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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信自觉潜心华典外译,思辨思政教研外国文学
——朱振武教授访谈录

2022-02-14钱屏匀朱振武

广东外语外贸大学学报 2022年5期
关键词:非洲文学世界

钱屏匀 朱振武

朱振武系上海市世界文学多样性与文明互鉴创新团队负责人、上海师范大学国家重点学科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负责人、外国文学研究中心主任、二级教授、博士生导师。多年来砥砺深耕于中外文学和翻译领域,在《中国社会科学》《文学评论》《外国文学评论》《中国翻译》等重要杂志上发表学术论文200余篇,出版中英文著作20部,译著30种,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大项目“非洲英语文学史”和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点项目“当代汉学家中国文学英译”首席专家。所译《达·芬奇密码》等丹·布朗的系列文化悬疑小说引起轰动,中央电视台、中央电台、凤凰卫视等100多家主流媒体对他的文学翻译、文学教学和文学研究做过报道或专访。

朱振武教授西学国学并兼深邃,运切自如,其著述、译论以古今承接、中外互鉴为底色,长于打破学科间壁垒而卓然自成一家。比较既周,爰生自觉。其治学丰赡深厚之根柢源自发乎内心的强烈文化自信和文化自觉,中国传统文化的浸淫滋养使其外文研究和翻译工作兼具深植本土的精神信念和对世界文学深切之人文关怀及历史透视。除在学术探索上入于“醇境”之外,朱教授始终投身教学一线,其领衔主讲的“中外文化比较与思辨”获评上海市一流课程,其主编的《英美文化思辨教程》获评首届上海市高教精品教材,对于深化本土文化价值认同、提升当代大学生跨文化意识和批判思维能力具有鲜明而深远的导向价值。

钱屏匀:朱老师好,非常感谢您在百忙之中接受我的采访。您现在主持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大项目和重点项目,能先说说您的国家重点项目“当代汉学家中国文学英译的策略与问题”的最新进展吗?另外,该项目的成果之一《汉学家的中国文学英译历程》为当今英语世界中的主要汉学家译者立传,并对其翻译动机、目的、思想、风格、策略等进行了深入细致地爬梳与探索,既是非常珍贵的翻译史料,又具备卓越的研究价值,在学界影响重大。请问,对于这本著作的最大受众群体而言,研究西方汉学家的英译作品对当前“中国文化走出去”的深刻启示是什么?

朱振武:我主持的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点项目几个月前已经以良好的成绩顺利结项,接下来要忙结项成果的出版事宜了。

我研究汉学家们的中国文学外译,秉持的理念之一就是:汉学家们的工作主观上是为了他们自己的文学文化的繁荣和发展,客观上实现了中国文学文化走出去的效果。因此,要真正将中国文学文化推向世界,光靠汉学家是远远不够的,更要依靠中国的外语学者,当然中外合作译介也是不错的做法。

这就要求我们必须统筹安排、整合和优化翻译资源,同时要改变概念,认清译入和译出的本质差异,形成翻译自觉。的确,无论是作家还是翻译家,只有拥有良好的文化自觉和社会担当,才能够使中国文学文化走得更远,并为学界带来更大价值的学术贡献。

当然,中国文学走出去还要求译者不仅具有扎实的双语能力,还要具备深厚的双语基础和勇敢的社会担当。有些人说莫言的作品主要是学习了马尔克斯(Gabriel José de la Concordia García Márquez)的《百年孤独》(CienAosdeSoledad)等拉美的魔幻现实主义和福克纳(William Faulkner)的《喧哗与骚动》(TheSoundandtheFury)等欧美现代主义意识流小说。其实,莫言向他的同乡蒲松龄的《聊斋志异》等中国文学经典学习的东西远超过其向欧美的前辈和同行们学习的东西。莫言的作品植根于家乡土壤,立足于中国传统文化,当然同时也较好地做到兼收并蓄,这是其作品走向世界的深层原因,也应该是我们考虑选择源语文本的重要因素。因此中国文学文化要想走出去,译介什么和怎么译介应该同时考量才行。

钱屏匀:好的。中国文学典籍作品积案盈箱,而当下愿意从事或能够从事中国文学翻译的汉学家仍然只是小众。在这种情况下,中国本土译者是否仍然有必要坚持自己相对不擅长的“译出”行为?如何从战略思想和文化认知上向西方汉学家吸取经验、为我所用?

