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所依恋视角下余楼村公共空间的提升研究①
2022-03-01姚李燕田富学王逸存黄启堂
□□ 杨 帆,姚李燕,田富学,许 航,王逸存,黄启堂
(福建农林大学 园林学院,福建 福州 350002)
引言
随着城镇化进程的不断推进,乡村出现总体性衰败甚至消亡的现象。社会关系割裂、空间活力不足、生活品质下降、人文关怀缺失等问题使村民对赖以生存的生活场所丧失认同感和依赖感,乡村的凋敝令人痛心。乡村公共空间是延续乡土文化的有效载体,也是促进村民身心交流的活动场所。而场所依恋作为“主体”村民和“客体”乡村之间的情感纽带,在人地关系中起着至关重要的联结作用。以往对于乡村公共空间的提升,多从环境保护和设施完善等角度出发,忽视了村民的心理情感在其中的重要性。国内外学者对于场所依恋的理论研究涉及游憩地理学、社会学和环境心理学等多个学科领域,场所依恋如今已成为一个多学科交叉的综合性概念[1],为风景园林规划也提供了新的设计思路。拟结合河南省驻马店市平舆县余楼村村民的行为规律和空间诉求进行剖析,通过提升乡村空间质量,丰富空间层次,增进村民与乡村公共空间的互动体验,使村民得到生理和心理层面的满足,从而产生场所依恋,唤醒村庄活力。
1 场所依恋
1.1 概念
迄今为止,对人地关系的描述衍生了许多与场所依恋相似的概念,如社区感、社区依恋、根基感和地方感等,但是这些术语之间的界定却非常混乱,甚至含糊不清[2]。场所依恋的定义,最早可追溯到1974年,段义孚(Tuan)[3]在发现“人与场所互动的过程中会产生一种特殊的依恋情感”后,便提出了“恋地情节”(Topophilia),这也是首次关于人地关系的探究。瑞弗(Relph)[4]在主张“人对地方的情感与认同心理”时,于1976年提出“场所感知”(Sense of place)的概念。而Proshansky[5]在1978年提出“地方认同”(Place identity),认为“人与地方的社会建构是复杂多变的,其结果受主观因素的影响”,并将此概念引入环境心理学研究。在1983年,“地方依恋”(place attachment)的概念被舒梅克(Shumaker)等[6]提出,用来描述个人或群体与居住地之间的情感联结。之后,威廉姆斯(Daniel Williams)和罗根布克(Joseph Roggenbuck)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进一步总结升华,于1989年正式提出“场所依恋”(place attachment)这个概念,认为这是一种人与场所之间基于情感(情绪、感觉)、认知(思想、知识、信仰)和实践(行动、行为)的联系。在这三者中,情感为最重要的影响因素。
虽然不同的学者对场所依恋有着不同的定义,但都认同场所依恋是一个研究人地关系的多元化综合概念,反映了人与特定场所之间一种积极的情感联结。确切的说,是人与场所间深层次、多维度的功能交流后,经过实践认知而形成的良性情感联系。
1.2 维度构成
通过对场所依恋维度构成的解构,可以清晰地梳理其概念框架,从不同的角度介入研究具有重要的应用价值。威廉姆斯和罗根布克在1989年提出了“场所依赖(place dependence)和场所认同(place identity)”,也是经典的场所依恋二维结构。他们认为“场所依赖”是一种功能性依恋,指个体对场所内提供的公共设施、景观环境、特殊资源等方面的需求程度,从而体现场所物质特征对开展活动的重要性,这源自于人生理层面的依赖。而“场所认同”是一种精神性依恋,指个体通过对客观环境的重复实践和强化认知,由个体的主观情绪和行为趋向有意或者无意产生的一种情感欲望,源自于人心理层面的认同。除此之外,在场所依恋的研究历程中,专家学者们根据研究内容的不同在二维结构的基础上构建了多种维度,见表1。但最早被提出的经典二维结构仍是目前认可度最高的结构。
