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高质量发展理念下的图书馆文化创意工作探究——以首都图书馆为例

芦 硕

（首都图书馆，北京 100021）

1 引言

自2016 年国家出台《关于推动文化文物单位文化创意产品开发的若干意见》以来，各级各类博物馆、美术馆、图书馆、文化馆、群众艺术馆等单位积极投入到文化创意工作开发的队伍中来。2021年文化和旅游部发布《“十四五”文化和旅游发展规划》，在“健全现代公共文化服务体系”中提出要“创新打造一批‘小而美’的城市书房、文化驿站、文化礼堂、文化广场等城乡新型公共文化空间”[1]。在推动公共文化服务高质量发展的背景下，各级图书馆积极探索文创工作的新内容新形式，在开发创意产品的同时策划创意活动、打造文化创意空间，引领带动图书馆行业文化创意品牌创新升级，更好地实现经济效益与社会效益。

在中国学术期刊数据库以“主题=图书馆+文创产品”进行检索显示结果216 条，研究主要集中在以下几个方面：政策分析、产品开发路径分析、个体图书馆案例分析、图书馆与博物馆对比分析以及阅读推广与文创产品的关联性探讨。以“主题=图书馆+文创活动”进行检索显示结果14条，内容主要围绕文创产品开发及阅读推广活动展开。以“主题=图书馆+城市书房”进行检索显示结果110 条，主要以个体图书馆案例介绍及城市书房发展模式研究为主，如《社会力量参与城市公共阅读空间研究——以陆家嘴“融书房”为例》[2《]山东省公共图书馆服务新模式研究——以山东“城市书房建设”为例》[3《]洛阳城市书房发展现状和运行模式分析》[4]等。

2 首都图书馆文创工作发展现状

首都图书馆自2016年成立文化创意产品开发小组，制定《首都图书馆文化创意产品开发试点工作草案》，作为国家级文创开发试点单位，首都图书馆积极探索文创产品开发及推广工作，现已开发文创衍生品包括图书、仿真字画、音像制品、邮票、生活用品、文具等 170 余种。2016 年、2017 年首都图书馆携部分文创产品参加在河北沧州、廊坊举办的“京津冀”传统工艺暨文化创意产品展览展销会，结合“北京文化周”主题活动，首都图书馆推出系列文创产品到台湾地区进行馆际交流活动。2018 年首都图书馆受邀参加第十三届中国北京国际文化创意产业博览会，在主会场“首都青年优秀文化创意作品展”展区进行文创产品展示与推广。

2.1 发挥古籍资源优势进行产品开发

《公共图书馆法》第四十一条申明：“政府设立的公共图书馆应当加强馆内古籍的保护，根据自身条件采用数字化、影印或者微缩技术等推进古籍的整理、出版和研究利用，并通过巡回展览、公益性讲座、善本再造、创意产品开发等方式，加强古籍宣传，传承发展中华优秀传统文化。”首都图书馆藏有近60 万册古籍，时间跨度从唐朝追溯到民国时期，其中156 部善本入选国务院公布的《国家珍贵古籍名录》。首都图书馆自上世纪90 年代初就开始与出版社合作进行精品文献的编辑出版，凭借多年来的合作出版经验，首都图书馆现有《英雄谱图赞》《红楼梦图咏》《姑孰帖》《孝友图说》等十几种古籍影印本。首都图书馆藏古旧书画2000 余件，经故宫博物馆、荣宝斋等机构鉴定藏品呈“明清书画为珍，近现代作品为主”的馆藏特点，《首都图书馆藏名家墨宝集萃》遴选出包括清代至民国时期130 余位著名书法家及知名人士的手记汇编成册，供书法爱好者、研究者进行品鉴研究，在馆藏整理基础上出版的《首都图书馆馆藏绘画珍赏》《首都图书馆馆藏珍品图录》为文创开发提供参考，根据这些馆藏国画珍品入选百余幅画作开发出了不同的文创作品，如王师子《花鸟图》、居廉《富贵寿考图》、金城《宜男多子图》、刘凌沧《元人品茶图》仿真画片、《梧院仕女图》仿真画片、朱鼎新《仕女图》团扇、费念慈《花鸟图》团扇、祁崑《山水图》丝巾等。

