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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内大循环视域下的生产性服务业效率、投入结构与制造业附加值提升

2022-02-19杜传忠管海锋

当代经济科学 2022年1期
关键词:附加值生产性服务业

杜传忠,管海锋

(1.南开大学 经济与社会发展研究院,天津 300071;2.南开大学 经济学院,天津 300071)

一、问题的提出

2020年,中央做出“加快形成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的战略部署。依托国内超大市场,畅通国民经济内循环,提高产业链安全性、市场韧性和经济自主性,成为实现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必由之路。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各行业尤其是制造业已深度嵌入国际产业分工体系,以要素投入、中间产品投入和最终需求形式进行的生产、流通与销售等流程同时参与国内循环与国际循环。因此,在一国经济循环中剥离与量化由国内要素投入、国内产业的投入产出和满足国内最终需求形成的国内经济循环的价值创造过程,对于评估和把握国内大循环、推动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协调、相互促进具有重要意义。在此基础上,提高国民经济主体的制造业在国内大循环过程中创造的产业附加值,成为新发展阶段中国增强制造业竞争力、促进产业升级的必然要求。

二、文献综述

制造业服务化是提高制造业附加值的重要途径,Grubel等认为通过专业化分工的生产性服务业的供给与投入,技术、知识等先进生产要素被传导至制造业生产过程,从而实现了制造业的价值增值。郭然等进一步将生产性服务投入提高制造业生产效率的作用路径总结促进技术创新、提升生产效率和形成比较优势三个渠道。从产业链角度看,生产性服务投入分别从企业组织、创新体系的产业链上游,规模经济、范围经济的产业链中游,产品差异化策略、售后服务的产业链下游促进价值链延伸,提升制造业企业的附加值。扩大和优化服务要素的供给规模与质量,提高制造业服务化水平,成为提升制造业竞争力和实现价值链升级的基本共识。除理论分析外,学者们还基于投入产出表的直接消耗系数与完全消耗系数量化制造业服务化水平,实证分析制造业服务化对全要素生产率与制造业价值链升级的影响。吕越等在测算中国的制造业服务化水平后发现,制造业服务化水平与企业全要素生产率显著正相关。刘斌等从服务投入的异质性角度区分运输服务、金融服务、分销服务和电信服务对制造业价值增值的不同影响。但除了服务投入外,中间投入还包括工业品和其他行业产品,中间投入的种类、数量与结构也影响着制造业生产过程。Halpern等研究发现,进口中间品种类的增加显著提升了企业生产效率。李国璋等在细分工业中间投入和服务中间投入的基础上,发现两种中间投入均促进了中国工业行业生产率的提高。中间投入品种类增加和结构变动对全要素生产率提高的作用机制也被总结为质量机制和互补机制。

关于制造业附加值的测算问题则源于产品内国际分工导致的生产片段化和碎片化。在产品内分工体系下,不同国家按要素禀赋优势嵌入产品生产的国际链条中,由此导致一国制造业出口价值中有相当一部分比例来自国外的中间产品投入,因而从出口价值中剥离出由本国形成的价值增值,成为衡量制造业国际竞争力重要标准。Hummels等最早利用投入产出法,将进口商品分为最终消费品和中间投入品两部分,继而测算出口产品中进口中间品的价值比重,即经典的垂直专业化(VS)指数。北京大学中国经济研究中心课题组根据垂直专业化指数的方法,对1992—2003年中国出口贸易中垂直专业化尤其是中国对美出口贸易中的垂直专业化进行了测算,发现两种垂直专业化指数均明显上升。Koopman等注意到一般贸易与加工贸易的区别,构建了不同贸易类型的投入产出表,计算了中国行业层面出口附加值的比例(KWW方法)。之后,Koopman等又进一步区分出口附加值中的来源渠道,分离出出口中的返回增加值和重复计算部分,为精确测算出口附加值中各成分比重提供了重要借鉴。除了依据投入产出表从行业层面测算出口附加值外,Upward等利用中国工业企业和海关数据,从企业出口总额中扣除进口中间品所占比例,从而在企业层面计算了出口国内附加值率。

