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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人”梁漱溟

2022-02-17黄伟林

南方文学 2022年1期
关键词:梁漱溟圣人桂林

黄伟林

广西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广西高校人文社会科学重点研究基地桂学研究院院长。

在筹建八桂学术专题馆的时候,我选列了十位现代广西学术名家。梁漱溟是其中最重要的一位。

然而,梁漱溟本人似乎并不把自己当成学者。1928年,他有过一个说法,他认为他始终不是学问中人,也不是事功中人,而是问题中人。

梁漱溟确实与我们熟悉的学者类型不同。他没有经过系统的高等教育,没有精通外文,甚至不看重学术头衔,他做过七年的北京大学教师。做学者,能在北京大学任教,当是很高的荣誉,但梁漱溟并不恋栈。

在十位现代广西学术名家中,大多数人的成就与其经历都有逻辑可循,唯有两人让我觉得超出常态。一个是王力。王力肯定是有特殊语言天赋之人,没有特殊天赋,几乎不可能做出他那种成就;另一个就是梁漱溟。梁漱溟的天赋很奇特,就是他的思想能力。他自己说他“生来好用心思”。这句话可以理解为天生喜欢思想的意思。我觉得梁漱溟是真正的深思者。费孝通在梁漱溟思想国际学术讨论会上发言,认同梁漱溟这个说法,认为梁漱溟是一位一生从事思考人类基本问题的学者。这个说法很有意思。就是说,思考,成为梁漱溟最大的特征。孔子说: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这句话暗藏了一个意思,就是过度的思考会让人走火入魔。看梁漱溟的照片,全都是思考的状态。确如费孝通所说,他一生都在思考。但梁漱溟不仅没有走火入魔,而且,他的思想,成为人类的财富。

思想家必须与时代发生关联,他的思想才能为时代所关注。同时,思想家不能随时代之波逐时代之流。随波逐流的结果,他的思想或许成为时代的显学,但终将被时代抛弃。梁漱溟作为一个思想家,不仅“生来好用心思”,而且,他好用心思的一个很大的特点就是独立思考。他的思想,在五四时期,不被时代主流认同;在“文革”时期,亦不被时代主流认同。他既不是引领潮流的人,也不是逆反潮流的人。他更像一个潮流之外容易被人忽略的人。然而,许多与梁漱溟同时代显赫的思想成为过眼烟云,而梁漱溟的思想,直到今天,仍然能够穿越时代的苍穹,熠熠生辉。

除了独立思考,梁漱溟还有一个很大的特点,就是天生的使命感。梁漱溟使命感的强劲可能到了让人觉得不自量力的程度。艾恺在《最后一个儒家——梁漱溟与现代中国的困境》中,提到梁漱溟“以一个具有天资的圣人而著称”。 这句话的一个意思是梁漱溟天生具有圣人的气质。什么叫圣人,圣人指的是品德最高尚、智慧最高超的人,是思想可以影响一个国家甚至整个世界的大善之人。如果一个人天生具有这种气质,他很容易被他人认为是狂妄之徒。梁漱溟正是如此,1956年就有人以嘲讽的口气评论他:“常以‘天生德于予’的圣人自居,这不是很多人都知道的吗?” 我们能想象这个评论具有多么大的讽刺意味。我们甚至可以推想,梁漱溟从小到大一定频繁地受到这样的嘲讽。因为,梁漱溟的圣人气质并非后天锤炼,而是与生俱来。然而,非常奇妙的是,梁漱溟可能并不在意这种评论的嘲讽意味,因为他不仅有天生的圣人气质,而且天生有圣人的使命感。也就是说,他有做圣人的自觉。1917年,他才24岁,竟然发表文章《吾曹不出如苍生何》,表达出“天下之大,舍我其谁?”的态度。这种口气、这种姿态,岂能不被他人认为狂妄自大。如果说这时候他年轻,可以说是童言无忌。那么,到了1942年,他将近50岁的时候,他还自称:“于人类生命有认识,乃有眼光可以判明中国文化在人类文化史上的位置而指证其得失,此除我外,当世亦无人能作。”孔子说“五十而知天命”,梁漱溟这时候已经虚岁五十,到了知天命之年,他的圣人口气显然不是童言无忌,而是与生俱来的使命感。你说他狂妄可以,但他就是天生如此,而且,还自觉地如此塑造自己。