朱振武:光凭国外汉学家们就想让中国文学文化原汁原味走出去不现实也不可能。我们首先要推出那些有文化自觉和创作自觉的优秀的民族文学作品。可以说,正是葛浩文的“信”很大程度上成就了有文化自信和创作自觉的莫言等中国作家,使他们的作品成功地走向英语世界乃至西方世界。但这给我们的又一重要启示是:从翻译到创作再到批评都应多几分文化上的自信和自觉。

因此,我们看得出,中国学者的文学外译有汉学家们不能取代的作用。从目前来看,中国能够在双语间进行流畅转换的学者远多于过去,总体的外语水平也远高于过去。因此,能够从事这一工作的人也越来越多,当年的洋插队、海归们以及国内大批优秀的外语学人,都是潜在的力量。

钱屏匀:您刚才提到“文化自信”和“文化自觉”,这也是您一直坚守的学术信念。您认为在研究或翻译外国文学作品时,中国学者或译者如何才能展现文化自信的一面?我们需要怎样的知识和心理储备才能真正实现文化自信?

朱振武:的确,这些年来,特别是20世纪80年代中后期以来,我们的文学、文化、翻译批评蓬勃发展,各种各样或者说花样繁多的西方批评理论的引进和译介极大拓展了我们的批评视阈和思考维度,也一定程度上丰富和繁荣了中国的文学、文化和翻译事业。但同时也出现这样一种情况,即我们的批评活动言必称西方的某某或某某学说,不这样说似乎就落伍了,就不懂批评了,就不是学问了。试想,没有自我意识、特别是自主意识的批评还能称得上真正的批评吗?能够给学界带来有较大价值的学术贡献吗?能够走得很远甚至走向世界吗?有些人说莫言获得诺贝尔文学奖主要是葛浩文的翻译功劳,全然忽略了莫言走向世界的深层原因是其作品植根于家乡土壤,立足于中国传统文化,同时也较好地做到了兼收并蓄,全然忽略了莫言是个有着强烈文化自觉和创作自觉的、地道的中国作家。

其实,葛浩文曾多次强调不能做一个文化殖民者,他坚决反对个别英美翻译家所采取的完全归化(英语化)的翻译方法。他也正是本着这样的精神把莫言作品忠实地迻译到英语世界中去,为数不多的增、改、删都做得非常审慎。葛浩文的翻译总体来说非常忠实原文,且妙译连连,仔细对比过莫言作品及其英译的人都能认识到这一点。

葛浩文的译文越是忠实原文,我们就越能看出莫言作品自身所具有的魅力所在。同时也说明像杨宪益等中国自己的翻译家所采取的尽量忠实原文的“直译法”之必要性以及存在意义,说明这个时间中国文学文化原汁原味地走出去已经具备了一定的社会语境和国际条件。如果说,在100多年前,翟里斯(H.A.Giles)对《三字经》所做的那种解释性翻译在当时是必要的、适当的,那么在现在的语境下,逐字逐句对应着“硬译”的翻译也是必要和适合的!翟里斯的译本不论在内容上还是在形式上,抑或是在音节上还是在音韵上,都远离了原文,而目前中国学者赵彦春的译本显然在几方面都满足了要求。但我们一定要知道,中国学者和翟里斯之所以各自那样翻译都是有深层原因的,我们不能简单地去分析孰优孰劣,哪个忠实哪个叛逆,而是要知道这是他们各自的出发点和各自的文化自觉使之然。由此不难看出,中国文学走出去,是要首先考虑优秀的文学作品要优先走出去,但绝不是有些人认为的那样要改头换面,要曲意逢迎,要削足适履,要委曲求全,要适合西方人的价值观(朱振武,2016:85)。中国文化走出去绝不是卑躬屈膝地仰人鼻息,绝不是唯西人外人之马首是瞻。

钱屏匀:您认为世界性的中国文学应当具备怎样的特性?在融通民族性和世界性的过程中,有哪些值得我们借鉴的做法?

