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时代高校非传统安全问题演化、影响及其应对
2022-02-04□秦帅
□秦 帅
(中国人民公安大学,北京 100038)
2020年12月,习近平总书记在主持中共中央政治局第二十六次集体学习时强调:“坚持总体国家安全观,坚持统筹推进各领域安全,统筹应对传统安全和非传统安全”。[1]当前,世界正面临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人类社会发展与疫情影响叠加,非传统安全问题不断萌生、显现、演化,对国际秩序造成深刻影响,也为我国国家安全带来重大挑战和风险。高校是推进科教兴国、人才强国等战略的主阵地,在人才培养、科技孵化等方面发挥了重要的战略支撑作用,高校应对非传统安全风险的工作具有积极的建构效应和辐射效应。为此,对高校非传统安全问题予以讨论,有助于引发人们对其安全稳定发展的战略思考。
一、问题的缘起
(一)非传统安全命题的由来与发展
2014年4月,习近平总书记首次提出总体国家安全观,指出了应对时代变化和促进中国稳定发展的国家安全工作新理念,为处理好传统安全与非传统安全辩证关系提供了重要指引,更为走出一条中国特色的国家安全道路提供了根本遵循。早在20世纪末,非传统安全的问题就已得到国内外学者的关注,据文献记载,国内外学者先后从经济安全、教育安全、科技安全、金融安全、资源安全等领域,探讨过有关传统国家安全与非传统国家安全的命题。[2]43人们逐渐就非传统安全问题的重要性达成共识,众多学者认为,军事、外交等传统领域的制衡与对抗将不再是影响一个国家安全稳定与平稳发展的主要问题,一些与人们生产生活密切相关的经济、教育、文化、科技、健康等社会领域问题在国家安全中的地位愈发突出。[3]相比较传统安全,这些问题体现出内生性、跨国性、突发性、动态性、转化性、与民生密切相关性等新特点。可以预见,包含教育问题在内的非传统安全新问题将长期存在于国家发展与社会治理的全领域、全过程。在经济全球化互动与交融中,非传统安全问题直接影响了主权国家的稳定与发展,一些问题还触及到国家安全与社会稳定的根本。
(二)发轫于高等教育改革进程中的高校非传统安全
改革开放以来,在教育现代化改革理念的驱动下,各地高校纷纷开始落实开放办学的举措,在国内和国际舞台上均汇集了丰富的教育资源,校企合作、校局合作、国际办学等成果丰硕。然而,在教学科研外衣的庇护下,以意识形态安全和情报信息安全为代表的非传统安全风险趁虚而入,近年来发生的高校师生被境外势力拉拢利用,进而危害国家安全的事件即是其例。据公开报道,某高校一外籍教师在授课时借题敏感事件,讨论抨击中国的人权和社会制度,后被国家安全机关查获。某学院学生金某被来校讲学的澳籍教师策反后为其收集敏感事件信息。某高校学生廖某在网络求职时,结识境外人员,被其利诱后收集了众多秘密级情报。此外,在“思政育人”“课程思政”体制机制尚未完善的教育背景下,高校对主流意识形态话语权的准备不足,高校师生在频繁的社会交往和国际交流中面临被渗透、侵蚀的风险。
(三)高等教育领域的瓶颈问题与安全发展隐忧
高校在我国的社会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建设中发挥着重要的服务和支撑作用,高校所开展的教研活动涉及到政治、经济、文化、科技等多个领域。于高校而言,智库构建和人才培养职能已使其扮演了不可或缺的社会角色。当前,高等教育领域存在的一些瓶颈和内卷问题,阻碍了高校内涵式发展的进程,为其社会角色的发挥埋下了隐患。例如,在自然科学领域,高校对一些重点研究和核心技术原始创新能力不足,容易受人牵制,被人利用。再如,在人文社科领域,学科体系、学术体系、话语体系等“三大体系”尚未完善,学术研究领域的许多中国智慧和中国方案频繁受到西方的排挤、孤立和打压。还如,一些高校的智库存在碎片化散布和重复性建设的问题,未能形成育人和发展合力,难以形成原生驱动力,服务和支撑经济社会发展的后劲不足。
二、进入新时代高校非传统安全问题的演化趋势
(一)高校非传统安全内涵的丰富过程
