锐科激光上市前后双面孔

罗耐芹

锐科激光（300747.SZ）是国内光纤激光器龙头企业，其披露的2021年度业绩预告显示增长非常快，预计营业收入33亿元至35亿元，比上年同期增长42.45%至51.08%;盈利4.60亿元至4.90亿元，比上年同期增长55.36%至65.49%，扣除非经常性损益后盈利4.05亿元至4.30亿元，比上年同期增长62.32%至72.34%。

从上述财务数据可以看出，公司业绩增长快，利润率高。但从报告期以及单个季度来看，已经疲态显露。

一季度营业收入、净利润、扣非净利润分别同比增长331.26%、902.37%、2039.41%，上半年分別同比增长126.91%、288.35%、341.96%、前三季度分别同比增长74.98%、123.21%、136.82%。从单个季度来看，下降速度更猛，到了四季度，除营业收入微增，净利润及扣非净利润均大幅下滑。以预计数据的平均值计算，四季度的营业收入约为8.93亿元，同比几无增长，净利润约为0.74亿元，同比下降36.72%，扣非净利润约为0.35亿元，同比下降59.94%，是四个季度中增长最糟糕的。与三季度相比更加明显，营业收入基本持平，但净利润环比下降47.44%、扣非净利润环比下降73.96%。

而与同行业上市公司相比，锐科激光不光增速较慢，且大族激光（002008.SZ）、杰普特（688025.SH）的四季度都同比大增。

所以，虽然锐科激光2021年创下历史最好成绩，但四季度的异常是短暂回调还是有其他原因？对于如此重大的变化，上市公司是否应该在披露年度业绩预告的同时对此给出解释？只有这样才能让投资者更好地做出投资决策。

更何况，过去几年，锐科激光的表现难言惊喜。营业收入越做越大，净利润却越来越少。2018年6月，锐科激光登陆资本市场募集资金12.20亿元，然而上市即巅峰，此后增收不增利。为何上市前，增长猛于虎，上市后却增收难增利？

无论业绩如何变化，高送转是不变的。公司连续3年高送转，股本由挂牌时的1.28亿股变成4.32亿股，加上2021年9月因股票激励计划，总股本增加至4.36亿股。

锐科激光的上市无疑是一场巨大的财富盛宴，股东套现的金额远超上市公司盈利。

除了持股33.68%的第一大股东中国航天三江集团有限公司的解禁期是三年外，其余股东的解禁期只有一年。解禁期到了，股东们纷纷减持套现。

2019年9月6日，锐科激光披露了第一次减持计划公告，第二大股东至第四大股东携董监高等10位股东计划减持占上市公司总股本6.54%的股份，此后减持不断。

再来看一下前五大股东的套现情况。截至2022年1月17日，第三大股东江苏新恒通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去意坚决，其持股比例已从挂牌时的10.34%下降至3.5214%，累计套现15.19亿元。第二大股东、副董事长、总工程师闫大鹏的持股比例从10.61%下降至9.08%，累计套现3.64亿元。第四大股东、副总经理李成的持股比例从4.31%下降至2.83%，累计套现3.26亿元。第四大股东、董事、副总经理卢昆忠的持股比例从4.31%下降至3.49%，累计套现1.38亿元。此外，卢昆忠拟通过集中竞价或大宗交易合计减持公司股份不超过300万股，约占公司总股本的0.69%。这部分股票市值在1.5亿元至2亿元之间。

上市前，锐科激光业绩猛增，毛利率飙升，期间费用率大幅下滑，上市后，毛利率大降，期间费用率大增。前后呈现截然不同的情形。

2014年锐科激光的毛利率只有18.08%，到了上市前一年的2017年已经飙升46.59%，从差不多最低变成最高，仅次于在美国纳斯达克上市的全球龙头IPG Photonics Corporation（下称“IPG”）。全球大功率光纤激光器市场仍以欧美知名光纤激光器企业为主导，产品价格和附加值相对较高，其中，IPG占据主导地位。与同行业上市公司相比，杰普特的毛利率从17.65%提高至33.65%，大族激光从39.61%提高至41.27%，金运激光（300220.SZ）的激光业务毛利率从39.29%下降至27.55%，华工科技（000988.SZ）的激光加工及系列成套设备毛利率从31.19%提高至32.97%。而IPG从54.11%提高至56.56%。