2.2 发挥地方文献资源优势进行产品开发

首都图书馆北京地方文献中心所拥有的北京地方文献专藏具有丰富的文献形式和多种载体类型，现有藏品近 2 万种，4 万余件册，自 2002 年起建设北京记忆大型多媒体数据库，2007 年北京记忆网站正式上线，收录经典北京地方文献图书1200种，金石拓片3300 幅，明清及民国时期舆图600 余种，19世纪末至20世纪前半叶的北京老报纸、历史照片2000余幅[5]。在文创产品设计过程中，首都图书馆充分发挥地方文献资源优势进行产品开发，如“旧京印象”系列笔记本以老北京照片作为插图展示了古都城墙街道风貌、市井行商经营风气、重要节日庆祝风俗、街头艺人亮相传统绝活儿。北平笺谱笔记本选取馆藏民国二十三年（1934 年）鲁迅、郑振铎共同编辑的《北平笺谱》插图作为笔记本素材的开发。《首都图书馆藏旧京戏报》一书收录馆藏清光绪三十四年（1908 年）至中华民国三十一年（1942年）旧京戏报747张，这些戏报内容涉及演出场所50 处、商业性演出团体76 个，勾勒出两百余年的京剧演出史，通过这一文创产品的开发，能满足广大戏曲爱好者、戏曲文物收藏者的鉴赏需求，同时也有利于戏剧史、文化史、舞台发展史及北京城市发展史的研究。

2.3 以读者活动为主题开发文创产品

目前读者活动越来越多地成为各地图书馆文创产品开发和宣传的重要途径，以首都图书馆为例，2020 年“阅读北京”活动全年微博话题阅读人次1660 万，双微平台文章阅读人次346.8 万，视频播放量累计273 万次，直播活动观看量达850.4 万人次，活动参与和关注人次达1260.6 万[6]。为更好地宣传阅读推广活动，营造浓厚的阅读氛围，首都图书馆制作了百花齐放书签、首都图书馆书契钥匙链、开馆纪念胸针、首都图书馆印章优盘、我爱阅读马克杯等生活用品；依托“阅读之城——市民读书计划”最美书评评选活动，集结优秀书评出版《含英咀华》《书意心影》，引导市民读好书、评好书、互荐好书；依托“阅读伴我成长”少年儿童藏书票设计活动出版《纸上蝴蝶——北京市中小学生我的藏书票设计作品集》。为配合法律阅览室推出的普法宣传活动，首都图书馆制作了法律主题钥匙包；为推广首都图书馆文化志愿项目，弘扬志愿精神吸引更多的人参与到志愿者队伍中来，首都图书馆制作了印有文化志愿标识的钥匙链、卡包、纪念徽章等纪念品。

2.4 馆社合作打造京城书斋

2021 年6 月首都图书馆“春明簃”阅览室正式对外开放，“春明簃”是首都图书馆和北京燕山出版社合力打造的集馆藏借阅、图书销售、文化活动、文创展示、餐饮休闲、亲子研学等功能于一体的阅读空间。“春明簃”取京城书斋之意，依托首都图书馆资源、服务优势，占地面积近1000 平方米，设有座席200 余个，现有藏书1 万多册，其中北京主题图书占比将近50%，空间陈设颇具北京特色[7]。与传统阅览室不同，“春明簃”阅览室的功能更为多元，读者在此可以通过自助借还机完成图书馆内图书借阅，也能实现餐饮和文创产品购买需求。阅览室定期举办小型展览和体验活动。如“舌尖上的字体——中央美院作品展”展览期间，读者可亲自操作印刷机，亲身感受中国古老的印刷工艺，在油墨香与纸香中体验传统印刷工艺的乐趣，感受中国字体文化的博大魅力。为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春明簃”阅览室设立红色主题阅读专架，并举办“北京红色地标”系列讲座。“春明簃”阅览室是馆社合作打造图书馆文创休闲空间的有益尝试，是在文旅融合背景下图书馆拓展公共文化服务的有效探索，是图书馆复合型文化空间创新与市场化探索的具体呈现。

2.5 文旅融合共建首都图书馆大兴机场分馆

首都图书馆大兴机场分馆是由首都图书馆与北京大兴国际机场共建的集品质阅读、休憩候机、展览展示、文化活动、互动体验等多种功能于一体的公共阅读空间，旨在创新文化和旅游服务领域的供给模式，履行文旅融合发展的职责使命，打造北京公共文化服务新名片。大兴机场分馆分为两个区域，面积共472 平方米，座席共175 个，为读者提供办证、文献借阅、公益文化活动和电子阅览室上网等基本公共文化服务，读者可借阅图书万余册、电子图书20 万余册，有声图书58 万集、音乐作品150 万余首，同时可免费阅览“北京记忆”“典藏北京”等18个数据库资源[8]。大兴机场分馆纳入北京市公共图书馆“一卡通”服务体系，所借图书可在“一卡通”通还服务的全市成员图书馆实现异地还书。分馆开放时间为每天8 至20 时，全年无休，突出“文旅”和“北京”两大主题，并定期举办新书分享会、亲子故事会等活动。为了让用户体验到智慧服务的便利、快捷和乐趣，利用移动互联网、物联网、5G、人工智能等信息技术为读者提供移动借阅、智能推送、智能导引服务。自2021 年6 月28日试运营至7 月28 日正式开馆，大兴机场分馆累计接待到馆读者22478 人次，累计借阅图书906 册次，累计办理读者卡258 张[9]。首都图书馆大兴机场分馆开创了公共图书馆进驻大型航空枢纽机场的先河，为首都文化的繁荣发展提供高质量服务。

