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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振兴背景下少数民族文化主体性的本土化实践
——基于云南省石林县大糯黑村的调查

2022-02-06田雪青

红河学院学报 2022年1期
关键词:客栈村民民族

田雪青

(云南大学民族学与社会学学院,云南昆明 650091)

一 问题的提出

云南省作为我国的重要旅游大省,旅游产业的发展有效提高了当地经济水平。据我国文化和旅游部发布的信息显示:游客的消费方向发生了转变,由原有景区景点式的选择,转向乡村休闲旅游。古老村落的神秘魅力、民族旅游村寨的文化底蕴,朴实的乡土气息,都吸引着游客慕名前往。旅游区域正逐步向乡村覆盖[1]。近年来乡村旅游发展正以磅礴之势不断展现其强大的生命活力,基于这样的现代性生活方式转向,大批传统民族村寨,找到了新的发展机遇,进行了发挥民族文化主体性的本土实践。

在乡村旅游不断向外缘覆盖的发展趋势下,大批的传统民族村寨也在尝试探索适宜自身发展的新道路,试图在传统与现代之间寻求平衡。其中,转变最为明显的当属民族旅游村寨中的客栈,其作为游客与当地文化载体之间的联结点,具有物质和精神的双重属性,是蕴含丰富文化意义与社会实践的独特建构物。游客以客栈为基点,能够真切感受旅游地的传统文化风俗,并体会当地村民的淳朴生活。客栈的发展,使得游客与旅游地之间的“凝视”状态发生了转变,使“我者”理解“他者”成为可能,游客得以拥有更高层次的深度旅游体验。石林县圭山镇大糯黑村正是这一具体实践的先行者。大糯黑村是如何通过客栈的发展进行民族文化主体性的实践的?是本文要探讨的问题。通过分析该村客栈的发展,可从侧面看到现代化背景下彝族撒尼文化的传承与创新。

二 田野调查点

本文的调查地点石林彝族自治县圭山镇糯黑村,属彝族撒尼支系。“糯黑”在撒尼语中的意思是:“猿猴戏水的水塘”。糯黑村辖内有大糯黑村和小糯黑村两个自然村,大糯黑村是糯黑村委会所在地。平均海拔1987米,处于岩溶喀斯特地貌区;坐北朝南,与老圭山对峙相望,属低纬高原季风气候,气候温和,无霜期长,属于山区。气温略低于石林县城所在的平坝地区,但四季分明,夏天最热时间为7月份,平均气温29.74℃,冬季最冷时为1月份,平均气温6.9℃;年平均降雨量为848毫米[2]68。

大糯黑村依山傍水,石头成林,是一座典型的“石头寨”。该村距昆明市93公里,距石林县城30公里,距圭山镇政府所在地海邑4公里[2]40。其作为云南省昆泸公路和九乡—石林—阿庐古洞旅游专线必经之地,交通便利,是一个兼具历史底蕴与现代艺术美感的古村落,相较于大理、丽江地区的这类相对已形成完善的旅游体系村寨而言,它并不是一个完全依靠旅游发展来维持村民生计的村寨。当地村民仍旧以传统的耕种、劳作为主,大部分村民并未因为游客的到来,主动参与到旅游接待中去,他们以原有的生活姿态保有对大自然的敬畏之情。

糯黑村全村共272户,1160人①,森林覆盖率约86%,人均耕地面积近3亩[2]71-72。大糯黑村粮食作物主要是苞谷和洋芋。经济作物以种植烤烟为主,还种植辣椒、麻、人参果、雪莲果、葵花等。畜牧业在村民的经济收入中占据很大比重,村民主要饲养黄牛、山羊、鸡和猪。黄牛主要用作役力,部分村民也饲养斗牛,平时会参加由政府和不同村寨组织的斗牛比赛。一些村民也饲养山羊,部分山羊产的羊奶是乳饼制作的主要原料。乳饼也是部分村民的经济收入来源之一。鸡和猪既售卖,也被村民们用来自己食用。除此之外,村中“路马”(石头)资源丰富,主要出产石灰石,村民们就地取材,用自家地里的石头来修建房屋。

