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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花会:幡鼓齐动数百年

2022-02-15高巍

北京纪事 2022年2期
关键词:花会秧歌民间

高巍

提起“民间花会”,有人会误会这是民间从事花卉养殖或销售的专业组织,但内行人知道,这是一种民间的表演形式。

就其表演方式来说,不是可以简单地分为声乐、器乐、舞蹈、戏曲、曲艺、杂技、魔术……这样的类别。而是相反,往往是这些类别的表现形式,成为一种“大杂烩”,以至于难以一种表演方式来命名。

比方说“什不闲”“莲花落”,往往是由演员手脚并用,操纵起几种乐器,然后在乐器的伴奏下,唱出“莲花落”曲调的乐曲。与此同时,演员还会表演出不同的动作,演出情节,扮演剧中的各种角色。

作为一种重要的曲艺形式,“莲花落”又称“莲花闹”“莲花板”,是一种规范的曲调,演唱时可以填入不同的唱词,或叙事或抒情,通俗易懂,生动有趣。

相传,“莲花落”的表演形式兴起于宋朝,明朝时期流行起来。

“什不闲”是一种形象的说法,形容表演者演奏时忙碌的样子。这种综合的演奏,乐器涉及锣鼓镲等,脚踩木棍作为鼓槌击鼓,手拽细绳击打双镲,有的还口吹唢呐。

“什不闲”“莲花落”的表演,一个人就可抵一个表演团队,集曲艺、器乐、声乐、舞蹈等于一体,热热闹闹,喜气洋洋,很受百姓的欢迎。

还有一种民间表演形式,名字叫“杠箱”。顾名思义,就是用杠子抬着箱子,在行进中进行表演。要求是,抬杠的人不可以用手,而是用臂、肘、肩、颈、腰、背等部位来接杠,甚至表演倒立,用双脚抬杠等高难动作。

相传表演的是皇帝过生日,官员进献礼品的队伍。有趣的是,在“杠箱”这档节目中,还穿插了杠箱官的杠上表演和当时审案的情节。

官员出巡或骑马或坐轿,少有坐在横杠上,这本身就含滑稽意味。为了逗笑,杠箱官还会表演各种动作,或轻佻或有趣,更增加了杠箱官的滑稽性。

传说杠箱官还有品级,基本上是七品,正好相当于县长。老百姓见到官员不容易,自然免不了请他断案,来调解一些邻里或家庭的纠纷。届时无论杠箱官还是起诉的百姓,都要按韵律,对句的把内容唱出来,如儿媳妇不孝敬公婆,邻里财产纠纷等。这本身极具表演性。

杠箱官掌握了案情以后,要及时作出判断,分清是非,在社会上弘扬正气,为民做主,所以很受百姓欢迎。而且,据说官府对杠箱官的判案给予认同,判决具有法律效力。这显然已超出了表演的范围。

类似的事情,还有很多,比如,“中幡”的技艺相传来自民间搭棚行业的架子工;“开路”的飞叉,起源是农民扬场的三股叉等等。无不表现民间花会来源于民众的日常生产生活,是一种对生活的艺术加工,因此深受百姓欢迎,甚至观赏者往往也是表演者,互不对立。

如何为这一综合的民间表演形式命名?这事一直困扰着中国人。

有的人干脆就以具体项目命名,如“太平鼓”“舞狮”“高跷”等;有的(比如在陕西)称“社火”……在北京,因为这些民间表演不光是在庙会、开业、人生礼仪等场合表演,而且在明清以来,每年都会参加妙峰山、丫髻山的朝顶进香活动,所以,这类民间综合表演形式统称为“香会”,是一种酬神的表演。

民间这一叫,又是百多年。这期间中国社会的政治制度发生了根本改变。

特别是1949年以后,人民当家作主,同时也在客观上推动了“香会”的发展。

东岳庙前北京杠箱会

然而,意识形态的变化,让“香会”这样的叫法显得不合时宜。于是乎,不知哪位高人提出,“香会”的名称有点旧社会的意思,可以考虑给“香会”改个新名字。

有人说,是老舍先生提出的建议,希望改成“花会”,理由是,这些香会的每一档表演形式,都是民间艺术的奇葩,喜庆热闹。

但“花会”叫法的出处,至今未见文字的明确记载,只是民间就这一叫法传下来,大概时间在上世纪50年代。

新的叫法产生了。只是至今提起这个名字,大多数人仍然不免误会,以至于往往对于舞龙、舞狮、高跷、秧歌的具体形式比较熟悉。

目前,北京地区的民间花会品种、数量的具体情况还没有一个权威的统计,因为情况在不断地变化中。按照一般的共识,众多的民间花会,从表演形式上,可以分为四大类:

第一类是以秧歌类型为主。

如“高跷秧歌”“地秧歌”“老秧歌”“凤秧歌”“大班小班”“扑蝴蝶”“什不闲”等。其特点是,大多走秧歌步,扭摆身姿,双膝震颤,作出这种动作来做互相交流,表达情趣。同时,载歌载舞,表演形式有走队形、作技巧、逗场等。仅以“高跷”为例,全市的同类花会超过千档,可见此种形式为北京民间花会的主体。