3 以用户需求为导向开发图书馆文创产品

3.1 产品开发困境：内部导向制约差异化需求

文化创意产品成功的关键点在于产品开发与市场需求的高度契合，从整个图书馆行业的角度来看，虽然大部分公共图书馆都已经投身于文化创意产品的开发实践中，但产品开发能力尚显薄弱，影响力小，大都习惯于内部取向思维，而非以用户导向思维设计开发文化创意产品，结果导致产品同质化现象严重，一旦有某种类型的产品受到欢迎，就会出现同类型的产品充斥市场，难以满足细分市场需求，严重限制了创意产品市场空间。文化创意产品进入市场后，缺乏后续的消费跟踪调查和信息反馈，产品设计和升级环节跟不上消费需求变化，回报率较低。在2021 年全国文化创意产品推介活动中，国家图书馆选送的“永乐大典”系列、“敦煌”系列和“庆赏升平”系列主题文创全部入围“全国百佳文化创意产品”[10]，而且“永乐大典”系列在所有入围文创产品中位列第一，但国家图书馆是唯一一家入围百佳文创产品评选的图书馆。与故宫博物院、上海博物馆等文博机构相比，图书馆文创研发整体水平还略显不足。目前活跃在消费市场上的图书馆文创产品主要集中在文具及家居用品范围内，以笔记本、文件夹、纪念章、书签、冰箱贴居多，由于消费者差异化诉求的供给不足，图书馆文创整体消费市场“疲软”，抑制了图书馆文化创意产品开发的进一步纵深拓展。

3.2 以用户需求为导向重视反馈评价

为了更好地适应消费市场需求，摆脱同类产品不良竞争的窘态，图书馆应以发现、满足、创造目标用户需求为基础，以此作为产品开发与营销的决策依据。首先在设计之初不仅要进行专家论证，还要站在消费者的角度侧重满足用户的个性化、差异化需求，通过用户调查主动创造市场需要，在结合专家论证和用户反馈的基础上进行产品设计。其次要重视后期消费评价，文创产品进入消费市场后，缺乏后续的跟踪调查和信息反馈，也将导致产品设计和升级环节跟不上消费需求变化。国家图书馆天猫旗舰店销售数据显示目前销售量排名前五的文创产品，分别是“庆赏升平”系列逢考必过胸章、甲骨文十二生肖创意钥匙扣、荀子劝学篇·神策军碑·永乐大典冰箱贴组合、食物本草图谱和永乐大典系列书生胸章。截至2021年7 月逢考必过胸章总销量为17679 件，评价2261条，收藏人气值为18454；十二生肖创意钥匙扣总销量9159 件，评价1947 条，收藏人气值为18742；冰箱贴组合总销量8307 件，评价1443 条，收藏人气值为1807；食物本草图谱总销量为8178件，评价1423 条，收藏人气值为39780；书生胸章总销量8037 件，评价 1488 条，收藏人气值为 25335[11]。根据留言反馈发现，顾客消费图书馆文创产品更倾向于从“做工精细品质好”“价位适中”“小巧轻便”“包装精美”这几个维度去选择产品。

3.3 以用户需求为导向注入情感设计

文化创意产品侧重于满足人的精神和情感需求，罗尔夫·詹森（Rolf Jensen）曾言：“当我们在购物时，事实上是在商品内寻找故事、友情、关怀、生活方式与品行，我们其实是在购买感情”。商品的情感设计分为3 个层面：本能层面的情感设计、行为层面的情感设计、反思层面的情感设计[12]。本能层面的情感设计主要来源于人类的本能，凭借视觉、听觉、触觉、嗅觉等评判产品中的情感化体现，如优美流畅的产品造型、和谐明快的色彩、手感舒适的材质，这些都可以使人产生愉悦的情绪，进而产生正面的情感。行为层面的情感设计重点在于产品的功能性，简单方便的操作、便于携带的包装、能够产生情感上的可靠性。反思层面的情感设计注重的是信息、文化以及产品效用的意义，这种情感因人而异，与消费者的文化程度、思维习惯、个人阅历有关。优秀的创意能够打动人心，给人以亲近感，令人记忆深刻。公共图书馆开发文化创意产品的过程中要对消费需求进行必要的认知和把握，明晰文化创意产品的价值主张，充分调动人的视觉、听觉、触觉、嗅觉感受，将馆藏内涵与当代生活完美融合，通过文化创意与有形产品的结合，赋予产品体验性和实用性双重功能。比如图书馆可以设计一款充气包装笔记本，提取馆藏资源要素作其封面及插图彰显馆藏特色，利用充气包装设计添加不同香氛功能，或设置不同音乐片段来增加其产品趣味性，带给用户神秘感，用户在撕开包装的一瞬间，同时满足视觉、听觉、触觉、嗅觉多重通感体验。