大糯黑村村民每年的消费支出主要用于烤烟种植,包括育苗费、薄膜购买、化肥、烘烤煤炭购买等。同时,苞谷种植、种子购买、化肥、农药、除草剂等,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笔者通过访谈得知,村民每种植1亩苞谷,需要投入大约为140元左右。大糯黑村不能种植水稻,所以,村民们都必须到镇上去买。村中有一直延续下来的杀年猪习俗,糯黑村每户人家在每年的杀猪饭支出为800元到2000元不等。除此之外,村民宗教节日的费用支出也占到一定比重,每年农历七月十五日杜鹃山杀牛祭祀、“何氏祭祖”、祭祀密枝神,这三个重大的宗教节日每家每户都需要凑钱购买祭祀所用物品,每家的支出大约在150元左右。家庭日常生活需购买的油、盐、酱、醋、茶、洗涤用品、婚丧嫁娶、建新房、新生儿“祝米客”等,都会涉及到钱的支出。

三 研究框架

大糯黑村客栈发展开端始于2005年。2016年以来,客栈数量发展至7家:李家园、青石园、彝王宴、知姐渡、阿文客栈(原四通园)、玉兰园、尼米情歌,客房的类型也更加多样化。截止2020年8月,大糯黑村客栈数量增加至10家,除彝王宴组织成立的“糯黑阿诗玛文化传习文艺队”之外,还有阿文客栈组织的“糯黑作比嘎兴文艺队”,其功能包括在接待时演奏传统大三弦,跳彝族舞蹈,村中有人结婚时请他们进行表演,以及村内举办文艺展演活动时进行表演。该村客栈发展过程中各个方面都有撒尼文化的具体呈现。

由于石林县政府、圭山镇政府和大糯黑村委会的支持,大糯黑村影响力日渐增强。越来越多的人来到这里写生、考察、摄影。客源呈现出多元性的特点。影响该村客栈发展的因素较为复杂,需要深入进行研究,尤其是当地撒尼文化在其中起到的作用,以及“客栈场域”内所隐含的社会关系网络,都需要通过深入地田野调查,发现其背后的“隐秘实在”。

赵旭东将“文化主体”界定为:“生活在社会文化之中的有意识的个体或者个体的自我意识,也可以是社会文化自成其类的社会整体或文化群体,以及在社会文化中文化‘权力和话语’的持有者。”[3]在本研究中,大糯黑村的村民正是当地地方性文化的持有者,在现代性语境下,该村村民通过经营具有地方性文化特征的客栈这一行动,实现了地方性文化的创新表达。

科尔曼将资源定义为:行动者所控制的某种事物,并能够从中获得利益。行动者和资源之间是控制关系与利益关系[4]。对客栈经营者而言,地方性文化资源可以为持有者带来利益,但受益的程度是以每个人实践能力的大小而有所区别。关系网络是一种最重要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同时关系网络也是资源配置的重要方式[5]。资源蕴含在关系网络之中,表现为通过关系网络获取资源的能力。而这种资源存在于“特定的网络”之中,嵌入于这种“特定的关系网格”,获得这种成员资格就有权力调动和利用这种资源。但“关系网络”不是既定性的东西,是行动者通过行动来获得的。在该村客栈的运作机制中,既存在客栈经营者这样的核心行动者,亦包括外来投资者、本村非经营民宿者、游客这样的非核心行动者。

客栈经营者以发展客栈为目的,来征召和引导其他行动者,将所有行动者之间的利益关系协同到客栈发展所建构的网络之中。其他行动者之所以愿意参与到这一行动中去,正是看到了民族文化的“价值增效”,而民族文化又在行动过程中实现了新的“外延表达”。村落共同体以当地民族文化作为核心凝聚力,在客栈建立过程中则为非核心行动者提供了可供实现客栈建立的场所,为行动者提供了实现利益共享的路径。它们之间的关系呈现出动态变化的特点。其关系网络如下图所示:

图1 客栈发展关系网络

大糯黑村不同于已经形成的完善旅游体系,或是旅游产业高度发达的古镇与古村落,而是在最大程度上保留彝族撒尼文化,以一种全新的方式发挥出当地文化资源的潜在能量,以此促进民族村寨旅游业的发展。

正是因为独特的彝族撒尼文化所具有的强大吸引力,才使得“石头寨”名声大噪。游客的彝居入住体验实现了撒尼文化的现代性传播,大糯黑村民宿的建构一方面运用文化符号来营造彝居意象空间,另一方面又以现代化的“标间”客房设计来表达住客对家的空间想象,客栈的发展借助当地独特的撒尼文化符号打造了一个旅游前台,通过多方行动者的互动,以客栈为载体,建构起稳定的关系网络,资源散布在网络节点上,并在客栈的运作过程中发挥作用。

