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爱的魔力：德云社最小相声演员携父出圈

王瀛

2021年初，史上最小相声演员，年仅4岁的赵多多初登德云社，就获得不少掌声，却也将赵多多的父亲赵云侠推上风口浪尖。面对网上的负面评论，赵云侠的心也蒙上了一层灰。

然而，赵多多对相声的坚持和热爱，不仅让赵云侠找回了初心，也让他在儿子身上看到了爱和传承……

童星出圈：欢喜中带着忧愁

2021年1月24日，北京天桥德云社剧场迎来史上最小的相声演员赵多多。那天，年仅四岁半的赵多多英气勃勃，初登德云社舞台，和父亲赵云侠一起表演长达7分多钟的相声。整场下来，赵多多虽略显稚嫩，但表情俏皮，贯口流畅，赢得了观众的热烈掌声，师爷爷郭德纲对他更是赞赏有加。赵云侠一颗悬着的心也放下了。

赵云侠出生于黑龙江省通河县农家，初中毕业后做了北漂。闲暇时，他自学相声，并在酒店演出。机缘巧合下，他被郭德纲收入门下，因踏实努力，一度是郭德纲最得意的弟子之一。

然而，2013年，赵云侠迎来人生低谷，并负气离开德云社。他被视为“叛徒”，一度背负骂名，事业一落千丈。那段最窘迫的日子里，一位名叫韩雪的女粉丝一直陪在赵云侠身边，给了他温暖和力量。2015年，赵云侠与韩雪结婚，并重返德云社。郭德纲不计前嫌，还在赵云侠病重之际解囊相助。

2016年6月，赵云侠的儿子出生，取名赵晨翔，小名多多。因北京生活压力大，韩雪带着儿子一直生活在河南省郑州市娘家。赵云侠很想念妻子和儿子，师母王惠知道后，建议赵云侠带着妻儿来京生活，师母告诉他：“有什么困难及时说，千万别让这娘俩跟着你受委屈。”

就这样，韩雪带着儿子来北京和赵云侠团聚。为了照顾儿子，多多一岁时，赵云侠就经常把他带到德云社，放在后台。多多见社里有人练单口，被他们吸引，呲着嘴一直乐，还会配合包袱做出反应，经常把赵云侠和其师兄弟逗笑。

有一次，赵云侠几句贯口下来，一拿醒目就想往桌子上拍，还没放下，多多眼睛一挤，嘴里喊着：“邦！”替他先出声了，大家都笑说：“多多有慧根啊，这包袱太响了！”耳濡目染之下，多多从小就喜欢说相声，听别人说，他也就跟着模仿。一开始，他年纪小，只能记一两句，不厌其烦地说。稍大一点，他就缠着爸爸教他，还要爸爸一字一句地给他讲清楚。赵云侠忙的时候，多多就一个人听音频。社里的人见他可爱，也时常教上几句。

2018年春节，赵云侠带着妻儿到师父家过年。吃年夜饭时，赵多多来了神儿，站在那里说起了郭德纲的相声《叫卖十三香》：“小的纸儿四四方方，东汉蔡伦造纸张，南京用它包绸缎，北京用它包文章，此纸落在我的手，张张包的都是十三香……”

众人笑得前仰后合，多多一看长辈们高兴，又唱了一段八扇屏，喜得师奶奶王惠抱起多多亲个不停：“好苗子，这宝儿太招人疼了！”郭德纲也笑着夸奖他：“好小子，不愧是我德云社的后人！”郭麒麟当下收了多多为徒弟，传授经验。

那个时候，赵云侠还会听到粉丝在网上议论：“这就是重新回德云社的赵云侠，要我说就不该给他上台的机会。”因为对师父一直心怀愧疚，赵云侠自动减少演出，他总说：“我应该接受惩罚，也给其他人看看，我们德云社奖惩分明。”可话虽这么说，但赵云侠心里还是很难过，所以，他总是低头苦练，花更多的时间教多多，希望多多学有所成。

