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粹江山称此地,文宗今古贮层甍”*
——镇江文宗阁的前世与今身
2022-02-18王雨潇
王雨潇
(南京大学信息管理学院 南京 210023)
清乾隆时期庋藏《四库全书》的“七阁”,是我国古代皇家藏书楼的代表。其中的文宗阁,建成于乾隆四十四年(1779),先是作为《古今图书集成》的庋藏场所,后又扩容增藏了《四库全书》,并负有向江南士子开放阁书阅读的使命。本文通过回望和梳理200 余年来,文宗阁建立、被毁和易地复建的历史过程,追溯镇江人士浓厚的“文宗”情结,阐述其对于“书香镇江”建设的书文化意义。
1 文宗阁的建造、藏书和不幸焚毁
据丹徒贡生周伯义(1823-1895)在《金山志》[1]中记载,乾隆四十三年(1778),乾隆皇帝以《古今图书集成》赐藏金山寺行宫。随后,两淮盐政寅著为贮藏《古今图书集成》,获准在行宫内隙地,仿宁波范氏天一阁样式建造一幢收藏楼阁。
1.1 《古今图书集成》及《四库全书》先后入藏
阁楼新建在金山寺行宫左旁,即今金山寺内妙高台南麓,坐北朝南[2],俯视长江。据嘉庆《两淮盐法志》[3]中所载文宗阁实景图来看,该阁有门楼三间与藏书阁相对,两侧有廊楼各十间,从而联结成为一个北方四合院样式[4]。
乾隆四十五年(1780),清高宗弘历五次南巡入驻金山寺行宫期间,不仅御书 “文宗阁”,赐额“江山永秀”,还有三首有关文宗阁的诗,表述了此阁之建,起初是为了贮存《古今图书集成》,后又增藏《四库全书》的过程。
其一为乾隆四十五年(1780)南巡时做作《题文宗阁》,诗云:“皇祖图书集大成,区分五百廿函盛。空前绝后菁华焕,内圣外王楷模呈。秀粹江山称此地,文宗今古贮层甍。略观大义那知要,知要仍唯在力行。”[5]51
其二为《再题文宗阁》:“四库全书抄四部,八年未蒇费功勤。集成拔萃石渠者,颁贮思公天下云。今古英华率全荟,江山秀丽与平分。百川于此朝宗海,是地诚应庋此文。”[5]51
其三为《题文宗阁迭庚子诗韵》:“庚子南巡阁已成,香楠为架列函盛。钞胥聊待数年阅,数典应看四库呈。书借一瓻宁酒器,册藏二酉富芸甍。惠嘉南国崇文地,尚勗尊闻知所行。”[5]51
文宗阁的管理工作,由驻在扬州的两淮盐运使负责。典书官由两淮盐运使提名,奏请乾隆皇帝批准后充任。又选派十名地方绅士,负责校理、借阅、注册和曝书事宜。
1.2 文宗阁所藏《四库全书》,特准江浙士子观录
“七阁”的位置布局及其文化功能,其实值得琢磨。笔者以为,“北四阁”均建于皇室内廷和行宫之内,显然是把《四库全书》作为“稽古右文”的国宝重器加以庋藏;而“南三阁”,则布设在乾隆南巡交通线上驻跸的行宫里。“南三阁”所藏《四库全书》,除了彰显“文治之功”外,还兼有开放江浙士子阅览和借抄的教化作用[6],显然是为了安抚和笼络江南知识界人士,增益其“忠清颂德”的情意[7]。
弘历在乾隆四十七年(1782)的上谕中,是这样表述的:“朕稽古右文,究心典籍。近年命儒臣编辑《四库全书》,特建文渊、文溯、文源、文津四阁以资藏庋……因思江浙为人文渊薮,朕翠华临莅,士子涵濡教泽,乐育渐摩,已非一日。其间力学好古之士,愿读中秘书者,自不乏人。兹《四库全书》允宜广布流传,以光文治……著交四库馆再缮全书三分,安置各该处,俾江浙士子得以就近观摩、誊录,用昭我国家藏书美富、教思无穷之盛轨。”[8]一时间,江南士人以能“就近观摩、誊录”阁书为人生快事。
弘历用心虽善,但在事实上其指示却并未得到充分落实。光绪十八年(1892),郑观应(1842-1921)写道:“乾隆时,特开四库,建文宗、文汇、文澜三阁,准海内稽古之士就近观览,淹通博洽,蔚为有用之才。作人养士之心,至为优厚。而所在官吏,奉行不善,宫墙美富,深祕藏庋,寒士未由窥见。及寇乱渐经,付之一炬……”[9]85,86