4 以体验为媒发挥文创产品与文创活动循环效应

图书馆文化创意工作不仅包括有形产品更包括无形服务，在体验经济的大背景下，为用户提供有价值的产品和服务体验是图书馆与用户建立终身联系的重要方式之一[13]。近年来，公共图书馆积极开展各类用户体验活动，如首都图书馆举办传统手工艺制作系列培训，带领用户体验手工编绳、制作线装书；贵州图书馆结合当地文化风俗开展“黔图宏艺”系列活动，内容涉及苗族剪纸、针绣、水族布拼培训；南京图书馆开设非遗公开课，开展绳结、宫灯、泥人、云锦培训；深圳图书馆开设创意工作坊，开展永生花相框制作、布艺、木艺、创意黏土培训。这些活动虽然也吸引了很多用户参加，但其活动内容与本馆所开发的文创产品大都关联性不大。

文创产品从早期设计开发到成品诞生再到后期销售成功，并不意味着文创工作进入最后一个结点闭环结束，图书馆应思考如何最大程度地发挥文创产品价值。2021 年国家图书馆结合“甲骨文”系列、“庆赏升平”系列文创产品开展趣味文化体验课，组织小读者制作仿铜浮雕甲骨文作品，以馆藏《庆赏升平》中的公主状元形象为原型制作绷画工艺品。趣味文化体验课是文创产品与体验活动结合的有益尝试，未来图书馆馆藏文献元素的赋能转化形式将更加丰富多元，馆藏元素不仅可以作为图书馆文创产品开发的素材，也可以成为图书馆文化创意服务的主题。发挥文创产品与文创活动的循环效应，就是在产品的基础上设计活动，普及知识，传承技艺，在开展创意活动的过程中注重宣传产品特性，让用户在实际体验中了解馆藏知识、感受馆藏魅力。如首都图书馆可根据已开发的文创产品《仕女图》团扇和《花鸟图》团扇制作团扇材料包，组织开展手工活动让用户了解古代服饰知识、体验传统刺绣工艺；根据《首都图书馆藏旧京戏报》一书中的老戏单内容，组织开展手绘戏单、手绘京剧脸谱等体验活动，宣传戏曲知识感受旧京舞台印象。通过探索传统文化溯源之美，感受非遗创作传承之美，产品和活动两者之间互为补充、互为受益，更好地提升图书馆文创服务。

5 引入跨界思维建立图书馆复合型文创空间

近年来，城市书房这种新型文化业态作为图书馆服务创新的重要举措应运而生，全国各地众多城市不断涌现出各具特色的城市书房。2021 年首都图书馆携手北京燕山出版社打造“春明簃”阅览室，国家图书馆携手天津城投集团打造国图·津湾文创空间，这两个城市书房依托图书馆资源、服务优势展现出京津双城历史底蕴。这种由政府主导、社会力量参与，集信息资源、空间资源、文化资源于一体的现代化城市公共阅读空间，更好地满足人民群众多样化、多层次的文化生活需求，也成为打造城市“15 分钟阅读文化圈”最经济有效的服务方式。

图1 城市书房主题定位

图书馆建设更为智慧、创意、多元的复合型文创空间，首先要以空间建设作为文化传播衍生发展的重要载体，把典籍文化作为空间运营的依托和保障，引入跨界思维谋划主题定位。城市书房是图书馆与出版行业、餐饮行业、演艺行业、旅游行业等不同行业共同打造的跨界作品，集书店、展览、讲座、餐饮、娱乐、创意、旅游为一体，虽然跨越了不同产业，却都是人文、艺术、创意、科技融入生活的创作。坚持对人文、艺术、创意、科技融入生活的理念，城市书房将借助科技力量提供智慧阅读服务，在区域规划上打造动静结合的场景体验。作为多业态文化创意空间，城市书房不仅综合书店、借阅场所，还将汇聚文化创意产品、创意体验课程，并作为文化传播平台联合举办文化展览和演艺活动，为用户营造浓郁的艺术氛围。此外，城市书房作为城市文化新地标，还应深入挖掘地方文化特色，用文化塑造城市魅力，以文塑旅、以旅彰文，打造城市名片，为社会公众呈现更优质的公共文化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