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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星衍旧藏《新增说文韵府群玉》版本考

2022-02-13叶静一

图书馆研究与工作 2022年2期
关键词:孙氏刘氏刻本

叶静一

(吉林省图书馆 吉林长春 130028)

1 引言

《韵府群玉》是元代阴时夫、阴中夫兄弟编写的一部类书,依韵目编排,将摘录的典故和辞藻按末一字分隶于各韵之下,是现存分韵隶事之书最早的一部,《四库全书总目提要》云:“然元代押韵之书,今皆不传,传者以此书为最古。”[1]在韵书史和类书史上都具有很高的价值,后来通行的诗韵多以此书为标准,清康熙时编修《佩文韵府》即以《韵府群玉》和《五车韵瑞》为基础增补而成。

吉林省图书馆藏有一部《韵府群玉》,为清代著名藏书家孙星衍旧藏传本,题为《新增说文韵府群玉》,孙氏书志定此本为元本,但未能说明其确定版本时代的关键依据,故各家目录著录此本时虽多按孙氏所题定为元版,却对具体刊印时间结论多歧,如《吉林省古籍善本书目》录为“元刻大字本”[2]、《东北地区古籍线装书联合目录》录为“元刻本”[3]、《吉林省图书馆珍本图录》录为“元延祐刻本”[4]等,唯有《中国古籍善本书目》录为“明天顺六年(1462年)叶氏南山书堂刻本”[5]。因此,为明确其准确的版本时代,对吉林省图书馆藏孙星衍旧藏《新增说文韵府群玉》的具体版本试作考析。

2 《韵府群玉》的版本流传概况

《韵府群玉》自阴氏兄弟刊印之后,作为通行的诗韵标准,科考及作诗用韵都需要参校使用,故元、明、清历代皆有刊刻。《美国哈佛大学哈佛燕京图书馆藏中文善本书志》曾总结过《韵府群玉》相关版本:“是书版本较复杂,现存最早有元元统二年梅溪书院刻本,又有元刻本;明代有明初刻本,明嘉靖三十一年荆聚刻本、明刻本。题‘新增’者,元刻有元大德刻本、元至正十六年刘氏日新堂刻本、明天顺六年叶氏南山书堂刻本、明弘治六年刘氏日新书堂刻本、明秀岩书堂刻本、明万历十八年王元贞刻本、明崇文堂刻本、明聚锦堂刻本、又明刻本数种”[6]。这里提到的元元统二年(1334年)梅溪书院刻本是国内现存最早的《韵府群玉》版本,首行题“韵府群玉”。而所谓“新增”者则是将许慎《说文解字》补入《韵府群玉》之中的版本,卷端上题一般都改为“新增说文韵府群玉”,除上文所述几种元明刻本外,清代尚有众多其他刻本。

另外,《韵府群玉》还有一些增删修改版本如《新增直音说文韵府群玉》《类聚古今韵府续编群玉》《增续会通韵府群玉》以及《增删韵府群玉定本》等,《四库全书》提要中就曾提及“康熙中,河间府知府徐可先之妇谢瑛,又取其书重辑之,名《增删韵玉定本》。今书肆所刊皆瑛改本”[1]1152。由此可见,历经各代翻刻增删修改,《韵府群玉》的刻印版本情况比较复杂。

3 吉林省图书馆藏《新增说文韵府群玉》概况

吉林省图书馆藏本《韵府群玉》,版框高21厘米,广13.2厘米。半叶十一行,行字不等,小字双行二十九字,细黑口,四周双边,双顺黑鱼尾,卷五为补配。三函十二册。卷端上题“新增说文韵府群玉卷之X”,下题首行“晚学阴时夫劲弦编辑”,次行“新吴阴中夫复春编注”。前有翰林滕玉霄序、至大三年(1310年)姚江村序、赵孟頫题、大德十一年(1307年)阴竹埜序、延祐元年(1314年)阴中夫自序、阴时夫自序、韵府群玉目录。钤有“季振宜印”朱文方印、“沧苇”朱文方印、“孙星衍印”白文方印、“孙氏伯渊”白文方印、“杭州王氏九峰旧庐藏书印章”朱文方印、“九峰旧庐珍藏书画之章”朱文长方印、“绶珊六十以后所得书画”朱文方印等藏印。

“季振宜印”及“沧苇”为明末清初著名藏书家季振宜的藏书印,“孙星衍印”和“孙氏伯渊”则为清乾嘉间著名藏书家孙星衍藏印,“杭州王氏九峰旧庐藏书印章”“九峰旧庐珍藏书画之章”“绶珊六十以后所得书画”代表此书曾为民国时期著名藏书家王绶珊的九峰旧庐珍藏。据钤印查诸家目录,季振宜《季沧苇藏书目》中未曾收录,而孙星衍《平津馆鉴藏记书籍》卷一“元版中有书志”云:

