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域经济一体化、生产性服务业集聚与制造业转型升级
2022-02-17霍治方
许 钊,高 煜,2,霍治方
(1.西北大学经济管理学院,陕西 西安 710127;2.西北大学中国西部经济发展研究院,陕西 西安 710127;3.南开大学经济学院,天津 300071)
0 引言
近年来全球经济放缓、国际市场疲软,尤其在新冠疫情后,欧美发达国家进一步推行全球产业链的 “去中国化”,依靠对外贸易推动我国制造业转型升级已不再符合现实情况,而应将制造业转型升级的推动力转向潜力巨大却又分割明显的国内市场。市场分割是地方政府为了保护和促进当地产业 (特别是 “弱势产业”)发展的产物[1],虽然能在一定程度上促进当地的经济增长,但不利于制造业企业的资源合理配置和转型升级战略的实现。区域经济一体化不但能够直接推动制造业转型升级,还有利于关联产业尤其是生产性服务业形成空间集聚,通过集聚效应间接推动制造业转型升级。
区别于以往研究,本文的边际贡献在于:①现有文献大多局限于分析区域经济一体化对制造业转型升级的理论机制,缺乏对制造业关联产业的分析,本文将生产性服务业纳入分析框架,从理论上分析区域经济一体化、生产性服务业集聚与制造业转型升级三者的作用机制,利用中介效应模型构建实证模型进行检验;②将静态面板模型与动态面板模型相结合,既分析区域经济一体化和生产性服务业集聚作为自变量对制造业转型升级的影响,也能够在自变量中加入制造业滞后项后分析制造业发展的 “自增强”效应和惯性特征;③从产业高级化和产业合理化两个维度综合衡量制造业转型升级,充分考虑区域经济一体化和生产性服务业中介效应在不同地区、不同行业的异质性,为提出合理化建议提供有益参考。
1 文献综述
制造业发展一直是学术界重点关注的话题,国内学者从多角度深入分析如何实现制造业提质增效。在数字经济时代,智能化发展是中国制造业实现由 “大”到 “强”转变的主攻方向[2]。杜新建[3]从全球价值链视角发现制造业服务化是中国制造业攀升价值链中高端的重要途径,同时其作用效果存在行业异质性。在国际贸易冲突日益加剧的情况下,只有培养科技人才[4],实现自主创新才能从根本上突破国外技术限制和垄断[5]。
对区域经济一体化的研究,已有文献大多从其反面即市场分割的角度进行分析。一些学者[6-7]认为导致国内市场碎片化的根源在于各地区经济发展、市场化程度的不均衡,经济发达、市场化程度高的地区为了维护局部市场化改革获得的收益,地方政府人为设置了区域间行政性贸易壁垒,并且这种趋势愈演愈烈。另一些学者[1,8]则认为,国内市场正趋于整合。少量文献直接研究区域经济一体化或市场分割影响制造业转型升级,申广军等[9]认为市场分割对工业企业全要素生产率有明显的抑制作用;徐保昌等[10]发现市场分割对本地企业生产率的影响呈倒U形关系。现有文献大多集中于区域经济一体化对制造业转型升级边界效应的测度,这些研究虽然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区域经济一体化或市场分割对于制造业转型升级的总效应,但缺乏对区域经济一体化促进制造业转型升级的内在机制研究,并且忽略了从制造业关联产业角度研究区域经济一体化的影响。
随着产业融合不断加深,现阶段对制造业转型升级的研究不能简单地将制造业转型升级看作孤立的问题,更要从关联产业角度进行全面思考。这其中,生产性服务业的作用至关重要。生产性服务业为制造业提供高级要素投入,是制造业效率提高的重要源泉[11],生产性服务业的发展对我国制造业竞争力提升有积极作用[12]。生产性服务业空间集聚不仅对本地区制造业升级有明显作用,而且其空间溢出效应对邻近地区制造业发展有正向促进作用[13]。可见,区域经济一体化既直接影响制造业转型升级,也通过影响生产性服务业空间集聚间接作用于制造业转型升级。因此,以生产性服务业集聚为中介,研究区域经济一体化对制造业转型升级具有理论和现实的双重意义。
