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叙述
2022-02-12江锦灵
江锦灵
春 泥
对泥土的深耕,必然先行握紧春风的犁铧。
春风一路走低,一路吹拂泥土。
春风与泥土一相逢,便完成世间最美的相遇——春泥。
泥土是她,春風是他。他们,成就古典且绵长的佳话。
春泥,是简约的复数,是相濡以沫,是浑然一体,诉诸于春天,给这个加长版的蜜月奠基。
早已超越季节。从华美的外壳出走,以春天的身份作掩护,瞥见过烈日的覆巢、凋叶的归宿、冰雪的腹地。
时而逡巡在繁华的外围,在乡村,乃至荒凉之境,执著为一片花园,或花园的蓝图,不断消解自己。
同时,也丰盈自己。
玫瑰与牡丹固然美丽,不如倾情于野蔷薇、狗尾草、蒲公英的夹叙夹议。
春风,是一把万能钥匙,从容地打开板结的严冬。
系于钥孔的流穗,顺带厘清门槛的残雪。又似柔韧的墨条,研磨于新泥的砚台。
草木以春泥的彩料,或工笔地,或写意地,把江南岸皴绿,鹅黄还给嫩芽,坚冰换回丝雨。每一处无声地绽放,皆能掀起春天的风暴。
柴
火的素材。锅的谓语。粗茶淡饭前传的艰辛叙述。
锅,已忘却柴的执著。柴本身,遗忘了体内的灯火。
一座山,越发不习惯砍柴人的缺席。樵夫,把柴刀丢失于时间的沟壑。
当下的语境,防火更甚,防盗式微。
火的舞蹈,只偷偷摸摸彩排。柴的水袖是火。灶堂,是坍塌的舞台。火钳缄默锈的皱纹。
火柴,把火柴盒躺成墓碑。
米
不得不脱下铠甲,奔赴挨家挨户的食欲与愿景。
一枚枚微型的梭子,穿梭于生活的机纾,编织于昼夜的经纬。多少肉身被织进时光之锦。
岁月的布匹,描绘喜怒哀乐的纹理。
米,穿越数千年的火候,依然是米,依然最大程度恪守粮食的德行和风度。
无论面对什么容器,皆可为家。
无论面对什么炊具,都可长成饭粒。
无论面对什么胃,都能卸下锋芒和坚硬。
无论面对什么风,都可以滤出特有的甜。
米香,氤氲于乡愁的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