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维框架下流动经历大学生心理问题研究
2022-03-01钱圆圆杜松涛
钱圆圆,杜松涛,卢 洁
(安徽工程大学a.学生处;b.电气工程学院,安徽 芜湖 241000)
流动经历大学生是指在早期成长或求学过程中有长期跟随父母在外流动经历的大学生群体。流动经历大学生伴随中国城市现代化与农民工大规模迁移而形成,是中国人口迁移流动的重要产物。他们处于独立与依赖的成长关键期,由于学习、生活、就业等方面的压力不断增大、社会经验匮乏、自我认同感较低,其个体心理行为偏差及其引发的社会问题日益凸显。
流动经历打断了个体原有的社会化进程,这对流动经历大学生当前的心理状态是否有长期影响,值得进一步探讨。笔者以“流动经历大学生”为主题在“中国知网”进行文献搜索,只有7条结果。这些有流动经历的大学生将来会是社会发展的中坚力量之一,但对于他们的心理健康研究还较少,本文尝试在这一方面作出进一步研究。
一、流动经历大学生心理问题表现
儿童时期是人生成长的关键期,在此期间习得的思维模式、情感经验、处事方式会内化到个体内心深处。流动所带来的外部环境动荡和父母功能不稳定,可能导致这批曾经的流动儿童产生自我认知偏颇、人际关系混乱等诸多心理问题。实际心理咨询也表明,流动经历大学生的心理问题比无流动经历的大学生情况更严峻。
(一)学习热情不高,学习源动力减弱
稳定的环境有助于热情、兴趣和主观能动性的培养与塑造,但流动生活所带来的学习生活环境是极其不稳定的,时而变动的状态让流动经历大学生必须花费大量时间精力去与新环境磨合,无形中消磨了他们的学习热情,破坏了他们的安全感和归属感。研究表明,流动经历大学生自主意识较差,容易出现自我控制问题,而自控力差的人经常出现诸如赌博、成瘾、犯罪及重新犯罪等行为[1]。自控力差对个体学习动机的培养、适应能力的提升以及自我效能感的发展都有极大的负面影响。学业带来的挫败感让这类学生更倾向于去网络世界寻求接纳,以逃避现实,就业困境接踵而来。
(二)朋辈支持不足,个体孤独感凸显
个体在与同伴的相互镜映中不断获得成长。亲密的朋友成为信息的主要分享者,也是情感的重要提供者,朋友直接影响个体积极人格特质的形成。与同伴紧密的情感联结是个体获得外界支持的重要来源,同伴关系的质量会显著影响个体的发展适应与主观幸福感水平[2]。流动背景下的个体来自农村的比例较大,城乡地域之间的文化差异及身份歧视会很大程度上影响同伴间的支持[3]。流动经历大学生成长中缺乏长期稳定的朋友圈,无法建立牢固统一的客体关系,缺少对人际关系边界的理解,面对压力事件时他们从同伴处获得的保护支持较少,更容易体验到自卑情绪,孤独感更高,从而形成社交恐惧和自闭心理。
(三)情感满足不够,心理不适感增多
流动经历大学生幼年时便随父母迁移到城市,在巨大的工作生活压力下,流动父母们更多地只能监管子女幼年时期的外在行为,却无暇满足他们更深的情感需求。受到家庭、经济等因素的影响,流动经历大学生考虑事情会更加复杂,对处理任务与关系更为焦虑。在对我国流动青少年的研究中发现,他们更易出现悲观、敌意、孤僻、冷漠等人格特征,流动经历削弱了外倾性对主观健康的积极影响,加强了神经质对负面体验的消极影响,从而提高了抑郁的水平[4]。个体的人格特质具有相对的稳定性,一旦形成,难以改变,他们进入大学后心理健康水平也会受到早年痕迹的影响,表现出心理韧性低、心理资本薄弱等问题。
二、流动经历大学生心理问题分析
流动改变了这群大学生幼年时的生活环境,给他们的个人体验带来巨大“文化与心理冲击”。流动经历大学生心理问题产生于个人、家庭、学校、社会背景的多维框架之中,是基于自身社会结构处境及关系感受的反应。
(一)个人体验:首属群体与空间场域的变化
社会学家库利将家庭、邻里和游戏群伙等由面对面互动所形成的、具有亲密人际关系和浓厚感情色彩的社会群体称为首属群体,并强调这一群体在个体早期社会化进程中发挥着重要作用,是“人性的养育所”。然而,流动所带来的首属群体的变化使得这群大学生幼年时不得不中断既有的正常社会化进程去适应新的环境,不易建立和保持良好稳定的交往群体、交往模式及自我评价体系,在人际交往中缺乏必要的被认同、被接纳与支持。