根据以上综述可知,正是由于产品内分工的国际格局,出口国内附加值成为学者关注的对象,学者们从制造业服务化对制造业生产率的影响机制、制造业服务化水平和出口国内附加值的测算方法等方面进行了大量研究。但对于中国这样具有庞大的国内需求市场、齐全的产业部门体系、完整的产业供应链的国家而言,在制造业参与国际分工融入全球价值链的过程中,以国内产品供需和产业循环形成的国内经济循环同样不可忽视。尤其是在新发展格局下,更需关注利用国内要素进行生产、满足国内最终需求实现的价值创造。而现有文献在分析生产性服务对制造业附加值的影响时有三方面较少涉及,一是较少从国内大循环的视角出发,探讨产业循环中投入国内要素进行生产进而满足国内最终需求的价值创造能力;二是主要考察生产性服务业的投入规模,较少考虑生产性服务业的利用效率变化产生的影响;三是在基于面板数据进行服务投入异质性和制造业行业异质性分析的实证研究时,往往只对二者关系进行单向静态考察,主要关注服务投入的变动以及由此导致的某一产业自身附加值的增减,较少从系统和结构的层面考查各行业在产业分工与产业关联下单一行业服务投入变动对其他行业乃至总体附加值的影响。

基于上述问题,本文尝试从以下两方面推进相关研究:第一,在国内大循环的背景下,对基于国内要素投入与国内最终需求形成的产业附加值进行测算,并构建一个包含生产活动、居民、企业等多部门的可计算一般均衡(CGE)模型,将制造业服务化中生产性服务业效率变动纳入统一框架,从系统与全局的角度考察制造业服务化对中国制造业附加值的影响。第二,将制造业行业分为一般制造业与先进制造业行业,分别探讨两种不同类型制造业中服务投入效率变动的影响异同,并利用结构分解模型(SDA)分析中间投入结构和最终需求在制造业附加值变动中的贡献程度。

三、理论机制与研究假设

随着中国制造业规模的不断扩大,制造业生产过程中对生产性服务业的需求也不断增加,而知识密集和人力资本密集型的服务活动具有易复制性、低边际成本和低损耗的特征,在制造业需求作用下带来的规模经济将会提升生产性服务业的整体质量与效率。同时,生产性服务业的生产迂回程度也随着制造业需求规模的扩大而增加,促使生产性服务业分工越来越精细化和专业化,种类更多、质量更高的服务活动不仅提高了制造业投入生产性服务的便利程度,还降低了制造业对生产性服务业的使用门槛,从而提升制造业对生产性服务业的利用效率。另外,互联网的广泛应用尤其是新产业革命下大数据、云计算、人工智能等新一代信息技术的蓬勃发展,为生产性服务业和制造业的融合发展提供了真正应用前景。与制造业数字化升级类似,研发、设计、软件和系统集成服务、供应链管理、投资和管理咨询等生产性服务业也纷纷进行数字化、智能化转型,并突破时空限制为制造业提供远端服务和整合资源。而基于新一代信息技术打造的制造服务平台能够以极低的成本聚合专业化、个性化的生产性服务,有效消除制造业与生产性服务业在时间和空间上错位引致的信息不对称现象,最大化地满足制造业对各类生产性服务业的需求,形成服务需求的长尾效应,提高了生产性服务业的利用效率与制造业产出。由于知识、技术、信息、人才密集型的生产性服务业对提高制造业附加值具有重要作用,因而服务投入效率的提升进一步为制造业优化资源整合、提高生产效率和激发价值创造注入了强大动力。

值得注意的是,现实生活中不同部门的投入产出活动并非相互独立,以上下游关系为纽带的各个行业均处于一个经济系统之中,单一行业服务投入效率的变动经过产业关联和产业循环会波及各个行业,引起其他行业服务投入与产业附加值的变化,这种变化也随着产业部门的差异而不同。一般制造业中服务投入利用效率提升引致的产出增长,提高了一般制造业对先进制造中间产品的需求,因而发生在一般制造业中的服务投入效率提升经由产业关联也拉动了先进制造业的产出扩张,引起先进制造业附加值的增加。而发生在先进制造业中服务投入利用效率的提升,不仅能够通过同样路径拉动一般制造业附加值的提高,更在于以装备制造业占重要比重的先进制造业,其产品同样作为中间投入品进入一般制造业的生产环节,改造优化一般制造业的生产流程,因此服务投入效率提升引起的价值增益就通过先进制造业传导到一般制造业中,进一步提升了一般制造业的国内附加值。