四 民族文化主体性的创新表达

(一)民族文化主体的适应性

大糯黑村民族文化主体性体现在该村村民文化自觉的基础之上。为适应社会转型发展,以该村客栈为载体,当地村民将日常生活之中的民俗活动,作为象征符号,镶嵌于客栈运行发展之中,并在保持其文化主体性的基础上,进行了文化载体的自我调适与更新。

1.传统彝族撒尼民俗文化的自我调适

维克多·特纳指出:“当我们讨论一个象征符号的‘意义’时,我们必须对意义的至少三个层面或领域作区分:即本土诠释层面的(解释意义);操作意义;位置意义。”[6]该村的祭密枝仪式以及传统音乐舞蹈以及当地的饮食习俗,使文化和信仰的主要方面得到简练的表述。

大糯黑村密枝节祭祀活动一直是该村的重要仪式。据当地老年人讲,自他们有记忆开始,祭密枝便是村庄内的盛大活动。“密枝”为撒尼语,其本意是以跳舞的方式取悦当地的土地神。大糯黑村密枝神的象征物即村寨内密枝林的一棵大树。大糯黑村祭祀密枝神的时间是在每年的农历鼠月鼠日,村民们深信密枝神能够保佑整个村庄的平安。笔者通过与村民访谈得知,大糯黑村在还未发展旅游之前,密枝节活动要持续七天,且在村口设障碍物拦阻,非本村人禁止入内,且女性要回避这一活动。该村开始发展旅游之后,在正式开始本村正式祭密枝活动前一天,要举行文艺展演活动,这一活动由政府牵头,企业进行投资,以此为契机对该村进行宣传。

如今,该仪式逐渐成为该村具有神秘吸引力的“名片”,并随着旅游业的发展出现了新的改变。原先具有神圣性的仪式,在世俗空间中进行调适,并试图在其中寻得一种新的平衡。当密枝节文艺展演活动结束之后,村内祭密枝活动才正式开始。但现在只有一天的时间,上午村中女性要回避,不能到林子里去,村里每家都要派一名男性到林子里煮饭,中午在林子里吃完饭之后,下午村里还会组织拔河、抬南瓜、斗鸡、背媳妇等活动,活动结束之后,男性又去往密枝林,直到吃过晚饭才回到家中,有时在林子里喝酒,就要到晚上十二点左右回家。仪式结束之后,家家户户都要将密枝林中的树枝放置于家中或将其悬挂于驾驶车辆之上,以祈求密枝神的眷顾。祭密枝活动的本质是建立以地缘关系为联结的村落共同体。除此之外,村中“何氏祭祖”仪式则是稳定血缘关系纽带的重要方式。该仪式为村落共同体的凝聚提供契机,使村民加深彼此间的信任,互帮互助,构建稳固的村落共同体秩序。

2.传统彝族撒尼民俗文化的自我更新

在客栈运作过程中所体现出的彝族撒尼文化里,当地彝族撒尼文化具体体现在旅游接待过程中的各个环节,如客栈装修风格以及客栈房间中窗帘、桌布的使用;如迎接游客时的服饰着装;再比如其自发性组织展演撒尼剧《圭山彩虹》与《竹叶长青》等;而密枝节的文艺展演已然成为吸引游客前来的动力,每一个象征符号都使得地方性文化和社会的一些成分变得可见,并能够被意有所图的行动者所使用,使其兼具解释意义与操作意义。位置意义即在村落共同体之中,上述象征符号作为村落社会结构一部分,与其他部分进行联结,共同构成共同体内生社会秩序。可以看到当地民族文化在该村旅游发展的过程中,不断进行创新,发挥其本族文化符号的凝聚功能、认同功能和整合功能,从而形成以血缘、地缘为支撑点,以民族文化为内容日益嵌入逐渐市场化和现代化的旅游业发展之中,从而形成新一轮的本族村落共同体秩序的建构,这也为大糯黑村客栈的发展提供了背景和基础。

