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业女性化促进了农业机械服务外包吗?
2022-02-18童俊皓陈光燕庄天慧
许 慧,童俊皓,陈光燕,庄天慧
(四川农业大学 a. 经济学院;b. 西南减贫与发展研究中心;c. 管理学院;d. 四川省农村发展研究中心,四川 成都 611130)
近年来,农业机械服务外包在我国农村逐渐发展,并已成为提高机械化水平、促进农业发展、建设现代农业的重要途径。政策上,为推动农业机械转型升级,国务院、农业农村部印发系列文件(《国务院关于加快推进农业机械化和农机装备产业转型升级的指导意见》《农业农村部关于加快推进农业机械化转型升级的通知》),指出要大力发展农机社会化服务,实施引导农机跨区作业、订单作业、生产托管等外包服务行为。理论上,农业机械服务外包响应“刘易斯拐点论”,即我国农业生产已逐步迈入以机械、资本为主导的现代农业生产阶段;亦契合“诱致性技术变迁理论”,即农业劳动力资源稀缺会诱致机械外包替代劳动技术变革的产生。在意义与价值上,农业机械服务外包能发挥对家庭缺失劳动力的“替代效应”,可为解决农业老龄化、女性化现象背后的劳动力结构失衡问题提供思路。同时,农业机械服务外包可解决小规模经营格局下农户农业机械需求较低、农业机械难以“满盈”作业与农业机械购置成本高企、使用成本高昂之间的矛盾。农业机械服务外包通过将农机购置、使用成本外化至市场服务主体,成为单个农户获得相对低成本农业机械服务和规避购置风险的理性选择。进一步地,农业机械服务外包可实现服务规模经营,将分工经济与服务市场带入农业生产与农民生活领域,有利于提高农业生产技术效率,实现保障粮食安全和增加农民收入的民生目标。
当下,我国传统农村家庭两性分工的模式正经历由“男耕女织”到“男工女耕”的变化过程,呈现出女性占比越来越高的农业女性化现象。人力资源禀赋理论表明,女性比男性更愿意将生产环节外包出去。现代化、城镇化背景下农业生产女性“顶半边天”的事实冲击着传统农业时代的男性生产主体,这一变化,无疑将对农业机械普及和农业机械服务外包推广产生极其重要的影响。立足于我国“大国小农”的基本国情,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从制度层面强化了“小农经济”的存在形态,土地资料分散占有,经营单位以“家”“户”为主,以小农户为经营单位的状态未来还将长期存在。尽管在传统认知中“农业女性化”是相对宏观的概念,但在寻找“小农出路”的当下,亟须正视小农户的行为决策,有必要对微观农户家庭中农业女性化主体的农机选择行为进行分析。时下,微观农户家庭务农女性的农机选择行为已具备普遍性,深入分析二者间的行为机理,也可为我国农业机械发展提供经验证据。
学界围绕农业机械服务外包的影响因素开展了较为丰富的研究。总的来看,不少学者聚焦于农户的文化程度、知识技能等个体特征,家庭财富效应、男性青壮年劳动力数量等资源禀赋条件,要素相对价格变化、农村金融市场发展等外部环境变化,以及农地确权、家庭联产责任制等政策因素。然而,关于农业女性化对农业机械服务外包影响的研究还相对较少,已有的少量文献也只是分析了农业女性化与农业农村发展的关系。有的学者认为,农业女性处于“生产参与、决策边缘、技术无缘”的数量与价值相背离地位,不利于农业收入提高和农业生产发展;但也有学者对此持不同态度,认为农业女性化并未影响或阻碍农业的正常生产,甚至会对农业生产发挥积极效应,在家庭获得最高非农劳动生产率、提升减贫作用等诸多方面发挥促进作用。此外,更有研究表明,农业女性化对农业机械要素投入有显著正向影响。