2 理论分析与假说提出
2.1 区域经济一体化与制造业转型升级
(1)区域经济一体化的竞争效应促进制造业转型升级。区域经济一体化能够完善市场退出机制,以此形成竞争效应,推动制造业转型升级。当区域经济一体化水平较低、市场分割严重时,市场的自由竞争受到限制,容易诱使企业采取 “寻租”行为以获得地方保护的 “政策红利”。在地方保护政策影响下,国有企业和地方重点企业 “不思进取”,竞争积极性下降,导致企业机构臃肿、效率低下、创新不足,更加依赖通过 “寻租”行为获得地方保护,从而形成恶性循环并占据市场。而一些效率高的民营企业和中小企业无法获得 “政策红利”,在要素可得性和要素价格方面处于劣势,无法真正进入市场。区域经济一体化迫使企业参与市场竞争,完善企业自由进入和退出市场,增加高效率企业的比重,有利于制造业转型升级。
(2)区域经济一体化的需求效应促进制造业转型升级。依据需求引致技术创新理论,市场需求随市场规模扩大而提高,企业在利润驱使下实现技术革新,从而提高生产率。而行政性贸易壁垒会降低本地企业进入跨区域市场的概率,也诱使企业逃避竞争,谋求 “偏安一隅”,即便是进行市场扩张,也更青睐国际低端市场,而非国内高端市场,造成低端锁定,不利于生产率提高。提高区域经济一体化水平能够带来市场规模扩大,企业既能通过技术创新获得收益,也能更大程度地实现资源优化配置和规模效应,实现规模报酬。
市场规模的扩大也会强化消费者 “倒逼”机制,进一步推动制造业转型升级。企业的产品创新与技术创新来源之一就是企业与消费者之间的互动。区域经济一体化程度越高,企业与消费者之间互动越多,一方面可以发现潜在的市场需求,研发新产品;另一方面随着消费者个性化需求和对产品品质要求不断提高,必须进行产品创新和提高生产水平,从而 “倒逼”制造业企业转型升级。
(3)区域经济一体化的学习效应促进制造业转型升级。产品空间理论将产业间知识的迁移称为 “学习”的过程[14]。这种学习分为行业间学习和区域间学习,学习过程都伴随劳动力、知识、资源的交流和沟通,学习效果都受区域间制度环境的影响。区域经济一体化水平较低,则区域间制度环境差距较大,区域间资源和交换行为将受到阻碍,学习行为受阻,学习效应难以发挥。反之,区域经济一体化水平较高,则相互间制度环境都较为宽松,企业间的学习行为更频繁和顺畅,从而提升学习效应。同时,区域内部各企业之间的沟通和交流也会更顺畅,从而更能发挥学习效应。
(4)区域经济一体化的创新效应促进制造业转型升级。区域经济一体化的创新效应主要源于企业创新收益预期的提升。在区域经济一体化水平较高、市场竞争充分的情况下,企业通过投资技术研发、加速产品更新换代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谋求生存与发展。但是地方保护造成的区域市场分割会抑制企业的创新行为,主要影响渠道包括两个方面:一是市场分割改变企业创新的收益函数,降低企业预期创新收益,削弱企业创新积极性,技术创新投入会下降;二是市场分割会扭曲技术效率,降低产业技术创新能力。存在地方保护时,企业生产可能性边界被狭小的市场空间所限制,造成技术效率低下。而技术效率代表技术创新活动中投入与产出之间的关系,技术效率下降意味着技术创新能力和技术创新收益的下降[15]。