其实,做一个圣人是很难的。梁漱溟确乎有做圣人的愿望,但他不仅是想想而已,他是从实践层面这样自我形塑的。如前所述,圣人不仅要能在思想上影响世界,而且在道德上要能够有圣人的自律和操守。所谓大善之人,中国现代以来,能够在思想上有所影响的人不少,但既能够在思想上有影响,又能够在道德人格上经得起推敲的人实在不多。梁漱溟恰恰能够满足这两种条件。正因此,他才能够做到“君子坦荡荡”,或者说,他才在置身千钧之重、狂澜既倒的形势下,能够巍然屹立于不败之地。要知道,在中国,一个力拔山兮气盖世的人物常常也会被道德人格上的过失摧毁,而梁漱溟之所以能够走出险象环生的历史困境,或与他道德人格方面的无可挑剔有关。

梁漱溟自称桂林人,是我非常敬重的同乡。上世纪80年代以来,梁漱溟曾有几次成为读书界的热点。我对梁漱溟怀抱好奇而浅尝辄止之心。怀抱好奇,是因为梁漱溟的人生经历堪称传奇,人生境界令人仰止;浅尝辄止,是因为自己学力不足,只能在梁漱溟的思想大海的岸边,略作徜徉,看看风景。因此,我愿意根据李渊庭、阎秉华编著的《梁漱溟先生年谱》对梁漱溟的生平经历作一个浮光掠影的回溯,表示对这位同乡的敬意。

梁漱溟出生于北京,他自称桂林人是因为他的籍贯是桂林。这个籍贯追溯到19世纪初,梁家第十九代梁垕迁居桂林。梁家在桂林生活的时间并不长。1849年,梁垕的儿子梁宝书考中进士,定居北京。梁垕的儿子梁承光曾在桂林生活,1867年在山西职任上去世。梁承光的去世使梁家从名门望族坠入困顿。梁承光8岁的儿子梁济跟随母亲从山西回到北京。

1893年梁济第二个儿子梁漱溟出生。这是中国内忧外患最为严峻的时期。1894年甲午战争、1898年戊戌变法、1900年庚子国变,一个又一个事件使中国处于风雨飘摇状态中。

1898年,梁漱溟5岁开始接受启蒙教育。1899年,梁漱溟进入中西小学堂。梁济的教育方式与众不同,他没有让梁漱溟背诵四书五经,而是让老师拿《地球韵言》这样的书教育他。10岁前后,作为小学生的梁漱溟主要阅读的是《启蒙画报》《京话日报》等白话文报刊。这两种报刊对梁漱溟影响极深。

1906年,13岁,梁漱溟考上顺天中学堂。在中学阶段,梁漱溟开始思考人生和社会两大问题,并形成一个价值标准:凡事看他于人有沒有好处,及其好处大小。如果于群于己皆无好处,就是要不得的事;如果于群于己皆有大好处,则是了不得的事。与此同时,还有一个问题需要梁漱溟面对,那就是中国问题。那个年代中国面临的困境,梁漱溟感同身受。因此,人生、社会、中国,成为他终其一生反复思考的问题。

1911年,梁漱溟中学毕业,进入社会,到天津担任《民国报》编辑和外勤记者。

1916年,梁漱溟在《东方》杂志发表《究元决疑论》一文,认为人生惟一的出路在皈依佛门。这是梁漱溟这个时期思考人生问题的答案。这篇文章影响很大,有人向时任北京大学校长蔡元培推荐。蔡元培遂聘请梁漱溟到北京大学讲授印度哲学课程,但梁漱溟当时在司法部任秘书,未接受聘请。