让赵云侠没想到的是，儿子对相声极富天赋，才四岁就背下了《卖布头》《报菜名》《白事会》等经典的相声段子。回到北京后，多多的单口相声得到郭德纲的肯定。2021年1月，郭德纲和赵云侠说：“快点给孩子做身大褂，置行头，准备上台演出。”

师父拍板，赵云侠激动又忐忑，心里压力山大，师父师母总是在危难时刻拉他一把，可他在德云社的业绩平平，一直无以为报，心里十分难受。如今，多多能得到师父的信任，他们绝不能辜负！

演出前夜，赵云侠紧张到失眠，抱着儿子念叨：“儿子，你可千万演好了！”多多却拿一句老北京话和他抖包袱说：“爸爸，这事交给儿子就齐活，请好儿吧您呐！”逗得赵云侠和韩雪都笑了。

上台前，赵云侠紧张到出汗，可没想到赵多多登台时发挥超常，和爸爸一唱一和，默契从容，观众席上数百位粉丝鼓掌欢笑，叫好声不绝。演出结束，郭德纲抱起多多连声夸赞，还许下承诺：“德云社好小子！师爷这几个园子，你随便扎。”赵云侠特别高兴，觉得终于有一件事不负师父了。

涤荡流言：有一种魔力叫热爱

然而，事后众说纷纭，有人感慨“德云社后继有人”“小小年纪后生可畏”，却也有一些指责：“德云社是没人了吗？派个娃娃登场。”甚至有人指责赵云侠为了钱和名利，将年幼的儿子推到人前。

网上的恶意评论和指责让赵云侠郁闷失眠，他和妻子说：“看孩子懂事又有天賦，心里特别高兴，可是看到那些网友的话，心里实在是不好受。这条路辛苦，也许我应该阻止孩子学相声了。”

之后一段时间，赵云侠有意减少教多多学相声的时间，也不再督促孩子练活。可赵多多哪里明白大人的顾虑，也不懂网络江湖，一直沉浸在登台的兴奋当中，反而比以前更喜欢学相声了，一有时间就练两嗓子，还经常自己给自己实施情景教学。

有一次，多多拿起爸爸给他买的黑巧克力来了兴致，说起一段《卖布头》：“它怎么这么黑啊，它气死猛张飞，还不让黑李逵……在东山送过碳，在西山挖过煤，它就卖过两天煤呀，它就推过两天煤呀，它就背过两天煤呀，它就扛过两天煤呀……”赵云侠都听乐了。

多多还喜欢一些连专业相声演员都有压力的大贯儿（口），背不下来时，他会急得直哭，赵云侠心疼他，跟他说：“背不下来就算了，你还小。”可哭过之后，多多还是会擦干眼泪继续练。

赵云侠百般感慨，对妻子说：“既然他喜欢，就让他学吧，一切都顺其自然。如果将来有一天，他厌烦了，我也绝不勉强。”

一次，多多背着新贯口，可总是背到一半就卡住了，怎么也翻不过去。眼见到了吃午饭的点，赵云侠叫多多吃饭，多多不愿意，赵云侠诱惑他：“有师奶奶送来的鸡腿哟，你不是最爱吃吗？”可多多却不为之所动，还说：“背不下来我就不吃饭。”

赵云侠既心疼又赞赏，对多多说：“你这是卡在路上了，吃完饭爸爸带着你去郊区兜风，等玩儿嗨了，卡住的后半段就找回来感觉了。师爷爷说这叫转移大法。”多多将这话听进去了。

饭后，父子俩驱车去郊外游玩。路上，赵云侠跟多多讲起自己刚进相声这一行的艰辛。当年，赵云侠初到北京，才16岁，端过盘子，做过洗碗工，给人擦过皮鞋，可每当劳累了一天，只要一听到相声，他就觉得很快乐。他开始自学相声，每天坚持练习，夜里只睡几个小时。

就这样，靠着自学，赵云侠竟慢慢能在酒店演出了。后来，他又投奔到天津曲艺界前辈金文声门下学习相声，因刻苦勤奋，被评价为“勤学忠厚，品艺出众，是可造之材”，并被推荐给郭德纲。