流动导致地域空间的迁移和生活环境的转变,更带来文化空间的迁移。在巨大的“文化冲击”面前,他们被迫改变自己旧的意识、行为方式和生活习惯,解构、建构、重构在个体内部同步进行。两种文化系统的同时出现[5],不可避免会形成冲突,冲突既造就新秩序,也导致彻底的无序。如果他们不“继续社会化”并及时调整心态,就会对新的生活感到不适应,形成心理障碍和文化堕落,产生叛逆、不驯服等负面心理。
(二)家庭环境:亲子关系的疏离
亲子关系是影响流动经历大学生早期发展的背景性环境因素,个体积极能力的发展与原生家庭的亲子关系不可分割。若在幼年期没有得到较好的照料,个体由此产生依恋问题可能会促使精神性问题的产生。作为中低收入人群的代表,流动家庭父母育儿时比城市父母表现出更多的强制性控制行为,不良的养育方式使得亲子间的亲密程度也低于城市家庭[6]。此外,流动家庭表现出的不敏感或缺乏责任感的看护会导致个体缺乏亲子信任,形成一种怀疑、愤怒、混乱的关系体验。这种非安全型感情互动会逐渐内化成流动青少年群体的一种稳定内在模式,从幼年延续至成年,甚至扩展到整个生命周期内的关系。
进入大学阶段后,个体从家庭环境中脱离,与父母现实沟通机会减少,其教育主要依托学校。一方面,流动家庭父母文化素质偏低,父母与孩子缺乏共同语言,对家庭教育重要性也没有清晰的认知,过度地依赖学校;另一方面,父母对以互联网为媒介的现代化通信技能的欠缺,使其无法及时了解子女在校的具体情况。稀疏的关心导致亲子关系的冷淡,家庭教育出现严重缺位现象。
(三)学校环境:心理干预的不足
针对流动群体的教育问题,政府提出“以流入地政府管理为主、以全日制公办中小学为主”的“两为主”原则,但是受制于区域经济水平与财政收入的差异,许多地方并不能完全保障流动群体的基本教育权利。因此,学费低廉、入学手续简单的打工子弟学校成为流动经历大学生早年接受教育的主要场所。然而,无论是在师资条件方面还是课程安排方面,这些学校都与公立学校差别极大,对学生往往采取简单粗放式管理,其心理健康教育课程设置也基本缺失。同时,这些学校的教师总体授课任务重,收入偏低且具有较大的流动性,教学主动性和积极性总体偏低[7],对学生的心理成长缺少足够的干预。
在个体心理健康成长的关键时期,学校作为教育引导者,对青少年正确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的形成有重要影响,是青少年抵御社会不良因素侵蚀的重要屏障。然而,流动经历大学生早年接受教育的打工子弟学校在心理教育环节存在明显的角色缺失,不能或者无力进行有效引导,由此造成学生心理健康意识淡薄与知识空白,为潜在心理危机的形成埋下隐患。
(四)社会环境:自我身份认同的困境
由于深受城市生活影响,流动经历大学生从小便对农村文化印象不深,对农村身份认同感不断减弱。与此同时,在城市中他们与居住社区之间的融合程度也并不理想,与社区同伴之间缺乏交往与整合,相对比较封闭,处于一种城乡间的“位置焦虑”状态,不可避免地存在“我是谁”的身份困惑。
相对于父母的弱势,他们处于更加边缘化的境地。城市居民将他们视作外来人,排斥与之分享资源。他们被排除在合理的社会发展成果之外,对所生活的城市社会的认同感和凝聚力也随之削弱。一方面,他们积极学习城市生活的角色,使自己像城市群体的成员;另一方面,他们的生活受到诸多限制,无法完全抛弃农村身份。他们在环境的影响下成为处于城市和农村之间的“夹缝者”与“边缘人”,既不属于城市也不属于农村的矛盾感造成了他们身份认同和心理定位的危机[8]。
三、流动经历大学生心理问题消解
生态系统理论模型认为,个体的行为形成于一系列交互影响的环境里,而个体在成长过程中体验到的忽略、动荡、危机等创伤体验则是各系统间相互影响的结果。因此,需将流动经历大学生心理问题的改变放在各关系情境中去考虑,尤其是结合家、校、社会关系,对该群体的心理问题提出有针对性的解决方案。
(一)促进共情联动,聚集多方育人力量