1917年,梁漱溟在感于战乱对老百姓的伤害,发表《吾曹不出如苍生何》一文,呼吁社会各界组织国民息兵会,停止内战。之后,接受蔡元培的聘请,到北京大学哲学系讲授印度哲学到1924年,共7年。这在当时和后来都传为佳话。因为梁漱溟一没有上过大学,二没有留过洋,三没有科举经历,而被蔡元培聘请到北京大学任教,充分显示了蔡元培用人的不拘一格,治校的兼容并包。

1918年,梁漱溟在《北京大学日刊》刊登启事,表达了研究东方学术的愿望。他认为北京大学的教授都在讲欧洲文化,而不关心东方文化,他希望征求研究东方学术的学者。为此,他还在北京大学哲学研究所召开了一个孔子哲学研究会,大致阐述了自己的想法。这一年,梁漱溟的父亲梁济自沉于北京积水潭。此事在全国产生不小的影响。

1919年发生了五四运动,梁漱溟对这个事件的反应与北京大学许多同事不同,他认为无论警察还是学生,都必须遵守法律,制止暴力行为。

1920年,梁漱溟在对儒家思想的钻研中发现儒家与佛家对人生的态度恰恰相反:《论语》一书贯穿着一种“和乐”的人生观;与佛家认为人生即苦的观念不同。由此,他发现世界文化存在三大体系:中国、印度和西方。

1921年,梁漱溟的《东西文化及其哲学》由商务印书馆出版。《东西文化及其哲学》问世4年间重版8次,梁漱溟因此获得全国性声誉。他的课堂上学生人数骤然增多,以至于不得不换一个学校的大厅作为教室。

东西文化是那个时代的时髦话题。但人云亦云,在梁漱溟看来,没有人说到根本,都是以其昏昏,不能使人昭昭。

梁漱溟试图从根本上讲清何谓东方文化、何谓西方文化。

他的答案是:西方文化是由意欲向前要求的精神产生“赛恩斯”与“德谟克拉西”两大异采的文化;中国文化是以意欲自为、调和、折中为其根本精神的;印度文化是以意欲反身向后要求为其根本精神的。

这是梁漱溟的结论。

梁漱溟关于东西文化的比较说明,最大的特点是超越了东西文化的不同表象,进入了东西文化的深层动机,即人的意欲。他从人类意欲这个根本动机出发,解说东西文化的不同,称得上是另辟蹊径,也可以说是深中肯綮。

2020-2021年,新冠肺炎疫情肆虐全球,中国、欧美、印度皆有特别表现,对照梁漱溟的中国、西方、印度三种文化解说,感觉梁漱溟的说法,似乎还确实有点意思。

《东西文化及其哲学》这本书不仅在当时影响大,而且在日后数十年持续产生影响。当时蒋百里称之为“此亦迩来震古铄今之著作”;数十年后,胡秋原认为该书“有独创的意义和可惊叹的深刻思想力”;熊十力则认为:“在五四运动那个时期,在反对孔学,反对中国古老文化那么厉害的气氛中,梁先生提出未来世界文化是中国文化的复兴这话,是很有胆识的。”

我大约是1985年开始知道梁漱溟。1984年中国开始出现文化熱,文坛出现了寻根文学。梁漱溟应该也是1984年前后创办了中国文化书院。可见当时中国创作界与学术界不约而同开始关注文化问题。由此也可以看出梁漱溟关于东西文化的解说具有其持久价值。那段时间,我阅读了不少梁漱溟的著作,自然包括《东西文化及其哲学》这本书,颇受教益。当时我甚至产生过研究梁漱溟的念头,但终因为在哲学领域缺乏基础,没有真正进入。