毛利率飙升，锐科激光的盈利能力大增，在2017年的营业收入比2014年增长了3.11倍的情况下，净利润增长19.64倍。公司给出的理由是：主要是毛利率较高的中高功率连续光纤激光器收入占比不断提升，以及核心器件的自制比例大幅提高，生产成本降低所致。公司还表示，正逐步开拓原本由国外品牌垄断的中高功率激光器市场份额，中高功率光纤激光器产品的技术准入门槛较高，国内企业竞争对手较少。

但上市后，锐科激光的毛利率大跳水。2018年略有回落，2019年直落至28.78%，2020年则为29.07%。对此，锐科激光没有给出任何解释。至于2019年业绩下滑，锐科激光给出的解释是：因市场竞争激烈和价格战。

市场竞争激烈和价格战往往会导致毛利率下滑，但与同行业相比，锐科激光的毛利率下降的太猛了。2018年至2020年，杰普特的毛利率分别为34.20%、36.25%、30.89%，大族激光分别为37.48%、34.02%、40.11%。金运激光分别为31.20%、34.38%、25.65%，华工科技分别为38.06%、35.33%、35.09%，IPG分别为54.82%、46.11%、44.89%。上市后，锐科激光的毛利率在2019年还不如金运激光，2020年也仅仅比金运激光高。但金运激光早已跨界追逐热点题材去了，且核心器件的自制是锐科激光大幅降低成本的法宝，为何上市之后突然不灵了呢？

锐科激光在期间费用方面也精打细算。其期间费用占营业收入的比例从2016年15.26%猛降至2017年的10.87%，不到同行业上市公司的一半，同行公司变动约1个百分点左右，而锐科激光下降超过4个百分点。上市后，锐科激光的期间费用占营业收入的比例稳步上升，2018年至2020年分别为11.94%、12.91%、14.04%。研发费用、销售费用分别占期间费用的一半和三分之一。上市后，锐科激光加大了研发投入，占营业收入的比例从2017年的5.38%提高至2020年的7.47%。销售费用主要是职工薪酬、售后维修、运输费。随着销售规模扩大，保内售后服务大增，售后维护费用从2017年的323.04万元大增至2020年的3291.72万元，占营业收入的比例从0.34%提高至1.42%。

2021年12月，锐科激光发布公告称，拟投资“激光器智能制造基地项目”。公司通过自筹资金投资建设，项目总投资额50亿元，其中固定资产投资30亿元，计划分两期七年内建设完成。

这一项目总投资额超过总资产。截至2021年9月30日，锐科激光的总资产为47.01亿元，负债总额为16.27亿元，资产负债率为34.61%，其中短期借款1.2亿元，无长期借款，也没有发行债券。资产负债率不高，锐科激光可以通过增加负债为50亿元大项目筹集部分资金。当然，在总市值超过200亿元的情况下，通过发行股票募集资金也可以轻松筹集大量资金。

不过，公司经营活动方面现金流方面指望不上了。上市之后大不如前。2017年至2020年、2021年1-9月，经营活动现金净额锐减，分别为2.04亿元、2.62亿元、-5785万元、5546万元、-1770万元。2021年1-9月，经营活动现金流明显改善，净额从上年同期的-2.71亿元变成了-1770万元，全年是否能转正？

上市前，锐科激光在销售回款方面做的非常出色，2016年营业收入增加2亿多元，大增近七成，应收账款却减半。2017年营业收入增加4亿多元，大增八成，应收账款仅增加数百万元，增幅约四分之一。2018年上市后，锐科激光当年末应收账款迅速猛增至2.20亿元，大增3倍多，当年的营业收入增加5亿多元，增幅53%。从此，应收账款的增幅远远超过营业收入的增幅，截至2021年9月末，应收账款达到9.27亿元，比2017年末增加了17倍。

截至2021年6月30日，锐科激光的固定资产原值才6.55亿元，固定资产预计投资30亿元，相当于要增加约5倍，能否消化这么大的产能？另外，公司还有一个IPO募投项目尚未完工。

“中高功率半导体激光器产业化及研发与应用工程中心项目”总投资为5.36亿元，截至2021年6月30日累计投入2.64亿元。通过该项目建设，预计将达到年产8170台/套中高功率半导体激光器的生产能力。项目达产后，新增销售收入6.71亿元及利润总额2.45亿元。3年建设期已经过去了，该项目尚未完工，预计2022年8月底完工。

虽然锐科激光的规模扩张很快，但光纤激光器的市场容量不大并且增长缓慢，竞争非常激烈。根据美国《工业激光解决方案》统计，2019年、2020年工业激光器行业全年营收分别约为49.26亿美元、51.57亿美元，分别同比增长-12.11%、2.42%。2021年预计有4.83%的增幅。中国仍是工业激光产品的最大单一市场，约占1/3的份额。光纤激光器约占工业激光器一半份额，并且呈上升趋势。