第二類是击打乐器(主要是鼓鈸)为主的花会形式。

包括“吵子会”“大鼓会”“大鼓”“太平鼓”“锅子会”“武吵子”等。特点是边击边舞,表演形式多为套路,声势宏大、热闹,多用于年节活动、庙会等喜庆场合。

第三类是以武术杂技为主的表演形式。

这种表演比较热闹,有“五虎棍”(以棍术为主,兼顾故事情节)、“藤牌”(武术类)、“狮子”、“龙舞”(都以舞蹈为主)、“中幡”(武术、气功)、“蝴蝶会”、“飞叉”(武术兼杂技)、“杠箱”、“少林”等。

这类演出的技巧性较强,精彩叠出,比较招人。要求表演者技巧娴熟,演出经验丰富,善于把握演出气氛。“五虎棍”“少林”“中幡”“飞叉”等,多以惊险动作贯穿演出,引来观众叫好声不断。

第四类是故事情节为主,以民间舞蹈形式展现的花会。

这里的舞蹈,往往比秧歌类更复杂,表演性更强。如“小车会”“旱船”“竹马”“大头和尚逗柳翠”“怕老婆顶灯”“一枝梅”“牛斗虎”等。

这类表演往往表现一定的故事情节,注重人物刻画,借此褒贬美丑,赞扬美德。如“竹马”表演的是“昭君出塞”“萧太后打猎”“将士守边”等情节,这是流传地区较广的表演形式之一。

以上这四大类,仅为一种大致的划分,笔者以为,民间花会随意性较强,不宜分得太细。尽管如此,作为北京地区的民间表演艺术,它们因其生长的自然和人文环境相同,所以,具有一些共同的地方。

比方说,北京长期是全国的政治和文化中心,讲究,在社会交往中普遍较多。所以,花会界的老辈人一再强调,走会,走的就是“礼”。比如朝顶进香途中相遇,老会与新会,圣会与皇会,会里的与会外的,本地的与外来的……不同的会档相遇,打招呼的表现形式——说什么,做什么动作——都不一样。由此体现出对“礼”的重视。

在花会内部的拜师会上,常常要由徒弟头顶讲述会礼会规的小册子向师傅行大礼。至于这些会理会规的内容,则仅限于内部交流。

除了讲究礼数之外,花会还讲究严整、正规。上场时,伴奏的位置,旗笼、器物的摆放,都要井井有条,严禁随意或违反。“高跷”分“文跷”“武跷”,前者多为内城的,后者则多为外城的,人数也有十、十二之分。

清朝末期,宫廷内、政府部门也纷纷组织花会,如兵部的杠箱,掌司仪的狮子会等。这些会档,因其实力远胜民间,所以庄严、壮美,组织的严密,更显出皇家和官方的气派。这也推动了北京地区花会表演水平的提高。

北京是政治和文化中心,因此许多重大活动,包括礼仪活动、民间庙会、中外交往等许多场合,都会有民间花会的参加。频繁的演出、交流,使技巧更娴熟,技艺性更强。

历史见证:北京花会与国家政治生活

在一些國际重大活动中,北京的花会表演也成了重要内容。在第十一届亚洲运动会、北京夏季奥运会的开闭幕式期间,都可以看到民间花会的身影。北京广内街道的“空竹”表演就曾是2008年北京奥运会开幕式序幕部分最受欢迎的表演之一。

值得一提的是,1949年北京和平解放时,一些民间花会(武会),还参加了开国大典的群众游行活动。

在1950年代,无论是天安门广场国庆节、“五一”国际劳动节,还是广场的大型政治和文化活动中,民间花会的展演都是重要的内容。色彩缤纷的民间舞蹈行列,以其丰富生动的形式,展示了站起来的中国人民蓬勃的生命活力和对未来的希望。

在1984年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35周年的国庆节,北京民间花会的中幡、高跷、狮子、旱船、跑驴、竹马、太平鼓等十余种民间花会形式组成庞大的游行方阵,成为文艺大军中的主力,受到党和国家领导人的检阅。花会表演者强大的阵容,如翻江倒海、穿云破雾的身影,无不令人感受到来自民间的巨大活力。

2012年,失传多年的花会表演“幡鼓齐动13档”,经过搜集整理,终于在厂甸春节庙会上亮相。

如今的传统庙会已被赋予了新的内容,充满了新的生机,一些旧俗逐渐消失,新的形式不断出现,可是民间花会的表演却一直是庙会的主要内容。

在郊区,每年的正月十五都会举行闹元宵活动。民间花会,构成“闹”的主要内容。在延庆城区,会在一座环形路周围举行表演,各乡镇、文化馆、企业的会档会来表演。其中的“狮子猪”会是当地的特色。只见狮子长着一个长长的猪鼻子,舞起时不断有低头拱地的动作,表现民众祈盼五谷丰登、六畜兴旺的心愿。

民间花会所面临的环境在变,民间花会自身也在变,但不变的是民间花会与民间的紧密联系,以及民众对民间花会的喜爱。这正是民间花会拥有强大生命力的根源所在。

在今天,不论是民间花会的表演者还是观赏者,都成为这一文化遗产保护与传承的重要力 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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