朱振武:走进世界文学的中国文学应该是保有民族特殊品格、审美情趣和文化蕴涵的文学,首先是中国学者和中国读者认可的文学,而不是任由他人评判而缺少中国学者和中国读者自己判断的文学。

这正如我们正在研究的非洲文学一样。实际上,非洲文学目前真正呈现给我们的首先是西方特别是英美世界眼中的非洲文学,其次是部分非洲学者和作家呈现给我们的非洲文学,最后才是中国学者在接受和研究了西方学者和非洲学者成果之后建构出来的非洲文学,这与真正的非洲文学还相去甚远。至少,我们在非洲文学的认知和认同上还有很多问题。比如,我们的非洲文学研究不应该是剑桥大学或牛津大学的,也不应该是哈佛大学或哥伦比亚等某个大学的;不应该是某些西方出版社的,不应该是转述殖民话语,不应该是屈从强权意识,不应该是总结归纳西方现有成果,也不应该是给西方学者做注释、做注解;更不应该依样画葫芦,拷贝不走样。而应该是展开田野调查、爬梳一手资料、深入非洲本土、接触非洲本土文学文化学者和作家、融入非洲文化腠理、植根非洲文学文本,从而重新确立研究目标,确立审美标准,定位非洲文学的坐标系及其世界文学文化价值,进而体现中国学者独到眼光和发现,以中国文学文化为出发点,以世界文学文化为参照,充分进行跨文化、跨学科、跨空间和跨视阈的学理思考和国际对话。

这也应该是我们研究中国文学走出去的方法和理念。让我们一起见证世界文学文化三足鼎立局面的出现,我们共同构建世界文学文化的新格局和新版图。

钱屏匀:说到世界文学,您于2019年开始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大项目“非洲英语文学史”,相关各项研究在有条不紊地推进,在您的带领和大力推动下,非洲英语文学专题研讨会已成功举办两届,您如何评价这一项目的意义和价值?

朱振武:英语文学在一个多世纪的时间里势头强劲,从起初英国文学的“一枝独秀”,到美国文学崛起后的“花开两朵”,到澳大利亚、加拿大、爱尔兰、印度、加勒比海地区以及南非、肯尼亚、尼日利亚、津巴布韦、索马里等多个国家和地区英语文学遍地开花的“众声喧哗”,再到沃莱·索因卡(Wole Soyinka)、纳丁·戈迪默(Nadine Gordimer)、德里克·沃尔科特(Derek Walcott)、维苏·奈保尔(Vidiadhar Surajprasad Naipaul)以及库切(John Maxwell Coetzee)和爱丽丝·门罗(Alice Munro)等“非主流”英语文学作家相继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等国际重要奖项,已经出现“喧宾夺主”的势头。二战以后,作为“非主流”英语文学重要组成部分的非洲英语文学逐渐呈现出蓬勃发展的态势,涌现出一大批优秀作家作品,在世界文坛产生了广泛的重要影响。

非洲英语文学当然指的是非洲作家的英语文学创造。非洲有24个国家的官方语言是英语,作家流派众多,作品丰富多彩,忽略这样大体量的文学存在,或只是聚焦西方人认可的少数几个作家,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非洲文学同中国文学一样,一段时间里都被看作是“非主流”文学,很大程度上被边缘化,这显然是受到其他因素的左右。

中国国运长盛不衰的秘诀在于善于融合和汲取其他文明的精髓。非洲文学研究,特别是非洲文学史的撰写可以把非洲文学整体印象呈现给中国读者。汲取吸收他域文学文化养分,对于繁荣中国文学文化、滋养中华文明大有裨益,对于“一带一路”倡议下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形成和中国梦的实现也具有重要意义。

在中国开展非洲文学研究具有英美文学研究无法取代的价值和意义,也利于均衡吸纳国外优秀文化遗产。非洲文学已经成为世界文化中的特殊现象,引起了各国文化界和文学界的广泛关注,中国应该尽快填补这块空缺。非洲文学虽受英美文学传统影响深远,但在主题探究、行文风格、叙事方式和美学观念等方面却展示出异质性和差异性,呈现与英美文学交相辉映的景象,因此具有世界文学意义。非洲文学是一面透视非洲国家历史文化原貌和当下及未来进程的镜子,研究非洲文学并为之作史,对深入了解非洲国家的政治、历史和文化等都具有深远意义。另外,站在中国学者的立场,以中国学人的视角探讨非洲文学的肇始、发展、流变及其谱系,探讨其总体文化表征与美学内涵,对于反观中国当代文学文化和促进中国文学文化的发展和繁荣具有特殊意义。同时,对加深加强中非相互了解和理解、促进中非文学文化乃至其他各方面的交流进而提高中国形象亲和力具有重要意义。