综上所述,区域经济一体化理论上能直接推动制造业转型升级。但长期以来,我国各省市财政分权与GDP “锦标赛”的存在导致制定制造业发展战略时,各省市会盲目 “模仿”、过度追求制造业高级化而忽视制造业合理化。由此提出假说1:区域经济一体化有利于制造业高级化发展;假说2:区域经济一体化不利于制造业合理化发展。
2.2 区域经济一体化与生产性服务业集聚
区域经济一体化有利于生产性服务业实现产业集聚,形成集聚效应。地方政府出于促进当地经济发展、保护税基的目的,往往直接干预地区经济活动,对地区内部的产业布局和行业结构进行行政干预[16],区域间市场分割成为产业集聚重要制约因素。地方政府以本地区利益最大化为目标,通过行业准入限制、排斥竞争等方法,以行政手段干预产业的自我发展。这种非市场化行为不但会导致基础设施重复建设、产业布局不合理,也会分割国内市场,造成条块状的市场格局,商品和要素无法自由流动,从而难以实现资源最优配置;市场分割也会带来较大的贸易成本,导致企业无法根据市场机制进行跨区域区位选择。如此一来,产业集聚无法形成,产业内和产业间企业的技术、信息等要素得不到共享,无法形成产业集聚效应。区域经济一体化有利于消除贸易壁垒、降低贸易成本,提高各种要素的空间流动性,尤其是加速劳动力流动,会客观上促进生产性服务业在制造业产业周边形成集聚,发挥生产性服务业的产业集聚效应。
2.3 生产性服务业集聚与制造业转型升级
由于生产性服务业对制造业生产效率的空间溢出效应受空间距离限制[17],区域经济一体化对生产性服务业集聚的影响,能够间接作用于制造业转型升级。生产性服务业集聚对制造业转型升级的影响机制可概括为以下3个方面。
(1)生产性服务业集聚的专业化效应推动制造业转型升级。区域经济一体化对生产性服务业集聚有积极作用,能够进一步强化生产性服务业各环节分工的专业化程度。首先,大量同类型企业在某一区域内聚集时,厂商通常会采取更细化的生产行为和更清晰的生产步骤。一方面,市场竞争愈发激烈,企业 “大而全”的分散经营方式愈发艰难,为应对同行的挑战,转而追求专业化经营,在某一环节做到精细化;另一方面,大量产业链垂直型企业集聚时,企业生产或服务功能的模块化显得尤为重要,区域内集聚的生产性服务业企业的服务功能向专业化和高端化方向发展,可以为制造业企业提供市场调研、产品设计、创意支持、产品营销、售后服务等,并且这些服务不再由单个企业集中供应,而是由多个功能专业化、模块化企业分别提供。同时,由于生产性服务企业提供更精细化和高端化的服务,能够推动制造业企业提高生产技术水平、带动企业产品与技术创新、提高产业附加值,从而实现制造业升级。
(2)生产性服务业集聚的规模经济效应推动制造业转型升级。生产性服务业企业及其关联行业的集聚会带来相关技术、设备、资源等生产要素的集中,集群内企业通过共享市场信息、基础设施、要素资源、销售网络而降低各环节的成本,实现规模经济效应。由于生产性服务业提供的服务专业化和低成本,制造业企业能够进行价值链分解,将非核心业务外包出去,专注于自身核心业务,提高技术水平和知识密集程度,在价值链关键环节向中高端攀升;另一方面,专业化劳动力市场在相关产业集聚区周边相伴而生,企业能够获得稳定的劳动力供给,降低企业转型升级过程中所需专业化劳动力的搜寻成本和培训成本。
(3)生产性服务业集聚的交互创新效应推动制造业转型升级。生产性服务业大多属于知识密集型行业,与制造业企业形成前向关联和后向激励的知识溢出,产生交互创新效应,推动制造业转型升级。从要素联结角度看,知识密集型服务业具备外部知识源和内部创新生产者的双重角色,其在创新系统中占据特殊地位,在制造业相关技术和成果的转移过程中扮演 “创新桥梁”角色[18]。在制造业企业技术转移过程中,知识密集型服务业分为两种:一种是直接提供科技知识,对制造业制造技术优化有直接促进作用;另一种是在组织创新层面提供法律、市场、金融等服务,为制造业转型升级起间接支持作用。从知识创新角度看,知识密集型服务业在制造业企业创新活动中扮演知识提供与信息支持的角色,且通过促进经济系统中显性知识与所服务对象隐性知识的融合,整合或激活创新系统内外部创新资源。
