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魏晋南北朝时期“中国”认同探赜

2022-02-24赵红梅

北方文物 2022年6期
关键词:曹魏正统鲜卑

赵红梅

(渤海大学历史文化学院)

〔内容提要〕 魏晋南北朝时期的“中国”认同是在先秦、秦汉时期“中国”认同基础上发展而来的,却又有着这一时期的独特之处。十六国时期,入主中原的五胡视自己为“炎黄子孙”,袭用“中原”即“中国”“九州”即“中国”的理念,开始自称“中国”。由此出现了少数民族政权从承认东晋“正统”,到纷纷自称“中国”“中国正统”的现象。至北魏统一北方,自称“中国”“中国正统”,宋齐梁陈割据南方,北魏二分为东魏、西魏,继之者北齐、北周占据北方,隋灭陈,终结了魏晋南北朝以来的分裂割据“中国”认同多样化局面。

《历史研究》2022年第3期发表了以“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历史逻辑”为题的一组笔谈,展现了“中华民族形成和发展的历史脉络,揭示中华民族从自在到自觉的历史必然”①。在中华民族共同体形成过程中,不乏对各个历史时期的“中国”认同的思想发展和历史继承。关于古代“中国”一词的涵义,赵永春在《中国古代东北民族的“中国”认同》一书中认为主要有五种:一为“一国的中心,即‘中央’‘中央之城’‘都城’‘京师’‘国中’‘王畿’的意思”;二为“中原,引申为中原王朝,主要的是一个地域概念”;三为“华夏、汉族,引申为华夏、汉族建立的政权,是用民族作为划分‘中国’的标准”;四为“在天下中心的基础上派生出文化中心的含义”;五为“政权的名称”②。对政权更迭频繁的魏晋南北朝时期而言,经曹魏、蜀汉、孙吴的分裂割据,历西晋的短暂统一,逾十六国时期五胡及其建立的诸政权入主中原,至南北朝时期形成的南北对峙之汉族政权在南、少数民族政权据有北方之势,使魏晋南北朝时期的“中国”认同与农牧交融问题相伴而生,形式多样、内容复杂,为学界所关注。以农牧交融视域观之,可将魏晋南北朝时期的“中国”认同分为两系。

一、三国两晋南朝的“中国”认同

曹魏、蜀汉、孙吴与两晋均为汉族政权,对曹魏、蜀汉、孙吴、西晋、东晋政权的“中国”性问题并不存在争议,但在三国之中是以曹魏为“中国正统”,还是以蜀汉为“中国正统”,不同历史时期存在不同的认知。西晋陈寿《三国志》认为,曹魏是“中国”“中国正统”,而东晋习凿齿《汉晋春秋》则认为蜀汉是“中国正统”,南宋亦尊蜀汉是“中国”“中国正统”。后世在尊曹魏还是尊蜀汉为“中国正统”的问题上也始终存在分歧,至今仍为学界所关注。

对《三国志》中“中国”一词内涵的分析是解读魏蜀吴政权“中国”认同问题的主要依据。《三国志》中“若能以吴、越之众与中国抗衡,不如早与之绝”③的“中国”指的是曹魏,含义在于曹魏是地处中原的政权。三国时期,“仍以中原和中原王朝为‘中国’。由于魏国据有中原,因此,魏国被看成是中国,蜀国虽然声称继承汉室,也不被看成是中国,吴国更被视为边鄙”④。曹魏地处中原,以曹魏所在之地及其政权来代表中国,“且舍鞍马,仗舟楫,与吴越争衡,本非中国所长”⑤,其中的“中国”所指也是曹魏政权,但与曹魏政权的正统性并不相关。曹魏认同自己是“中国”,孙吴、蜀汉不是“中国”;孙吴、蜀汉认同曹魏为“中国”,而非“中国正统”。刘备在巴蜀地区建立政权,国号为“汉”。在蜀地的统治逐渐稳定之后,诸葛亮以恢复汉室为名,北上伐魏,南征北战、攻城略地。