具体来看,从制造业中不断剥离、最终又作为制造业中间投入进入制造业生产环节的生产性服务业,其利用效率的变动不仅通过节约成本从而扩大产出与需求的渠道影响着制造业附加值,还通过相对价格变动引起的要素间投入结构变化的渠道影响着制造业附加值。从成本与供需的角度看,生产性服务业利用效率的提升不仅使制造业企业能够专注于自身核心业务并将运输仓储、售后服务等非核心业务外包出去,还使制造业企业能够搜寻到价格更低和质量更优的服务投入,而具有易复制性、非损耗、低边际成本特征的生产性服务业随着大规模量产,其价格也表现出摩尔定律下的持续下降,从而直接或间接地降低制造业生产成本。此外,以信息服务、商务服务为代表的服务投入,能够为制造业行业上下游和各个生产环节获取即时全面的供需匹配信息,有利于制造业企业寻找产业机遇和开展衍生业务,并为制造业发展提供风险评估与趋势预测,消除产业发展中的不确定性因素,大幅降低制造业部门的信息搜索成本、协作成本与交易成本。生产成本与交易成本的降低有效提升了制造业的生产效率,推动产业规模和最终需求的扩张,从而提高制造业附加值。从相对价格与投入结构角度看,生产性服务业利用效率的提升以及自身价格的下降,引起服务投入与劳动等其他投入相对价格的下降,改变了制造业企业的预算约束,激励企业增加服务投入,实现对劳动或其他中间投入的替代。一方面,知识密集和人力资本密集型的生产性服务业自身价值含量高,能够从研发、生产、流通等环节促进制造业效率提升和价值增值;另一方面,生产性服务业还对劳动力、企业家才能等传统要素具有较强的渗透、改造和提升效应,并通过优化高级生产要素与传统要素的有机配比,提高制造业的全要素生产率和附加值。生产性服务的投入使得制造业价值链重构,成为同时包含制造增值环节和服务增值环节的融合型产业价值链,价值增值能力和产业竞争力也大幅提升。据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设:

假设1:制造业部门对生产性服务业利用效率的提升,有利于该部门产业附加值的提高,并且在产业关联作用下,也会提高服务投入效率不变的制造业部门的产业附加值。

假设2:制造业部门中服务投入效率的提升主要通过引致需求和优化要素间投入结构两个渠道提高制造业附加值。

四、研究方法与理论模型

(一)CGE模型的设定

1.生产活动

厂商依据成本最小化原则决定生产投入中最佳要素投入与最佳产出,投入决策采用两层嵌套生产函数处理资本、劳动与各中间投入之间的替代与非替代关系,第一层为包含中间投入与增加值的Leontief型函数,第二层为包含资本与劳动投入的增加值函数。公式如下:

(1)

(2)

(3)

2.居民部门

居民收入包括劳动要素收入和部分资本要素收入,以及政府、企业和国外的转移支付,在扣除所得税后按一定的边际消费倾向和效用最大化原则进行消费选择,并结余居民储蓄。

=×+××+,+,+,×

(4)

×=×(1-)×,∈

(5)

其中,为居民收入,与分别为劳动力和资本的价格,与分别为劳动力和资本的供应量,为资本要素收入分配给居民的份额,,,,分别为企业、政府和国外对居民的转移支付,为汇率,分别为居民对商品的需求及价格,为居民的所得税税率,为居民对商品消费的支出份额,为居民的边际消费倾向,为商品集合。

3.企业部门

企业收入来自资本要素收入,在扣除所得税和对居民的转移支付后,这些收入与其他社会储蓄资金一同用于投资。

×

(6)

=(1-)×-,

(7)

(8)

其中,∈,为企业收入,为资本要素收入分配给企业的份额,为企业储蓄,为企业的所得税税率,为投资总额,为对商品投资的最终需求。

4.政府部门

政府收入主要由增值税、所得税、关税等各类税收和国外的转移支付组成。在扣除对居民的转移支付后,用于各类政府消费支出并结余政府储蓄。

(9)

×=×(-,)

(10)

=-

(11)

其中,为政府收入,分别为劳动和资本要素投入的增值税率,分别为行业的劳动力与资本需求,,为来自国外的转移支付,分别为商品的进口税率、国际价格与进口数量,为政府对商品的需求,为政府对商品消费的支出份额,为政府支出,为政府储蓄。

5.国际贸易

国内对本国产品和进口品的需求选择满足常替代弹性关系的Amington条件,本国产品按照常转换弹性函数(CET)选择国内销售和出口之间的分配。

(12)

(13)