1924年,梁漱溟辞去北京大学教职,到山东办学。梁漱溟办学与通常意义的办学不一样,他办学的动机是聚集一群朋友同处共学,不独造就学生,而且造就自己。

1925年,梁漱溟回到北京,在什刹海东煤厂租房,师生十人共学,每天早晨在月台团坐,静默反省,称之为朝会。这个朝会制度后来被他的桂林同乡唐现之主持广西省立师范专科学校的时候沿用。

1928年,梁漱溟开始关注乡村运动。他参观陶行知南京晓庄实验乡村师范学校,颇为赞赏,认为是一所理想的学校。

1930年,梁漱溟在邹平创办山东乡村建设研究院。

1935年2月4日,正值春节,梁漱溟抵达梧州,几天后乘车赴桂林,下榻独秀中学,游览了桂林山水。然后到南宁,为广西军政干部讲话,白崇禧亲自带领干部数百人站立听讲,显示出广西政要对这位乡贤的高度敬重。这次广西之行,梁漱溟与马君武、雷沛鸿等广西学人皆有交谈。

1937年,因战争原因,梁漱溟的山东乡村建设研究院终结。全面抗战前期,梁漱溟大部分时间在重庆。

1938年,梁漱溟曾访问延安,与毛泽东谈话达8次。梁漱溟对当时国家前途持悲观态度,毛泽东则认为中国必胜。

1940年,梁漱溟、黄炎培、张君劢等人商议成立中国民主同盟。

1941年3月,中国民主同盟成立,梁漱溟是五常委之一,并担任秘书长。同年4-5月,梁漱溟第二次到桂林,应雷沛鸿校长邀请在雁山园广西大学讲学,时间长达一个多月,讲学内容为后来出版的《中国文化要义》。5月20日由桂林飞香港,筹备民盟机关报《光明报》。

1942年,因香港战争重返桂林。这次梁漱溟在桂林居住时间较长。他先住八桂厅广西建设研究会,后受雷沛鸿邀请住七星岩广西教育研究所,然后受冯振邀请住穿山无锡国学专修学校。

1942年2月,梁漱溟写《香港脱险寄宽恕两儿》,在桂林《文化杂志》发表,信中说:

必于人类生命有认识,乃有眼光可以判明中国文化在人类文化史上的位置而指证其得失,此除我外,当世亦无人能作。

“为往圣继绝学,为来世开太平”,此正是我一生的使命。

在桂林期间,梁漱溟着手写《中国文化要义》一书,并为《桂林自学月刊》写《我的自学小史》。此外,还写有《纪念蔡先生》《纪念梁任公先生》《中国以什么贡献给世界呢》等单篇文章。

在《中国以什么贡献给世界呢》中,梁漱溟认为:

中国就是以其人生态度贡献给世界,而为世界和平奠立其基础。

在桂林,梁漱溟开始了他第二次婚姻。梁漱溟的结发妻子1934年在邹平去世,当时梁漱溟表示不再结婚。但是,1942年,梁漱溟在桂林遇到并爱上了比他小6岁、毕业于北京女子师范大学教育系的陈树棻女士。梁漱溟与陈淑棻的相爱成为当时轰动广西的事件,桂林的报纸发表了大量八卦式的文章。

我不知道,在当时人们的心目中,梁漱溟是不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形象。但梁漱溟确实不苟言笑,公认的清心寡欲,表里如一。但恰恰在桂林,将近知天命之年的他,“老夫聊发少年狂”,爱上了知书达礼、高雅温柔的陈树棻女士,而且,据说是他主动为之。因为人们无法想象梁漱溟能够主动对一个女子表达爱慕之情。记者将梁漱溟和陈淑棻两人的恋爱比喻为新双城记,纷纷推测究竟是谁攻占了谁的城池。婚礼上,陈淑棻表示是梁漱溟敲开了她心灵的大门。