表1 专家学家针对场所依恋构建的不同维度
2 场所依恋和乡村公共空间的关联性分析
可以将“场所依恋”拆分为“场所”和“依恋”两部分来理解。“场所”是供人们进行活动休憩和社会交往的空间,其环境中所具备的物质特征是“依恋”产生的基础。而“依恋”则是人对“场所”进行认知和实践后的情感反应,除了受到“场所”的社会特征(历史、宗教、文化和社交等)影响外,还受个人自身的经历、兴趣爱好、行为习惯等方面的影响[13]。所以,场所依恋既包括对促进社会交往、关系网络以及群体认同场所社会特征的依恋,也包括对场所环境内物质特征及其所传达意义的依恋[14]。
“物质维度”指场所的物质环境特征,场所内具有特殊意义的物质要素可以诱导依恋情感的产生。但场所本身的物质要素是无法独立形成依恋情感,而是使用者与场所进行实践联系后产生的。场所内资源和设施的吸引是情感纽带形成的第一步。由于可达性高或设施丰富等原因,人们会频繁到达某个场所进行活动体验,场所的功能性特征就会凸显,于是促使个体“故地重游”,形成行为倾向,强化认知和体验。
乡村的公共空间具有供村民休息娱乐、健身锻炼、社会交往的功能。因此,乡村公共空间里物质环境特征的好坏直接影响到村民的活动满意度和对生活场所的认同,对场所依恋的形成也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研究发现,场所内的物质环境特征越满足村民的行为需求,村民对场所产生的依恋程度就越深刻。换句话说,依恋情感高的场所应具备“环境舒适”、“设施多样”、“活动丰富”等物质环境特征。
2.2 社会维度
“社会维度”指场所中形成的交往关系以及对场所的认同感和归属感。情感寄托是人对场所认知后的精神升华,在场所依恋的形成和发展过程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贝尔(John Bale)等[15]以体育场馆为例,对使用者的满意度进行分析,发现他们在场馆的每日健身锻炼后除了肢体得到了体验外,在情感方面也获得了更好的收获和满足。这说明人的身体机能与场所的互动,最终会转变为情感与场所的联结,这种联结会触发情感认知并产生依赖情感[2]。
乡村公共空间除了作为一个实体空间满足村民的生理活动需求外,它还承载着村民的精神寄托、乡村文化的传承与发扬等价值。“乡村大舞台”等公共空间建设过于同质化,缺乏精神的沟通,无法引起村民的情感共鸣。良好的乡村公共空间会构架起场所与情感沟通的桥梁,通过对场所精神和文脉的感悟而产生积极的情感体验,并转化为对场所的肯定和认同。依恋感会增强村庄凝聚力,使村民积极参与到场所建设,提高生活质量,创造生活福祉。在参与中,村民会获得幸福感,将进一步深化场所依恋[13],是一个良性循环的过程。
2.3 影响要素
结果发现对照组、皮片组、观察组3组间术后住院时间、术后切口感染率均存在差异,且P<0.05,有统计学意义,再进一步分析这种差异是存在于另两组中。见表4。
有关场所依恋的影响因素可大致归纳为人口统计学变量、物理环境变量和社会变量三大类[2]。人口统计学变量包括:年龄、性别、个人经历和受教育水平等。物理环境变量包括:活动的时间、频率,活动场所的特征、面积、可达性、独特性和周围环境等。社会变量包括:人际交往关系、文化信仰、社会经济地位和教育资源等。这些因素都直接或间接影响到场所依恋情感的产生。