虽然文宗阁等存世不到百年,均遭兵火焚毁,但阁藏《四库全书》向江浙士子开放阅览之事,却一直成为后世书林的美谈。光绪二十二年(1896),李端棻在《请推广学校折》中说:“好学之士,半属寒畯,购书既苦无力,借书又难,其人坐此孤陋寡闻,无所成就者不知凡几。高宗纯皇帝知其然也,特于江南设文宗、文汇、文澜三阁,备庋祕籍,恣人借观。嘉庆间,大学士阮元推广此意,在焦山、灵隐起立书藏,津逮后学。自此以往,江浙文风,甲于天下,作人之盛,成效可覩也。泰西诸国颇得此法,都会之地皆有藏书,其富者至千万卷,许人入观,成学之众,亦由于此。”[9]97
1.3 文宗阁毁于两次兵燹,《四库全书》等难觅遗踪
史载,清道光二十二年(1842)6月,英军兵舰溯流而上,直指镇江,文宗阁及其藏书在兵燹中受到损毁。咸丰三年(1853)3月31日,罗大纲、吴如孝率一支太平农民军到达镇江地面,由瓜洲攻入镇江。时在镇江城里的江苏巡抚杨文定等文武官员闻讯出逃,罗大纲率军随即进城驻守。正是此役,文宗阁建筑及其藏书,随金山寺大火俱遭焚毁。
清同治四年(1865)春,莫友芝受曾国藩委托,专差镇江、扬州两地,探访文宗阁及文汇阁可能散落在民间的残本。经莫氏在江南江北20 来天的明察暗访,得知:“阁书向由两淮盐运使经管,每阁岁派绅士十许人,司其曝、检、借、收。咸丰二、三年间,毛贼且至扬州,绅士曾呈请运使刘良驹筹费,移书避深山中,坚不肯应。比贼火及阁,尚扃匙完固,竟不能夺出一册。镇江阁在金山,僧闻贼将至,亟督僧众移运佛藏避之五峰下院,而典守书阁者扬州绅士,僧不得与闻,故亦听付贼炬,惟有浩叹!比至泰州,遇金训导长福,则谓扬州库书虽与阁俱焚,而借录未归与拾诸煨烬者,尚不无百一之存。长福曾于泗、泰间三四处见之,问其人皆远出,仓猝无从究诘。以推金山库书,亦必有一二具存者。友芝拟俟秋间更历诸郡,仔细蒐访一番,随遇掇拾,不限多少,仍交运使恭弆,以待将来补缮。”[10]47目前国家图书馆藏有《文宗阁四库全书装函清册》,经、史、子、集各一,即为莫氏寻访所得[1]。
总之,文宗阁所藏《四库全书》最终被彻底焚毁,虽遭当日兵燹,实系时任两淮盐运使刘良驹(江西南丰人,生卒年不详)不作为所致。史载,当咸丰三年(1853)初,太平军进兵扬州时,他竟试图以大笔钱财买通太平军退兵,希望他们像当年英军那样能够拿钱走人。结果太平军入城后不走,刘氏因此被清廷革职。
2 镇江人士为“文宗阁”复建的世纪接力
文宗阁不幸毁于兵燹之后,重建呼声跨越了近两个世纪。清代江苏学政爱新觉罗·溥良(字玉岑)曾谋而未果;光绪十二年(1886),王先谦视学江苏,出题考诸生的题目就有“拟修复镇江文宗阁钞藏”;光绪十七年(1891),王仁堪任镇江知府时,制订了修复文宗阁的计划,又因随后调任苏州而未能实现[4]。
相比之下,咸丰十一年(1861)被毁于太平农民军战火的文澜阁,则相对要幸运一些。文澜阁位于杭州西湖孤山南麓。宣统三年(1911),时任浙江提学使的袁嘉穀(1872-1937)在《请改杭州行宫为图书馆疏》中说:“咸丰辛酉(1861),阁毁书佚,兵燹余痕,存不及半。赖丁申、丁丙兄弟毅力搜存。光绪庚辰(1880),重建斯阁,缮新葺旧,差复旧观,不至与维扬、金山,同归灰烬,乃叹两浙之沾沐教泽,较他省为优渥也。”[11]原来文澜阁被毁后,即为当地实业家、藏书家丁申、丁丙兄弟所关注,经二人奋力搜寻,使得阁内散佚书籍的一部分有所保全。后又屡经补抄,阁藏《四库全书》渐复旧观。
2.1 吴寄尘:赓续家风,绍续“文宗”
