非学术影响力,有研究证实学科交叉论文在社交媒体的影响力显著高于传统学科论文[17]。并且学科交叉的实现依赖科研主体具备跨学科性,这既可能是科研主体自身拥有跨学科教育或工作背景,也可能是科研主体组成跨学科团队。但是传统学科科研评价指标大多秉承学术导向,侧重考察学术影响力,用其评价交叉学科难免出现评价指标失灵。所以带有学科交叉基因的交叉学科科研评价在设计评价指标时,需考虑如何准确衡量从学术研究到解决现实问题的转化程度,科研人员的跨学科能力,以及跨学科团队合作能力和团队贡献。

同行评议和文献计量是传统学科科研评价常用的两种评价方法,当二者迁移至交叉学科科研评价时,评价方法失灵同样不容忽视。对18476份澳大利亚科研委员会“探索项目”(Discovery Programme)申报书的定量分析表明,采用同行评议法评价交叉学科科研项目可能存在系统性歧视,项目的学科交叉性越强,获得科研资助的概率越低,即使在控制科研团队成员数、主要学科领域以及申请机构类型的情况下,这一负相关关系依然成立[18],这一现象被称为“交叉学科悖论”[19]。此外,学科交叉性越强,找到能够胜任评议工作同行的难度也随之加大,如若评议专家非“小同行”,则在外行评内行情况下评议结果的可靠性自然值得怀疑。即使评议专家属于“小同行”,在范围极其有限的学术共同体内部开展同行评议也存在质量放水或是故意打压等潜在风险,由此导致同行评议方法失灵。那么追求客观的文献计量方法是否可靠?研究结果同样令人遗憾。分析44419名获得英国科研委员会资助的科研人员发现,尽管长期来看无论是在获得资助还是论文影响力方面,从事交叉学科研究的科研人员表现都明显超过其传统学科同行,然而短期内论文影响力偏小,不同时间节点上的评价结果失真均表明,以文献计量方法评价交叉学科科研成果、人员和机构也可能失灵[20]。

3.挑战之三:交叉学科科研评价特殊问题

交叉学科科研评价之难还突出体现在其面临若干特殊挑战。一是交叉学科分类更为复杂。科研评价应注重学科差异的原则已被评价者与被评价者广泛接受,尽管依据不同标准学科具有多种分类方式,如分为软学科与硬学科、基础(纯)学科与应用学科、强语法学科与弱语法学科等,不过传统学科的归属基本清晰,如工程通常归属于硬学科、应用学科和强语法学科,哲学则往往归属于软学科、基础(纯)学科和弱语法学科。然而交叉学科分类难度却因多学科组合几乎成指数级增长,如湘潭大学自设的二级学科知识产权同时涉及理论经济学、法学、材料科学与工程、化学工程与技术和公共管理5个一级学科,每个一级学科归属各异,整合而成的知识产权交叉学科究竟应该如何归属尚不明确。二是交叉学科评价标准具有不可切分性。交叉学科虽由两个及以上学科融合而成,但科研评价标准却不能简单取各交叉学科评价标准的交集,需要综合评价支撑学科整合情况,对各支撑学科评价标准进行拆分重组只能是盲人摸象[21],不能完整反映交叉学科建设进展。三是交叉学科性状呈现动态变化趋势。随着时间推移,个别学科可能从交叉学科演化为非交叉学科,此时原有学科科研评价标准可能不再适用。一个例子是教育经济与管理。在创设之初,教育经济与管理可以视作由教育学、经济学和管理学交叉形成的交叉学科,发展至今已渐趋成熟,现作为一门独立学科出现在学科目录之中,学科科研评价标准自然需相应调整。可见,学科性状的非稳态也令交叉学科科研评价充满挑战。

四、系统变革:新问题呼唤新行动

交叉学科作为第14个学科门类进入学科目录意味着同既有13个学科门类一样,必须建立健全内外部学科评价体系,从而指引学科发展,促进学科建设。然而交叉学科本身又是打破学科壁垒,促进学科融合的一种尝试,是与既有学科科研范式差异显著的科研新范式,所以学科评价体系在操作层面的小修小补并不能适应交叉学科科研评价新需要,必须进行系统谋划,迭代升级。

1.出台国家标准,统筹学科评价

交叉学科与传统学科均面临科研评价普遍性问题,因此建议在国家层面统筹学科评价体系,强化学科评价顶层设计,由国务院学位办牵头,组织相关单位研究制定学科评价国家标准,明确学科评价的目的、原则、要素、方法、流程、质量标准和结果使用,国家标准适用于包括交叉学科在内的全部学科。在学术评价领域,目前已通过《人文社会科学期刊评价(GB/T 40108-2021)》和《人文社会科学智库评价指标体系(GB/T 40106-2021)》两项人文社会科学领域国家标准,由全国科技评估标准化技术委员会归口管理的《科技评估人员能力评价规范》和《科技成果评估规范》两项自然科学领域国家标准也已获得立项。标准是国家基础性制度的重要方面,《国家标准化发展纲要》和《“十四五”推动高质量发展的国家标准体系建设规划》均就提升国家标准供给能力,建设推动高质量发展的国家标准体系做出总体部署。学科评价标准化在推进学科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进程中发挥着基础性、引领性作用,通过标准化手段有助于对当前学科评价存在的普遍问题予以纠偏,并为构建体现世界水准、具有中国特色的学科评价体系指明方向。考虑到学科交叉在非交叉学科中也多有发生,标准中需特别说明学科交叉情形下的评价办法,此处不限于交叉学科,而是面向所有具备交叉性质的学科。