现以乡村公共空间为研究对象,可忽略其中部分因素。如使用者的经济地位和对场所的熟悉度等,其在村民群体中差异性较小。据此,可将驱动乡村公共空间依恋形成的影响因素总结为硬体、软体和空间三个部分。硬体因素包含基础设施、绿化植物和构筑物等;软体因素包含传统文化、民俗风情和宗教信仰等;空间要素是指空间结构、空间可达性和环境舒适度等[16],这将作为后续提升的切入点。
2.4 小结
使用者对场所的初次实践,对场所内物质特征的体验和环境的感受,会促发其对场所产生短暂性的认知。随后与场所进行频繁的互动,逐渐形成习惯性的生理依赖,进而加深这种情感认知,并上升到精神层面的心理认同。布朗(Barbara Brown)和珀金(Douglas Perkins)便将场所依恋的定义为“个体在某段时间内和某种社会环境作用后,搭建起来的一种感情、联系、思维和行为目的”[17]。实践、认知和情感三者间相互作用,成为一种良性的积极联结关系[1],并最终让使用者对场所产生依恋。其作用机制可以总结为:首次实践→短暂认知→长期互动→生理依赖→习惯养成→心理认同。
3 余楼村现况剖析
3.1 村庄概况
余楼村位于河南省驻马店市平舆县,是一个资源平庸型村庄。全村有4个村民小组,共计1 212人。县域盛产白芝麻、小磨香油等,同时也是国家白芝麻生产基地。周边有沈国故城遗址、台子寺遗址、金代秀公戒师和尚塔等历史古迹。光照充足、降水丰沛的雨热同期是黄河中下游地区的优越气候条件,也让余楼村诞生了灿烂的农耕文明,适宜玉米、小麦、豆类、芝麻等多种农作物生长,所以农业仍属于村内第一产业。村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保持着传统的农业生产结构和生活习惯。
3.2 村民人口结构分析
通过调研发现,余楼村中外出和留守的村民人数分布差别较大,各占比36%和64%。就留守村民年龄分布可知,75岁以上年龄段村民人数最多,占比31%,60~75岁年龄段和18岁以下年龄段村民人数次之,分别占27%和25%,而年龄在18~59岁年龄段的村民人数最少,仅占17%。以上数据表明:外出的村民人数多为青年人和中年人,留守的村民中则大多为行动能力弱的幼儿和老年人。而这类群体的生理机能薄弱,存在着一定的感官障碍(色彩、质感、标识、声音等),对周围环境的接受程度缓慢。
3.3 行为特征分析及空间诉求
根据调查结果可知:村民在乡村公共空间中的活动类型分为三种,分别为必要性活动、自发性活动和社会性活动[18]。其中,必要性活动指村民不自主形成的行为,如吃饭、学习、购物和睡觉等,它不受外界环境因素的影响。自发性活动指村民自主参与的行为,如散步游览、健身锻炼和休憩聊天等,受时间、天气和地点等外界因素影响较大。其次,对于承载活动的平台有一定要求,优良的场所环境能诱发这类活动的产生。社会性活动指多人参与的活动,具备公共性、多样性和复杂性等特点,在乡村中一般表现为节日庆典、宗教风俗等活动。
年龄段的不同也会导致活动内容有所差异。留守村民中18岁以下的幼儿和少年的活动类型以学习和娱乐为主,需要相应的游戏娱乐空间和科普教育空间。18~75岁的村民则以劳动和生存为主,对集会交流空间的需求会更强烈。而75岁以上的老年人则以休闲和锻炼为主,健身锻炼空间和户外休闲空间则可满足需求。
3.4 现状问题
村内部分道段仍为土石路面,不适于机动车行驶,尤其下雨天道路泥泞,村民无法出行,垃圾乱堆乱放,村容村貌亟需整治(图1)。“文化大舞台”、“生活大广场”等乡村工程过于形象化(图2)。基础服务设施形式单一,加上可达性低等原因导致整体使用率不高,无法满足村民的物质需求(图3)。村庄的公共空间建设和村民的情感依托和心理诉求产生了断层[19],村民的精神需求也被忽略。大部分村民选择外出务工,留守在村内的多为中小学生和中老年人(图4)。村庄整体活力逐渐凋零,丧失往日田月桑时、邻里和睦的生机。
图1 垃圾堆放
图2 舞台与广场