产业集聚通常分为专业化集聚和多样化集聚,相比于多样化集聚,生产性服务业专业化集聚更能深化劳动分工,促进经济个体间的学习、交流与合作,不仅有利于产业自身生产效率提高,而且有利于制造业降低交易成本、优化经营环境,更有利于推动制造业转型升级。由此提出假说3:在区域经济一体化过程中,生产性服务业专业化集聚比多样化集聚更能推动制造业转型升级。
3 模型设定与变量说明
3.1 计量模型构建
本文选取生产性服务业集聚作为中介变量,分析区域经济一体化对制造业转型升级的影响。参考温忠麟等[19]的方法,构建中介效应模型:
MANUit=α1+β1INTERit+β2CVit+εit
(1)
PSit=α2+φ1INTERit+φ2CVit+εit
(2)
MANUit=α3+η1INTERit+η2PS+η3CVit+εit
(3)
式中,下标i和t分别表示省份和年份,MANU表示制造业转型升级水平,INTER表示区域经济一体化水平,PS表示生产性服务业集聚程度。CV为控制变量,εit为随机误差项。式 (1)表示区域经济一体化和制造业转型升级的回归分析;式 (2)表示区域经济一体化和生产性服务业集聚的回归分析;式 (3)表示区域经济一体化、生产性服务业集聚共同对制造业转型升级的回归分析。
3.2 指标变量选取及说明
被解释变量:制造业转型升级 (MANU)。在经济高质量发展阶段,从制造业高级化 (MSUG)和合理化 (MSRT)两个方面来考察制造业转型升级。
制造业高级化发展是制造业行业技术密集程度由低到高的变化过程,即由劳动密集型、资本密集型向技术密集型转化的过程。本文借鉴傅元海等[20]的做法,将制造业按要素密集程度分为劳动密集型、资本密集型、技术密集型,用技术密集型制造业产值所占比重衡量制造业高级化水平。
制造业结构合理化强调制造业内部各细分行业的资源配资效率、产业协调水平和耦合程度等。借鉴于斌斌[21]的做法,使用泰勒指数的倒数来衡量地区制造业结构合理化水平,计算公式为:
(4)
式中,TL为泰勒指数,Y、L、i、m分别表示产出、从业人员、行业部门类型、行业部门总数。当TL=0时,经济体系保持均衡状态,数值TL越大,经济运行偏离均衡状态的程度越严重,制造业结构也就越不合理。MSRT与TL的作用机理相反,即MSRT数值越大,要素投入-产出结构的耦合程度越高,也即制造业结构越合理。
核心解释变量:区域经济一体化水平 (INTER)。借鉴盛斌等[22]的价格指数法来测算市场分割指数和区域经济一体化水平。利用价格指数法测算市场分割指数 (seg)需要三维 (t×i×k)面板数据。其中,t代表时间,i代表地区,k代表商品,参考景维民等[23]的方法,选取我国11类商品2002—2016年30个省份 (除西藏外)的数据。由于市场分割指数与区域经济一体化水平呈反向关系,获得市场分割指数后,用市场分割指数倒数 (INTER=1/seg)表示我国区域经济一体化程度。
中介变量:生产性服务业集聚 (PS)。根据 《生产性服务业统计分类 (2019)》,选取金融业,科学研究和技术服务业,信息传输、软件和信息技术服务业,租赁和商务服务业,批发和零售业,交通运输、仓储和邮政业等六大行业作为生产性服务业。借鉴于斌斌[24]的处理方法,采用专业化指数 (RZI)和多样化指数 (RDI)衡量生产性服务业专业化和多样化的集聚程度,其计算公式为:
RZIi=Max(sji/si)
(5)
RDIi=1/∑j|sji-si|
(6)
式中,sji为i城市中生产性服务行业j的就业人数占城市总就业人数的比重,si为所有城市生产性服务行业j的就业人数占全国城市就业人数的比重。
控制变量:①政府干预 (gover),用政府财政支出占GDP的比重来表示;②外商直接投资 (fdi),为消除汇率的干扰,乘以当年的平均汇率换算成人民币单位;③城镇化水平 (urban),用总人口中城镇人口占比表示;④投资 (invest),用全社会固定资产投资衡量;⑤市场规模 (market),用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作为代理变量;⑥基础设施建设 (found),用公路里程数衡量。
3.3 数据来源及处理
选取2003—2016年30个省级区域的面板数据进行分析,搜集对应年份的 《中国工业统计年鉴》及各省统计年鉴等获取相关数据,利用插值法补齐缺失值,对所有变量取对数处理。
4 实证结果与分析
4.1 中介效应分析
考虑到面板数据可能存在的组间异方差、组内自相关和组间同期相关等问题,在实证研究前对此进行检验。检验结果表明面板数据存在组间异方差、组内自相关和组间同期相关,此时若采取传统的OLS进行估计会出现明显偏误,因此考虑使用全面FGLS进行面板估计。考虑到变量存在明显区域异质性和时间异质性,本文采用双重固定效应对模型进行估计,结果见表1。
表1 生产性服务业集聚对制造业转型升级的中介效应检验
模型1为制造业高级化对区域经济一体化进行回归,结果显著为正,表明区域经济一体化提高显著推动制造业高级化,这与上文理论分析一致,验证了假说1。模型4表示制造业高级化同时对区域经济一体化和生产性服务业专业化集聚进行回归,两者均通过显著性检验;模型7表示制造业高级化同时对区域经济一体化和生产性服务业多样化集聚进行回归。参考温忠麟等[19]中介效应检验步骤,利用Sobel检验对生产性服务业专业化集聚和多样化集聚的中介效应进行检验。模型4检验的P值为0.0167,表明生产性服务业专业化集聚在区域经济一体化作用制造业高级化过程中存在部分中介效应;模型7检验的P值为0.6852,表明生产性服务业多样化集聚在区域经济一体化作用制造业高级化的过程中中介效应不显著。
模型2为制造业合理化对区域经济一体化进行回归,结果显著为负,表明区域经济一体化的提高不利于制造业合理化,验证了假说2。模型5表示制造业合理化同时对区域经济一体化和生产性服务业专业化集聚进行回归;模型8表示制造业合理化同时对区域经济一体化和生产性服务业多样化进行回归。同样,利用Sobel检验对生产性服务业专业化集聚和多样化集聚的中介效应进行检验,模型5检验的P值为0.0185,并且φ1η2与η1异号,表明生产性服务业专业化集聚在区域经济一体化对制造业合理化的影响中属于遮掩效应;模型8检验的P值为0.6858,表明生产性服务业多样化集聚在区域经济一体化作用于制造业合理化过程中中介效应不显著。
无论是区域经济一体化作用于制造业高级化还是制造业合理化过程中,生产性服务业专业化集聚的中介效应都显著,而多样化集聚的中介效应都不显著,验证了假说3。生产性服务业专业化集聚带来的知识溢出效应能够提升制造业知识与技术水平,提高生产效率,因而在区域经济一体化作用制造业高级化过程中存在部分中介效应;社会就业倾向受薪酬福利、工作环境、社会认可等影响[25],相较于制造业行业,生产性服务业工作的社会认同度更高,所以具备更强的社会就业吸引力,对制造业就业产生 “挤出效应”,因而对制造业合理化存在遮掩效应。生产性多样化集聚对制造业产生影响更多是依赖规模经济效应,但行业分割导致其难以产生规模经济效应,因而在区域经济一体化作用于制造业高级化和合理化过程中,多样化集聚的中介效应不显著。