其中,分别为国内市场上商品的总数量、国内产销的商品数量、国内生产的商品数量和出口的商品数量。

6.均衡条件与宏观闭合

当市场处于均衡状态时,居民实现效用最大化,企业实现利润最大化,商品与要素市场同时出清,政府收支平衡,国际市场外汇收支平衡,投资—储蓄平衡,总投资等于居民储蓄、政府储蓄、企业收入和国外净储蓄的和。模型采用新古典闭合,劳动力在部门间流动但总量固定并选择劳动力价格为基准价格。资本充分供给,价格外生。贸易价格外生,考虑到中国汇率制度下汇率变动的粘性和跨境资本流入规模快速增长的现实,贸易收支的宏观闭合采用汇率外生固定资本流入内生调整的方式,赋值固定方式如下:

(14)

(15)

(16)

(17)

贸易弹性系数借鉴张友国等的研究进行设定。根据中国2017年投入产出表为基础编制的社会核算矩阵(SAM表),对模型其他参数校调估值。中间投入、进出口、税收、储蓄、转移支付等数据分别来自于2017年投入产出表、2018年《中国税务年鉴》、2018年《中国财政年鉴》、2017年的资金流量表(实物)和2018年《中国统计年鉴》中的国际收支平衡表。

理论分析表明,制造业规模扩大、生产性服务业专业化分工以及新一代信息技术的普及都会提升制造业中间投入中生产性服务业的利用效率。从实际发展来看,2005—2020年中国制造业增加值从6万多亿元增长到超过26万亿元,而在2019年公布的《生产性服务业统计分类(2019)》新增了生产性数字内容服务、互联网数据及云计算服务等新兴生产性服务业,生产性服务行业四位码行业分类比2015年增加36个。此外,以海尔COSMOPlat为代表的一批服务制造平台不断涌现。根据WIOD投入产出数据库,2005—2014年中国单位生产性服务业投入引致的制造业产出总体呈上升趋势,由2005年每单位生产性服务业投入引致15.4单位制造业产出上升到2012年的18.15单位,每单位生产性服务业投入获得的制造业产出增加了17.9%。从投入角度看,我国制造业单位产出所需要的生产性服务业投入量从0.065个单位下降到0.055个单位,每单位制造业产出所需要的生产性服务业投入量节约了15.2%,意味着制造业投入中生产性服务业的利用效率提升了15.2%。而在新产业革命的推动下,制造业投入中的生产性服务业效率还有进一步提升的空间。据此,本文设定了以下3种模拟情形。

情形2:一般制造业的生产性服务业投入效率提高,将制造业分为一般制造业和先进制造业,其中式(3)一般制造业生产活动中的生产性服务业效率系数,下降为0.8。

情形3:先进制造业整体的生产性服务投入利用效率提高,即式(3)先进制造业生产活动中的生产性服务业效率系数,下降为0.8。

(二)国内大循环下的产业附加值

国内大循环是指不参与国际价值创造,仅由国内要素投入、国内产业的投入产出和满足国内最终需求的价值创造过程,借鉴Hummels等计算的垂直专业化指数(),国内最终消费中由部门提供国内中间产品价值为

(18)

其中,为部门总产出,为部门国内最终消费,为部门使用部门中间产品中来自于国内提供的部分(中间产品=国内中间产品+进口中间产品),·表示部门最终消费中由部门提供的国内中间产品价值。

对于所有部门,将式(18)转化成矩阵形式即为

=·

(19)

其中,=[,,…,]表示国内最终需求列向量,=[]×表示国内要素投入系数矩阵,=表示部门生产一单位产出需要投入部门单位的国内中间产品。

在国内产业分工情况下,部门提供的国内中间产品首先被投入到部门用于产品生产,而经过产业关联与产业循环,部门的产品又会被作为中间产品投入到其他部门生产中,其他部门同样经历类似的过程,直到作为最终产品用于国内消费与投资。这样的产业关联效应使得部门最初提供的中间产品被不断循环使用,在最终消费中体现的总价值为

=+()+()+…=(1-)

(20)

其中,(-)=++()+()+…反映了产业关联的循环效应。式(20)与式(19)相减表示在国内大循环下同时考虑国内要素投入、国内最终需求和产业关联效应,各部门国内中间产品投入经过产业间循环后新创造出来的价值。

=-=()+()+…=()(1-)

(21)