音乐和舞蹈是撒尼人精神世界的重要载体。叉是彝族撒尼人先辈们远古时期狩猎的工具,作为生产工具,在撒尼人民的发展历程中起到了积极推动作用,如今,叉已经退出了作为生产工具的历史舞台,成为纪念先祖、展示撒尼传统习俗的经典道具,叉舞可称之为撒尼民族民间舞蹈文化的基石。2013年开始,圭山镇政府致力于民族民间濒危文化的保护,通过发掘、整编、再创,将叉舞打造成兼具原初内涵和现代元素的经典舞蹈。彝族三弦舞是彝族人民日常生活实践中的一种民间舞蹈。“撒尼大三弦”流传于撒尼彝区,“阿细跳月”在阿西彝区盛行。这一舞蹈,是彝族人民休闲之时的娱乐方式。撒尼大三弦舞已被列入第二批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之中[7]。如今大糯黑村糯黑阿诗玛文化传习文艺队、糯黑作比嘎兴文艺队以及糯黑民族民间文艺队,在接待外来游客进行表演时都会跳大三弦舞以此来欢迎他们的到来。

石林彝族刺绣有着悠久的历史,如今石林彝绣已被列为我国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彝族妇女自幼开始学习刺绣技艺,各种自然景物、人文景观等形态皆能够以刺绣图案进行呈现,这些生活中常见之物被她们巧妙地绣在姑娘们的服饰和日常携带的挎包上。这是彝族撒尼人在长期的社会生产劳动中对客观世界的一系列生存规律的掌握与运用的结果。撒尼妇女日常生活行为方式离不开大自然的熏陶,大自然中的植物多样性与文化多样性为刺绣提供了丰富的创作源泉,她们在长期的日常劳作之中,在对自然景物观赏、揣摩的同时,产生出创作的灵感,以大自然景物为素材,对其进行临摹、修改并加以概括,最终寻得自然与生活的沟通桥梁。

大糯村村民因为世代居住在半山区,其饮食习惯蕴涵当地文化特征。日常生活中所食用的“土八碗”,即苦荞粑粑蘸蜂蜜、红豆老腊肉、酸菜洋芋汤、蒸老南瓜、柴火炖土鸡、乳饼、炒土鸡蛋。正是其日常生活实践的具体体现,每一道菜品均有其独特的文化内涵。

大糯黑村传统文化为该村的旅游发展提供了契机,同时兼具协调村中人际关系的功能,是社会结构团结的重要动力,是乡村生活中的重要组成部分。许多不远千里慕名前来的的游客,只为一睹彝族撒尼文化的神秘魅力。当地民族文化在客栈发展过程中得到传承与创新,实现了民族文化的“再表达”。诚如,在游客到来时客栈组织的文艺队所演唱的敬酒歌所言:“来到彝家的寨子,就是彝家的兄弟。走进彝家的大门,就是彝家的亲戚。远方的朋友,尊贵的宾客,粗茶淡饭别在意,喝下这杯玉米酒来表心意,来吧,来吧,来干杯!”

(二)村规民约的创新性作用机制

1.民族文化主体性与制度性力量的互构发展

2018年我国出台并实施了乡村振兴战略的重大决策部署,对于“三农”问题的解决则占据了更为重要的地位。近年来,旅游业也在许多农村地区取得了突破性进展,且日益成为推动乡村振兴战略落地的重要支柱性力量。在乡村旅游资源开发的面向上,政策扶持下的“输血式”开发与长期的“造血式”旅游产业扶贫目标之间存在较大的弹性发展空间,因时制宜和因地制宜的多重可能性反思使得许多农村地区的旅游产业发展亟待实践经验上的深刻总结,并通过理论的创新和补充及时反馈在行动上并为问题的解决提供新的思路。

费孝通先生曾提到“一切社会制度的形式是手段,手段必须依着处境而变动。较固定的是人类生存的需要。研究文化的人是应当去观察人类怎样在不同的处境里改变他们的社会制度以满足生存的需要。”[8]而对于民族文化主体性的理解则是指在整个现代化进程中怎样保持民族文化的自觉性和主体性[9],当前我国正处在深度社会转型的时期,而这一点也在我国“多元一体”的民族格局中也显得尤为重要,这样的认识在我国早期社会学家和人类学家费孝通先生那里有细致的论述,而在其表述中极为典型的便是他提出的“文化自觉”这一经典概念,它深刻表明了深处转型时代中的我们在自己深处的生活文化场域中,需要有对自己所属文化域的自知之明,并对深处生活环境下的文化属性有一定的理解和掌握,这表现在对本民族文化的来历、形成的过程以及所带有的特点和正在经历的发展趋向有所了解,这里的自知之明在结果上表现为增强了整个文化转型过程中的自主能力,这也将会决定在新的时代和新的环境中文化发展和选择中取得适应性的自主地位[10]。

