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工智能与当代劳动新发展
——第六届全国劳动人权马克思主义论坛会议综述(三)①
2022-02-05潘二亮
潘二亮
2021年4月10日,由上海师范大学知识与价值科学研究所发起,上海师范大学哲学与法政学院、上海师范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中共上海市委党校、《青年学报》编辑部等单位共同承办的“劳动幸福·民生保障·社会公正”——第六届全国劳动人权马克思主义论坛在上海召开。线上线下与会学者紧紧围绕劳动幸福与劳动人权、劳动精神与劳动教育、人工智能与当代劳动新发展等分主题,进行了跨学科宽度和精专业深度的学术讨论,与会学者们从各个专业和不同视角踊跃发言,为我们奉上了一场大型的学术盛宴。此文即是对“人工智能与当代劳动新发展”这一分主题论坛实际会议情况的综览概要,以飨学界!
一、智能时代与劳动新境遇
(一)智能劳动:人还是物创造价值?
上海师范大学贾淑品教授认为,人工智能作为渗透性的科学技术因素渗透到劳动资料中,会引起劳动资料的智能化改造和增强,产生愈来愈高级的、影响生产状况的智能化劳动资料。智能化因素渗透在生产力各要素中并带来人际关系的变化,使劳动创造价值的过程呈现出新的特点,但是这并没有改变劳动创造价值,并没有改变劳动价值论。科技、知识、信息等新的生产要素并不能直接创造价值,但是这些要素可以物化到劳动者身上创造价值。人工智能并不能脱离人工劳动而单独存在,因而,人工智能背景下劳动创造价值的观点仍然没有改变。她认为,虽然机器、科学技术、知识等将成为主导生产的决定性力量,但是生产工人将变得无足轻重的观点是错误的。(1)贾淑品:《人工智能背景下马克思劳动价值论的再审视》,《广西社会科学》2021年第6期。上海师范大学杨柯柯认为,任何先进的机器和普通的机器都是一样的,都是不变资本的一种构成部分,智能机器在生产过程中看似占据了主体地位,实际上在生产的过程中还是需要技术人员从旁照看,从表面上看是智能机器在进行生产,但这得以可能的前提却是:智能机器首先是由人劳动生产出来的,是人劳动创造的产物。劳动价值的生产在人工智能时代下只是变成了一种间接的方式,但它归根结底仍然是人的脑力劳动和体力劳动结合的一种结果。总之,马克思主义的劳动价值论在人工智能时代不是被否定了,而是进一步得到了验证。山东师范大学周楠楠认为,人工智能生产验证了马克思劳动价值论。首先,人工智能下的生产活动是复杂劳动,这极大地提高了整个行业甚至整个社会的生产率。其次,人工智能将研发者们赋予机器中的价值转移到商品中去,是人的劳动对象化的一种形式。最后,人工智能生产下的劳动造成了大量相对过剩人口的出现。
(二)人工智能对人类劳动就业的影响
上海师范大学苏令银认为,人工智能对人类工作的影响只是刚刚开始被理解。要理解人工智能是创造就业还是破坏就业,必须评估它在商品和服务生产中是如何使用的。人工智能技术在工作场所的使用方式可能因行业和企业的不同而有所不同,既可以用来提高生产率,也可以用来取代劳动力。因此,预测人工智能对经济的影响是很困难的。人工智能的兴起和蔓延,导致人们普遍担心其对就业的影响,极端情况下,人们产生了严峻的、末日般的幻觉,认为人类劳动可能变得越来越多余。其实,在许多方面人工智能的影响可能被高估了,它对工作的影响后果将是极度不平衡的,这取决于一系列因素,包括地理空间、经济活动、商业文化、教育水平和性别等。总之,人工智能对就业的影响并不是预先注定的,而主要取决于企业和政府推动提高生产率的人工智能形式的决定:要么部署能够赋能的技术,要么利用生产率高的替代技术。