借鉴北京大学中国经济研究中心课题组提出的两条假设,一是各部门使用的部门中间投入品中,进口投入品与国内产品投入的比例是相同的;二是在部门的中间产品和最终产品中,进口投入品与国内产品投入的比例是相同的。在两条假设下得出部门中间投入中国内产品投入的比例等于行业的“(总产出-出口)(总产出+进口-出口)”,用乘以对应行业的直接消耗系数,则得到国内要素投入系数矩阵

(22)

其中,()·(-)=[]×,[]×表示产业循环效应下的价值创造过程。

(23)

(24)

(三)产业附加值变动的结构分解

基于式(24),不同时期产业附加值的变动为

(25)

以模拟期为基础进行分解:

(26)

以基期为基础进行分解:

(27)

整理得

(28)

其中,等式右侧第一项反映的产业循环过程即为中间投入结构变动效应,等式右侧第二项表示国内最终需求变动效应。

五、模拟结果的比较分析

(一)3种情形的比较分析

1.各产业层面

根据CGE模型,3种情形下生产性服务业效率提升的模拟结果见表1。生产性服务业效率提升促进了制造业附加值的增加,但促进幅度存在行业差异。从生产性服务业效率提升的行业来看,无论是制造业总体上的生产性服务业效率提升,还是一般制造业与先进制造业中生产性服务业效率提升,均提高了各自的产业附加值,从而印证了生产性服务业效率提升对制造业附加值的提高作用。在制造业内部,生产性服务业效率提升的经济绩效在一般制造业和先进制造业中存在显著差异,情形3中先进制造业的行业增加值和产业附加值分别提高15.71%和1.86%,明显高于情形2中一般制造业的4.81%和0.97%,这也揭示了在制造业生产过程中生产性服务业与先进制造业联系更为密切的事实。而关于生产性服务业投入水平的变动,由于CGE模型设定中对提升后的生产性服务效率系数(,)固定不变,因而生产性服务业效率提升的行业在其他条件不变的情况下,生产性服务业的投入水平应当下降20%。因此,-18.1%和-14.84%意味着一般制造业和先进制造业中服务投入水平在产出增长的拉动下分别回弹了1.9%和5.16%,二者的差别正是来自于行业增加值变动体现的产出增长差异。

表1 生产性服务业效率变动对经济绩效影响的模拟结果 %

对于生产性服务业效率不变的行业,其增加值、产业附加值以及服务投入也发生相应变化。效率变动行业的经济影响最终经过产业关联和产业循环波及到各个行业,引起其他行业增加值、产业附加值以及服务投入的变化,这正说明了某一产业服务投入的变动不能只关注对自身的影响,还须从系统及结构的层面考察对其他产业产生的经济效应,从而验证了假设1。从结果来看,一般制造业和先进制造业保持了相同的变动趋势,即在情形2中先进制造业的各项指标均有所增长,在情形3中一般制造业的各项指标也正向增加。但就产业附加值变动幅度而言,两种情形存在较大差异,情形3中生产性服务业效率未发生变化的一般制造业,在产业关联下其行业的国内附加值也获得大幅增长,这与理论分析也基本一致。与制造业不同,服务业在各项指标上的变化方向相反,无论是生产性服务业还是生活性服务业,其增加值、产业附加值均出现下降,而且生活性服务业的下降幅度都更大。

2.总体情况

一方面,将3种情形单独来看,生产性服务业效率提升均提高了经济总体的GDP。但在国内附加值方面,情形1和情形3中生产性服务业效率提升对提高经济总体的国内附加值起到了促进作用,而情形2中一般制造业的生产性服务业效率提升却降低了经济总体的国内附加值。另一方面,综合3种情形来看,三者的结果相互统一。情形2和情形3中生产性服务业效率提升对经济总体的GDP均有促进作用,因而在情形1中同时提高制造业整体的生产性服务业效率,产生了更大幅度的GDP增加;而情形2和情形3中生产性服务业效率提升在影响附加值变动方向上的差异,使得情形1中国内附加值的变动水平介于情形2和情形3之间。