梁漱溟的桂林婚礼绝不奢华,是茶会而非豪餐,但是嘉宾却名流如云。主持人为李济深,率先讲话的是白鹏飞,田汉献上预先准备的长诗,柳亚子即兴赋诗。白鹏飞说:梁漱溟是桂林人,抗战爆发后才返回故里。但是,他在桂林却无家室,何言回家,最好的办法就是建立家庭。

整个婚礼幽默欢快。或许爱情的力量足以与圣人的力量相匹敌。一贯不苟言笑的梁漱溟变得开朗活泼,婚礼上不仅汇报了恋爱经过,还唱了一段京剧“黄天霸”,然后挽着新娘欣然离席。目击者皆认为当时梁漱溟的表现像个小伙子。

1944年8月,梁漱溟离开桂林到八步,住临江中学。

1945年11月,梁漱溟从广州飞往重庆。

1949年6月,梁漱溟在重庆完成其在桂林开始撰写的《中国文化要义》。

1950年,梁漱溟到北京。

1953年,梁漱溟遭受批判。

1957年4-5月,梁漱溟受周恩来之命到广西了解酝酿成立广西壮族自治区的问题。

1966年,梁漱溟遭遇红卫兵抄家,梁氏三代的藏书、藏画以及各家手札或被烧毁,或被抄走。这一年,老舍投湖自尽,梁漱溟曾专门到太平湖畔吊唁。

1970年,就“宪法草案”提出意见。

1974年,就“批林批孔”问题发表看法,表示其态度是“不批孔,但批林”。并表示“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志”。

1975年,完成1960年开始撰写的《人心与人生》一书。

1984年,北京大学教授张岱年、冯友兰、汤一介等教授发起创办中国文化书院,梁漱溟应邀参与创办,并担任院务委员会主席。

1985年,为中国文化讲习班讲学。

1986年,为中国文化讲习班讲学,最后说:“我六十多年前就曾预测,中国文化必将复兴。”

1988年2月,梁漱溟为在香港举办的“中国宗教伦理与现代化”研讨会撰写《父慈子孝 兄友弟恭》一文,认为:伦理在中国特别重要。伦理的根本精神是互以对方为重。与西方的个人本位、自我中心不同。4月,为台湾张小曼题字:“廓然大公,物来顺应”。6月23日逝世。

从梁漱溟一生的经历看,梁漱溟确实当得起是一个有思想的人,而且是本着其思想而行动的人;是一个思想家,而且是一个社会改造运动者。

我翻阅过梁漱溟的主要著作,他最初是从研究印度宗教开始的。我想,他之所以研究印度宗教,是因为他的人生早年中国处于内忧外患最严重的时候,一个古老的国家面临着被肢解被瓜分的威胁。他深切地感受到这种人生之苦,因此而研究印度佛学,试图通过他所理解的佛学化解这种人生之苦。进入人生的中青年,在全盤西化的氛围中,他对东西文化形成了较为全面的理解,既认识到西方文化的优长,也体会到中国文化的价值。也就是说,无论是印度之学,还是西方之学,还是中国之学,梁漱溟都在身心两个层面进行过深研和体验。在思想体系层面,梁漱溟显然选择认同中国传统儒学,倾向于调适而不是反抗人与外部世界的关系。然而,他从事的社会改造运动本身,这种行为实践和现实选择,却有很强的西方色彩。当然,作为一个中国人,梁漱溟对中国文化的认同是有深层的血缘基础、家国情怀的。中国文化复兴,是其真正发自内心深处的选择。从根本上说,梁漱溟是希望中国传统文化中最美好的内容,能够成为全人类共享的文化价值。他有这个自觉,也有这个自信。如今说文化自觉、文化自信,梁漱溟虽然没有用这些词语,但他确实是有中国的文化自觉和文化自信的,他确实是怀抱着中华文化伟大复兴的梦想的。

(编辑 张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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