1933年,曾任私立南通大学校董的吴寄尘(1873-1935)等人取“接续文宗阁”之意,择址镇江市内伯先公园的云台山麓,建造“绍宗国学藏书楼”,并得到了镇江人士丁传科、柳诒徵、尹石公、严惠宇等人的大力相助。
吴寄尘,名兆曾,早年字缙云,中年改字寄尘、季诚,别号味秋,江苏省镇江市丹徒县人。曾辅助著名实业家张謇创立南通大生纱厂,并担任大生驻沪事务所所长,在当地实业界颇有声望。吴寄尘一生热心公益,注重家乡建设,晚年,与邑人丁传科共建绍宗国学藏书楼于云台山上,将家藏古籍图书数万卷珍藏该楼,对镇江的文化事业是一大贡献。
吴寄尘的父亲吴石君喜好藏书,以文学闻名。吴寄尘5 岁时丧父,母亲林氏抚养其长大,并独自担负起了对吴寄尘的教育。虽然条件艰苦,但作为“书香之后”,林氏对儿子的读书事业仍给予了最大程度的重视与支持。在慈母兼良师的抚育下,吴寄尘于光绪二十一年(1895)23 岁时,与史学家柳诒徵同案考中秀才[12]。正当他希望在仕途上有所发展时,1905年,清廷下令自1906年起废除科举制度。吴寄尘投笔从商,奔赴上海,跟随其兄吴季农营商,并改字寄尘,以明其志。
在上海期间,经其舅林兰荪引荐,吴寄尘结识著名实业家张謇,并担任大生纱厂驻沪事务所所长,自此跟随张謇兴办实业20 余年。张謇谢世后,吴寄尘为其作墓志铭,并协助张謇之子张孝若继任大生纱厂董事长。同时,吴寄尘十分重视家乡公益事业,在捐款赈灾的同时,对于地方文教事业也给予了足够的关注,如1933年组织创修“绍宗国学藏书楼”便是最好的体现。
落成后的“绍宗国学藏书楼”,是一幢坐北朝南,面阔五间,钢筋混凝土结构的二层西式楼房,占地面积200 多平方米。南正立面中三间呈内凹状,两边房间面积稍大,是作为书库设计的。楼中间为大门、明间,并设梯可登至阳台式平顶。院落前的门柱上嵌有“绍宗国学藏书楼”及“中华民国二十二年立”石刻[10]168。当年库内所藏,不乏精、善之本及手稿等[13]。其藏书主要来源于社会各界的捐赠,故在质量方面有所保证。楼中所藏丛书数量较多,兼有古籍善本、抄本与佛经残卷等。吴寄尘也将个人“味秋轩”所藏的2 万册藏书悉数捐献绍宗国学藏书楼,并对各界人士发出捐书号召,有效推动了绍宗国学藏书楼的聚书过程。
1935年,吴寄尘因为大生纱厂操劳辛苦,肺病复发,于绍宗国学藏书楼冷胭阁修养,8月22日去世。1937年12月,日寇侵占镇江,楼中藏书散佚殆尽。柳诒徵、陆小波、严惠宇、唐寿民等也纷纷将自身藏书捐献。在社会各界的努力下,绍宗国学藏书楼逐渐恢复藏书功能。
2.2 柳诒徵:继承遗志,汇聚遗珍
柳诒徵(1880-1956),字翼谋,亦字希兆,号知非,晚年号劬堂,又号龙蟠迂叟,江苏省镇江府丹徒县人。我国现代著名的教育家、古典文学家、书法家、图书馆学家和爱国主义者,曾任南京高等师范、东南大学、东北大学、北京女子大学、北京高等师范等文史教授,并长期担任南京国学图书馆馆长[14]前言。晚年以读书、校书为乐,为绍宗国学藏书楼的聚书起到了较大推动作用。
柳诒徵之父柳泉于清光绪十一年(1885)病故,柳诒徵跟随其母与其姐于外祖在家中苦度。其母十分注重对于柳诒徵的培养。1914年2月,柳诒徵应聘为南京高等师范学校国文、历史教授;1925年北上,先后执教于清华大学、北京女子大学和东北大学;1929年重返南京,任教中央大学(1949年更名南京大学),并曾任南京图书馆馆长、考试院委员、江苏省参议员。