晋人陈寿在《三国志》中以曹魏为“中国”“中国正统”,在曹魏自我认同为“中国”“中国正统”的同时,蜀汉、孙吴也称曹魏为“中国”;东晋习凿齿《汉晋春秋》则以蜀汉是“中国正统”,而不承认曹魏是“中国”“中国正统”。西晋结束三国分裂,完成了“中国”的统一,西晋为“中国”“中国正统”。在《晋书》中多用“中国”一词指代西晋,“惠、怀末,以中国乱”⑥。西晋在军事上灭吴蜀,统一天下,实现了版图上的拓展和疆域上的一统。在地域和政权上,经过西晋王朝的短暂统一,中原王朝与周边民族尤其是北方民族的交往,促进了胡汉文化交流。太康年间,西晋王朝实现了四方来朝,这就使得北方民族能有机会更多地接触到中原的儒家文化和典章制度,从而增强了各民族对中原地区、中原文化的向往。

东晋初期,北方民族政权先承认东晋为“中国”“中国正统”,随着各民族政权势力的不断扩展,则不再奉东晋为正朔,不再承认东晋为“中国”“中国正统”,从而使“中国”“中国正统”及五胡十六国政权的合法性问题成为当时与后世争论的焦点。经历“八王之乱”打击后,西晋政权摇摇欲坠,北方各民族趁中原王朝内乱之机举兵南下,西晋王朝覆灭,原本居于中原一带的世族门阀和中原百姓举家南下逃亡。永康元年(317年),司马睿在建康(今南京市)称帝,建立了东晋王朝,是为西晋政权的延续。在《晋书》中开始多用“华夏”一词来指代西晋所统辖的疆域,同时又常用“大晋”来指称东晋政权。提及“华夏”时,东晋士人又多谈“华夏分崩”以及“复振华夏”之言,“自我永康多难,长鲸逸网,华夏四分,黎元五裂”⑦。有学者认为:“在中国古代,不仅华夏汉族及其政权自我认同为‘中国’,少数民族也具有‘中国’认同的意识。”⑧东晋桓温上表北伐之时,认为应怀有远大抱负,立复兴晋室之志,以“光复旧京,疆理华夏”⑨。其中的“华夏”不仅包括了中原地区,更包括了东晋政权所统辖的南方地域。

东晋以承继西晋而为正统,在司马睿称帝时,虽然东晋已经偏安东南一隅,但因司马睿为西晋宗室成员,东晋王朝的正统地位仍然获得普遍认可。刘裕建立刘宋政权拉开了南朝的序幕,先后出现了宋、齐、梁、陈政权。在刘裕建立刘宋政权不久之后,拓跋鲜卑所建立的北魏也结束了十六国时期的政权林立局面,完成了对北方地区的统一。北魏政权与南朝并立,进入了中国历史上的南北朝时期。东晋时期多用“中国”指代西晋末年丧失的中原之地,或仅指代西晋政权。从“寿阳已西皆是中国”可知,东晋虽承西晋而立,保存了中华文化的核心成分,其政权亦皆为世人所认同,但东晋在疆域上偏安东南,并不属于传统观念上“中国”的范围之内。

西晋短暂统一全国之后,却再度因权力斗争而分崩离析。西晋灭亡之后,伴随着晋室南渡建立东晋、各地割据势力纷起和少数民族政权相继建立,华夷之间的碰撞也愈发剧烈,已经入主中原的“五胡”政权与汉族所建立的各政权之间持续存在着正统之争。诚然,汉族所建政权具有先天优势,即便未曾自称“中国”,亦无法否定其所建各政权的“中国”属性。南朝时期的宋、齐、梁、陈各政权中,只有刘裕在建立刘宋之前,曾为东晋新兴的北府兵将领,率军北伐南燕、后秦,收复关中地区。方高峰在《魏晋南北朝时期南、北民族融合之差异》中认为,魏晋南北朝时期南方、北方民族融合存在的明显差异主要在于民族融合的母体汉族地位不同、少数民族与汉族矛盾程度不同、民族融合的途径不同⑩。从东晋和南朝时期对“中国”的认知来看,“中国丧乱,胡夷内侮,观太傅今日不能复振华夏”。因此,这一时期的“中国”指称中原。