综上,学界虽已围绕农业机械服务外包的影响因素,以及农业女性化与农业农村发展的关系展开了较为丰富的研究,但却较少探讨农业女性化对农业机械服务外包的影响,对该影响的机制路径也缺乏讨论,还存有进一步研究的空间和价值。基于此,首先,本文使用中国劳动力动态调查数据,试图厘清农业女性化对农户农业机械服务外包选择的影响,期望拓展农业机械服务外包影响因素的研究外延;其次,本文在户主学历、年龄和地区等条件差异下,分析农业女性化对农业机械服务外包选择的异质性,以期丰富影响研究内容;最后,本文还发现劳动力约束和农业劳动力的机会成本是农业女性化影响农户农业机械服务外包选择的重要机理,为揭示农业女性化与农业机械服务外包的关系提供新的经验证据。
1 理论分析
1.1 农业机械服务外包的理论逻辑
目前,关于现代农业发展的规模经营主要形成了土地规模经营与服务规模经营两种观点。“农地规模经营论”关注以土地流转实现土地规模经济,但是自上而下的系列农地流转政策支持与流转现实困境之间存在矛盾;因此,有必要对服务规模经济进行探索。有学者提出,农业机械服务外包是实现服务规模经济的关键途径。在一定程度上,农业机械服务外包的作业效率高于土地规模经济,不仅将农业农村活动卷入市场化发展和社会化服务,而且在空间、时间等格局上也显现出便捷性和效率性。从分工理论看,农业机械服务外包能提高农业的技术效率和生产效率,促进农业生产专业化,提高规模收益。从交易成本理论看,农业机械服务外包通过跨区作业、市场交易使农业机械在需求方流动,克服了资产的专用性,具有个人资产“非排他性”、规避购置风险等特性。
1.2 农业女性化与农业机械服务外包
近年来,随着女性成为农业生产的中坚力量,小农经济主体由男性过渡到女性,农业女性化与农业机械服务外包的逻辑理论与事实关系值得深思。一方面,农业女性化是农村劳动力向非农产业和部门转移过程中女性滞后于男性的结果。根据诱致性技术变迁理论,当男性更多从事非农工作时,农村由于缺乏劳动力,规模报酬递增的非农部门会带动劳动力价格上升,诱致农业机械服务外包产生,并以相对低廉的价格获得替代劳动力的机械服务,发挥替代效应,实现技术进步。另一方面,农村女性具有学历较低、劳动技能较差、体能较弱的劳动力特征,相较于男性而言,也更倾向于接受农业机械服务外包。
1.3 农业女性化对农业机械服务外包的影响机制
作为家庭劳动力结构转变的一种展现形式,农业女性化可能会通过扩大农业劳动力承担的农地经营规模和提升因务农丧失的非农工作预期收益来影响农业机械服务外包。以下,从农业“劳动力约束”和“机会成本”两个视角分析农业女性化对农业机械服务外包的影响。
一方面,农业女性化可能会扩大农业劳动力约束。事实上,相较于“男耕女织”“男女同耕”下以男性为主导或男女共同主导的农户,“男工女耕”下以女性为主导的农户,具有体力较差、身体素质弱、劳动力数量少的劳动力约束,对农业技术进步和农业经济发展有一定的抑制效应。而且,城镇化发展将会带来更大的农业劳动力经营约束。当劳动力约束逐渐增大到严重阻碍农业经济收入时,作为经济理性的小农,农户会积极寻求低成本的解决路径。此时,农业机械服务外包就成为解决劳动力约束的重要措施,不仅可发挥对缺失男性劳动力的替代效应,而且能够享受到先进的、标准化的机械服务。
另一方面,农业女性化也会提升农业劳动力的机会成本。伴随着农业女性化的逐渐发展,传统农业与新兴产业的报酬差距也相应扩大,留守女性无法分享新业态的发展红利,机会成本损失增加。机会成本的增加,使务农女性有较大概率获得稳定的非农工作机会,从而进一步激发农户的农业机械服务外包需求,为其从事非农工作提供时间和机会。
2 研究设计
2.1 数据来源与说明
本文数据来源于中国劳动力动态调查(CLDS)。该调查以2 a为一期,是中山大学“三大”(大科研平台、大科研团队、大科研项目)建设项目之一,共调查和统计包括2012年基线调查、2014年第一次跟踪调查和2016年第二次跟踪调查在内的3轮全样本数据。CLDS的目的是将劳动者和家庭在涉及经济社会变化时的资料编码化和追踪化,调查内容涵盖中国劳动力在经济、社会、教育和工作等众多方面的表现,是能够综合反映我国劳动力个体、家庭和社区种种变迁的综合性追踪数据库。本文之所以选择2016年数据,是因为这是距今调查年份最近的数据,可反映出最新的样本情况与研究结论。经主要特征匹配和遴选后,本文共获得有效样本1 821份。