“题‘晚学阴时夫劲弦编辑,新吴阴中夫复春编注’。前有翰林滕宾序、至大庚戌江村姚云序、吴兴赵孟頫题字、大德丁未阴竹埜序。阴复春自序,末题‘延祐改元甲寅幼达书’。阴劲弦自序,末题‘时遇谨白’。据《千顷堂书目》,时夫名时遇,中夫名幼达,时夫乃中夫之季。竹埜、倦翁又其伯叔也。黑口版。每叶廿二字,行小字廿九字。收藏有‘季振宜印’朱文方印、‘沧苇’朱文方印。”[7]

孙氏所记正与此本版式、行款、序跋、钤印等等完全相符,故虽未找到季振宜收藏的记载,但其曾属孙星衍旧藏无疑。

4 孙氏旧藏《新增说文韵府群玉》版本考

孙氏旧藏首题为“新增说文韵府群玉”,应为已将许慎《说文解字》补入《韵府群玉》之中的版本,按《美国哈佛大学哈佛燕京图书馆藏中文善本书志》,题‘新增’者,元刻有元大德刻本、元至正十六年刘氏日新堂刻本,故《新增说文韵府群玉》最早刊印可能在元大德年间,关于此本的版本考订自也应从元大德刻本始。

4.1 元大德刻本《新增说文韵府群玉》考

《四库全书总目》提要中曾提及其所收四库底本为元大德刻本,但据《中国古籍善本书目》所题,现存唯一著录为元大德刻本《新增说文韵府群玉》的只有上海图书馆藏本,2005年被《中华再造善本》金元编收录,内封题“据上海图书馆藏元大德刻本影印,原书版框高21厘米,宽13.6厘米”[8]。而据余嘉锡《四库提要辨证》引杨守敬《日本访书志》云:

“按《提要》录此书,云是大德间刊本。今考时夫之父阴竹野序为大德丁未,阴复春序为延祐甲寅,阴劲弦序虽不书年月,而言其书成时其父已没,是大德间此书尚未成,安得有刊本?则所云大德本者,意断之说也。”[9]

杨守敬及余嘉锡认为在元大德年间《韵府群玉》尚未成书,更不要说刊印将《说文解字》补入其中的题“新增”之本。因此笔者细考上海图书馆藏元大德刻《新增说文韵府群玉》本,发现其版式、行款、补配及所钤“翁绶祺”“右任之友”等印与2008年《第一批国家珍贵古籍名录图录》中编号00826之“框高21厘米,广13.6厘米。半叶十一行,行字不等,小字双行二十九字,细黑口,四周双边。上海图书馆藏,卷一配明初刻本,有‘翁绶祺’、‘右任之友’等印”[10]的元至正十六年(1356年)刘氏日新堂刻《新增说文韵府群玉》本完全相同。

综上所述,上海图书馆藏本应已在2008年重定为元至正十六年(1356年)刘氏日新堂刻本,《新增说文韵府群玉》版本系统中应未有元大德刻本。

4.2 孙氏旧藏版本断限考订

排除大德本之后,《新增说文韵府群玉》的元代版本只余元至正十六年(1356年)刘氏日新堂本。辽宁省图书馆藏《新增说文韵府群玉》本在凡例之后有牌记云:“瑞阳阴君所编《韵府群玉》,以事系韵,以韵摘事,乃韵书而兼类书也。检阅便益,观者无不称善。本堂今将元本重加校正,每字音切之下,续增许氏《说文》以明之,间有事未备者以补之。韵书之编,诚为尽美矣!敬刻梓行,嘉与四方学者共之。至正丙申莫春刘氏日新堂谨白。”[11]据其所题,元至正十六年(1356年)刘氏日新堂本实为《新增说文韵府群玉》的最早版本。“元至正十六年(1356)刘氏日新堂本为《新增说文韵府群玉》最早的版本,该本因补入许氏《说文解字》流传甚广,明清以来刊刻的《韵府群玉》多为《新增说文韵府群玉》”[12]。因此《新增说文韵府群玉》版本时间上限应在元至正年间,《吉林省图书馆珍本图录》所录“元延祐刻本”,可能是参照延祐元年(1314年)阴中夫自序所定,但延祐元年(1314年)在至正十六年(1356年)之前,故《吉林省图书馆珍本图录》著录有误。

《吉林省古籍善本书目》《东北地区古籍线装书联合目录》所录与孙星衍所定元版,也就是元至正十六年(1356年)刘氏日新堂本相合,孙氏在其书志中特别标明“黑口版”,而元代版刻的时代特征即为“黑口、赵字、无讳、多简”,吉林省图书馆藏此本版心为黑口与元代刻书的版式特征相符,故孙氏应是据版刻时代特征定为元版。表1是笔者收集到的所有黑口版心的《新增说文韵府群玉》版本及其行款版式信息。