这些反过来又部分由空间地理和当地能力决定。(2)苏令银:《人工智能对人类工作的影响:乌托邦?敌托邦?》,《广西社会科学》2021年第6期。上海应用技术大学薛峰认为,从短期来看,人工智能将发展到弱人工智能阶段,它将挑战人类现有的就业结构,对传统行业造成冲击。未来弱人工智能带来的直接消极影响是就业压力问题,弱人工智能的负面效应将直接导致劳动岗位缺失,如果这一部分被取代劳动者的安置工作不能得到妥善解决,他们将会成为“无业游民”,成为影响“客体”部分(即人类社会)的不安定因素。但从中期来看,强人工智能技术逐渐成熟并占据人工智能发展的主导地位。强人工智能实现了对人类脑力劳动的取代后,意味着人工智能实现了对人类脑力劳动和体力劳动的双重取代,届时作为劳动主体的人类在新的世界中必须找到自己的定位,必须组建人机和谐的新关系才能够自存。从人工智能发展的长期来看,人工智能的发展将迈向超人工智能阶段。这一阶段的人工智能发展将全面超越人类的一切能力,将从根本上改变现在的生活方式,将会导致一种“存在的升级”。因此,他认为人工智能对人劳动就业的影响依据其时间尺度的不同,而呈现完全不同的面貌。山东师范大学周楠楠认为,人工智能广泛应用于生产领域,对人们的就业带来严重的挑战。很多需要体力的工作岗位已经消失或者正在消失,人们不得不面对严峻的就业形势。随着整个行业以及整个社会的劳动生产率的提高,智能机器的价格会越来越低,这将对我们的工作产生巨大的冲击。她认为,面对这种状况我们必须要积极应对一切可能发生的状况:第一,对于还没有参与工作的学生来说,要加强科学技术尤其是人工智能教育,让他们从小接触、适应高科技产品,适应整个社会对就业方向的需求。第二,对于已经进入工作岗位的人来说,更要积极学习,适应人工智能产品对劳动主体提出的新要求。我们只有不断适应社会发展,适应现有的工作方式,才能不被这个社会淘汰,进而避免大规模失业现象的到来。
(三)智能劳动如何创造幸福?
上海师范大学贾淑品教授认为,人工智能的出现,进一步改进了劳动工具,劳动解放的程度进一步提高,劳动也由谋生劳动走向体面劳动、自由劳动,劳动也越来越成为创造幸福的活动。从短期来看,虽然人工智能的发展也带来一些实践问题。例如,人工智能的出现使劳动工具和劳动者合二为一,在某些生产环节出现了“机器排挤人”的趋势。但是,从长期来看,人工智能与其说是对人类的劳动主体地位的挑战,倒不如说给人类带来了全面自由发展的机会,是对资本雇佣劳动的超越,让人类全面解放的长期梦想有可能得到实现。那时,人们就不再需要从事繁重的体力和脑力劳动,可以尽情地从事自己过去想做而没机会做的事情。但是,幸福不是个人单纯意志的体现,不是不劳动的幸福,幸福必须是自主性的劳动创造,在劳动的创造中,人的自我价值才能显现出来,才能够有效实现对幸福的基本诉求。上海出版印刷高等专科学校讲师王永秋认为,人工智能的发展是社会生产力发展的必然结果,它既为人类创造性劳动提供了现实基础,同时又激发了人类创造性劳动的进一步需要,使人类的劳动解放真正成为可能。人工智能的发展实现了人类劳动的时代变革,是科学技术发展到新高度的标志。它极大地降低了劳动者的劳动强度和劳动难度,提高了人类劳动的精度、深度和效度。依靠这一人类智能的创造物,人类劳动的范围进一步扩大、劳动的对象大幅增加、劳动的工具更加精良、人类改造自然的能力大大提高,这进一步确证了人类独有的价值和能力,人的幸福正是在此过程中不断得到体现和实现。
二、数字劳动与劳动关系新发展
(一)数字劳动的本质与人的主体性自由
