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古代绣楼到现代独立女性居住空间设计研究

凌士义 李 艺

中原工学院艺术设计学院

一、引言

自古以来，女性的地位随着历史的发展不断变化，这些变化往往伴随着宗教礼仪、帝王统治、地缘政治等因素的改变，女性的生活方式与居住空间离不开社会地位对其产生的影响。古代女性大多数依附于家庭，受到许多条条框框的约束，思想和行为受到封建礼教的制约，居住空间也处处充满了规则。新时代的女性独立、乐观、积极向上、思想开放，具有独立人格，社会地位和社会贡献与男性持平，居住空间设计相较于古代大家闺秀的绣楼来说更加的自由、开放。将大家闺秀和现代独立女性作为对照组，二者之间既有相同也有不同，通过对照研究探究生活方式的改变对女性居住空间的影响。

二、大家闺秀与独立女性的生活空间

（一）封建制度下大家闺秀的生活空间

刘义庆的《世说新语·贤媛》有言：“顾家妇清心玉映，自是闺房之秀。”大家闺秀旧指世家望族中有才德的女子。中国传统大家闺秀的生活离不开文化活动的熏陶和封建礼教的约束，女性文化活动主要是以自发的形式存在于民俗的教化与传承中，其与环境的变化密切相关，在不同的时期展现出不同程度、不同风格的生活模式。

中国早期的两性在文化传承领域基本相同，随着商周男权社会的发展，女性的活动随着社会的变化而逐步弱化。古代女性受到宗教制度的影响，其生活环境处处受到制约，绣楼作为中国传统民居中最具代表的女性居所，其建筑形式、材料选用、装饰元素都具有封建时代特殊思想的寓意。古代，对于女子有“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说法，指的就是女子的最大活动范围局限于院内，未出嫁的女子不能轻易出门面见外人。因此，有的绣楼会出现窥视口，方便女子观察未来夫婿，或者将烦琐复杂的花纹装饰于很高的栏板上，进行视觉上的阻隔，遮挡外界视线。

清代画家陈枚精心绘制一册《月曼清游图》，图册中描绘的就是当时古代女子一年十二个月生活游玩的场景，作品包含季节的变化，每个季节都有其特殊的符号来相呼应和暗示，并且通过每月的气候和相应的节日营造出古代女子日常生活和游乐的氛围。作品既包含了室内空间《围炉博古》《文窗刺绣》《水阁梳妆》，通过画作可以了解到女子平日的文娱活动以及对镜梳妆的场景，又展现出室外空间《踏雪寻诗》《桐荫乞巧》《庭院观花》，女子在不同节日中游园赏花的场景。整体色彩丰富艳丽，并且有区别于传统仕女图的丰满，人物轻盈多姿，与场景中精致小巧的物件相互衬托，整体呈现出一种欢乐、积极向上的生活状态。

（二）新时代社会的独立女性生活空间

新时代的女性相较于传统大家闺秀来讲在经济、思想、人身自由上具有更大自主权。大众对于独立女性的定义并不清晰，甚至有一部分人将其作为“经济独立的女性”。这是一种过于片面且绝对的定义，真正的独立不需要以外部形式体现，当代女性的性格更加多元化，她们有自己的理想和追求，精神富足，生活积极努力。本文对于现代独立女性主要定义为思想人格和人身自由上的独立，经济独立是其附加值，只有思想上独立才能正确引领女性的选择。

当下市面上已经逐渐出现以“她世界”作为主要卖点的新型女性产品，然而在最初的风靡和热度消退以后，以一种理性的态度对目前的女性产品设计进行分析，更多的产品是在浅层次上进行所谓的“女性化”的更新，如色彩由简单的黑白变为绚丽的彩色，布艺家具印上可爱的图像，直线变为波浪线等。这种表面的“女性化设计”并没有从根本上关注女性特殊的生理和心理需求，仍然是在男性视角设计的基础上附加了所谓的“女性偏好”，并且这些虚浮的产品产生了溢价，相同的产品只要加上“女性专属”，价格就会更高。对于女性居住空间设计多采用更换环境色彩、室内软装的方法，对于空间划分、家具的尺度、新材料与传统审美的结合并没有系统性思考和设计，导致设计千篇一律。现代女性生活空间需要融入中国人特有的思想，对于隐私性的要求相较于现代主义风格来说更高，更需要合理设计。