4.2 动态模型扩展
结合已有文献研究结果,发现制造业发展具有 “自增强”效应和惯性特征。为了检验模型稳健性和处理内生性,同时使模型设定更加符合经济运行的实际,引入被解释变量滞后一期MANUit-1作为解释变量。从而在总体回归 (3)式基础上,建立动态面板计量模型,可表示为:
MANUit=α4+ρMANUit-1+ρ1INTERit+ρ2PSit+ρ3CVit+εit
(7)
区域经济一体化与制造业转型升级可能存在相互影响的双向因果关系,这会导致模型估计的内生性问题。另外,扩展为动态面板数据模型后,模型依然存在内生性问题,这就会导致估计结果的有偏和非一致性。解决动态面板数据模型内生性问题通常采用广义矩估计法 (GMM),其相对优势是不需要寻求其他的工具变量,能够利用解释变量的滞后项作为工具变量来克服模型的内生性问题,结果见表2。
表2 动态模型的GMM检验结果
对比动态模型结果与静态模型结果发现,各变量回归系数的符号与显著性整体上一致,说明静态模型的估计结果稳健。从动态面板模型结果可见,AR (2)检验和Hansen检验统计量都大于0.1,说明模型有效处理了序列相关、工具变量的过度识别问题和内生性问题,回归结果具有稳健性。
从制造业转型升级滞后项视角分析,制造业高级化和制造业合理化两者滞后项参数显著为正,且系数远大于其他因素,这一点与现实相符合。一般来说,制造业发达的区域,其后期发展也更好,而制造业基础薄弱的区域后期发展会越来越差。这是因为制造业发达地区更受资金、人才等生产要素青睐,这些地区逐渐形成 “要素流入—制造业发展加速—要素再流入”的良性循环;而制造业发展落后地区则会造成投资、技术、人才等多方面的流失,并陷入 “要素流失—制造业发展缓慢—要素再流失”的恶性循环,使当地制造业发展更为艰难,导致制造业区域发展形成 “马太效应”[26]。
4.3 按地区分组的考察
我国经济发展具有不平衡性,区域经济一体化和生产性服务业集聚水平因为区域差异而呈现出不同特征。为了检验区域经济一体化、生产性服务业专业化集聚影响制造业转型升级的区域异质性,将观测样本按地区所在划分为东部、中部和西部3个地区,分地区估计结果见表3。
表3 分地区估计结果
由表3可见,在制造业高级化方面,西部地区区域经济一体化、生产性服务业专业化集聚对制造业高级化的推动作用最强,东部次之,中部最弱。可能的原因是西部地区经济发展总体水平较低,区域经济一体化、生产性服务业专业化集聚对制造业转型升级的边际效应较大。东、中部地区本身区域经济一体化水平就相对较高,弱化了区域经济一体化对制造业高级化的边际效应。同时相较于中部地区,东部地区生产性服务业的专业化分工水平更高,产生知识溢出效应,对制造业发展起到技术支撑作用。在制造业合理化方面,区域经济一体化对中部地区阻碍作用最强,西部次之,东部最弱。近年来,中部地区制造业发展遭遇瓶颈,而西部地区迫切想实现弯道超车,常常将东部地区作为追赶对象,但这种 “病急乱投医”的盲目效仿,会忽视自身产业特征,带来严重的产业结构同质化,导致区域经济一体化产生了 “政策陷阱”[27],不利于自身制造业合理化发展。同时由于忽视了生产性服务业与制造业融合发展,因而无法发挥对制造业合理化的促进作用。而东部地区区域经济一体化对制造业合理化影响并不显著,因为东部地区制造业转型升级目标较为明确,区域经济一体化提高并不会导致过度追求制造业高级化而忽视合理化发展。同时区域内生产性服务业与制造业融合程度较高,对制造业合理化有显著推动作用。
4.4 按行业分类的考察
