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火均平话浮世03：华洋共演

姜龙飞 一个写作暨文史爱好者

中国传统文化中有两件大事并列，那便是：礼仪与祭祀。礼仪秩序人伦，祭祀敬叩天祖。虽然民间对“水龙会”的造雨行径心知肚明，总感到不那么踏实，但不踏实又当如何？无人胆敢轻觑天命、拒延龙脉！也许是明知理亏，须作弥补，为了取得这一行为的合理性，久而久之，“水龙会”的逻辑内涵悄悄发生转移，江南民众将其界定为一种校验消防设备、能力的活动日，逐步淡化了替天行雨的悖谬感，使之能够踏准公序良俗的锣鼓点。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一转化的结果跟今天的“119”消防日颇多相似。

据《青浦县续志》记载：“章练塘，旧有水龙社。”这是青浦最早的民间消防组织，时在清末。每遇火警，义务服务的水龙会成员就会闻警而动，召之即来，扑火弭患，以安定一方。水龙社多由商号或慈善机构组建，成员来自民间志愿者，没有固定的办公地点，但有固定的训练时间，救火器材安置在城隍庙、土地祠或者出资商家等处。每年“分龙节”上，水龙会都会进行消防演习——演试水龙。即水龙飙射，以高远为胜。官绅均到会，给获胜者发奖金。

江、浙以及上海华界的祭祀活动，肯定会影响到租界，毕竟那里仍以华人占大头。清人葛元煦《沪游杂记·水龙会》载曰：“西人水龙会每年夏秋间举行一次。是夜齐集浦滩，各水龙排定次序。居前者为灭火龙，另扎一纸（龙）置车上，中烛以火，旁悬五彩琉璃灯，其后十余车如前……光怪陆离耀人耳目，来观者如潮涌。”《申报》馆主办的《点石斋画报》，亦曾发表过一帧《操演水龙》的速写，称：工部局对其所置“新式洋龙”，“不时操演察看其灵钝，预防其损坏，甚不愿临事张皇”。1897 年，为庆祝维多利亚女王在位60 周年，工部局在外滩举办大型水龙秀，《点石斋画报》以《演龙行庆》点题，称之为“英国金刚钻大庆”，尤其称赞其“借行乐之场，寓防患之意。其火政之修明有如是者”。

直到今天，江浙及华南一带，还有很多县域将“分龙节”约定为消防演习日。我从网上查到，浙江的嘉兴、桐乡，福建的景宁畲族之乡，广西环江的毛南族自治县，都在继续充实和演绎着这个极具传统色彩的民间节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