如果说传统安全偏向于关注国家行为,那么非传统安全则更多地关注国家主体以外的社会和人的行为与安全,并以维持正常的社会秩序,维系特定的价值观念和免受潜在的威胁伤害为基本内容。非传统安全的苗头在过去的数十年间已经在高校显现,最初的高校国家安全教育以“防谍保密”教育为主要内容,主要是为了防止高校师生的情报泄密行为,防范化解潜在的非传统安全威胁。
进入新时代以来,我国综合国力不断提升,安全与发展已成为总体国家安全观中的一对重要关系,以军事斗争为代表的传统安全威胁虽有散发,但逐渐示弱。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势力遏制中国崛起的图谋显现,境外敌对势力对我渗透活动增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发展面临前所未有的重大斗争和风险挑战。高校意识形态领域的争夺战已成为众多激烈斗争中的核心战。高校非传统安全的内涵丰富为思想品德培育、意识形态教育、反间谍反分裂教育等方面,实际上确立了一种以“思政教育”与“防谍保密”共存的高校安全教育新内涵。
(二)高校非传统安全外延的扩充过程
经济社会发展中的许多新问题、新情况都对高校稳定发展构成了威胁,既有难以预料的“黑天鹅”新风险,也有变换方式呈现的“灰犀牛”老问题。传统安全与非传统安全二者并非孤立存在,而是存在互动和动态调整的可能,二者深刻交织、融合、共生,此背景之下,高校领域的非传统安全外延也在不断扩充。
一些新型网络违法犯罪活动在高校大行其道,严重威胁高校师生的生命财产安全。外卖、校外订餐现象涉及的食品安全问题日益突出。敌对势力在高校的宗教宣传与文化宣扬活动并未示弱。国内外一些重大敏感事件或社会热点问题常在高校引燃发酵,落后的高校舆论引导工作难以及时发挥作用。人工智能、5G、物联网、云计算等科技革命的新成果加速冲击着传统的高等教育体系,高校在意识形态塑造、治学理念发展、理论与技术革新等领域的工作面临着相当程度的风险挑战。应当看到,在具有新时代历史特点的伟大斗争中,国内外复杂环境和不安定因素将长期存在,高校面临的非传统安全和大学生思想政治教育问题也将表现出持续演化和发展的趋势。
三、新时代高校非传统安全问题的多元化表现
高校学生有鲜明的群体特征,他们善于探索、勇于创新,也追求个性,多元化的媒体和信息渠道为高校学生追求个性提供了丰富的选择。社交网络化现象在高校深入发展,网聊、网购、网游已广泛融入高校学生的日常生活。新型犯罪的触角向高校学生延伸,不良思潮向高校学生涌来,处世未谙的学生极易成为非传统安全问题的侵害对象。
(一)政治安全方面
元媒介时代的信息传播机制蕴含了多元化的他塑与学生自塑因素,挑战了传统由课堂主导的“由教到学”的意识形态塑造和信息传播过程。[4]国际反华敌对势力见缝插针,对社会主义道路和制度的歪曲、污名化问题突出。西方意识形态在高校的渗透活动明显。高校学生的信仰系统、价值观念容易遭受侵扰,政治认同与信仰塑造过程存在潜在的风险。而在高校和高等教育领域,这一问题尚未能引起相关教育部门的重视,一些高校在政治安全教育方面缺乏专业的师资和理论课程,思想政治教育工作的效果仅显现于表面。在高校思政育人与课程思政教学条件受限,教育成果薄弱的情况之下,政治安全方面的风险隐患尚未完全消除,在高校开展系统性、专业化的政治安全风险防范教育工作已刻不容缓。将高校抵御政治安全风险的能力作为思想政治教育工作的核心评价指标已变得十分重要。
(二)文化安全方面
高校师生受到西方文化和其所谓自由、平等观念的影响,不良网络信息误导价值取向的风险增加,大量低价值网络产品充斥于高校网络媒体,消极娱乐、享乐消费等现象突出。“泛娱乐主义”在高校呈愈演愈烈之势,且不断超越其应有的边界,向可能影响高校学生思想政治教育的严肃领域渗透。[5]传统文化在一些高校的影响力偏低,高校对其教学研究的积极性不高。高校学生的文化自信和文化向心力存在受侵蚀的风险。实际上,在高校开展文化自信方面的教育,既是促使大学生坚定“四个自信”的应有之义,又是增强大学生对中国特色文化价值体系的认同感与尊崇感的有效途径。令人担忧的是,一些高校未能将思想政治教育与文化自信教育有效结合,高校思想政治教育工作中关于中国特色文化阐释与中华传统文化弘扬的板块内容较为缺乏,一些高校甚至还未对中国特色文化安全风险防控与大学生文化自信的问题进行过长远的考虑与部署。
(三)科技安全方面