西北师范大学崔昕认为,以数字技术为核心的人工智能时代推动了数字劳动的诞生,数字劳动以数字技术为核心,是一种大众化的新劳动形态,它已发展成为占据主要地位的劳动形式。人工智能时代下的数字劳动具有解放与异化的双重路向。数字劳动作为资本积累的新路径,推动了马克思劳动价值论数据化的发展。只有以马克思的资本逻辑为线索,剖析人工智能时代下的数字劳动,才能确证数字劳动存在的合理性,同时也可呈现马克思劳动价值论的时代发展进程。在人工智能时代背景下,资本主义存在样态由原先产业资本的实在性增值转变成为数字资本的虚拟性增值。她认为,只有揭示隐藏在资本主义背后的生命政治治理术,构建解放性的生命政治,才能挣脱资本逻辑的束缚,走向未来新范式,最终为处于人工智能时代下生命个体的美好生活之实现提供有效保障。(3)崔昕:《人工智能时代生命政治的范式转换及解放路径》,《甘肃社会科学》2021年第2期。厦门大学聂嘉琪认为,就劳动形式而言,在数字资本主义时代之前,资本主义的发展相应地经过了工场手工业劳动的时代和机器大工业劳动的时代。在工场手工业时代和机器大工业时代,工人们主要进行物质劳动。而在数字资本主义时代,数字劳动出现,并逐渐成为一种新的劳动形式。在数字资本主义时代,数字化的快速发展既为人们带来了便捷,也为人们带来了烦扰。数字资本主义时代的本质是在数字化的基础上,资本家凭借私人所有的大数据资源在社会生活中全面控制经济、政治和文化等领域,对全社会进行更为隐蔽的支配和更深层次的剥削。在数字资本主义时代,数字劳动成为物质劳动之外新的劳动形式,然而从事数字劳动的劳动者仍然未能逃避资本逻辑的掌控。数字劳动的本质在于在资本及其主导逻辑的控制下,劳动者在数字平台上进行劳动,其第一动力是谋生,其劳动成果仍被无偿占有。也正因如此,马克思的劳动价值论在数字资本主义时代并没有过时,而是具有更强的解释力。他进一步认为,在可预见的未来,如何解决数字化时代人们普遍面临的数字异化问题、如何警惕数字技术被资本和权利渗透、如何避免数字化鸿沟以及如何积极推动数字化技术的共享发展,将是我们亟待思考并努力解决的问题。吉林大学孙冬鑫认为,作为主体而存在的数字劳工,无论是自我塑造的主体,还是在权力关系中抵抗和斗争的主体,都不仅仅存在受剥削和异化的一面,在生存需求和欲望满足之外,数字劳工也存在着追求自由与解放的一面。他通过对数字劳工群体的劳动过程和驱动机制的分析,认为数字劳工在生存性传播和欲求性传播之外,也存在着有意识地通过文本建构和意义生产进行主体性构建的过程。在这一过程中,相比于时间和精力的让渡,文化满足和自我提升应该受到更多关注。不仅如此,在这些群体的自我实践过程中,群体文化的形成和组织力量的增长对抵抗数字资本主义的剥削也具有实际的意义。他进一步认为,中国语境下数字劳工理论发展应跳出单一的剥削框架,关注劳工的主体性与能动性的建构过程。将劳动议题置于传播政治经济学和文化研究学派的交叉逻辑下考察,可以探究数字劳动的深层动因,也可以对数字劳动的后果和意义进行全面的思考。而通过挖掘这些群体的共同品质,可以使我们从受众的角度思考如何平衡技术赋权与免费劳动之间的关系,使数字劳工摆脱工具理性的束缚,追求作为能动主体的综合的合理性。最后,他认为要大力提升数字劳工的网络素养、建设自由平等的网络社区等,这样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召唤和组织数字劳工的主体性,培育其自我解放和抵抗剥削的能动性力量,同时也可以为营造理性和健康的网络空间提供一条新的路径。
(二)劳动关系与劳动休息权