3.几点讨论

CGE模型的模拟结果与前文的理论分析基本一致,但造成行业间差异的原因值得进一步探讨。

一是在生产性服务业效率提升的行业中,先进制造业国内附加值的提高程度大于一般制造业。事实上,在生产性服务业内部,也存在仓储流通、金融服务、科技与信息服务等技术水平差异较大的不同部门,一般制造业对仓储流通和金融服务等传统生产性服务业的需求相对较高,而先进制造业则更倾向于投入科技服务和信息服务等现代生产性服业。由于现代生产性服务业所包含的创新要素更多,其对先进制造业附加值的提升作用也就更大。此外,一般制造业中生产性服务投入的比例要低于先进制造业,这就意味着服务效率提升带来的成本下降在先进制造业中更为明显。生产成本的下降推动先进制造业产出规模进一步扩张,进而又增加了对生产性服务业的投入需求,这两方面造成了生产性服务业效率提升对先进制造业附加值的提高幅度更大。不仅如此,由一般制造业与先进制造业成本下降程度不同导致产出在扩张规模上的区别,也解释了生产性服务业投入需求在回弹程度上的差异。

二是生产性服务业和生活性服务业的产业附加值均出现下降,但生产性服务业的下降幅度较低。一般制造业或先进制造业部门服务投入效率的提高,降低了生产性服务投入的规模,在产业关联下,服务业部门按照Leontief型生产函数缩减各中间投入的使用量,从而引起生产性服务业和生活性服务业产出规模的下降,进而降低了产业附加值。但相比于产业链条较短的生活性服务业,生产性服务业不仅产业链条更长,其中间投入中先进制造业所占比重也更大,因此由产出规模缩减导致的产业附加值下降在一定程度上被产业循环重新创造的附加值所弥补。另外,相较于生产性服务业,以餐饮、住宿为代表的生活性服务业的价值增值能力也较弱,产出规模减小引起的产业附加值下降也就更为明显。

(二)产业附加值变动的因素分解分析

从表1来看,无论是行业自身还是经济总体国内附加值的变化,先进制造业中生产性服务业效率提升的绩效均优于一般制造业。基于式(28),表2给出了各行业和经济总体国内附加值的分解结果,据此分析造成双方绩效差异的原因。

表2 生产性服务业效率变动对产业附加值影响的因素分解结果 %

整体上,除情形2中一般制造业外,各行业的中间投入效应均为正,即生产性服务业效率提升都通过强化中间投入的价值创造能力对各行业的产业附加值产生正向影响,这也正是生产性服务业效率改进带来的投入要素有机配比的优化,以及改造、提升传统要素从而提升制造业运行效率与产出价值的基本路径。而在产业关联作用下,效率不变的部门也倾向于提高中间投入中效率改进部门的中间产品占比,使得效率改进部门在其他效率不变部门最终品的垂直分工生产中承担的分工产量提高,最终提高效率不变部门的产业附加值。对比来看,情形3中各行业的投入结构效应都优于情形2,说明先进制造业与生产性服务业融合进而再以中间投入形式进入其他行业,对其他行业生产效率也具有明显的提升效应,这是国内附加值变动中情形3优于情形2的重要原因。而在经济总体上,情形3中投入结构效应均大于最终需求效应,意味着先进制造业中生产性服务业效率提升在产业关联和产业循环下,通过集约型的提高经济总体中间投入的价值创造能力而非粗放型的规模扩张实现国内附加值的增加。

从最终需求效应来看,非服务业部门产出扩张下的最终需求效应也提高了各自的产业附加值,由行业GDP所反映的最终需求的提高从总体规模上拉动了各产业的附加值提升,从而基本上验证了假设2。但对于服务业部门而言,正向的中间投入效应弱于负向的最终需求效应,导致占主导作用的最终需求效应产生了不利于附加值增加的作用。就生产性服务业和生活性服务业而言,虽然最终需求效应造成二者的产业附加值都出现下降,但下降的机制并不相同。生产性服务业国内附加值的下降源自经济总体对生产性服务业中间投入需求降低而导致的生产性服务业部门产出下降。虽然不同行业生产性服务业中间投入有增有减,但总体来看,生产性服务业投入的增加不足以弥补效率提升行业的生产性服务业投入的减少,从而导致生产性服务业在产出规模和产业附加值上的下降。生活性服务业附加值的降低则是因为最终需求的下降,一方面,生产性服务效率提升下制造业效率提高带来的供给质量提升和供给结构优化,刺激了制造业产品的消费而减少对生活服务品的消费;另一方面,制造业效率提升还引起制造业产品价格对生活服务品价格的相对下降,形成了制造业产品对生活性服务品的替代效应。在本文的模拟结果中,制造业产品价格下降幅度超过了服务价格下降幅度,佐证了这种替代效应的存在。由中间需求降低导致产出下降的生产性服务业和替代效应导致需求下降的生活性服务业,最后都表现为最终需求效应对产业附加值产生了负向变动。此外,情形3中生活性服务业中最终需求效应下降幅度更大,表明由先进制造产品供给规模和供给质量提升带来的替代效应更强,而对生活服务的替代也体现了制造业与生产性服务业融合对产业结构升级和消费升级的促进作用。