2.2 变量选择与概况
2.2.1 被解释变量——农业机械服务外包选择
农业机械服务外包选择(Machinery-way)是指将农业生产活动的部分生产环节独立出来,农户对由第三方提供农业机械服务外包的行为选择。该变量引用于家庭问卷“请问您家机械化耕种的生产工具(特指粮食作物生产的机械化耕作工具)属于以下哪种情况?”问题,设有7个答案选项。参考李宁等运用CLDS数据库该问题时对农业机械服务外包指标的定义,本文将农户的选择分为全部购买(即不选择农业机械服务外包,赋值为1)、部分购买、部分外包(即部分选择农业机械服务外包,赋值为2)、全部外包(即全部选择农业机械服务外包,赋值为3)三类行为。总样本中,平均值为2.479,选择全部外包的占比达68.48%,是选择全部购买的近4倍,部分外包、部分购买的仅有10.98%。
2.2.2 核心解释变量——农业女性化
农业女性化(Female-rural)是指农业生产主要由女性劳动力承担的现象,其程度可用家庭女性农业劳动力人数占家庭农业劳动力总数的比重测度。本文围绕家庭问卷“他/她的性别是什么”问题获取数据,女性赋值为1,男性赋值为0,加总后可得到家庭女性总数;围绕“家庭成员现在的就业/就学状态是”问题,务农赋值为1,其他赋值为0,加总后可获得家庭务农人数。将女性与务农进行逐一匹配,若女性务农,计作家庭有一名女性农业劳动者,并以此类推,女性不务农、男性务农或男性不务农3种情况都不算,最后算出家庭女性农业劳动力和家庭农业女性化。总样本中,农业劳动者共3 169人,其中,女性占比50.99%,比男性高近2个百分点。
2.2.3 控制变量
本文在参考李宁等、曹阳等、陈江华等研究的基础上,引入户主、家庭和村级3个层次的控制变量(表1):户主性别()、年龄()、学历(),家庭农业劳动力()、农业收入占比()、农业补贴(),村离县城距离()、地区(,参照文献[28]划分为西部、中部、东部)。全部样本中,92.6%的户主是男性,户均农业劳动力不到2个人,72.8%的农户享受过农业补贴政策。
2.2.4 工具变量
本文引入村农业女性化()、家庭女性占比()2个工具变量。根据村问卷“实际从事农业的劳动力中,女性劳动力所占的比例”问题可得到村农业女性化数据;根据家庭问卷“请问您这个房子住了几个人?”问题得到家庭常住人口,家庭女性占比=家庭女性数量/家庭常住人口。
2.3 模型设置与工具变量选取
2.3.1 基础模型构建
首先,采用常见的普通最小二乘(OLS)估计对农业女性化与农业机械服务外包之间的关系进行拟合。但是,模型估计中可能存在内生性问题:一是可能存在样本自选择偏误;二是模型可能遗漏了除核心解释变量外的未观测到的影响农业机械服务外包选择的因素。上述问题都可能影响估计结果的可信度和准确度。为克服内生性问题,检验基准模型的稳健性,进一步引入工具变量估计法。综上,本文尝试在普通OLS估计的基础上引入工具变量和两阶段最小二乘法(2SLS)估计(2SLS可提供最有效的工具变量线性组合)。OLS和2SLS的估计方程设定如下:
,=+,+,+,;
(1)
(2)
2.3.2 工具变量选取
中国传统的乡土社会固守“差序格局”相关特点与原则,与经济个体联系最密切的是家庭和村庄事务。为使2SLS估计结果更准确,本文分别在村级和家庭层面各引入一个工具变量。村级变量使用村农业女性化,其基本满足工具变量与核心解释变量相关、与误差项不相关的遴选要求,即村农业女性化可能影响到家庭农业女性化程度,女性务农行为可能受到全村务农女性数量、邻里效应、性别优势农业产业和村劳动合理分工等因素影响,但村农业女性化不会直接影响农户的农业机械服务外包选择;家庭层面选用家庭女性占比,其实证逻辑为,家庭中女性成员数量变化可能会影响农户的农业女性化程度,女性的劳动力特征和心理就业偏好可能导致其选择从事农业生产,但不会直接影响农户的农业机械服务外包选择。