复旦大学肖巍教授认为,要用马克思主义的方法论分析新劳动关系问题。首先,灵活就业是大势所趋。“互联网+”不仅使资本而且也使劳动的流动性大大增强,技术创新、竞争力加剧和劳动成本抬升激发了灵活就业,导致劳动力市场供需结构发生巨大变化,并对“体面劳动”(包括四项支柱:就业、劳动权利、保障和劳资对话)构成冲击。其次,灵活就业的大趋势对劳动关系提出了一系列新挑战。由“单一雇主、全职签约、工资收入”这三个主要构件组成的“标准劳动关系”面临变局,特别表现在身份认同问题(是雇佣劳动者,还是自由职业者)、从属性问题(是劳动关系,还是民事关系)、灵活性与安全性的平衡问题这三个方面。最后,灵活就业的大趋势对劳动者的可雇佣性要求将越来越高。这要求劳动力市场要进行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同时要求工会的组织和维权这两大功能重心要有所改变,提高劳动者的可雇佣性要比就业数字更重要。上海城建职业学院郑佳认为,在西方资本主义社会发展中,劳动关系受到广泛的关注,并作为资本主义社会的一对主要矛盾而调节其他社会关系。劳动关系不仅影响生产力,且与社会的稳定息息相关。西方发达国家劳动关系自18世纪至今,大致经历了四个阶段:工业革命初期的劳动关系从总体上充满着激烈的阶级对抗和阶级冲突。到19世纪下半叶,由于工人罢工斗争的发展和工会组织的广泛建立,迫使资方及政府做出让步,从而在一定程度上改善和缓解了劳资矛盾。再到20世纪上半叶,国家劳动行政管理发展、劳动立法、工业民主化、集体谈判制度和三方机制的出现,使协调劳动关系的方式更加丰富、内容更加宽泛,劳动关系的紧张状态得到了缓和。二战结束以来,劳动关系发生了重大的转折性变化,劳动关系焦点仍然集中在工资、工时、劳动条件的改善上,争取广泛的民主参与权也成为劳动关系中非常重要的内容。暨南大学黄镇认为,休息权立法与劳动力市场之间并非仅仅是单向的调控,而是存在某种互动机制。他以“工时博弈”为切入点,以法律经济学中的“信号传递模型”为分析工具,对影响工作时间分配的社会规范之形成逻辑展开研究,他认为制度意义上自由时间起源于工时博弈;工时博弈促使劳动力市场形成分离均衡;分离均衡引发工作时间分配规范的生成;法律干预工作时间分配应当以维持劳动力市场的分离均衡为边界。从而他得出结论:在经济意义上,符合社会经济发展规律的工作时间制度取决于劳动力市场是否在加班问题上形成了分离均衡,而非人们单方的主观意愿或法律的强制干预。
(三)新型劳动形态:生态劳动与非物质劳动
南京信息工程大学徐海红教授认为,劳动是人类社会存在和发展的基础。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以劳动为出发点,认为资本主义条件下的劳动是资本家获取剩余价值的手段,导致人与自然物质变换的断裂,成为反自然的存在。劳动的反自然性带来“公地悲剧”与环境危机。社会主义生态文明视域中的劳动蕴含着人与自然相互交换物质、信息和能量,实现良性交换的要求,劳动是促进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活动,具有生态性。生态劳动是人与自然的良性物质变换,由劳动主体、劳动目的、劳动过程构成。劳动主体应具有生态知识、生态伦理和合作意识。劳动目的为创造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美丽世界。劳动过程是对人的需要、劳动时间、废弃物处置的共同控制。倡导消费伦理,为实现生态劳动提供伦理支撑;完善生态文明体制机制建设,为实现生态劳动优化制度环境。计划经济注重公平,市场经济讲究效率。要保障劳动的生态性得以实现,需要在坚持社会主义基本制度的基础上,不断完善生态文明体制机制建设,以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保障社会经济的高质量发展,通过国家宏观调控,以生态工业园区、国家公园、生态补偿体制机制等形式,彰显社会公平和生态正义,促进人与人平等共享、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统一。