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大题材作品如何才能写得有温度、接地气

我们常常说读与写是一体的，应在读中培养学生的写作能力，从而提升学生的语文能力。2020最新修订版的课程标准对阅读和写作的关系是这样阐释的：“通过阅读与鉴赏、表达与交流、梳理与探究等语文实践，积累言语经验，把握语文运用的规律，学会语文运用的方法，有效地提高语文能力。”[1]

对老师和学生而言，读与写之间的最好的媒介就是我们在学习的教材。目前我们在学习的是统编版教材，我们天天在教，学生也天天在学，教什么？学什么？到底怎么学？统编版新课本有一个突出的特点，就是它重视结合学生的生活情境，对要学习的课文在单元导语、学习提示和单元研习任务中给出具体的学习任务，明确本篇文章的特色，关联同学们的生活，让学习变成一场“与我有关”的学习之旅。而最近的高考还呈现出一种趋势，力图将课本学习和高考联系起来，其目的也是想发挥课本的示范作用，让课本对学生而言不再是“最熟悉的陌生人”，而成为他们“最有智慧的朋友”，成为他们将来到考场上得心应手的最实用的工具。

读与写结合的具体途径是什么呢？本文将以茹志鹃的《百合花》为例，对读写一体结合的途径做一点探索。

《百合花》是统编版教材第一单元里的文章，这篇小说给我们讲述了在战争发生的前夕，一个年仅十九岁的小通讯员护送文工团的女战士“我”到前沿包扎所，后来因伤病员太多缺棉被向一个刚过门三天的新媳妇借被子而发生的一系列故事，在护送任务完成后小通讯员上战场参加部队发起的总攻，后在运送伤员的过程中为保护同伴自己扑在手榴弹上壮烈牺牲的故事。

这是一篇战争题材的作品，我们读过的战争题材的文学作品比较多，但是这篇作品给我们的阅读感受很不一样。这里的英雄人物让我们感觉很亲切，仿佛就是我们身边的人。故事发生在残酷的战争中，通讯员为保护他人而壮烈牺牲的精神让我们非常感动，同时在残酷的战争中关于一床被子的故事又让我们体会到人与人之间的關系是那么纯洁，那么美好。为什么这篇小说会让读者产生这样独特的审美感受呢？教材的编者在学习单元学习提示中要求我们“在阅读时要注意那些感人的细节，要求我们来想一想这篇战争题材的小说为何格外让人心动，要重点把握小说对人物形象的刻画，体会革命战争年代特有的崇高情操。”[2]

具体该如何操作呢？我们从以下几个方面带领大家一起去领会一下：

一、在细节描写中凸显人物形象

（一）一床撒满百合花的被子

在现代社会，被子是平常人家的平常之物，然而这条撒满百合花的被子，对于战争年代的那个年轻的媳妇来说，又是那样的不平常。

这条被子是一个见证。课文是这样写的：“这原来是一条里外全新的新花被子，被面是假洋缎的，枣红底的，上面撒满白色百合花。”这条被子是她从女孩儿变成妇人的见证，甚至于可以说这被子是这个年轻媳妇对纯洁爱情的憧憬和对美好婚姻渴盼的见证。

这条被子是她唯一的新嫁妆。在那个艰难的年代里，在贫穷得连饭都吃不上的岁月里，这是她花费了多少心思才拥有的唯一的嫁妆。

这是一条应当被珍惜的被子。文中这样写道“也许她为了这条被子，在做姑娘时，不知起早熬夜，多干了多少零活，才积起了做被子的钱，或许她曾为了这条花被，睡不着觉呢……”这条被子是来之不易的，因而当通讯员向她去借被子的时候，这条对于这个年轻妇人而言有着特殊意义的被子她是舍不得借出的，这也是可以被理解的。

这是一条充满情怀的被子。从舍不得借出到借出，从“我看见她把自己那条白百合花的新被，铺在外面屋檐下的一块门板上”到最后新媳妇“脸发白，劈手夺过被子，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自己动手把半条被子平展展地铺在棺材底，半条盖在他身上”，随着关于这条撒满百合花的被子的情节变化，我们见到了一个年轻媳妇的美好心灵如这百合花一样的美好，一样的纯洁。

（二）一个装着树枝和野菊花的枪筒

这是一个永远只属于十九岁的通讯员的枪筒。虽然他很年轻，腼腆，质朴少言，只有十九岁，然而在国家最需要他的时刻，他扛起枪筒，离别自己的家人，独自、主动在大部队北撤跟来前线，来奉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直至为掩护同志献出自己的宝贵生命。