我要强调的是,一直以来所谓的世界文学并不是真正的世界文学,更不具备文学多样性。尽管世界文学本身就是多样性的,但是,我们现在所了解的“世界文学”,其实是缺少真正多样性的“世界文学”,因为真正的文学多样性被所谓的西方主流文化或者说是强势文化所压制和遮蔽了,因此许多非西方文化无法进入世界各国和各地区的关注视野。

由于当下的世界文学不具备多样性,所以不具备文明互鉴这样一种价值基础。从歌德提出所谓的世界文学,到如今西方人眼中的世界文学,甚至我们学界所接受和认知的世界文学,实际上都不是世界文学的全貌,不是世界文学的本来面目,而是西方人建构出来的以西方几个大国为主兼顾其他地区和其他国家某个文学侧面的所谓的“世界文学”,因此也就不能实现真正意义上的文明互鉴。

文学是文化最重要的载体之一,文学是人学,它以“人”为中心。文学由人所创造,人又深受时代、地理、习俗等因素的影响,所以说,“文变染乎世情,兴废系乎时序”(刘勰,2014:104)。文学作品囊括了丰富多彩的政治、经济、文化、历史、地理、习俗和心理等多样性元素,而不同民族、不同国家、不同区域和不同时代的作家作品更是蔚为大观,丰富多彩。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所说,“推进人类各种文明交流交融、互学互鉴,是让世界变得更加美丽、各国人民生活得更加美好的必由之路”。因此,重建世界文学新秩序和新版图,充分体现世界文学多样性,是我们工作的重中之重。

总体来说,不论是从西方到其他国家,还是中国国内,当下世界文学的批评模式主体上还是根据西方人的思维方式和学理建构,缺少自主意识。所以,我们必须立足中国文学文化立场,打破西方话语模式、批评窠臼和认识阈限,建构中国学者自己的文学观和文化观,重新绘制世界文化新版图,重新建立世界文学新体系,实现真正的世界文学多样性语境下的文明互鉴,并创造中国自己的批评话语和理论体系,为真正的世界文化多样性的实现和文学文化共同体的构建做出贡献。

钱屏匀:从历史上来说,中国与非洲各国都有相似的被殖民的经历,中国读者本应该是更能理解非洲作品的一个群体。但是,作为读者,我们在阅读非洲英语文学作品和文献的过程中,常常难以摆脱对非洲社会、文化的已有了解(这些认知多来自西方作品,如《鲁滨逊漂流记》(RobinsonCrusoe)、《黑暗之心》(HeartofDarkness)等,“非洲”的概念常为具体化、模式化、符号化的元素所替代。这种根植于心的思维常常似乎阻碍了我们对真实非洲和非洲文学的了解。因此,想请教朱老师,中国学生或学者是否应该摆脱西式的、对“遥远非洲”的想象?还是说,它原本就是对非洲文学了解的一个组成部分,可以将之作为一种视角进行更高站位的审视?您的研究团队在这一方面有没有统一的研究思路?

朱振武:在中国研究非洲文学,我们非常注意这三个关系,即主流文学与非主流文学的关系、单一文学与多元文学的关系、第一世界文学与第三世界文学的关系。这也算是我们比较统一的研究理路吧。

第一个关系即主流文学与非主流文学的关系。近年,中国的外国文学研究已经从英美文学为主和德、法、俄、日等国别文学为辅的“主流”文学研究一定程度上转向了澳大利亚、加拿大、新西兰和加勒比特别是非洲文学的“非主流”文学。国内出现了一批从研究英美文学文化这种主流文学文化转而研究或者兼顾研究非洲文学文化的学者,研究对象从主流转向或兼顾了非主流,我们的身份也从主流团队转向或兼职非主流团队。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种转向绝非偶然,这是历史和时代的必然,是百年难遇的新时代的大形势使然,它标志着非主流文学文化及其相关研究的崛起,预示着在不远的将来,非主流文学文化将要汇入或成为主流。

