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教育,走出“悬浮化”的迷途
2022-02-18苏北
苏北
气势恢宏的城市化,催动着社会巨变,也虹吸着乡村教育。
数据是醒目的: 2019年城镇化率 60.6%,但是小学生的城镇化率75.8%,初中生的城镇化率86.5%,分别比常住人口的城镇化率要高15到25个百分点。这些数字,尖锐地裸露出城乡教育的严重失衡,揭示了城市取向的强势冲击。
不知不觉中,人们接受了这样一种思维定式:城市是先进的,向上的,这里有现代化的教育环境和形态;而乡村是落后的,停滞的,教育已呈现边缘化的颓势。在政府“撤村并校”和“城市倾斜”的牵引和助推中,我们看到了无数乡村家庭送娃进城的决绝,看到了乡村教育在二元区隔中“悬浮化”的困境。
其实,再贫瘠的土地上也有花香,再艰难的岁月里也有歌唱。乡村也有自己的特色禀赋,乡村教育也有自己的优势资源。如何让教育在乡村的原野上绽开不一样的花朵,唱响不一样的歌谣?
绿水青山,沃野平畴,乡村生态环境优美。春风几度,看麦苗返青,杨柳抽芽;夏日炎炎,去树上捕蝉,河间戏水;清凉的秋夜,听银河里星星的传奇故事,豆架下秋虫的放声吟唱;凛冽的寒冬,有暖阳初照冰面如镜,大雪飘飘天地一色。在自由的天地里,孩子们尽情地释放着童真,取河滩的石头来作画,用自制的玩具在比赛,围高高的谷堆去寻梦。在与自然的融入中,孩子们收获了最宝贵的体验。
这里是自然教育的最佳课堂。万物生长,与四季更替有何生命的契合?沧海桑田,人类生存环境曾经历什么样的历史变迁?自然,生物,天文,地理,有无数处宝藏,等待孩子们去发现,去求解,去开启。在好奇心、想象力和求知欲的充分释放中,他们更自觉地去热爱自然,亲近自然,并关怀自然,守护自然。
乡村的生活教育,亦有其丰厚的鲜活教材。
乡村的父母多是粗放型教育,孩子大多是“散养”的,自由自在,很早就学着生活自理。乡村的家庭既是生活单元,也是生产单元,孩子们得参与家庭的经济生活,承担力所能及的家务劳动。父母外出打工的家庭越来越多,留守的孩子也在生活的逼迫中早早成熟起来。乡村的生活与土地紧密相连,春耕夏耘秋收冬藏的“稼穑之事”年复一年上演着,乡村的孩子们近水楼台,承接耕读传统,体验农事教育,粮田,果园,鱼塘……都是孩子们日常生活不可或缺的场景。让书本知识与日常实践无缝衔接,讓校园生活与社会生活无限贴近,让劳动教育与素质教育真实发生,在这里有着最广大的课堂。陶行知先生当年主张的“生活教育”,即“来自生活的教育,依据生活而教育,为改善生活而教育”,在这里有着最生动的诠释。
乡村文明的传承创新,也为乡村学子提供了难得的参与机会。
千百年来形成的村落空间、建筑风格,镌刻着一圈圈生命的年轮,印载着一个个家族的谱系。我是谁?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它是我们生长的摇篮,也是我们立人的基石。礼失求诸野。“乡田同井,出入相友,守望相助,疾病相扶持”,乡土人情,村规民约,生活智慧,草根信仰,传递着乡土的道德规范和交往规则,馈赠给我们宝贵的价值资源和心理归依。
随着乡村振兴战略实施,乡土文化的重建与复兴业已拉开大幕,乡村教育自应加快脚步及时跟进,让孩子们在文明乡风的浸润中,形成清晰的乡土记忆和乡土意识,养成厚实的家园认同和家国情怀,把生命的根系深深地扎在哺育自己成长的土地上。
当然,我们也应清醒,在对城市的盲目崇拜和对乡村的妄自菲薄中,乡村教育的路道似乎越走越窄,宝贵的教育资源也在不断地萎缩、流失。在内卷化的教育竞争和应试型的考评导向中,乡村孩子的选择没有多少余地,特色化的自然教育、生活教育和乡土文化教育也显得日益缥缈、迷离。
乡村教育如何走出“悬浮化”的迷途?令人欣喜的是,许多乡村大先生依然在默默耕耘,一些公益支教者已纷纷挺身践行,不少小微实验校正努力探索创新。星火在,希望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