参考于斌斌[24]的做法,将生产性服务业分为低端和高端两类。其中,将 “交通运输、仓储和邮政业” “批发和零售业” “租赁和商务服务业”归类为低端生产性服务业,高端生产性服务业则包括 “信息传输、软件和信息技术服务业” “金融业” “科学研究和技术服务业”,分行业估计结果见表4。表4中,低端生产性服务业各主要变量系数的显著性及作用方向与总体估计结果一致,而高端生产性服务业与总体估计结果差异较大,可以认为在区域经济一体化影响制造业转型升级过程中,低端生产性服务业比高端生产性服务业的中介效应更显著。其原因是:①区域贸易壁垒对生产性服务业存在行业异质性。具体来说,低端生产性服务业包含的交通运输、批发零售等行业受区域经济一体化的限制较小,而高端生产性服务业包含的金融、软件开发等行业受区域经济一体化的限制较大,因而低端生产性服务业在区域经济一体化水平提升过程中更能发挥对制造业转型升级的推动作用。②相较于高端生产性服务业,低端生产性服务业更加注重专业化发展,正好适配于我国制造业当前低端化、专业化发展现状,更能满足现阶段我国制造业转型升级需求。
表4 分行业估计结果
5 结论与启示
(1)区域经济一体化能够缓解资源配置扭曲和提高要素流动性,从而提高制造业生产效率,有利于其高级化发展,但区域经济一体化也带来了一定程度的 “政策陷阱”,造成地区间的过度竞争,导致产能过剩、盲目建设等问题,进而产生产业结构趋同现象,不利于制造业合理化发展。
(2)区域经济一体化会通过影响生产性服务业集聚间接影响制造业转型升级,在区域经济一体化影响制造业高级化过程中,生产性服务业专业化集聚产生的知识溢出效应会产生部分中介效应,但生产性服务业在劳动力市场与制造业产生 “争夺”,在影响制造业合理化过程中存在遮掩效应;而行业分割导致生产性服务业多样化集聚难以产生规模经济效应,导致中介效应不显著。
(3)由于我国经济发展存在区域不协调,导致区域经济一体化对制造业转型升级作用存在区域异质性;而生产性服务业由于行业内分工和产业适配度存在差异,导致生产性服务业对制造业转型升级作用存在区域异质性和行业异质性。
结合上述研究结论,本文得到以下启示。
(1)积极推进区域经济一体化进程。关注各地区存在的市场分割现象,重点解决现有的地方保护和行政性垄断问题,消除各类体制性障碍,杜绝政府对市场的不合理干预,促进技术、人才、资金等各类生产要素的自由流动,实现资源的合理配置,进一步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提高国内市场经济一体化程度,实现规模经济和范围经济,从而降低制造业成本,推动产业转型升级。在长三角一体化上升为国家战略、加快城市群发展的背景下,积极探索区域经济一体化发展的新思路、新途径。
(2)加强制造业与生产性服务业产业融合发展。优化生产性服务业营商环境,逐步破除对生产性服务业的准入门槛,同时适当引入具有一定竞争实力、管理经验的国外生产性服务业企业参与竞争。扩大生产性服务业规模,强化生产性服务业集聚效应,深化高端生产性服务业与制造业的协同合作。加强制造业企业与生产性服务业企业间互联互通,搭建和完善服务业开放平台,发挥生产性服务业提高制造业产品附加值的积极作用,提升其对制造业的知识溢出效应。
(3)坚定扩大内需的产业发展导向。作为全球人口最多的国家,我国拥有庞大的国内需求市场,在全球经济发展放缓、外需疲软,国内消费升级趋势明显的背景下,内需逐渐成为拉动经济的决定性力量。推动国内需求市场成为制造业投资与生产的强大动力,激活巨大的内需潜力,持续释放内需市场的活力和后劲,通过国内市场需求推动中国制造业转型升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