现代独立女性已经广泛地进入各行各业，当代女性通过自己的努力不断改变着世界对女性的偏见。中华传统文化的特殊性影响了独立女性在家庭生活中的占比，独立女性的家庭更需要合理化、针对性的设计来协助平衡家庭和工作之间的关系。现代独立女性在普遍大众视角下有着双重衡量标准。一是家庭主妇的角色，二是职业人的角色。新时代还未完全形成更加适合和平等的融入家庭和职场的规则，现代独立女性更加需要适宜的空间设计帮助她们提升效率，完成繁重复杂的任务，并且加入人性化的设计关怀和符合中国传统的审美体系，使她们放松身心，缓解压力，提升舒适度。

（三）大家闺秀与独立女性居住空间分析

将传统大家闺秀与当代独立女性作为两个对照组进行对比分析，相同之处主要在于二者都具有一定的文化修养，思想具有一定的独立性，精神和经济上相对而言更加富足，审美素养在文化和艺术的熏陶之下明显提升，对于自身和生活环境在功能、使用心理等方面要求较多。并且在生活方式上不仅仅只是满足基本生活需要，还有文化活动和社会活动需求，在居住空间设计上的功能与一般居室空间功能相比更加丰富。

传统大家闺秀的经济来源是家族父兄，在封建思想的束缚之下，虽然锦衣玉食，但是所经受的教育、学习的技能都受到家族的管控和束缚，古代女子的居住空间相较于现代女性来说更加具有私密性。自古以来就有“手帕之交”的说法，只有关系最为亲密的闺房好友才能进入女子的卧房，古代女子也不能向外界展示自己居住的地方。一直以来“家”都是一个特殊的空间，但是现代人热衷于时不时邀请三五好友来家中聚会，现代独立女性由于身处职场，也会将办公空间的功能附加于居住空间之中。女性往往在装修过程中占据主导地位，家中的装饰风格成为越来越热门的聊天话题，人们经常相互分享自己的装修经验，并且邀请其他同事去家里参观，居住空间的人员流动更加丰富，住宅不仅仅是一个生活休息的空间，也拥有会客、办公等更多的功能。

三、古代绣楼反映大家闺秀的生活方式

（一）绣楼在建筑中的封建思想影响

传统的大家闺秀在出行和活动空间范围方面有严格的要求。绣楼象征着男女有别、男尊女卑的封建礼教思想。男性的居所宽大宏伟，展示出男性地位高大不可撼动；而女性的闺阁却是娇小憋屈，封闭思维和眼界，以达到思想上的压迫。绣楼的位置以及高度的设置限制了闺阁中人的视线，禁锢了女性的思想，完全将女性放于从属地位，女性只能依附于父兄、家族生活。由于受到严重的男尊女卑封建思想的影响，大部分女性到老才能享受应有的尊敬。绣楼一般分为两层，小姐只能住在第二层，而第一层通常是服侍小姐的人所居住的地方。小姐常年不能出门，日常起居生活都在狭小的阁楼之中由侍女服侍。

在山西绣楼十分普遍，尤其是大户人家的院子里都有绣楼。例如，从王家大院、曹家大院和皇城相府中可以清楚地了解和分析绣楼的结构和内涵。绣楼的外部结构低矮后退。“低”指的是小姐不能出人头地、女子无才便是德，应当在家侍奉公婆、相夫教子，所学的知识和技能也是为了出嫁后更好地操持家务。“后”指绣楼比旁边的楼都要后退几尺，从窗户中看到的只有其他建筑的墙壁，以防看到外面世界而产生有悖于当时封建礼仪的思想。

（二）古代绣楼的建筑形式

王家大院作为典型的高门大户，绣楼基本上继承了我国西周时期已形成的前堂后寝的庭院风格，小姐的绣楼也别具风格。绣楼的楼梯有13 个台阶，表示小姐满13 岁要上绣楼生活。绣楼内部的甬道也有特别的讲究，第一组台阶为13 层，代表小姐13 岁要上绣楼；第二组台阶为7 层，意味着如果20 岁之前没有嫁出去就成为老姑娘。13 岁上楼，14 岁蓄长发，15 岁便可以嫁人，这个台阶的设计也在时刻提醒小姐20 岁以前为黄金年龄，不能耽搁。台阶又高又窄，对于上楼的小姐提示要缠足，“三寸金莲”是古代对女人身体上的畸形审美束缚，认为只有小脚女人才能获得一门好婚事。

通过甬道上到真正居住的房间，在台阶上有些绣楼设置了盖板，这样的盖板完全打消了小姐下楼的想法，她们只能在绣楼上等人来打开盖板。一旦进入绣楼居住，女孩就被限制了人身自由，每日只能弹琴写字、读书绣花，学习三从四德、礼仪持家，待在绣楼上的岁月会将她们逐渐培养成大家闺秀和未来的贤妻良母。