1933年,绍宗国学藏书楼建成。1935年,吴寄尘离世,柳诒徵不负亡友遗愿,成立绍宗国学藏书楼董事会,并设专门管理人员对募集到的图书进行分类编目。1937年,抗日战争爆发,绍宗国学藏书楼尚存,但所藏之书尽数散佚。在柳诒徵之孙柳曾符所写回忆录中言:“一九三七年,抗战军兴,民办书楼俱无力迁运,楼书卒至散逸无存。胜利后先祖自四川东归,年已近七旬,竭全力誓死收回南京龙蟠里国学图书馆藏书十八万册,编印《现存书目》以告于天下。然其间对故人遗业绍宗楼亦时往来于心。”[15]219抗战结束后,六十多岁的柳诒徵致力于收集散佚藏书。1946年,柳诒徵致书旅居上海的镇江商人,请求其捐资,支持恢复绍宗国学藏书楼之藏书。信中言:“今纵不能复金山之库书,姑就绍宗基础,募书集款,以保存乡里先贤著述稿本刊本为主,次及各方新出之书,再次则购买古籍,似亦国难后吾乡人所宜从事者……敬希先生为登高之呼,度同乡贤达,必表同情,倘使文献复兴,行见江山生色矣。”[15]219但遗憾的是,这封书信未有回音。柳诒徵在《吴寄尘墓志跋中》深感痛心:“国难作,南通图书、博物两馆荡然,绍宗之书,亦剽窃尽罄。事定,余归里求绍宗书目不可得,谋复集书,亦尠应者,余虽历劫幸存,负死友矣。”[15]219
1945年,上海解放,柳诒徵入上海市文管会,并继续写信给在外地的镇江籍藏书家,劝募捐赠图书、字画等。此次号召取得了良好的效果。1950年,柳诒徵任镇江市名胜保管委员会委员,仍旧致力聚绍宗国学藏书楼之书,同时,借返回镇江之际,将自己旧余藏书一千二百四十八册及杂质二百四十六册捐赠绍宗国学藏书楼[16]。在柳诒徵的倡导下,通过多方捐赠和筹集,藏书楼的元气逐渐得到恢复。柳诒徵在1951年6月18日的日记中言:“顷得李崇甫函,谓李竹虚已将诸书运至绍宗藏书楼,绍宗藏书遂复兴,吾可以告吴寄尘于地下矣。自廿六年(1937)镇江遭倭乱,楼上书不知所之,吾数与董事诸老商此事,均漠然不惜意,孰知今日竟偿吾多年之愿哉!喜而志之。”[15]221
2.3 陆小波:呼吁捐赠,引领浪潮
陆小波(1882-1973),名锡庚,字小波,江苏省镇江市人,江苏工商界著名人士、实业家。其一生创办了百余家企业、数十所学校,是绍宗国学藏书楼的兴建与发展中的重要人物。作为镇江乡贤领袖的代表,为镇江近代工商业的兴起与教育事业的发展作出巨大贡献。
陆小波幼时入私塾,15 岁到镇江源同钱庄学徒。其后先后任慎康、元益等钱庄经理。1924年,为抗衡殖民势力,与胡建春等筹建镇江自来水公司,为江苏第一家华资水厂。同时为振兴地方教育,积极推动镇江工商界兴办学校。1927年,陆小波代表商会出面接收镇江英租界。抗战时期,他积极投入抗日后援工作,组织运送数十万难民渡江北上。1948年,选为全国商会理事和“国大”代表。先后于镇江创办仁章绸厂、慈幼布厂、大纶丝厂和茅麓农场、四益农场等企业[17]。1949年后,他与时俱进,有力地推动了社会主义工商业的改造,并推动了政协工作的开展和民建、工商联的建设。
在绍宗国学藏书楼的创建过程中,乡贤陆小波也给予了大力支持。他不仅亲自从上海征集图书文物,还动员中国银行总经理、镇江人士唐寿民将他自己的藏书捐赠给藏书楼。其中,唐寿民购回的《二十四史》与大部头书籍尚未开封,完整如新,通书箱一起赠给了藏书楼[5]119。1951年3月26日,柳诒徵有日记记载:“予诣唐寿民示以姚荷生书,唐允以《四部丛刊》 《万有文库》先行捐赠,意甚诚恳。”1951年6月18日,由唐寿民等捐赠的图书200 箱运抵镇江。柳诒徵在日记中言:“四月三日,晴……访唐寿民,谈捐书事,陆小波亦在座,约明晨晤姚。”“四月四日,晴……晤陆小波、袁孝谷、严惠宇,谈绍宗书楼修理事及发公启劝募文物,各方都明瞭可以进行矣。”“一九五一年六月十八日,阴雨,早车赴会,尹述陆小波语,谓唐、马二氏书两百箱,己由镇文管会姚君取赴镇江。”[14]221后来就镇江市取消“文管会”一事,柳诒徵担心绍宗国学藏书楼被波及,便在1955年的《与镇江市文物保管委员会陆小波书》中言:“书楼与书籍字画本与文管会是两事,文管会不妨取消,书楼及书籍字画尚须妥为保管及继续扩充。”