二、十六国北朝时期的“中国”认同

十六国北朝时期,五胡中大多存在自称“炎黄子孙”的民族认同、十六国北朝政权也出现了自称“中国”或北方少数民族政权自称“正统”的现象,因此,十六国北朝时期各民族政权的“中国性”问题均与彼时“中国”认同问题密切相关。十六国时期,少数民族政权大多通过“华夷共祖”追溯其民族祖源来实现对大一统“中国”的认同。周伟洲在《魏晋南北朝时期北方民族与民族关系研究》(上)(中)(下)中指出,魏晋南北朝时期,匈奴、鲜卑、羯、氐、羌等北方民族的历史是以大迁徙、大融合为其主要特征的。魏晋南北朝时期各民族文化的相互碰撞、冲突、吸收、交融,最终奠定了中国历史上光辉灿烂的唐代文化。各民族政权逐鹿中原、争夺统治地域的历史行为,并不仅仅为了占领土地、抢夺百姓以扩充其割据势力,而是通过兼并战争实现中原地区的统一。使用各自认同的国号,虽然其掌控的地域是北方中原一带,并没有统一中国,但是,从国号上却体现了其意图统一全国的目标。

从游牧民族的居地与中原王朝关系看,秦朝的统治范围尚未统辖匈奴、乌桓、鲜卑、西羌等民族的居住地区。汉武帝时期,经过一系列征伐战争得以开疆拓土,在边疆少数民族地区设置地方建置及边疆民族管理机构。众多少数民族陆续内迁则发生在东汉末年,这也是北方游牧民族与中原农耕民族深入接触的重要时期。以东胡族系民族乌桓为例,乌桓与匈奴之间频繁征战,自西汉时期,将掠夺而来的人口进行徙民安置问题较为常见,不同民族错居杂处从事生产生活,演绎着民族共生态势下东胡族系民族的社会进步发展。建立前燕的慕容鲜卑,其少数民族身份是客观存在的。无论慕容鲜卑将祖先攀附为“有熊氏之苗裔”,还是追溯到“高辛氏后裔”,以及有学者指出的“拓跋鲜卑的黄帝祖源认同是一个从被动接受到主动迎合的过程,在这一过程中,汉族人士的推动至关重要”。这种“华夷共祖”思想均体现了少数民族的“中国”认同意识。

民族的分布随民族迁徙而有所变化,在分布的空间上呈现出延展性特征。慕容鲜卑所建前燕政权在入居辽西以后,始慕华风,在文化教育中出现了汉文化元素。前燕移风易俗,官学教育兴起,促进了前燕“中国”认同观念的形成和发展。在民族心理上, 慕容鲜卑首领对华夏的认同, 是前燕政权得以迅速发展的重要原因之一。慕容鲜卑伴随着政治中心的移徙,民族文化交融得到了进一步发展,不仅呈现出多元文化特征,也使慕容鲜卑的“中国”认同观念得到进一步发展。“中原士人出仕前燕的心态也经历了由慕容廆时期受‘华夷之辨’影响流寓前燕多为避乱保宗族,到慕容皝时期欣然接受慕容氏政权,再到慕容儁时期认同前燕承续中国正统的转变。”前燕政权灭亡后,慕容鲜卑后裔在复国运动的过程中,均以“燕”为所建各政权的国号,曾先后建立了后燕、西燕、南燕政权,鲜卑化汉人冯跋亦以“燕”为国号建立北燕,诸燕政权的建立可视为对前燕政权的历史认同。苻坚在东晋太元八年(383年)的淝水之战兵败之后,前秦军队遭受重创,慕容宝劝慕容垂起兵复燕。太元九年(384年),慕容垂称大将军、大都督、燕王,定都中山,是为“后燕”。淝水之战后,已被前秦征服的北方民族各部均发现了复国之机,致使北方地区再度陷入到征战状态。至南燕政权灭亡,由慕容鲜卑在中原地区所建诸燕政权均以失败而告终。