2020年IPG在国内依然占据约4成的市场份额，锐科激光约占1/4。

上市后，锐科激光采购类交易金额大增。

2017年至2021年原材料采购类关联交易发生总金额为1418.02万元、2242.70万元、2906.92万元、7584.25万元、2.55亿元（未经审计），销售商品及维修类关联交易发生总金额为5900.16万元、8739.41万元、574.71万元、440.11万元，2021年该数据尚未披露。期间，提供技术开发类关联交易发生总金额为1948.83万元、7743.76万元、1.17亿元、8068.87万元，2021年该数据也尚未披露。销售商品及维修类关联交易大幅减少的原因是：2018年8月，锐科激光与关联方华工法利莱切焊系统工程有限公司及河北华工森茂特激光科技有限公司关联期满。而采购类的关联方也有期满的，为何采购类的交易反而大增？

锐科激光与关联方苏州长光华芯光电技术股份有限公司（下称“苏州长光华芯”）之间的交易迷雾重重。锐科激光的公告显示，2015年至2018年，公司从其分别采购了32.91万元、247.04万元、1415万元、1637.76万元。2019年、2020年、2021年上半年无交易。然而，2021年采购金额却高达1.08亿元。锐科激光实现了核心部件自制，为何2021年突然向苏州长光华芯采购上亿元？

2021年9月，苏州长光华芯首次公开发行股票顺利过会，登陆科创板指日可待。

然而，锐科激光披露的上述数据与苏州长光华芯披露的数据差异巨大。苏州长光华芯相关公告显示，2018年至2020年、2021年1-6月，苏州长光华芯向锐科激光销售3250.76万元、2002.22万元、787.36万元、2742.78万元，各期末应收锐科激光的货款分别为1075.37万元、17.99万元、257.81万元、2613.81万元。两者在2018年的购销数据相差高达1613万元，而且，2019年、2020年、2021年1-6月，锐科激光的公告显示并没有向苏州长光华芯采购，各期末也没有欠苏州长光华芯货款。为何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原来，2018年8月之后，锐科激光已经不把其视为关联方了。锐科激光对急需业绩的苏州长光华芯可谓非常照顾，在后者上市前夕的2021年关键时刻火速贡献上亿元营收，借此，苏州长光华芯不再亏损累累难以盈利了，将变成盈利能力比较强的公司，届时发行股票的时候也更有底气。

在招股书中，锐科激光披露苏州长光华芯与公司的关系：公司董事陆俊明曾任蘇州长光华芯监事会主席，公司前任监事闵大勇现任苏州长光华芯董事长。

在2018年年报中，锐科激光披露，2018年8月，公司与苏州长光华芯等公司关联期满，关联交易金额未统计关联期满后发生的交易金额。

2018年至2020年正好是苏州长光华芯的IPO申报期。2021年9月，苏州长光华芯成功过会。

2021年8月31日，锐科激光披露《关于调整公司2021年日常关联交易预计的公告》，截至披露日，锐科激光向苏州长光华芯采购3266.43万元，上一年的采购额759.73万元。其与公司的关联关系：苏州长光华芯为中国证监会、深圳证券交易所或者上市公司根据实质重于形式的原则认定的其他与上市公司有特殊关系，可能造成上市公司对其利益倾斜的法人或者其他组织。该关联人符合《深圳证券交易所创业板股票上市规则》规定的关联关系情形。

两者的交易在时间上完全对得上的只有2020年，锐科激光的采购数据759.73万元，而苏州长光华芯的销售数据是787.36万元，两者差异不大。

至于其他时间段，双方是否存在差异，不得而知。

2021年1-8月，锐科激光向苏州长光华芯采购3266.43万元，全年为1.08亿元，而2018年至2020年苏州长光华芯才累计销售了6040.34万元。算下来，9-12月就采购了7557.18万元，比过去3年采购还要多出不少，尽管锐科激光在四季度营业收入已经萎靡不振了。锐科激光曾表示，核心部件自制是公司成本大幅下降的主要原因之一。那么，四季度业绩恶化，是否与让利给关联方有关？

此外，锐科激光付款非常积极。2020年末、2021年3月末、6月末、9月末，预付款项分别为2977万元、9753万元、1.16亿元、2.07亿元。而备货其实非常充分，存货分别为6亿元、8.26亿元、8.19亿元、11.96亿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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