从表1可见,有黑口的明刻本有四种。潘景郑先生曾在“元刻韵府群玉”条记:“版心上下细黑口,韵下事目类目标以方框木记,后来刊本则渐改旧观矣”[13]。这是因为明前期刻本仍然继承了元代黑口、赵字的版刻时代特征,所以单凭黑口并不能完全确定孙氏旧藏此本为元至正十六年(1356年)刘氏日新堂本。而嘉靖之后多用仿宋字体,又与此本所用的赵体差别较大,故孙氏旧藏的版本时代下限应不晚于明代中期。

表1 《新增说文韵府群玉》黑口版心版本及版式统计

4.3 利用俗体字辨别版本年代

参照孙氏旧藏的版本时代断限,版心为黑口的版本除元至正十六年(1356年)本之外,还有明洪武元年(1368年)、天顺六年(1462年)、弘治六年(1493年)、弘治七年(1494年)四种刻本。在这五种版本中,与吉林省图书馆藏本比对,首先应该排除的即为明洪武元年(1368年)秀岩书堂本。秀岩书堂本版心虽为黑口,但行款为半页十行,行二十九字,与此本行款明显不符。且秀岩书堂本首行题为“韵府群玉”,《美国哈佛大学哈佛燕京图书馆藏中文善本书志》所记有误,应为未将《说文解字》补入的版本。

剩下的四种元明刻本,其版式行款及序跋等与吉林省图书馆藏本相同,单纯依靠版本目录著录的信息已难于分辨出版本差别。但《新增说文韵府群玉》多为坊刻,所用俗体字也就是简化字较多,每个重刻的版本所用简化字与之前版本相比,都会有一些差别,这也成为我们判断其具体版本提供了比较好的帮助。笔者将《国家珍贵古籍名录图录》中的各版本书影与孙氏藏本进行了交叉比对,以期用较为直观的方法,研判其具体版本时代。

以各个版本的卷端所题为例,其文字内容完全相同,但通过对书影的直观比较,不同版本之间还是能够看出一些明显的差别,如表2中元至正十六年(1356年)日新堂本和明弘治六年(1493年)刘氏日新书堂的两个版本,其“复春”的“春”字,捺在第三横下方,其他版本的捺都放在了第二横的下方。

表2 《新增说文韵府群玉》各版本卷端题名比较

再如表3中,日新堂本使用的礼器的“器”字的写法和其他版本都不相同,可以推断孙氏藏本应不是元明两代的日新堂刻本。

表3 《新增说文韵府群玉》各版本“器”字比较

当然,元明两代的日新堂本之间也存在差别,如表2阴时夫的“阴”字和表4的“庄”字的用法,但其差别之处也都各与孙氏藏本有所不同。

表4 《新增说文韵府群玉》各版本“庄”字比较

相对应的,明弘治七年(1494年)刘氏安正书堂刻本在表5中“驾”字的写法上,与包括孙氏藏本在内的其他各版都不相同,大部分版本“驾”字所刻为四点,而安正书堂本则改为一横,能够看出在写法上较为明显的区别。

表5 《新增说文韵府群玉》各版本“驾”字比较

5 结论

通过比对,我们可以较为直观地发现,孙氏藏本与元至正十六年(1356年)刘氏日新堂、明弘治六年(1493年)刘氏日新书堂及明弘治七年(1494年)刘氏安正书堂刻本都存在明显的差别,但与明天顺六年(1462年)叶氏南山书堂刻本相符。因此可以推断,孙星衍及《吉林省古籍善本书目》《东北地区古籍线装书联合目录》定此本为“元刻本”有误,应为《中国古籍善本书目》所录“明天顺六年(1462年)叶氏南山书堂刻本”。“‘南山堂’或署‘南山精舍’。明天顺间人叶继武的书坊名。刻印过宋阴时夫《新增说文韵府群玉》20卷(半页11行,行无定字)。成化十四年(1478年)刻印过宋陈彭年《广韵》5卷《玉篇广韵指南》1卷(12行20字)”[14]。南山堂本《新增说文韵府群玉》较为稀见,目前所知,除此本外,只有南京图书馆和安徽师范大学图书馆各藏一部。

按丁丙《善本书室藏书志·卷二十》“新增说文韵府群玉二十卷明天顺刊本”条所记,南山书堂本应有凡例及牌记,而南京图书馆藏“明天顺六年(1462年)叶氏南山书堂刻本”有“凡例”及“天顺壬午年孟冬叶氏南山堂重刊”牌记和丁丙跋,应即此本。但吉林省图书馆藏本未见有凡例牌记,唯卷末有明显割补,疑书估为以此本充元刻本,将凡例及卷末牌记撤毁,使我们鉴别版本时缺少了一些重要的证据,甚为惜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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