十六国时期,“中国”认同呈现出多样化、复杂化特征。以慕容鲜卑为例,自称为黄帝后代的民族认同,前燕政权的“两次‘德运之争’由慕容儁朝所奉行‘水德’到慕容暐朝改奉‘木德’之转变的正统观上的国家认同,寓政治认同、文化认同于历史认同、民族认同、国家认同之中”。彭丰文在《两晋时期国家认同研究》一书中,对国家认同问题有着精深的阐释,通过西晋、东晋、石赵、前秦、前燕的国家认同状况梳理,归纳出两晋时期国家认同的四种基本认同模式,即“历史与文化认同模式、民族认同模式、地域认同模式、政治认同模式”。在十六国中,由鲜卑人建立的政权较多,前燕、后燕、西燕、南燕、西秦、南凉以及吐谷浑等,绝大多数政权都认为自己是华夏政权的一部分。由鲜卑首领秃发乌孤建立的南凉,在东晋隆安元年(397年)定都于乐都。关于南凉的族源问题,史书中记载为:“河西鲜卑人也。其先与后魏同出。”认为南凉和北魏同出一脉,而《魏书·序记》则记载北魏,“昔黄帝有子二十五人,或内列诸华,或外分荒服,昌意少子,受封北土,国有大鲜卑山,因以为号”。在北魏拓跋氏族源的记述上,都认为自己是华夏民族的一部分。关于北魏的国号问题,有学者认为:“牵涉到守旧土与拓新境的问题,在政治统治上,则表现为守旧与革新的问题。同其离散部落、定都平城等重大改革一样,尽管‘代’具有封国和地域的双重意义,且为‘群臣’所偏爱,拓跋珪仍毅然选择‘魏’作为国号,以便把自己与‘总御幽都,控制遐国’的远祖区别开来,表明自己虽出自殊俗,但将以德抚民,为中华之主。”以“魏”为国号,“昔朕远祖,总御幽都,控制遐国,虽践王位,未定九州。”故而,北魏与代国不同,拓跋氏建立的北魏统一了北方地区,已为中国。

对于入主中原的少数民族统治者来说,能够得到中原地区各民族的认可,对其加强统治地位和维护社会安定具有举足轻重的作用。《北史》中对北朝也做出了时间上的界定,认为北朝应从魏兴开始算起,从北魏的登国元年(386年)起,到隋朝义宁二年(618年)终,共计233年。至北魏统一北方起,十六国割据的局面宣告结束,北方的历史进入北朝阶段。北方大地上建立起北魏,后分裂为东魏、西魏。值得注意的是,北魏、东魏皆认同自身政权地处中原,可代表“中国”,而《北齐书》《周书》中,皆少有提及“中国”。东魏又被北齐所代替,西魏被北周取代,隋灭陈,统一了南北。不论是哪一政权,不论国祚长短,尤其是在政权末期士人们所体现出的强烈家国情怀和忠君意识,对于“中国”认同的维护,对于“中国”凝聚力、向心力的追求,均可视为其编户齐民对于自身政权的深度认同。

