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水作文》序

顾之川

前不久，曹洪彪和张水鱼两位老师先后与我联系，说中国文章学研究会与《新作文》杂志社联合举办的首届“文章杯”高（中）考作文“下水作文”大赛已进入评审阶段，他们准备将获奖作品结集，按初中、高中分卷出版，希望我写篇序。这无论对教师还是对学生，都是个好事，设计别具创意。从实际效果看，一石激起千层浪，激发了广大语文教师参与的积极性，应者云集。作为语文同仁和多年朋友，我也就不避顾炎武“人之患在好为人序”的告诫，当仁不让，欣然遵命。

语文是一门学习祖国语言文字应用的综合性、实践性课程。综合性是说语文中不仅有语言文字，也有文学欣赏和语文知识，还是培根铸魂、启智增慧的重要抓手，是落实立德树人根本任务的有机载体，所以中国古代语文教育是一种文史哲不分的“大语文”教育。实践性意味着语文学习固然需要理论，但是不能只讲理论，光说不练，最重要的是学习怎样使用语文，根本途径是靠学习者自身的语文运用实践，包括识字写字、阅读、写作等自主学习运用实践，所以古人总结出了“多读多写”的学习方法，所谓“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语文学习从实践的角度来说，是一种技能运用训练，就像学打乒乓球、学游泳一样。正如吕叔湘所说：“使用语文是一种技能，跟游泳、打乒乓球等等技能没有什么不同的性质，不过语文活动的生理机制比游泳、打乒乓球等活动更加复杂罢了。任何技能都必须具备两个特点，一是正确，二是熟练。不正确就不能获得所要求的效果，不成其为技能。不熟练，也就是说，有时候正确，有时候不正确，或者虽然正确，可是反应太慢，落后于时机，那也不成其为技能。从某种意义上说，语言以及一切技能都是一种习惯。凡是习惯都是通过多次反复的实践养成的。”作为技能的语文运用，识字写字、阅读、写作能力训练，无疑也都应该以“正确”和“熟练”为标准。

“下水作文”这一名称起于何时，我没有考证过。不过，叶圣陶先生有一篇《“教师下水”》的文章，写于1961年6月26日。那是他在成都调研时从一位中学老师那里听到的，他们学校的校长向语文老师提出“教师下水”的号召。我想，这位校长所说的“下水”，既包括阅读方面的“下水”，也应该包括写作方面的“下水”。教师在写作方面的“下水”，就是“下水作文”，可见至少已有60年历史了。语文教师教语文，同游泳教练教游泳、乒乓球教练教打乒乓球一样，当然需要讲一点儿游泳和打乒乓球的理论，但光讲理论远远不够，重要的是他自己得亲自“下水”或站到乒乓球台边，在“游”或“打”的实际练习中，具体讲解游泳或打乒乓球的技能和方法。语文教师教学生学语文也应是既“教”又“练”，躬身实践。比如，讲一篇课文，需要教师对课文的思想内容、语言表达、行文风格等有深入理解和全面把握，对作者的观点和论述进行准确分析和评价，才能讲出课文的精妙之处和言外之意。如果教师自己浅尝辄止、囫囵吞枣，显然就无法做到。布置学生写作文，如果教师自己对布局谋篇、选材结构、遣词造句等缺乏实际体验，对学生的指导恐怕也很难说到点子上。语文教育教学理论很丰富，也很重要，但不能照搬，也不能光靠转述书本上说的，关键是要想方设法，把书上的理论、知识化为学生自己的，让他们真正消化，才能给他们切实的引导和指点。

近年来，我国基础教育领域深化改革的主旋律是立德树人、培根铸魂、启智增慧，方向目标是推进教育现代化，热门话题是新课标、新教材和新高考。具体到语文学科来说，要推进语文教育现代化，就要着眼于未来时代发展和社会需要，培养学生六大关键能力，包括阅读理解能力、信息处理能力、应用写作能力、语言表达能力、批判性思维能力和辩证思维能力。高考作文是考查语文学科关键能力的重要指标，在高考题目中所占分值最多，所受关注度最高，社会影响也最大。以2021年高考作文题为例，试题通过精心选材与情境设计，明确写作任务，重点考查语文学科关键能力。应用写作继承我国“文章合为时而著，歌诗合为事而作”的传统，着眼现实需要，明确任务驱动，提倡真情实感，注重问题解决，反对无病呻吟，摒弃假大空套。应用写作有特定的写作主题，有给定的写作材料，有具体的写作情境，有明确的写作任务，体现了实用性、针对性、实践性的写作理念，着重考查学生独立思考和运用所学知识分析问题、解决问题的能力，能够有效规避为人诟病的所谓“高考体”写作，也能有效杜绝猜题押题现象，扭转片面应试教育倾向，用高考“指挥棒”引领中小学实施素质教育，反映了新时代语文教学综合性、开放性、应用性、探究性的改革要求，对中学写作教学乃至全社会端正写作文风都具有良好的导向作用。

“文章杯”下水作文比赛面向基础教育阶段的语文教师，把中高考作文与“下水作文”结合起来，将语文教师专业发展与教学方式改革进行对接，有助于提高语文教师的教学水平，夯实专业基本功，同时也为学生写作提供多元样本，因而受到广大教师的热烈欢迎和积极响应。教师参赛热情高，参赛作品丰富多样，在某种程度上展现了新时代语文教师的专业素养与精神风貌。参赛作品经过组委会组织专家认真评审，层层筛选，评出相应等次，并将获奖作品结集出版，既是对获奖教师的肯定和鼓励，为广大语文教师专业研修提供榜样和标杆，同时也可使这些优秀佳作惠及更多学生和读者。对语文教师来说，可以借此机会表现自己对高考作文的独立思考，发表真知灼见，展示写作才华；对学生来说，则能使他们从不同老师的作品中受到启迪，引导他们把握时代脉搏，关注社会现实，聚焦高考作文，掌握写作要领，训练技能方法，提高语文运用能力。希望“文章杯”高考作文“下水作文”这一赛事越办越好，能够让更多的语文教师和学生受益。

2021年10月14日

于京东大运河畔之两不厌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