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衒之“元魏末为秘书监”再献疑

李煜东

关于《洛阳伽蓝记》作者杨衒之是否曾任秘书监，学界尚有争议。道安《广弘明集》引傅奕《高识传》称杨衒之“元魏末为秘书监”。杨衒之北魏末任奉朝请，故元魏末当指东魏末。曹道衡指出，常景和魏收分别在普泰初(531)至武定六年(548)和武定七年(549)八月至魏齐禅代任秘书监，杨衒之只能在武定六年至七年间任职。但武定五年(547)杨衒之仅为五品抚军司马，两年内就升为三品秘书监，可能性极小(曹道衡：《关于杨衒之和〈洛阳伽蓝记〉的几个问题》，《文学遗产》2001年第3期)。曹道衡已切近实质，惜尚未坐实。

从普泰初到武定六年有近18年，常景若一直任秘书监未免过长。《北史·常景传》载其“普泰初，除车骑将军、右光禄大夫、秘书监”(中华书局1974年版，第1560页)，至东魏方称其改官“除仪同三司，仍本将军。武定六年，以老疾去官”，似长期任秘书监。不过，正史略载、漏载传主历官十分常见，《北史》就多有删削。《洛阳伽蓝记》卷一“永宁寺”条下载常景“历位中书舍人、黄门侍郎、秘书监、幽州刺史、仪同三司”(周祖谟：《洛阳伽蓝记校释》，中华书局2010年版，第10页)。比对《北史》可知中书舍人、黄门侍郎、秘书监是按常景历官顺序叙述，说明他在秘书监后还曾任幽州刺史，之后才除仪同三司，足证其并非一直任秘书监至武定六年。由此，杨衒之武定六年任秘书监的说法亦就十分可疑了。

武定五年杨衒之尚为抚军司马，若任秘书监则必在此之后。《北齐书·徐之才传》载徐之才“武定四年，自散骑常侍转秘书监”，《徐之才墓志》同。其后，“文宣作相，普加黜陟……转授金紫光禄大夫，以魏收代领之”(中华书局1972年版，第444—445页)。高洋作相在武定八年(550)，知徐之才任秘书监在武定四年至八年。《北史·魏收传》称，“文襄崩，文宣如晋阳……转秘书监……时齐将受禅，杨愔奏收置之别馆……天保元年，除中书令”(第2029—2030页)，两相对照，知魏收在武定八年任秘书监，该年五月魏齐禅代，他是东魏最后一任秘书监。

杨衒之任秘书监之事源出《高识传》，故此书所据最为关键，惜已无法探明。但通过上述分析可知，东魏武定四年之后便相继由徐之才、魏收任秘书监，没有时间空缺，杨衒之自不能“元魏末为秘书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