表1 变量描述性统计
3 实证分析
3.1 基准回归分析
3.1.1 工具变量检验
首先,对2个工具变量的相关性和外生性进行一系列检验,包括弱工具变量检验和过度识别检验。在2SLS估计的弱工具变量检验中,村农业女性化、家庭女性占比与总估计对应的统计量分别为19.67、23.52、23.37,均大于经验规则数值10,拒绝“存在弱工具变量”的原假设。在过度识别检验中,估计结果值为0.950 5,大于0.01,接受“所有工具变量皆是外生”的原假设。对比普通OLS估计,总的来看,加入工具变量的2SLS估计结果系数更大,显著性增强(表2)。综上,本文对工具变量的遴选不仅是合理的,而且在解决内生性问题后,也验证了估计结果的稳健性。
3.1.2 农业女性化对农业机械服务外包选择的影响
采用Stata 16.0软件,基于OLS与2SLS估计实证分析了农业女性化对农业机械服务外包选择的影响,同时,一并给出了可更有效解决扰动项存在异方差等问题的GMM(广义矩估计)估计结果。OLS估计未能考虑到内生性问题,农业女性化对农业机械服务外包选择的影响仅在10%水平上显著,而2SLS与GMM估计在解决内生性问题带来的误差后,农业女性化在1%水平上显著正向影响农业机械服务外包选择,表明农业女性化水平提升有助于增加农户家庭的农业机械服务外包行为。
从劳动力替代效应看,女性劳动力相较于男性,具有体力、技能、劳动力素质等方面的弱势特征,难以与农业生产要求的良好劳动能力相匹配,农业机械外包服务可替代男性和青壮年劳动力,解决农业劳动力结构失衡和短缺的问题。从交易成本看,购置农机成本、自有农机折旧和维修等费用均较高,农业机械服务外包可外化自有农机的系列费用到市场,从而降低农户的交易成本。从家庭劳动力合理分工看,农业女性化家庭比农业男性主导家庭具有更高的非农劳动生产率,能获得更多的非农收入,从而有充足的资金支撑家庭接受农业机械服务外包,该选择又会继续深化家庭分工模式。就控制变量来看,户主性别、家庭农业劳动力、(家庭)农业收入占比、村离县城距离等变量会显著负向影响农户的农业机械服务外包行为;而户主年龄、学历、农业补贴、地区等都控制变量可激发农户的农业机械服务外包行为。
3.1.3 边际效应分析
利用Oprobit模型进一步测度农业女性化对农业机械服务外包选择的边际效应,即当农业女性化(程度)变化时,农业机械服务外包选择取值概率的变化(图1)。在农业女性化允许变化的概率区间内,农业女性化对农业机械全部购买和部分购买、部分外包的影响都为负,且全部购买要比部分购买、部分外包的负向程度大了约4倍,但农业女性化对农业机械全部外包选择的影响始终为正。这一结果也验证了农业女性化对农业机械服务外包选择的显著正向影响。
3.2 异质性分析
上文分析验证了农业女性化对农业机械服务外包选择的影响是正向,且显著的,这种由劳动者性别差异引起的家庭机械需求变化的逻辑思路在条件差异下是否仍成立?以下,分别在户主学历、户主年龄和地区等条件下检验农业女性化对农业机械服务外包选择影响的异质性(表3),所有模型均已对控制变量进行了控制。
学历是人力资本的重要组成部分,对个体和家庭都有正向溢出效应,会带来一系列的正外部性影响。同时,我国历来倡导“教育兴邦”,教育是阻断贫困代际传递的关键路径,以户主学历划分样本能探知教育效应的变化。年龄是影响个体劳动能力和体质的重要因素,在年龄增长的同时,个体的阅历、经验也会提升,因此考查年龄的组内差异也具有积极意义。最后,分地区考查农业女性化对农业机械服务外包选择的影响在我国各区域经济发展水平下的异质性。
3.2.1 户主学历
根据户主学历,将全部样本划分为小学组(包括从未上过学、小学或私塾)、初中组(初中)、高中组(包括普通高中、职业高中、技校、中专、大专、大学本科、硕士及以上等)。结果显示:农业女性化对小学组农户家庭农业机械服务外包选择的影响更强烈,在1%水平上有显著正向影响,但对其他学历组无显著影响。