赵云侠告诉儿子：“那时候，我特别想登台说相声，不求有人买票，哪怕我给人家点儿钱，求人家听我说相声都行。平时总是找机会听相声，有个二手录音机就一遍遍拿出来听，就像是着了魔一样。”

多多认真听着，回应说：“这个我懂，爸爸，就是一听人家说相声，心里特别爽，一站到台上立刻就支棱起来，是不？”父子俩一路说说笑笑，突然，多多一下站了起来，开始说单口，一口气行云流水，之前总是卡的那几句，竟然豁然打通，完全没有断句忘词的痕迹。多多开心地说：“成了，老爸！师爷爷这招转移大法真管用！”

然而，因为疫情原因导致演出单位放假，收入也减少了，赵云侠不得不退掉北京的房子，将韩雪和多多送回老家暂住。其间，多多不慎被滚开的水烫伤臀部，听到孩子的哭声，赵云侠夫妻抱起孩子就赶往附近的郑州市电力职工医院。医生给出诊断：“3度烫伤，太严重了，很有可能需要三次以上手术，还得植皮，我们医院根本不具备治疗条件，建议转大医院治疗！”

赵云侠整个人都慌了，只知道求医生尽快救治。关键时刻，赵云侠突然接到师母来电。师母在电话里告诉他，让他立马将多多转院到郑州市第一人民医院。原来，多多受伤后，郭德纲夫妇第一时间得到消息，立马帮忙联系了医院，同时，还给他转款15万，王惠说：“钱不是问题，快点救孩子！”

两个月后，多多出院了，郭德纲和王惠驱车赶到郑州。看到多多脸色差，王惠流着泪抱着多多说：“宝啊，受苦了，快跟师奶回北京吧，奶奶再也不让你受罪了。”

得知赵云侠的顾虑，师母说：“回北京，就住我家，犹豫啥？有他师奶一口饭，饿不着孩子！”赵云侠夫妇感动得热泪盈眶。

没多久，在师母催促下，赵云侠接妻儿回北京，住进师父在玫瑰园的家。回京路上，多多瞪大眼睛问爸爸：“师奶这么疼我爱我，送给我那么多礼物，那我送师奶啥呢？”赵云侠只当孩子童言，顺口说：“你说呢，想想。”多多说：“我给你好好背活（相声词），给师奶说最好的相声，报答师奶奶。”多多知恩图报，赵云侠很欣慰。原以为孩子的话当不得真，没想到回到北京后，多多特别认真地背活，赵云侠怕他累着，劝他休息，多多却说：“男子汉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赵云侠笑说：“看来是要在这条道上走到底了。”

子唱父随：向着初心再出发

自从住进郭德纲家，多多一直享受著郭德纲二宝安迪一样的待遇，深得郭德纲夫妇喜欢。平时赵云侠和师兄弟们对师父师母很恭敬，可多多却和师爷爷师奶奶聊天犯皮逗闷子。赵云侠为此责备多多不懂事，可多多头一歪，怼回去：“在我心里，他们就是我爷爷奶奶！”说得赵云侠冒汗，郭德纲却说：“多多这话对！孩子真！师爷爷爱听，舒坦！”多多一高兴，又唱起师爷爷的太平歌词《骷髅叹》：“庄公打马下山来，遇见了骷髅倒在了尘埃，那庄子休一见发了恻隐，身背后摘下个葫芦来，葫芦里倒出来金丹一粒，那半边儿红来半边儿白……”郭德纲笑说：“好小子，水龙头一开，又来了……”

不过，对于多多的成长教育，郭德纲夫妇也会提出建议：“这娃娃在艺术上不成问题，在生活习惯上得改！”比如，很多人聊天都习惯称呼对方为“你”，但郭德纲说：“一定要称您，而且要多说礼貌用语，养成知书达理好习惯，从细节做起，从父母自身做起。”赵云侠和妻子牢记在心，用了一个月时间，和多多一起纠正了这个习惯。