三、魏晋南北朝时期“中国”认同的主要特征

“中国”认同是自古以来中国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的前提。魏晋南北朝时期,以五胡为代表的北方游牧民族在中原地区与以汉族为代表的农耕民族之间在冲突与往来中交融。游牧族群陆续内徙,匈奴杂居在北地、朔方、五原、云中、定襄、雁门、代、上谷诸郡,东汉末年已内附中原,居住在陕西北部和山西中部。至江统的“徙戎论”指出,内迁少数民族对中原王朝的威胁,侍御史郭钦也认为大量少数民族内迁会对西晋王朝构成威胁,建议迁徙这些内附的少数民族。鲜卑部落众多,主要包括慕容鲜卑、宇文鲜卑、段部鲜卑、拓跋鲜卑等各部,分布在东北南部的辽河上游到河北、山西北部一带。氐族、羌族也已经延伸到甘肃、陕西这一地区。正是在民族之间碰撞到了新的发展阶段之后,伴随着不同民族政权的建立,在华夏大地上正统之争也产生了新的变化,超越了三国时期仅以汉族为主体的正统之争,在民族交往、交流、交融的过程中,激烈的“华夷之辨”进一步丰富了正统的内涵。随着民族之间认同感的不断增强、“中国”认同意识的深入人心,超越了民族差异而奠定了中国历史走向中华民族共同体的基调。

随着游牧民族与农耕民族之间接触、了解的加深,民族交融成为民族发展的主线。汉晋之际,北方少数民族占据中原地区,先后建立诸多政权。《十六国春秋》中“五凉、四燕、三秦、二赵,并成、夏为十六”。十六国时期并不仅限于16个政权,其中仅前凉、西凉为汉人所建,关于北燕的建国者有高句丽人高云与鲜卑化汉人冯跋之说,但这一时期的大多数政权为匈奴、鲜卑、羯、氐、羌五个少数民族所建立,这些政权中多有自称“中国”的现象。期间有众多少数民族都曾在中原地区建立政权,十六国北朝时期的“中国”认同实现了从“华夷之辨”到自称“中国”与“中国正统”的质变。有学者认为:“为与东晋争正朔,五胡王朝依托中华传统的夷夏互变、地域以别华夷理念,自居‘中国’以示五胡居‘中国’而变为华夏;以族类意味浓厚的‘扬越’指代东晋,以示晋室居扬越而变为蛮貊。五胡王朝自居‘中国’、重定华夷的宣传,旨在以中华传统的‘王者居中国’‘正朔不加夷狄’为依据,自居中华正朔而斥东晋为蛮貊僭伪。”随着大一统王朝分裂,中原地区各个势力通过主动与被动的战争、人口掠夺等多种形式展开交往、交流、交融。各个政权之间的战争背后所反映的这些政权对于秦汉大一统下“中国”的历史认同和现实追求,才是其发动战争、力图统一的主要原因。这些政权长时间分裂,彼此独立存在,在中原地区的角逐促进了以中原农耕民族为主体、北方游牧民族内聚融合的发展趋势,为中华民族注入了新的活力。

文化认同、民族认同和历史认同蕴含在正统之争之下,增进了中华民族的向心力。赵永春在《关于中国古代民族内迁外徙及其归属问题》及《“炎黄子孙”与中华各族心理认同》等文章中,对相关问题均有涉猎。不同民族对族源的追溯、不同政权对历史起源的溯源,大多出现过“华夷共祖”的祖先认同,自称“炎黄子孙”的民族认同的背后也蕴含着北方民族对中华文明的文化认同。少数民族政权统治者最初采取的都是比较激进的民族政策,进一步加深了民族隔阂与民族矛盾,因而双方尖锐对立、激烈冲突,民族交融表现出不自觉的形式。随着游牧、农耕民族之间接触、了解加深,特别是北朝统治者认识到了中原文化、典章制度在当地的先进性,重用汉族士人,采取汉化政策措施,在政治、经济、文化各个层面进行了全方位改革。同时,汉族也学习、接纳了少数民族众多的优秀文化。一系列举措使得北方游牧民族与汉族之间的民族交融步伐大大加快,民族间的差异逐渐缩小,形成了又一次民族交融的高峰。