表2 农业女性化对农业机械服务外包选择的影响
1,全部购买;2,部分外包;3,全部外包。1, Full purchase; 2, Partial outsourcing; 3, All outsourcing.图1 农业女性化对农业机械服务外包选择的边际效应Fig.1 Marginal effect of feminization of agriculture on household’s choice of outsourcing of agricultural machinery services
3.2.2 户主年龄
根据户主年龄,将样本分为青年(18~45岁)、中年(46~69岁)、老年(70岁及以上)3组。农业女性化对青年、中年组家庭的农业机械服务外包选择分别在10%和1%水平上有显著促进作用,但对老年组无显著影响。这可能是因为,青年组家庭更容易享受到农业机械服务外包带来的发展红利,中年组户主随着生活经验与个人阅历等的增长,对机械改变生活的认知敏感度变大,也更容易接受农业机械服务外包;但是当户主变为老年人时,孱弱的体能素质不足以与农业生产的大型劳动相匹配,加上老年人对传统农耕技术具有“路径依赖”,不愿接受新鲜事物,因而对农业机械服务外包不敏感。
3.2.3 地区
根据户主所在地区,将样本分为西部、中部、东部。农业女性化对西部、中部地区农户的农业机械服务外包选择分别在10%和1%水平上有显著激励效应,但在东部地区的影响不显著。西部地区疆域辽阔,人口密度稀疏,占全国27.2%的人口占有全国70.6%的土地面积,人少地多的现实情况使当地具备发展现代机械农业的生产条件,对农业机械服务外包的生产需求较高。中部地区囊括我国多个农业大省,处于“经济发展”与“经济腾飞”的关键阶段,经济发展水平能支撑农业机械化发展,对农业机械服务外包的需求最强。东部地区是我国经济最为发达的区域,拥有较强的资本实力与科技水平,农业机械化的基础相对较高。但同时,我国13个粮食主产区仅河北、山东2个省份在东部地区,其他11个都在中部或西部。也就是说,相对于中、西部,我国东部进一步发展农业生产的潜在条件相对不足。,规模报酬递增的二、三产业驱动农业劳动力“非农化”、农业土地“城镇化”、农村“空心化”,致使农业产业结构占比降低,相对较低的效益导致当地农户从事农业生产的意愿低,农业机械服务外包进一步发展的空间相对有限。
3.3 影响机制检验
基准回归证实,农业女性化会显著促进农户选择农业机械服务外包。前文理论分析表明,农业女性化可能通过以下2种途径激励农业机械服务外包选择:第一,扩大“男工女耕”性别结构下的家庭农业劳动力约束;第二,提升女性滞留务农产生的机会成本损失。为验证上述机制,以家庭劳均耕地规模测度农业劳动力约束情况(),以家庭工资性收入与非农经营性收入的总和衡量家庭劳动力务农的机会成本(),进行模型回归与拟合(表4),模型均已对控制变量进行控制。
表3 分样本回归结果
农业女性化在1%水平上对劳动力约束具有显著正向影响,即农业女性化水平的提升显著扩大了农业劳动力需承担的耕地规模,劳动力禀赋不足、农业经营压力大易诱发约束危机。劳动力约束在1%水平上显著激励农户的农业机械服务外包选择。这表明,农业女性化通过扩大农业劳动力约束,进而促进农户接受农业机械服务外包。
农业女性化在1%水平上显著提升家庭劳动力务农的机会成本,即家庭农业女性化水平愈高,所获非农工作的预期收益也会随之增加。机会成本在5%水平上显著促进农户的农业机械服务外包选择。这表明,农业女性化还会通过提升家庭劳动力务农的机会成本,进而激励农户选择农业机械服务外包。
3.4 稳健性检验