2.丰富评价指标,创新评价方法

学科交叉既是交叉学科的初始样态,也是其典型特征,解决指标失灵和方法失灵成为交叉学科科研评价无法回避的实践任务。非学术影响是交叉学科科研评价的关键指标,借鉴澳大利亚EI 2018提供的交叉学科影响力评价模板,影响力评价不仅要考察产生了哪些影响,还要关注产生影响的途径。其中,影响部分重点陈述交叉学科研究与其带来的积极影响之间的关系,特别应明确研究对学术界之外的贡献,具体包括:从研究结果中受益的人员、行业、社区、政府或更广泛的公众等;影响的性质或类型;研究产生何种社会、经济、文化或环境影响;影响的程度(需提供支撑证据,如成本—收益分析、影响和效益的数量分析等);影响发生的日期和时间段;影响如何与所交叉学科相关联,上述未涵盖的影响可额外提供说明。影响途径部分主要解释各机构如何促进所述影响的实现,具体包括:院校、系所、团体或中心为科研人员实现积极影响提供的支持;支持的实施情况;科研人员如何与研究最终用户互动;产生影响的过程和结果证据;科研成果转化机制如何被整合到科研实践中的证据;为促进影响实现而提供的财政资源、人事制度等;所采取的其他策略[22]。

评价者将同行评议法应用于交叉学科科研评价时,在评价前,可借助大数据手段遴选既拥有跨学科教育背景或研究经历,又和被评价对象不存在直接利益关联的同行评议专家,并制定评议指南辅助专家明确评价目标与流程,以克服彼此之间的不可通约性。在评价中,建议在国务院学位委员会学科评议组中增设交叉学科评议组,成员主要由国务院学位委员会委员、具有交叉学科教育经历或工作经历的科研领军人才、科研管理人才和一定比例的青年人才组成,必要时亦可突破学术界跨界吸纳利益相关者。交叉学科评议组重点负责为交叉学科科研评价提供专业建议,从而确保交叉学科科研评价不发生系统性歧视,其成员并不直接参与评价过程,交叉学科科研成果仍按照归属度划分至各相关学科评价,这也是目前英国REF、澳大利亚ERA的通行做法。如英国REF 2021成立交叉学科研究咨询专家组(Interdisciplinary Research Advisory Panel,IDAP),主要负责指导各学科评议组妥善评价交叉学科科研成果[23]。澳大利亚ERA规定交叉学科科研成果最多可被分配到三个特定学科,并计算每个学科所占百分比。以COVID-19研究为例,该研究成果可能被分配至澳大利亚和新西兰标准研究分类体系(Australian and New Zealand Standard Research Classification,ANZSRC)中3201心血管医学和血液学、4206公共卫生和3107微生物学三个学科[22]。在评价后,考虑到交叉学科同行评议不确定性偏高,还需保证评价结果申诉途径畅通。应用文献计量法时,则应综合引文分析、文本分析、合著分析、网络分析、图谱分析等从知识角度评价交叉学科知识整合程度。

3.遵循学科规律,完善评价机制

破解交叉学科科研评价难题还有赖学术研究者与科研管理者协同探究交叉学科规律。当前亟待突破的方向有三。一是交叉学科分类规律。分类评价是避免“一刀切”,保证学科评价结果科学性的必要前提,Catherine Lyall将交叉学科分为学术导向的交叉学科与聚焦问题的交叉学科两种类型具有一定启发意义,前者指为了增进学科自身知识论或方法论所成立的新学科,后者则指为了解决社会或政策问题而成立的新学科[24]。映射至我国交叉学科目录,法律政治学、计算语言学和医学心理学等属于典型的学术导向交叉学科,聚焦问题的交叉学科则占绝大多数,如知识产权、人工智能、国家安全学等。交叉学科科研评价首先需要认真研究交叉学科分类规律,继而在尊重不同类型交叉学科特征的基础上设计相应的评价主体、评价内容和评价方法,分赛道开展评价。

二是交叉学科结构规律。多学科交互融合决定了交叉学科还存在支撑学科之间的结构问题。厘清交叉学科结构有助于更合理地确定交叉学科科研人员的成果归属及贡献分配,从而通过交叉学科科研评价引导多学科之间的实质性交叉融合而非简单拼凑,鼓励化学反应、杜绝物理叠加,遵循“如无必要,勿增实体”的奥卡姆剃刀原则,以前瞻性、引领性和大纵深的交叉学科催化原始创新,集体攻关突破“卡脖子”核心关键技术。

三是交叉学科发展规律。鉴于交叉学科性状的非稳态,必须秉持动态发展眼光审视交叉学科科研评价,遵循交叉学科发展规律建立健全能上能下、能进能出的学科动态评价机制,坚持常模参照评价与标准参照评价相结合。常模参照评价以同类交叉学科发展的平均水平作为评价参照系,判断被评价学科在该类学科中的相对位置,属于一种相对评价。标准参照评价以某一特定标准作为评价参照系,判断被评价学科是否达到预期目标以及达到什么程度,属于一种绝对评价。当交叉学科处于规模尚小的“生长期”时,适宜以标准参照评价为主,重点考察交叉学科的目标达成度;当处于枝繁叶茂的“成熟期”时,适宜以常模参照评价为主,重点考察交叉学科的相对优势度,而当从交叉学科重新蜕变为常规学科时,则锚定新的发展目标重新开始标准参照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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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6750/j.adge.2022.09.003

杨佳乐,中国社会科学院中国社会科学评价研究院助理研究员,北京 100732。

中国高等教育学会2022年度重大委托项目“高校学科交叉融合机制研究”(编号:2022Z02)

(责任编辑 黄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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