情形2中一般制造业的投入结构效应为负,生产性服务业效率提升反而不利于国内附加值增加,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可能有以下几点:首先,近年来我国技术进步偏向资本,提高了资本边际生产率对劳动边际生产率的比率,从而生产性服务业投入在促进技术进步进而提升行业生产效率方面,更加有利于资本密集型行业。但从行业类型看,以食品制造业、纺织业和造纸业等为代表的一般制造业大多属于劳动密集型行业,这就导致一般制造业从生产性服务业效率提升中获得的收益相对较小。其次,从中间投入的来源结构看,与技术水平较低的一般制造业更多投入国内中间品不同,先进制造业中还存在一定占比的高技术中间品的进口需求。而生产性服务业投入在提高制造业竞争力的同时,也会促进制造业投入中国内中间品对进口中间品的替代,因此相较于先进制造业,一般制造业中生产性服务业效率提升促成的国内中间品对进口中间品的替代就更少,产业循环下由国内投入增加所创造的国内附加值也就越低。根据本文的社会核算矩阵(SAM表)与模拟结果,一般制造业和先进制造业中间投入中,国内中间品分别占94%和90%,生产性服务业效率提升使得先进制造业中间投入中国内中间品占比提升了1.2%,而一般制造业中国内中间品占比只提升了0.3%。最后,从产业发展阶段看,相较于先进制造业处于从工业3.0推广普及乃至向工业4.0过渡的阶段,我国相当比重的一般制造业还处于工业2.0补课阶段,一般制造业长期形成的以规模扩张和价格竞争为主的发展观念还未扭转。因此,一般制造业中生产性服务业效率提升带来的成本节约在更大程度上反映为产品价格降低和产出增加,由此产生的惰化效应弱化了企业通过技术创新提升生产效率的动力,反而阻碍了产业竞争力的提高。

(三)分服务行业效率变动的因素分解分析

一般制造业和先进制造业中不同生产性服务业效率变动的模拟结果见表3。整体上看,模拟结果与前文结果基本一致,无论是经济总体还是不同制造业的国内附加值变化,先进制造业中四种类型生产性服务业效率变动的经济绩效均优于一般制造业。

表3 一般制造业与先进制造业中异质性服务投入效率变动对附加值影响的因素分解结果 %

从生产性服务业不同行业效率提升影响一般制造业与先进制造业附加值变动的作用程度来看,均是运输服务最大,金融服务次之,而具有人力资本密集与知识密集型特征、直观上对制造业附加值提升最为密切的租赁与商务服务、技术服务的作用效果却相对较小,尤其是在一般制造业中,技术服务效率提升仅仅促进一般制造业附加值提高0.07%。首先,国内规模庞大的交通基础设施和发达的物流网络,以及渐进式改革下金融市场环境的不断优化,在优化生产要素配置、减小产品销售风险、缓解流动性约束、降低时间成本与交易成本等方面对制造业企业提高生产效率与附加值有着更为直接的促进作用。而我国仍处于分拆垄断状态的电信业,不同厂商在制造业服务投入中的“先占优势”和“在位优势”反而阻碍了制造业的效率提升。其次,我国制造业投入服务化中,仍以运输与仓储服务等传统生产性服务业为主,信息技术服务和科学研究服务等高技术生产性服务业占比较小。根据SAM表,我国先进制造业的服务投入中,仓储与运输服务占40.1%、金融服务占22.4%、租赁与商务服务占22.4%,信息技术服务与科学研究服务合计只占15.1%,而一般制造业的服务投入中四者的比例分别是49.6%、17.2%、26.1%和7.2%,服务投入占比差异导致不同生产性服务业的效率变动对制造业附加值的影响也不尽相同。再次,制造业企业在信息服务与科学研究服务中的前期投入较低,导致企业的技术、人力资本和知识资产基础比较薄弱,效率提升带来的大量服务化可能会引起企业经营成本和管理复杂程度的大幅上升,制约生产效率和产业附加值的提升。最后,对于装备制造业占有重要比重的先进制造业,其产品作为中间投入的特征较为明显,而一般制造业产品的最终消费特征更为明显,因此在一般制造业中,主要为最终消费服务的交通运输与仓储服务的效率变动对附加值的影响较大,而主要为中间产品提供技术支撑的信息技术服务和科学研究服务的影响较小。