第二个关系是单一文学与多元文学的关系。世界文学文化丰富多彩,争奇斗艳,但几十年甚至更多年的欧洲中心和美国标准使我们的眼前呈现出单一文学文化景象,使我们的研究重心、价值判断和研究方法都趋于单向和单一,使我们自己处于他者窘境,使我们成了传声筒,患上了失语症。我们有时有意无意地忽略了文学存在的多元化和多样性这个事实。非洲文学研究同中国文学走向世界的意义一样,都是为了打破单一和固化的刻板状态,都是为了重新绘制世界文学版图和全方位呈现世界文学的真实样貌。的确,非洲文学较早进入了西方学者视野,在英美等国有着较为丰硕的成果。中国的非洲文学研究虽然起步较晚,然而势头比较强劲。但有一个重要的问题:我们的非洲文学研究再也不能像对待其他外国文学研究,尤其是英、美、德、法等所谓的主流国家文学研究一样,从文本选材,到理论依据和研究方法,甚至到价值判断和审美情趣,都以西方学者为依据,唯西人马首是瞻。这种做法严重缺少研究者的主体意识,因此也就无法在较高层面与国际对话,也就失去了外国文学研究的意义和作用。

当然,我们每个非洲文学研究者都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但是为了共同的目的,也就是研究非洲文学文化,研究中非合作的互利共赢,我们走到了一起,这就形成了一个团体。单兵作战,也有一定杀伤力,但抱团取暖,相互鼓励,彼此支持,拧成一股绳子,形成良好的团队氛围和学术氛围,促进世界文学共同体的形成,我们就能做大事,创大业,就能成大气候,就能从非主流走向主流!

第三个关系是第一世界文学与第三世界文学的关系。毛泽东主席的三个世界理论虽然主要针对彼时的政治和军事上的国际大势,是当时中国的国际斗争策略,但给我们当下文学文化研究的启发也是深刻的。如果说英美文学是第一世界,欧洲的其他语言文学或者包括亚洲的日本文学是第二世界的话,那么包括中国文学和非洲文学乃至其他语种和地区的文学则是第三世界。认清这一事实,对我们正确认识文学文化现象、文学理论和文学思潮及其背后的原因,制定研究目标和相应策略,并保持清醒判断和理性思考,都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钱屏匀:确实,多年来您始终在“文学”和“翻译”两大研究方向之间游刃有余的学术状态是有目共睹的,当前新文科的发展也要求我们打破学科间的壁垒,进行跨学科研究。但同时,细读文本、用心深入感受文本之美永远是文学和翻译研究者的学问根基,可否请朱老师谈谈您心目中的“新文科”该当如何发展?您又是如何在学术研究中做到既“深”且“广”的?

朱振武:外国文学和外语一样对我们换个角度看世界会有很大帮助,特别能够让我们开拓视野、解放思想、打破陈规、冲决藩篱。这里要强调的是,高校的理工科领导更要多读书,读哲学、文学。记得有一次给科学工作者做报告,我说了一句话:“有技术不等于有知识,有知识不等于有文化,有文化不等于有思想!”所以我们外语人应该多读书,多思考,做有思想的而且是立足本土的外国语言文学的工作者。

有些人讨论外语专业到底要否维系下去,其实这个问题很简单。只要你弄清外语专业的全称和培养旨归,答案自然就有了!一百多年来,新文化运动的兴起、共产党的诞生、新中国的成立到改革开放,再到当下新时代的繁盛景象,哪一项离开过外语!更不用说在当下和未来跨文化语境下和全球视野下的经济、文化、政治和军事等强国之需!

钱屏匀:在繁重的科研工作之余,您还领衔主讲上海市高等学校一流本科课程“中外文化比较与思辨”,想请教您是如何从“思辨”角度实现对新一代文科大学生的精神塑造和文化提升的?

朱振武:这门课很受本科生欢迎,修课人数很多,获评上海市一流课程。我们仔细分析学生的思想动态,发现主要存在问题是:这些年来一些大学生盲目崇拜西方,唯西人外人马首是瞻,进而轻视甚至鄙夷自己民族文化。我们的课程就是针对这样的现象而设置的。

因此我们在从事外国语言文学文化教学时,特别要注重思辨与思政相结合。外国语言文学文化课,就应该是以中国语言文学文化为参照,以外国语言文学文化为主要修习内容,以培养有家国情怀和责任担当的学子为旨归的学习行为,所以思辨与思政应该贯穿整个过程,但这种思辨与思政应该在自然、自如和自在的情况下进行,当然我们应该注意呆板说教、生搬硬套甚至简单僵化。

我们的教学主旨就是让学生能够以中国文化为参照系,对外国文化具有思辨能力,做到既熟悉外国文化,又能辩证地对待之,改掉唯洋是尊和妄自菲薄的风习,使学生具有文化自信和批判性思维,做有文化底蕴、人生理想和家国情怀的新型学子。

钱屏匀:感谢朱老师接受访谈,祝您身笔俱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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