这是一个装着树枝和野菊花的枪筒。茹志娟在塑造这个年轻的通讯员的时候，除了写他的质朴、害羞腼腆，有一个细节特别值得我们去回味：“肩上的步枪筒里，稀疏地插了几根树枝，这要说是伪装，倒不如算作装饰点缀。”枪是和敌人作战的工具，他将枪一直背在身上，也说明了战争形势的严峻。在很严峻的形势下，他竟然插了几根树枝来点缀，可以看出来这是一位非常热爱生活的年轻小伙子。再后来他离开我去上前线的时候，枪筒里又多了一枝野菊花：“看见他背的枪筒里不知在什么时候又多了一枝野菊花，跟那些树枝一起，在他耳边抖抖地颤动着。”代表残酷战争的“枪”与充满生命力与美好的“树枝”和“野菊花”形成了强有力的对比，产生了巨大的张力，引发我们读者对年轻战士的形象无限的遐想。

在宏大的战争背景下，用某一个物的变化来表现人物形象，用这种微小的细节凸显出人物对生命的热爱，这种写法非常值得我们学习。在小说的结尾，这位热爱生命的十九岁的年轻战士在运送伤员的过程中，在同伴们遇到手榴弹的威胁时毅然扑在手榴弹上，壮烈牺牲。人物前后行为的强烈对比，通过人物内心的美好追求和残酷战争的对比，我们就更能看到这个年轻战士一心为国、为他人的高尚情操[3]。

二、在细节中看出人与人之间的关系

我眼中的“被迫”护送我的年轻通讯员在“他就把我撩下几丈远。我的脚烂了，路又滑，怎么努力也赶不上他”时我是生气的。在看到“他没让我撩得太远，但也不让我走近，总和我保持着丈把远的距离。我走快，他在前面大踏步向前;我走慢，他在前面就摇摇摆摆”的奇怪行为时我对他是有浓厚的兴趣的。在得知“原来他还是我的同乡呢”时是亲热的，在我和他一起去借被子“我看他那副认真、为难的样子，又好笑，又觉得可爱”时我内心是充满阶级兄弟和同乡的友爱的。

而让我俩感情得以升华的是小说中关于两个干硬的馒头的细节描写。第一次出现是在“回到包扎所以后，我就让他回团部去。走不几步，他又想起了什么，在自己挎包里掏一阵，摸出两个馒头，朝我扬了扬，顺手放在路边石头上，说：“给你开饭啦！”说完就脚不点地地走了。”临别了，“掏一阵”“摸出”等动作将两个馒头的在特殊情形下的重要性及小老乡在临别之际把自己的口粮送给我，把质朴腼腆的他对“我”的主动关心刻画了出来。

第二处在通讯员牺牲了以后：“我想拉她，我想推开这沉重的氛围，我想看见他坐起来，看见他羞涩地笑。但我无意中碰到了身边一个什么东西，伸手一摸，是他给我开的饭，两个干硬的馒头……”我在通讯员牺牲后想摆脱悲伤的心情，但触碰到这两个馒头，这时悲伤蔓延开来。作者通过这种细节描写，把“我”和小通讯员之间深厚的情谊也表达了出来。

这种写法还体现在通讯员肩上被刮开的破洞上。这个破洞是小通讯员借被子时被门刮坏的，文中这样写道：“不想他一步还没有走出去，就听见‘嘶’的一声，衣服挂住了门钩，在肩膀处，挂下一片布来，口子撕得不小。那媳妇一面笑着，一面赶忙找针拿线，要给他缝上。通讯员却高低不肯，挟了被子就走。”新媳妇想帮他缝，他害羞拒绝。我在看着他离开后后悔没有给他缝上肩上撕挂下来的布片：“他已走远了，但还见他肩上撕挂下来的布片，在风里一飘一飘。我真后悔没给他缝上再走。现在，至少他要裸露一晚上的肩膀了。”而在他牺牲后，新媳妇执意要帮他缝破洞，文中是这样写的：“等我和医生拿了针药赶来，新媳妇正侧着身子坐在他旁边。她低着头，正一针一针地在缝他衣肩上那个破洞。”“新媳妇却像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到，依然拿着针，细细地、密密地缝着那个破洞。”“我实在看不下去了，低声地说：‘不要缝了。’她却对我异样地瞟了一眼，低下头，还是一针一针地缝。”在残酷的战争中，在悲壮的牺牲中，这个实际上不需要缝但是从情感上来说必须要缝的“破洞”，将人性的美好，将人物之间的美好的感情展示了出来。