交互作用模型认为,个体从不同关系中获得的情感和人际支持在很大程度上是相互调节、彼此重叠的,能够有效地减缓个体的压力体验,因此,改善学校、家庭、社会间的互动关系,是破解流动经历大学生心理问题的重要手段。学校要定期与流动家庭进行深入联系,着重了解这一群体的亲子沟通状况,督促家长正确关心、理解孩子出现的各种心理问题,承担起家庭教育的责任。学校可以利用移动端开设“心理云课堂”,为流动家庭传授亲子沟通的方法和技巧,发放家庭心理健康教育电子手册,提高其重视家庭教育的意识,引导父母亲情的回归,重构亲子关系模式,建立情感支持系统。依托卫生、教育、宣传等社会部门,弥补家校心理健康教育过程中的盲区,形成学校、社区、政府等多方力量同频共振、协同发声的心理育人格局。通过政策支持、社区服务等校地共建项目,建立校园、家庭、社会多边教育管理网络,传播科学的心理健康理念,提高社会的思想包容度,努力给予流动经历大学生更多群体融入感与城市归属感,助其拓展关系圈,接纳自我,明晰身份角色,给这一群体提供抱持涵容的场域环境。
(二)畅通信息渠道,优化心理防控体系
流动经历大学生较同龄人性格更敏感,受心理问题污名化影响,他们的求助意愿较低,更需要学校建立有效的心理问题防控体系。首先,要以新生心理健康普测为抓手,扩大排查覆盖面,建立流动经历大学生动态档案库,利用学校公众号、易班等平台定期向此类学生推送心理测试问卷,推进检测常态化,并确保学生数据信息私密性。其次,以学生骨干、辅导员、专业课教师等人员为主体,加强对流动经历大学生的日常心理问题防控,关注其心理波动情况,并及时进行反馈报告。同时,要注意加强干预落实,对排查出的需要密切关注的学生做好心理咨询,并加强与校外精神卫生医疗机构之间的合作,针对严重精神类问题,及时转介。最后,流动经历大学生心理问题的易感性和复发性更高,因此对康复或休学、复学的学生应给予足够的人文关怀,密切关注其后续心理健康保持情况。
(三)抓实心理教育,赋能健康人格塑造
心理健康教育不仅承载着普及心理健康知识的使命,而且担负着调整心态、再塑人格的重要责任。高校要着力营造积极的校园心理文化氛围,形成专业教师、管理人员及学生共同参与的心理健康教育工作机制,借助课上和课下两个平台来实现教育互补。课上,心理健康教师需关注个体的差异性,以欣赏、接纳、支持代替忽视、否定、指责的教育方式,引导流动经历大学生正视心理问题,了解特殊心理变化的成因及其规律,鼓励其寻求积极心理支持。课下,借助互联网平台开展心理健康知识普及工作,为这一学生群体推送心理调适技巧知识,提供心理问题咨询、情绪压力排解等新渠道。让学生在获取心理知识的同时学会用心理学的视角去充分调动优势资源,梳理发掘经验方法,提升自我调节能力,将对心理健康的关注融入日常学习生活,自律自主地完善人格,打造健康心态,以努力实现“继续社会化”来有效化解新环境中的文化冲击。
(四)强化队伍共建,实现群体互助成长
建立朋辈辅导、个体咨询、危机干预三级干预队伍。其一,组织有相同流动生活经历的大学生心理志愿者,通过心理专题培训和团体辅导分享活动,巧妙发挥此类群体的优势,使其成为能对流动经历大学生进行有效引导的朋辈工作者。其二,个体异常反应首先出现于寝室室友、班级同学之间,朋辈、辅导员、宿管等群体应确保这一信息的流畅传达,他们对流动大学生的心理变化情况反应迅速,了解全面,适时对这一群体进行专业化培训可为个体心理咨询提供保障。将其培养成为大学生心理干预的重要主体,提升其问题识别和辅导能力,能确保基层信息的及时获得与初步处理。其三,引入了解特殊学生心理的危机干预高素质人才以夯实专业队伍,帮助流动经历大学生群体正视真实的自己,调整自我逃避、自我退却及习得性无助的心理。通过群体互助促进自我觉醒、自我统整,使其在感受共情与支持中消除人际与心理壁垒,建立良好的人际支持关系,更好地在相互激励中完成社会化任务与成长。
四、结语
加强心理健康教育是新时代建设高质量教育体系的重要内容之一。流动经历大学生作为有特殊经历的群体,他们的心理健康教育需要被格外关注。频繁的环境变动给这些曾处于边缘地带的流动经历大学生带来了负面心理体验,甚至带来了严重的心理问题。积极心理学认为个体的积极力量、积极心理品质是可以培养构建的,但这个过程需要不同的关系系统为其提供工具性帮助、认知训练、情感补偿等,通过较强的社会支持为个体提供多种方式去应对应激事件,而不能仅仅依靠负性行为方式来获取自身力量感和稳定感。学校作为实施心理健康教育的主体,更应该以综合视角来看待每个需要帮助的学生,发掘各系统资源,不断优化工作模式,建立家庭、校园、社会共同参与的心理健康教育网络,通过开发个体潜能、增强个体心理弹性、完善个体人格发展促进流动经历大学生良好的社会适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