图3 基础设施
图4 留守村民
广袤的中原大地上密集地分布着无数个县、乡、村镇,上述问题也是这些乡村的共性,因而余楼村作为研究对象,其研究结果具有较高的普适性。
4 提升对策研究
结合以上特征分析和问题总结可以发现,余楼村村民丧失依恋情感是由于村庄公共空间质量下降,无法满足生活所需而导致的。因此,对村庄的公共空间进行梳理,完善活动空间的类型,使资源集约化、功能多样化,创建一个历时共时包容的余楼村公共空间,增加村民对村庄的依恋程度。
4.1 形态重塑
首先,对余楼村的公共空间进行梳理,提取出可利用的闲置空间,将其分为点状空间如树下、门户前、建筑夹角、交叉路口,线状空间如街巷、建筑边缘,面状空间如广场、村庄入口。其次,对这些空间进行修补,将利用价值不高的空间舍弃,同时在合理的区域适当补充,增加节点从而提高可达性。最后,优化空间节点,将这些空间上村民堆放的杂物,停放的车辆进行整治,改变村庄空间紊乱、形象失序的现象。把握适宜的尺度,针灸式地植入复合多样的功能,打造高品质公共空间节点。点、线、面空间相互渗透,丰富空间层次的多样性,建立完善的村庄空间网络,增强乡村的包容性,为不同年龄段的村民提供活动场所。
4.2 功能提升
表层的形态重塑是为了有针对性地激活空间的内在功能。不管是在乡村还是在城市,有着休憩座椅、健身器械等设施的场所,可以将单一的空间功能丰富化,让人们频繁使用。余楼村在梳理出的公共空间中,可以灵活地注入弹性模块设施,构建丰富的空间类型。在街头巷尾处创造视觉滞点空间,吸引村民的注意力,滞流个体的行进速度,由“急流式”转变为“缓行式”,从而诱发交往活动的产生。让场所随时随地介入村民的生活中,强化村民的身体体验,使其产生生理方面的依赖。同时设施的多元化和模块之间的拼接可以满足村民学习、锻炼、休闲和娱乐等功能需求,延伸村民体验的广度和深度,增强趣味性。
4.3 景观营造
乡村的景观环境是人与自然亲密沟通的媒介,也是人地关系经营的重要载体。保护传统的自然生态格局,对余楼村内脏乱差的环境问题进行整治,设置垃圾中转站定点集中处理生活垃圾,或安排垃圾车定时流动收集。其次对村内的主要道路进行硬化,而次要的部分土石小路可保留其乡土气息。同时采用“见缝插绿”的美化手法,在房前屋后、街巷两侧栽植当地乡土树种,创建桃花源般的乡村田园景观。除了自然要素的运用,人文要素的引入也可提升情感依恋。丰富构筑物设计手法,提升景观小品的艺术性。号召当地传统工匠,运用乡土材料修旧如旧,营造出体现本土性的景观氛围,保持整个乡村风格的协调统一。
4.4 永续经营
新经济时代下互联网的侵袭以及生活方式的转变,使得人际关系逐渐异化,“原子化”的交往形成情感上的疏离。构建乡村共同体,创造情感纽带空间,可加深村民生理心理上的归属感。而意志的统一是共同体形成的基础,应注重维护地缘和血缘关系的联结作用,通过举办大型祭祀和节日庆典等公共活动,保育传统文化,凝聚村民的共同体意识。纠正以往将乡村空间作为一种资产的观念,加强村民的责任感,重拾村民对乡村的爱与尊重,重构地方认同。同时修复邻里关系,让村民的交往方式由“发散式”向“向心式”转变。这种内生的共同感,无形地与场所精神产生情感上的共鸣,影响着村民对乡村的认同和依恋。
5 结语
乡村公共空间是一块活化石,它见证了乡村的演变和发展,具有社会和文化等多重价值和意义。通过研究发现,村民的场所依恋情感与乡村公共空间的品质呈现正相关的关系。因此,乡村公共空间在满足村民日常生活的需求后,更需要给村民提供情感交流的契机,充分发挥场所依恋在邻里交往中的“桥梁”作用,使公共活动向深层次发展,从而触发村民对村庄场所的情感与记忆,产生积极的情绪,达到情与景的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