在大糯黑村旅游产业整个发展的过程中,首先,得益于在当地政府的政策助力,随着旅游知名度的提高,该村客栈也逐步呈现出新的发展态势。在2003年,石林县政府和村民们以大糯黑村自然条件和人文条件作为当地旅游发展的重要支点。在当地政府的相关政策扶持下,该村旅游产业发展逐步走向正轨,当地政府为打通石林县内全域旅游路线,开通了一条从昆明—宜良九乡—大糯黑—泸西的旅游专线。大糯黑村正是这条旅游专线中的重要站点,便捷的交通条件对大糯黑村的转型发展起到了积极的促进作用。2007年以前,村中路况不好,既有坑坑洼洼的泥土路,也有部分不平整的石板路,村民出行受阻,在全村村民的努力下,每家每户共同蓄力,使村内原本坑洼的泥土路,升级成为石板路,这既是一次在政策倡导下的村民自主性的体现,也表明了在整个生存环境的剧烈变化过程中社会制度的变化对人们生活的影响,说明了民族文化主体性的发展离不开当地人民的自主发展性与制度性力量共同推动下的互构作用。

2.民族文化主体性与村规民约的协同发展

村规民约是乡土社会之中的一类非正式制度,发挥了维持村落社会秩序的重要作用。“村规民约具备了制度的三大基础要素,即规制性基础要素、规范性基础要素、文化认知性基础要素,它们统一为一个相互联系的整体。”[11]大糯黑村内部的村规民约形成于村民日常生活生产活动之中,并内化为其思维方式与生活方式的价值尺度。

大糯黑村村规民约强调:“凡是村中举行的活动,不论大小,村中村民都必须参加,如若有人不参加,将会被赶出村庄。”村内老年协会的会长曾讲到“我们村嘛,大部分人都是有亲戚关系的,不管怎样,他们都还是尊敬祖先呢,这两年嘛,来村里旅游的人可是多了呢,他们开客栈的这些人都是相互抢生意呢,但是村里的密枝节活动啦,何氏祭祖仪式呢,他们是不敢不去呢,这都是大呢事,是整个村里的事情。”村长也说过“不管咋个说呢,村里要干啥事情就一起干,你看我们收烤烟呢时候,还不是谁家需要帮忙就赶紧去帮一下,要到种呢时候了嘛,就都一起种,在路上遇见哪个在那里编着,我们也过去搭把手了噶。”

尽管这些都是非正式的规约,但是大糯黑村村民人人都自觉遵守该规定,其内在作用机制表现为惩戒监督机制、价值导向机制和传递内化机制。在非正式制度的推动与制约之下,大糯黑村客栈得到了发展,一部分村民因为开设客栈这一经济行为,获得了社会资本。当地民族文化实现了活态化发展,尤其是当地彝族撒尼文化博物馆的建立,为游客了解当地文化提供了平台,为彝族撒尼文化的传播提供了窗口,而这在深层次的表现上,也表明了民族文化主体性与村规民约的协同发展作用。

通过客栈这样的一个旅游开发符号,让我们看到了整个大糯黑村旅游资源开发的过程。大糯黑村村民因地制宜地利用本民族的文化特点和各类资源,努力去提升本民族文化的典型特色。这极大的吸引了周边的群众,并有效扩展了旅游的客源量。在增强本村落乃至本区域文化自信的同时,也让我们看到了新的民族村落秩序建设实现的可能性,这也体现了当地人民群众的自我创造性,这样的发展生机活力也在不断的扩充当前我国正在进行的共建、共治、共享的新型社会发展新局面和新内容。

大糯黑村的旅游开发路径,能够让我们看到群众的创造力,并且也让我们看到了良性和谐的社会治理可能性。这有利于我们化解更多社会的矛盾,维护社会的稳定,并且创建更加完善的共建、共治、共享的社会治理制度,也将会加强和补充基层的社会治理模式,能够让我们更加有理由相信,我们的社会能够实现社会公平和正义,并在民族文化自信的发展面向中促进各民族和所属个体的全面发展,从而带来整个社会的更全面进步。