同时指出:“目前经济紧缩不过暂时之事,书楼与书籍等扩充尽可徐待物力丰穰之时……使来者晓然于当局在节约生产中仍注意文化教育并行不悖,实为因时制宜。”[18]可见,陆小波对于绍宗国学藏书楼在抗战后聚书一事有很大贡献,其以自身的号召力,召集文人名流关注地方文教事业的发展,得到了各界人士的积极响应,使绍宗国学藏书楼在最短的时间获得了大量种类丰富的珍贵文献。在“取消文管会”决议的影响下,经陆小波奔走操劳,绍宗国学藏书楼得以保存。后柳诒徵之孙柳曾符在1985年的回忆录中言:“今山楼无恙,实不惟镇江一市之幸,亦犹苏省乃至全国之无量之休也!”[14]226
2.4 严惠宇:商海沉浮,情系文教
严惠宇(1895-1968),名敦和,以字行,号箑斋,祖籍江苏省镇江市,后定居上海。著名实业家,民族工商业者,是上海颇具影响的实业家之一。其一生热心公益事业,造福桑梓;爱好昆区艺术,喜收藏。抗战后为绍宗国学藏书楼捐赠大批珍贵图书。
严惠宇之父严奎习医,其母刘氏于严惠宇七岁时病故。十二岁时,严惠宇由族兄严炳生携往东台,从塾师沈二先生攻读。严惠宇天资聪颖,勤奋好学,但因家境贫寒,不得不到钱庄习业,而上进之心不止。后入职银行界,以其才智过人而崭露头角,后受到当时实业界与银行界的普遍青睐,结识众多商业名流,始终将“实业救国,教育救国”之念奉为平生之准则。
1922年,严惠宇与友人创办大东烟草公司,支持民族煤炭工业的发展;热心教育事业,多次捐资赈灾。抗战期间,作当地实业家代表,坚持民族气节,有力地鼓舞了镇江人民的斗志,被镇江人民尊为“三老”之一。
1933年绍宗国学藏书楼创立之时,严惠宇便为经费筹备委员会委员。严惠宇在文物收藏方面颇有建树,且不惜重金收藏文物。1950年,严惠宇在上海开办的大东烟厂因资金周转发生困难,厂里的工会封存了烟厂的资产,其中包含大批珍贵的图书。时任镇江市人民政府文教局长的姚荷生知道了这一消息,与柳诒徵商议后,马上报告市长何冰皓,市政府当即派人前往上海。1951年,严惠宇将封存在上海烟厂的100 箱图书捐送镇江,对恢复绍宗国学藏书楼的藏书起到了促进作用。镇江博物馆名誉馆长、研究馆员陆九皋在《悉心收藏 无私捐献》一文中回忆说:“严先生在捐书的同时,也捐赠了一批文物,其中较精的文物有宋建窑黑釉盏、罐等,明代梅花白瓷三足洗……最为精致的是一件清陈鸣远款破竹简形白紫砂陶笔筒,每次展出,都得到观众的称赞。”[19]
3 结语
“秀粹江山称此地,文宗今古贮层甍”(弘历,《题文宗阁》)。文宗阁作为江南三阁之一,虽然只存在了75年,但其在文化传承方面的影响力延续至今。围绕着复建文宗阁和“绍宗国学藏书楼”的主题,更体现了感人的“文宗情结”。
鉴于有关复建文宗阁的呼吁,一直未曾停歇,2009年,中共镇江市委、市政府终于做出决定,依据《两淮盐法志》中的木刻版画《文宗阁图》复建文宗阁。复建工程选址在金山东南侧小岛开工,投入2 000 余万元,建筑总面积为1 286平方米,于2011年10月建成,购藏了《四库全书》的影印本镇阁[20]。而与此同时,“绍宗国学藏书楼”也经镇江市政府有关部门修缮后,正式对外开放。目前该书楼藏书逾9 万册[20]。在复建文宗阁的过程中,不少仁人志士为之贡献力量。
通过回顾文宗阁的历史,梳理绍宗国学藏书楼的创办过程,追溯镇江人士的“文宗情结”,可为研究清代皇家藏书历史提供史实支持,也有助于打造镇江的书文化地标,使其人文个性在文旅融合中为当代“书香镇江”建设发挥独特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