2021年9月底，赵云侠接到央视11频道《宝贝亮相吧》节目录制组的邀请电话，邀请他的儿子赵多多登台录制节目。这一次，赵云侠在询问儿子的意见后，答应了下来。妻子打趣他说：“你不怕那些网络评论了？”赵云侠说：“就当给孩子一个成长记录吧，也别管那些好的坏的评论了，我只知道我儿子是真心喜欢这个。”

不过，赵云侠还是趁机对多多提了一个要求：“你如果想表现出色的话，就必须戒掉玩游戏机的习惯。玩游戏和说相声只能选一个。”原来，早在几个月前，多多就迷上了玩游戏机，玩游戏上瘾容易伤眼睛，赵云侠和妻子着急不已，可怎么劝都没有用，惹急了多多，他还会发脾气。

原以为儿子没那么容易放弃，没想到，多多想了很久之后，对爸爸说：“我想告别游戏机，好好练相声，行吗？我想学相声。”孩子做出这样的选择，让赵云侠和妻子感到欣慰。赵云侠说：“那就让妈妈把游戏机先保存起来。”多多流着泪说：“好，把它封存起来。我想和游戏机告个别，爸爸给我拍下来留个纪念吧。”

于是，赵云侠和妻子给这场“多多和游戏机告别仪式”录了视频，拍下照片做纪念。之后，多多和妈妈一起把游戏机包裹起来放进箱子里，他一边抚摸着游戏机，一边对游戏机说：“我先和你告别十年，等学成了再来玩你，我要做个有用的人。”

儿子的坚持，也让赵云侠明白了很多。一度，因为时代变化快，相声和其他传统艺术一样在遭受着冲击，年逾不惑的赵云侠也时时充满危机感。他曾在家打电话和朋友感慨：“都爱看小鲜肉的年代，传统艺术工作者压力太大了，真担心有一天，大家都不听我们说相声了。”放下电话，赵云侠郁闷良久。就在这时，多多走到他身边，看着他说：“爸爸不要听那些俗人瞎说，多多爱听爸爸说相声，您说给多多听，好吗？”赵云侠把儿子抱在怀里，摇头无奈地笑了。多多又说：“没事的，您还有儿子，儿子是最小最帅的小鲜肉呢……”儿子的童眸纯净极了，赵云侠在一瞬间得到一种力量。在儿子的身上，他似乎看到了自己当年对相声的那种发自内心的热爱，而只有带着这份热爱，才能在未知的道路上走下去。

此后，赵云侠抛却外界的声音，和儿子一起练习。有了之前在德云社登台的经验，这次参加节目，赵云侠压力没那么大，但他还是提醒儿子：“好好发挥。”多多还是那话：“请好儿吧您呐！”

11月2日上午九点，赵云侠带着多多按照约定的时间到达央视录制现场。上台后，一段定场诗流畅铿锵，接下来八分钟的单口相声，说得完美顺畅，一遍就通过录制，导演和摄像师都竖起了大拇指！

录制尾声，导演让小演员说几句话，其他孩子都说：“谢谢评委给我打高分。”可多多却说：“我的梦想是长大后做德云社的相声演员，给更多的人带去快乐！”然后，他鞠躬对评委嘉宾说：“我祝福老师们平平安安。”大家都非常喜欢这个只有5岁的小孩。

录制节目回来，赵云侠又接到了地方台的三个邀约，邀请赵多多录制节目，赵云侠都委婉地把这些邀约延后了。在赵云侠心里，相声是一种情怀，是一种爱的传承。随着孩子的成长，赵云侠愿意看到儿子在自己喜欢的领域发光发彩，他也会以身作则努力做好儿子的领路人。

赵多多明年就要上小学了，赵云侠希望儿子踏实读书，就像师父所说：“孩子要以课业为重，暂时把说相声当做爱好就好，不要给孩子任何压力，好好保护这棵珍贵的小苗。”

编辑/包奥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