中原地区多民族共生,分裂割据无法阻碍中华民族在吸纳中发展的历史进程。经夏商周三代华夏民族形成时期,荤粥、肃慎、猃狁、犬戎、山戎等朝贡于中原王朝;历春秋战国中国历史上第一个大分裂与大动荡时期,匈奴、东胡、林胡、楼烦、月氏与中原不同政权主动或被动地交往、交流。至秦汉统一王朝,是北方不同民族之间、北方游牧民族与中原农耕民族交往、交流、交融的重要时期,匈奴、鲜卑、乌桓、羌成为中原王朝经略边疆民族之重,陆续设置了边疆民族管理机构。与此同时,北方民族也认识到了中原文化制度的先进性,匈奴、鲜卑、羯、氐、羌等民族陆续内迁,少数民族统治者也逐渐意识到“贤人君子,国家之基也,不可以不敬。稼穑者,国之本也,不可以不急”。学习中原文化、典章制度,进行一系列改革,大力推行汉制。

概言之,从三国到两晋南朝时期,以汉族为主的政权,一直在分裂中寻求统一,实现大一统之下的“中国”,无论是从其国号,还是在兼并战争中,都有深刻反映;五胡十六国到北朝时期,北方各地的少数民族通过武力入侵和地方割据两个形式逐渐融入到中华一体,从民族、文化、政治思想等各个方面逐渐与中原民族进行融合,其“中国”的认知从中原的地域逐渐发展成为整个中国,从中原民族逐渐转变为对大一统的华夏民族的“中国”认同,从“入主中原”到成为中国大一统政权的一部分,经过历史的演变,大一统的“中国”认同逐渐根植于各民族之中,“大一统”思想作为打开中华民族共创中华历史的钥匙,在这一段特殊的历史时期为隋唐的各民族和政权的大一统奠定了历史基础。

[基金项目]本文系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中国古代北方游牧民族与中原农耕民族交融史研究”(17ZDA177)阶段性成果、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中国古代的‘中国’认同与中华民族形成研究”(15ZDB027)阶段性成果。

注 释:

① 参见《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历史逻辑》“编者按”,王延中:《正确认识中华民族历史观》,刘正寅:《中国历史上华夏认同的演进与升华》,晁福林:《“大夷”之力:中华民族形成过程的重要进阶》,《历史研究》2022年第3期。

② 赵永春等:《中国古代东北民族的“中国”认同》,黑龙江人民出版社2015年,第1—5页。

③《三国志》卷35《诸葛亮传》,中华书局1959年,下同,第915页。

④ 赵永春:《中国古代的“中国”与“国号”的背离与重合——中国古代“中国”国家观念的演进》,《学习与探索》2008年第4期。

⑤《三国志》卷54《周瑜传》,第1261页。

⑥《晋书》卷97《龟兹传》,中华书局1974年,下同,第2543页。

⑦《晋书》卷127《慕容德载记》,第3167页。

⑧ 赵永春:《“中国”认同研究》,《陕西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8年第1期。

⑨《晋书》卷98《桓温传》,第2573页。

⑩ 方高峰:《魏晋南北朝时期南、北民族融合之差异》,《西北师大学报》(社会科学版)2010年第5期。

将(1)(2)两式做差,得±2(ai+1-ai) ≡ 0 (mod 10),由于ai,ai+1都是一位数,并且ai ≠ ai+1,从而上式等价于ai+1-ai = ±5.综上,两个相邻数字ai和ai+1 (ai≠ai+1)的对换错误能被发现的充要条件是:|ai-ai+1|≠ 5.

猜你喜欢

曹魏正统鲜卑
关于拓跋鲜卑迁徙过程中的文化转变
曹魏的书法新纪元
神兮 魂兮——感怀于许昌水系建设和曹魏古城修复而作
内蒙古东北部地区早期鲜卑生计方式探讨
刍议曹魏屯田的背景及影响
正统的场合
正统的场合
正统的场合
魏晋政权的演变与颍川地区士族及人才的发展
东汉末年至曹魏初年鲜卑兴起的原因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