复旦大学陈茜认为,在《1857—1858年经济学手稿》“机器论片段”中,马克思初步探讨了在资本主义大工业生产条件下,机器体系与一般智力、劳动时间与自由时间、形式吸纳与实际吸纳的辩证关系。意大利自治主义学者奈格里与哈特尤为重视“机器论片段”,批判地吸收了片段中一些主要概念群的内涵,完善了自己的非物质劳动理论。他们从工人自治运动中透视劳动与资本关系的新变化,认为非物质劳动是对一般智力的补充,并试图确证生命政治式的革命主体生产的可能性。她认为,奈格里与哈特虽然一定程度上洞悉了资本主义的新动态,但是框限于自治主义思维,片面地解读“机器论片段”,忽视了马克思的劳动二重性理论和劳动价值论。“机器论片段”虽然尚有不成熟之处,但是马克思开始分析机器体系、资本、劳动三者之间的复合矛盾,这三重矛盾关系并不存在先后次序,是同时发生、互相渗透在生产力与生产关系变化的内在矛盾之中的。在当今机器体系越来越发达、智能化水平不断提升的社会,要坚持以实现马克思唯物史观自由劳动为目标,让劳动本身是技术形式和社会形式的统一体转变为劳动本身是自我需要和社会需要的统一体。科学技术的迷思有其根本性缺陷,即对技术变革与社会变迁之间关系的扁平化和庸俗化处理。尤其是当科学技术被资本增殖的逻辑裹挟时,其本身将以彻底的技术拜物教姿态融入资本主义意识形态的有机组成部分,甚至成为主导部分。她认为,如何解决上述的三重矛盾是当代马克思主义理论需要去解决甚至预判的理论奇点和实践难点,也是通向自由劳动的必经之路,对于辨析自由劳动何以可能具有重大意义。
三、劳动异化与劳动生存困境
(一)不同视角下劳动异化的发生
上海交通大学黄灿从设计学视域下论述了劳动异化的发生,他认为造物和造物质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但在设计界并未严格加以区分,物和物质在与人的关系中无法避免感性因素,从造物到造物质,人的本质性力量会被削弱,异化感会被增强。他从设计学视域出发,以劳动异化为切入点,研究设计、劳动、设计异化的发展过程,引出异化造成的问题并探讨其出路。他认为设计之所以正在改变自身性质,与当代城市化、全球化和西方大国主导的资本主义是分不开的,与西方文化价值体系是分不开的。设计应该回归人本身,这种回归过程应该是感性的,理性可以作为工具但不能作为目的,理性并不是万能的,理性针对道德和文化往往会失去普遍有效性。设计应该联系艺术而不应该只走向纯粹技术。设计应该借鉴东方思想。武汉理工大学文静认为,私有制是异化的主要根源,社会分工固定化是它的最终根源。现当代的中国,劳动异化有了新特征,即:服务型劳动占比大、科技型劳动越来越重要、管理型劳动不断增加、从事精神产品的工人劳务比重越来越大、劳动社会化和商品化以及市场化程度提高等。我们应该以科学的态度对待异化劳动,即保守性继承和彻底性批判。了解劳动异化的当代新特征有利于完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更有利于减少异化劳动对劳动者的不利影响。在新的时代背景下对马克思的异化劳动进行深入研究,不仅可以使我们正确地理解当代异化劳动的新特征,还能扬弃异化,进一步深化对马克思主义理论的科学理解,此外,还能让我们对现当代的劳动有更深刻的认识。苏州大学刘一凯从网络游戏视阈探讨了异化劳动的样态问题,他认为数字时代,网络游戏呈现大众化趋势,其作为当代主要休闲方式,在满足玩家休闲与娱乐需要的同时,还令他们逐渐脱离现实生活和现实需求,使他们在诱导下进行着异化劳动。同时,由于网络游戏已由单一产业演化为多元化产业体系,游戏本身及其一系列衍生活动构成了一个玩乐体系,具有虚拟与现实两重向度的属性,玩家的异化劳动也更加隐蔽和复杂。因此,他认为应当以马克思异化劳动相关理论为主线,配合其他学科,重新审视网络游戏,考辨网络游戏视阈下的异化劳动现象和本质,向纵深发掘网络游戏中疑难问题的成因,为青少年自由而全面发展探索实现的途径。