此外,先进制造业中间投入中生产性服务业总体占比更高,是服务效率提升下各项经济绩效优于一般制造业的重要原因。具体到生产性服务业不同行业来看,运输与仓储服务、租赁与商务服务在一般制造业的中间投入中占比高于先进制造业,然而从模拟结果来看,仍然是先进制造业中运输与仓储服务、租赁与商务服务的效率提升所带来的经济总体与各制造业国内附加值增加更大,进一步证实了制造业服务化对先进制造业附加值的提升作用更强。

六、结论与政策建议

本文立足于新发展格局的背景,利用CGE模型对国内大循环视域下一般制造业和先进制造业中服务投入效率提高对经济总体和各行业附加值的影响进行了模拟和比较分析,结果表明:

第一,生产性服务业效率提升有效提高了制造业附加值,这一促进作用在先进制造业中更为明显。在此基础上,生产性服务业效率变动的经济影响会经过产业关联和产业循环波及到各个行业,引起其他行业增加值、产业附加值以及服务投入的变化。第二,整体上由生产性服务业效率提升强化中间投入的价值创造能力所体现的中间结构效应对各行业附加值产生正向影响,而最终需求效应在制造业与服务业部门间作用方向相反。然而,由于一般制造业的行业特征、中间投入来源结构和产业发展阶段不同于先进制造业,由生产性服务业效率提升带来的成本节约所催生的惰化效应在更大程度上反映为产品价格降低和产出增加,弱化了企业通过技术创新提升生产效率的动力,导致生产性服务业效率提升虽然在总体上提升了一般制造业的附加值,但投入结构效应反而为负。第三,生产性服务业不同行业在制造业中投入占比与作用机制的差异,导致生产性服务业不同行业效率提升在影响当前阶段我国一般制造业与先进制造业附加值变动的作用程度上,均是运输与仓储服务最大,金融、租赁与商务服务次之,而对制造业附加值提升最为密切的信息技术服务却最小。新发展格局下,本文的研究结论对于我国推进制造业服务化和提高制造业附加值具有重要的政策启示:

(1)加快建设以工业互联网为代表的新型基础设施体系,构建起全要素、全产业链、全价值链相互协同、共生发展的工业生产制造与服务体系,促进先进制造业与生产性服务业深度融合。制造业服务化中除生产性服务业投入量的变动外,生产性服务业效率提升也有利于提高经济总体与先进制造业的产业附加值,提高生产性服务业效率同样是制造业服务化的重要方面。因此,应当抓住新产业革命的契机,加大宽带、云存储、移动网络、内容分发网络等设施的建设力度,构建起覆盖广泛、互联互通、高效共享的工业互联网平台,在实现制造业生产的智能化与网络化过程中提高生产性服务业效率,形成服务投入的“量增效应”。

(2)优化一般制造业与先进制造业的供需协同关系,加大对一般制造业的技术改造与优化升级。以装备制造业为代表的先进制造业经由中间投入与产业循环进入一般制造业生产环节,改造提升一般制造业的生产流程,是先进制造业服务投入效率提升引起一般制造业国内附加值大幅提高的重要原因。因此,一方面要围绕一般制造业在转型升级中对设备制造、设备换装、运营维护等方面的现实需求,提高先进制造业的装备系统设计、集成、测试和总装能力。另一方面,针对一般制造业个性化、订单式需求特点,推动先进制造业开展模块化设计、柔性化生产,实现一般制造业与先进制造业的供需协同。

(3)加快推进制造业运输服务化与金融服务化,有序提高信息技术服务在制造业投入中的占比。生产性服务业不同行业在制造业中投入占比与作用机制的差异,导致运输与仓储服务、金融、租赁与商务服务、信息技术服务的效率变动在提升国内附加值中的作用依次递减。因此,就当前阶段来看,应加快推进制造业运输服务化与金融服务化,提高制造业企业在优化生产要素配置、缓解流动性约束、降低生产成本等方面的服务质量,促进制造业生产效率与附加值的提高。此外,充分考虑制造业在积累技术、人力资本和知识资产等方面所需的时间,避免过度服务化引起的企业经营成本和管理复杂程度的上升,合理、有序提高制造业数字化、网络化、智能化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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