前文诸多分析都已验证,农业女性化对农户的农业机械服务外包选择具有显著正向促进作用,以下采用2种方法,进一步检验该积极影响的稳健性。方法一(重新定义被解释变量),即对农业机械服务外包重新定义,用Logit模型进行回归:定义A,将被解释变量定义为全部购买为0,部分购买、部分外包为1;定义B,将被解释变量定义为全部购买为0,全部外包为1。方法二(更换估计方法):将基准回归的OLS、2SLS更换为Oprobit或IV-Oprobit估计,其中,进行IV-Oprobit估计时已通过系列工具变量检验,限于篇幅此处未展示。检验过程中,所有控制变量均已进行控制。稳健性检验结果(表5)显示,估计结果依然是稳健、可靠的。从重新定义被解释变量下定义A与定义B显著性水平的差异判断,文中的效应其实主要是来自于全部购买和全部外包,说明农业女性化显著提高了全部外包水平。
表4 影响机制的回归结果
表5 稳健性检验结果
4 结论与建议
本文从农业机械服务外包现象入手,基于CLDS 2016年数据,借助多种计量方法,从基准回归、异质性分析、影响机理和稳健性检验等多方面,分析农业女性化对农业机械服务外包选择的影响,得出以下结论。
(1)基准分析发现,农业女性化程度加深促进了农户选择农业机械服务外包。用工具变量解决内生性问题后,其显著性水平由10%上升为1%,系数由0.099升为1.084,表明基准回归的结果具备稳健性。农业女性化是社会大发展下多种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女性成为务农主体必定会影响农业机械发展,当驱动效应逐渐饱和时,农业女性化对农业机械服务外包选择的促进作用可能会发生变化,初步猜测可能会朝着典型的库兹涅茨“倒U型”曲线靠近。
(2)异质性分析发现,当户主为小学学历,正值青年或中年,处在西部或中部地区时,农业女性化对农业机械服务外包的影响更显著,且从显著性水平判断,中年群体的激励效应大于青年,中部的激励效应大于西部。
(3)机制分析发现,农业女性化通过扩大农业劳动力约束和增加农业劳动力的机会成本,激励和支撑农业机械服务外包的增加。农业女性化对劳动力约束与机会成本的影响处于同一显著性水平,但劳动力约束对农业机械服务外包选择的影响更大。
基于上述发现,提出如下建议。
(1)加强对女性农业劳动力的人力资本投资,提升农业机械操作技能,促进农业机械外包服务发展。既然务农女性的劳动力特征会诱发农业机械服务外包,那就应立足于农业女性化的现实,发挥其作用。重视务农女性的技术、技能等资本,加强农业机械使用方面的技术培训,提高女性劳动力的农机操作技能。针对女性农业劳动力较多的家庭,建议提供免费的农机宣传、技能咨询、技术指导。鼓励务农女性积极学习农机知识,使用农机设备,进而促进农业机械服务外包行业发展。
(2)促进农机合作社发展,鼓励开展多样化的农业机械服务外包。囿于农机购置成本高企、维修费用高昂和专用性较强的特性,农机合作社可发展成为农业机械推广和普及的重要路径。应鼓励基层农业机械合作社发展,给予财政资金帮扶和信贷支持,并加大对各类农业机械设备的投入力度,丰富农业机械存量。在此基础上,鼓励农业机械合作社进行专业性或综合性的社会化服务,如跨区作业、订单作业和生产托管等,提高农业机械利用率,分散农户购置农业机械的市场风险。
(3)健全农地流转政策,引入农村普惠金融,缓解农业劳动力约束。针对农业女性化背景下农业劳动力约束较强的事实,一方面,应健全农地流转政策,使农地经营压力过大的农户通过转出土地分散约束,耕地较少的农户通过转入农地实现规模经营,形成农业劳动力的良性约束;另一方面,通过引入农业贷款、保险等普惠金融,有效缓解农业生产阻碍。
(4)拓宽农村劳动力非农转移渠道,使机会成本转换为发展红利。一方面,应健全农村人才市场,通过开展技能培训提升农民自身素质,使其具有非农转移的自有资本,或者吸引企业进村,通过有针对性地招工,达到“村企联动”,实现非农就业;另一方面,应鼓励非农劳动力“回流”创业,鼓励农村剩余劳动力依据自身优势就地创业,并给予财政支持和必要的帮扶,活跃农村经济,使机会成本转换为发展红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