（三）古代绣楼的装饰符号

大家闺秀的绣楼一般存在于家族聚落之中，家族具有一定的经济实力，在空间布置和室内家具的运用上凸显出当时特有的审美特征和时代内涵。在建筑结构上，楼梯、石雕、栏杆等大部分利用青砖、木材和石材，三种材质相互呼应，刚柔并济，显得十分协调。在体现材质美的同时也经受了时间的磨炼，展现了古人的才智。在造型上多运用狮子进行圆雕，形象雄厚威严，有着镇宅辟邪的作用。

古代绣楼的室内空间常常划分为两部分——卧房和客厅，以木墙作为隔断进行阻隔，内室摆放拔步床、梳妆台、博古架等，各种器物细致精美，雕刻纹样具有不同的吉祥寓意。现在绣楼中的景象已不被人们重视，游客只能被带过去听故事，很少人能够亲身体会绣楼的低矮拥挤。现今只能根据诗词以及一些可以体现当时情形的文学作品来进行复原，晋商绣楼中的各种陈设，都是通过诗词古画作品中的描绘，再加上人们的分析想象进行布置。

三河古镇中有一处绣楼名为古娱坊，绣楼有两层，形制类似四合院。园内天井设有精巧的机关，水流汇聚于天井水池内，池中养有乌龟和金鱼。上至二楼，南侧是小姐闺房，北侧为丫鬟居住，房檐南高北低，形成仰视之势。描金的拔步床，精致的梳妆台，墙上挂有古画作为装点，绣楼中无一不透漏出古代美术的精细美。

四、现代居住空间中独立女性的设计

（一）现代独立女性空间需求分析

当今时代独立女性越来越多，一些过去以男性为主导的空间环境有了更多的女性身影。受到西方现代主义设计风格的影响，现代设计实际偏向于男性视角和男性思维，现代室内空间设计已经难以满足越来越丰富的女性需求。为女性服务已经是当下行业中必不可少的研究方向，近年来，以女性为主导的室内家居设计成为市场的主体。

居住空间中的女性空间分为两类：一是家庭住宅中的女性生活空间，二是独居女性居住空间。不论是哪种女性空间，独立女性对于理想家居的期待和渴望是相同的，除了普遍默认的属于女性的空间，如厨房、衣帽间、卧室、卫生间，当代独立女性对于书房也有着极大的需求。

女性相较于男性来说对空间需求更加细腻，并且针对细节有着更高的要求，女性常常将自己的感性因素融入生活环境之中。人们对于空间有一些心理上的需求，如安全性、私密性、便利性、归属感，女性在这些心理需求方面远远高于男性。由于女性的身体构造有别于男性，更加容易受到伤害，更为安全和具有归属感的空间会让女性感到身心放松，她们对私密性的要求更高，利用空间分隔减少视觉刺激，增强界限，获得更好的私密感。

（二）独立女性空间与传统绣楼设计审美融合

社会发展过程中女性的地位得到提升，同时女性的受教育水平也在提高。从目前的市场来看，人们受到现代主义设计的影响颇为深重，摒弃了烦琐复杂的装饰设计，简洁、朴素、自然、舒适风格的产品造型尤其受欢迎。现代住房的设计更加注重快捷、方便，在装饰细节上缺少人文情感的关怀，传统住房的装饰手法完美地弥补了这一点。从传统小姐住房中可以提取出许多的传统美学思想。这些传统美学中所具有的精美图案、高超的技艺、精巧的设计方法是当今设计所需要学习并提取变形的，可以与当今的审美观念相结合，以达到既具有实用功能又具备审美需求的设计元素。

设计不仅包括造型设计，还包括材质的选择和利用。从古至今最受女性欢迎的室内装饰材料是陶瓷、实木和布艺，相较于玻璃的冰冷、金属的坚硬，充满自然、温暖气息的实木和柔软温和的布艺更能充分地满足女性自然亲切、温馨柔软的情感需求。

五、结语

传统绣楼的基本用途与现代独立女性的空间需求大致相同，相比于传统绣楼，设计思想进行转变的现代女性空间设计形式更为简单快捷。但是由于批量化生产的便捷性，当代室内空间设计失去了韵味。通过对大家闺秀和独立女性生活方式与居住空间的比较分析，对于传统绣楼，在现代设计中可以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将传统文化融入现代设计，在保持先前设计便利性的同时找回失去的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