三、有溫度、接地气的写法

战争发生在一个美丽的中秋夜晚，这个夜晚的美丽和战争的残酷同时存在。乡干部送给我们的月饼又引发我对我和小战士共同的家乡的思念之情。这场战争中这些人们是为了中国其它地方的人们，包括我家乡的人们，能幸福平安地享受月夜和中秋的美好而奋斗，有很多人还献出了自己宝贵的生命。

战争是一个非常宏大的题材，在描绘这些题材时，我们看到很多的影视作品或者是文学作品有很多是对战争的残酷场面进行描摹来突出表现人物的形象，尤其是英雄的形象。

在茹志鹃的这篇小说中，年轻的通讯员战士他也是一位英雄人物，只不过这个英雄人物的故事让我们读起来感觉到它非常的有温度，接地气。第一，在人物的身份设定上，它让我们觉得我们和英雄之间没有距离，仿佛这个年轻的战士就是生活在我们身边的人，是我们身边经常会有的质朴腼腆的人，是我们平常看到的非常热爱生活的人。第二，这个宏大战争主题的某些细节和我们的生活有交集，那些细小的细节使英雄人物不像其它作品中那样高大伟岸，让我们感觉英雄人物也是人，也具有平凡人的特性和特质。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在这种小细节中得以呈现。这样的创作手法反而使英雄人物更能走进读者的内心，更能产生情感的共鸣，从而让作品的魅力也更好地得以呈现。

四、链接高考及写作示范

现在我们经常会遇到一些宏大主题的高考作文，我们为大家链接2021年八省联考的作文题，题目如下：

1950年，新中国刚刚成立，百废待兴。朝鲜战争的战火烧到鸭绿江边，国家安全面临严重威胁。危急关头，在极不对称、极为艰难的条件下，中国人民奋起抗美援朝，保家卫国，先后有290余万志愿军将士赴朝参战，19万7千多名英雄儿女献出宝贵生命，涌现出杨根思、黄继光、邱少云等30多万名英雄功臣。中华大地，万众一心，支援前线。历时一年的捐献武器运动，募得的捐款可购买3700多架战斗机。两年零9个月艰苦卓绝的浴血奋战，拼来了山河无恙、家国安宁，稳定了朝鲜半岛局势，维护了亚洲与世界和平，伟大的抗美援朝精神一直激励着中国人民。

校团委举行“铭记历史，迎接挑战”的主题征文活动。请结合上述材料写一篇文章，说说你的感受与思考。

我们有很多同学在写作时讴歌的英雄人物形象都很高大，比如说火烧邱少云、黄继光舍身炸碉堡等情节，这没有错，都是我们应该要去描绘刻画的。但是如果能让英雄形象更鲜活，更能激起读者的共鸣，我们就可以借鉴这篇课文中的写法，让志愿军英雄成为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离我们并不遥远的人。比如说，你可以尝试着选择人物的身份来刻画：别忘了你也是那承欢父母膝下的孩子，是未婚妻在深夜苦苦盼望的那个心上人，是年幼的儿女在跂翘首期盼的父母，是撑起家庭这片天的顶梁柱。

你也可以用这样的细节来刻画他们：在长津湖战役进行的那一天，当鹅毛般的雪花从空中飘落，一层一层地压在你映着红五星的军帽上，你始终保持着进攻的姿态，雪花凝固成冰柱也凝固住你的血液。

你也可以把细节刻画人物形象的写法拓展到平常的作品中，比如我要感谢组织公益晨读的王老师，我是这样写的：你能够做到从6月28号起假期结束，每天早晨7点准时在云课堂中出现指导俱乐部孩子们晨读吗？你能一遍一遍地打开几十个孩子的录音去听他（她）哪个字的音读错了吗？你能在自己视力严重不好的情况下，一个一个地去纠正孩子的错别字吗？你，能记住每个孩子的错别字错了几次吗？是的，你不能，我也不能，绝大部分人都不能，但是王老师能！

用这样生动的细节是不是就比一味赞颂她多么伟大无私、精神高尚要更有画面感，更能打动人呢？更有温度、更接地气了呢？

参考文献：

[1]中华人民共和国教育部制定.普通高中语文课程标准（2017年版）[M].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2018年.

[2]普通高中教科书-语文（必修上册）[M].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2019.28-29.

[3]韩云彤.别具风格的艺术之花——重读茹志鹃的《百合花》[J].江苏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78（01）：86-88.

贺晓青，教育硕士，江苏省连云港市海滨中学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