大糯黑村客栈开发的过程,就像一个精致真实的窗口,我们深刻地看到在大糯黑村这样的少数民族地区的旅游资源开发的过程。这不仅是大糯黑村旅游开发的文化实践内容,更是一个边疆少数民族村落,实现民族平等繁荣发展的本土化实践,更是在我国文化自信和文化自觉的基础之上,努力实现实践自觉的先导。大糯黑村的旅游开发经验和实践中教训反思,也能够让我们更加深刻思考到现存文化理论和村落发展的新面向和新内容。通过总结大糯黑村生动的文化实践经验,不仅能够扩充我国少数边疆民族地区村落发展的实践创新的新内容,也能够对当地文化理论发展和创新提供借鉴经验。

在整个大糯黑村发展的过程中,也深刻表明了民族文化的强大吸引力和制度所提供的切实保障,这也为大糯黑村客栈提供了发展机遇。当前一部分民族旅游村寨,在发展旅游业时忽视了对于传统民族文化的保护,使得村庄发展失去了原有文化的张力。大糯黑村的实践经验证明,一味注重经济利益,忽略文化的保护与传承,不利于村庄的可持续发展。因此,未来在旅游发展过程中,需重视民族文化在其中所发挥的正向功能,多元协同发展,探索适宜的村寨自身发展之路,以文化引导经济发展,使二者能够互构协同,最终建构良性且成熟的民族旅游村寨发展体系。

综上,可以看到大糯黑村村民努力拥抱时代变化,在新变化当中与时代共舞,努力创新并催生新的发展空间。大糯黑村的发展,在其独特的非正式制度整合过程中,实现了群体性的合作共赢,通过大糯黑村村民的协同合作,在努力的贴合于时代的过程中,实现进一步的旅游产业的迭代与升级,这不但能使村子的旅游资源得到充分开发,也能够吸引更多的游客,从而加速实现了其本民族文化资源向现实的生产力进行转化,并提升了当地的旅游产业的发展水平。大糯黑村旅游开发的本土化实践也在不断的向我们展示了守正创新与开拓创新的并举过程,在努力迎合时代和市场的发展过程中,大胆的探索本村落的旅游文化资源开发之路。

我们不仅能够进一步深刻认识到在经济和文化资源开发过程当中,如何正确认识到政府职能的确权空间,也能够看到在市场机制的调节之下,通过与当地的文化和发展的具体情况去进行匹配和调节。在突出实践自觉的基础上,总结出独具特点的新型民族村落旅游资源开发的新路径。这对于当地的旅游产业结构开发也有了新的实现可能和有益的内容补充。从而也能够让我们在乡村振兴的背景下,去反思到整个民族乡村现代性进程中,如何实现民族村落现代化与社会治理协同进步的目标。大糯黑村的旅游开发之路,其背后不仅仅是一个时代课题,更是我国实现全面复兴的重要基石,为新时代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贡献新的智慧和可能性。

五 结语

党的十九大提出了乡村振兴战略,其中最基本的原则就是“坚持农民主体地位。充分尊重农民意愿,切实发挥农民在乡村振兴中的主体作用,调动亿万农民的积极性、主动性、创造性,把维护农民群众根本利益、促进农民共同富裕作为出发点和落脚点,促进农民持续增收,不断提升农民的获得感、幸福感、安全感”。[12]深入乡村内部,发现和激活村落内生性动力,同时依托社会大环境,根据当地社会发展的需要,对民族传统资源进行创造性转换与创新性发展,是实现村落地方性文化发展的振兴之道。当前许多古城的民居客栈已经成为游客旅游内容的一部分,成为代表地方民族文化的象征符号。客栈作为村寨信息的集散地,既是当前村落物质生活的重要内容,亦是维系村落生活共同体的文化力量。客栈的转型发展正是在当前流动的现代性下,民族旅游村寨应对发展风险的行动选择。客栈的发展,使得村民们获取到更加多元的信息,为村庄发展注入了更多活力,为传统文化的传承与保护提供了更多契机,为实现乡村振兴进行了本土化实践。

充分挖掘乡村发展的更多可能性,通过对民族地区客栈发展进行深入的研究,进一步理解乡村旅游的本质(对地方传统文化的复活,对地方性知识系统的价值认定),遵循文化主导经济发展原则,利用现代文化激活传统文化的精髓,为民族地区传统村落转型发展提供可借鉴的经验,为加强民族团结和社会信任营造良好氛围。大糯黑村正是以乡村振兴战略为指导思想,进行了发挥民族文化主体性的具体本土实践,是民族文化推动经济发展的重要样本。

注释:

①数据由大糯黑村村委会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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