(二)现代性与人的生存困境
中南财经政法大学张星萍认为,西方马克思主义理论家着眼于当代资本主义的现代性危机重估技术的价值问题,认为资本逻辑与工具理性的共谋是造成现代性危机的罪魁祸首,而实证哲学的唯科学主义和客观主义倾向则恰恰构成了工具理性泛滥的思想根源。所以,从总体上批判作为肯定性哲学的实证主义构成了西方马克思主义探索技术的价值属性和基本内涵的逻辑前提,也正是在同各种实证主义思潮的激烈论辩中西方马克思主义理论家逐渐形成了技术的非中立性及其意识形态化的观点。他们从人本主义立场出发追问技术的价值指向及其社会后果并指出,现代技术系统负载着资产阶级全面控制人和自然的政治意向性,不仅严重背离了“人的解放”和“自然祛魅”的初衷,而且把人类及其技术实践推向了追求“虚假需求”和“娱乐至死”的深渊。尽管绝大多数西方马克思主义者对技术的未来感到悲观,但他们仍然相信通过对技术的改造实现善治的可能,把技术的实然状态与人的自由解放统一起来并赋予其“求真”和“求善”的文化使命。上海师范大学刘舜通过人类学田野调查的实证方法分析了疫情背景下的劳动者的生存境况。他认为,疫情背景下赋闲农民工面临着“空间管制性制约”与“资源获取性制约”的困境,在社会结构的制约下,赋闲农民工运用个人的反思性与实践的能动性,利用“资源转移性防范”与“空间转移性防范”应对微观个体的生活失衡,从而达到社会结构制约性与能动性的统一。农民工在疫情大背景下由于受到空间管制性制约,隔离在家,无法复工,出现了生活资源获取受限、赌博成瘾、家庭矛盾加深与个人心态焦虑等不良现象,但是由于社会结构是制约性与能动性的统一,部分赋闲农民工以实践为媒介,对于疫情的出现发挥行动者的主动性,通过开启副业、改变工作计划、资源代际转移与回流家乡等措施,对疫情的出现进行防范。他进一步认为,每个农民工都是独立的个体,身处于具体的时代背景与社会结构之下,其行为与思想不免要被烙上时代的烙印,农民工群体受到疫情的影响而摇摆于失衡与再平衡之间,在一定的空间情境与社会结构下,通过相应的风险防范措施,他们的生活工作能够逐渐回到正轨。复旦大学张申博以草根电商主播为例关注劳动生存困境,她认为继新媒体技术的发展和移动设备的普及后,电商直播迅速走红,直播带货成为电商发展的新引擎。必须将电商主播、直播平台两者的相互关系置于更为宏大的政治经济逻辑框架之中才能揭示电商直播过程中被遮蔽的数字劳动。作为媒介和工具,抖音平台将量化的点赞、评论、转发、涨粉、打赏等元素整合进主播的劳动过程,与媒体报道合力,建构出电商直播界内“爱拼就会赢”的迷思,诱导主播投入其中。在为平台创造内容的同时,带货主播的休息与劳动时间界限被模糊,顺理成章地将“爆单”归结为个人奋斗的果实,劳动时间已然不是决定性因素这一事实反被遮蔽。这突破了马克思对于出卖体力活技术赚取工资的劳工的经典定义,草根主播这种并非直接通过平台获得收入的劳动者事实上也是潜在的被剥削者。即便他们本人并不能从平台上获取工资,但他们生产的短视频内容依旧具有被平台利用的商业价值。草根主播们不断延长使用媒介亦即数字劳动的时间,休闲时间与劳动时间的界限极大程度被消弭,从而主播们无时无刻不处于剩余价值被剥削的状态之中,这正是印证了“垄断资本主义无休闲”的论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