高校在科技创新和科技人才培养等方面存在短板,一些领域的高阶研究受制于人。大学生思想政治教育工作中有关文科类基础理论的内容多,有关科技知识得以合理利用和服务于社会主义建设的内容少。在科技飞速发展的今天,大学生虽然对新鲜科技的探索和创新能力较强,但如果在大学教育阶段不能通过思想政治教育处理好知识能力培养与思想道德培育的关系,便会产生大学生滥用科技抑或借助科技手段实施违法犯罪活动的风险。一些大学生甚至还驾驶着“科技大船”,偏离了正确航道,忘却了服务于社会主义建设发展的初心。根据国家安全机关的披露,一些大学生被非法组织以提供兼职为诱饵,利用专业技术知识服务于境外组织,并通过刺探、收集、提供科技情报等方式获取非法利益。因此,对大学生开展以“认识科技与合理利用科技”“科技为民与创新科技”等为主题的科技安全教育,既涉及到“如何培养人”与“培养什么样的人”的过程性命题,更深刻关联着“为谁培养人”的育人目标追求命题。
(四)校园安全方面
高校面对重大疫情、群体性事件的准备不足,学生防范风险隐患的意识有待加强。大学生遭受套路贷、网络传销、跨境赌博、刷单诈骗、裸聊诈骗、“杀猪盘”诈骗等违法犯罪侵害的案件频发,大学生已成为新型违法犯罪的主要侵害对象之一。因大学生心理健康问题或紧张激化的师生关系、同学关系、情侣关系而引起的伤害或自残事件偶发。事实上,开展有关校园安全的专题教育,确保大学生身心健康与人身财产安全,是思想政治教育工作不可缺少的内容。高校大学生存在好奇心强、易受不良信息蛊惑的心理行为特点,对各类事件的辨别能力不强,应对突发情况的能力不足,极易成为一些事件的直接参与者和轻易相信方,被他人利用后容易陷入各类安全风险的旋涡。当前,高校校园安全教育工作与思想政治教育工作的合力不强,通过思想政治教育加强大学生防范化解安全风险能力的工作机制尚未得以科学建立。
(五)网络安全方面
随着高校校园生活中互联网元素的深度普及,互联网已经成为高校开展思想政治教育工作的角力场。高校能否掌握网络环境中大学生思想政治教育的主动权,能否引导大学生正确对待互联网行为,能否教育大学生积极应对互联网安全风险的挑战,均已成为重要的思政课题。[6]大学生习惯于在网络论坛、社交自媒体中发表声音,既容易在网络世界中以“键盘侠”的身份参与社会事件,甚至引发网络暴力;也容易全盘接受未经筛选、证实的网络信息,甚至还存在“翻墙”浏览非法网站,参与黑客攻击、病毒植入、恶意攻击等不安全网络行为的风险。当前,高校应对网络安全风险的能力亟待提升,一些科研院校的涉密信息通过网络泄密的风险依然存在。高校对涉校园网络舆情的监测能力有限,对不良网络信息的过滤和纠正机制滞后。在互联网进入网民选择信息的自主性增强与信息共享的新背景下,“网络思想政治教育面临信息供给的重新定位”[7],对大学生开展系统性的网络安全主题思想政治教育具有重要意义。
四、新时代高校非传统安全问题应对
(一)以政治安全为出发点,进一步加强高校思想政治教育工作
习近平总书记强调,“办好我们的高校,必须坚持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全面贯彻党的教育方针”。[8]高校思政教育工作关系“培养什么样的人”“如何培养人”以及“为谁培养人”的根本问题,牵牢高校思政教育这个“牛鼻子”和关键环节,方能把握好高等教育的大方向。第一,要全面加强党对高校和高等教育工作的领导,加强高校党组织的建设工作,将确保高校政治安全作为高等教育事业发展的根本出发点。注重高校意识形态工作,进一步坚定高校师生的理想信念,使高校师生在各种思潮文化的冲击中保持向心力和锚定力。第二,要协调好高校专业教育和思想政治教育的关系,发挥各类专业课程与思政理论课的协同效应,发掘“课程思政”在政治安全维护中的巨大潜力,在“课程思政”建设中科学布局国家安全教育的内容。第三,要围绕政治认同、文化弘扬等工作,开展认同感与自信心教育,通过深度融合式、交叉式的教学方式,进一步引导高校师生坚定“四个自信”,建造抵御“颜色革命”和不良意识形态的铜墙铁壁。
(二)以学科建设为切入点,构建科学的高校国家安全教育体系
2020年12月,国务院学位委员会、教育部印发通知,决定设置国家安全学一级学科,这是在高等教育领域贯彻落实总体国家安全观的战略举措。国家安全学一级学科的设立,为构建高校国家安全教育体系提供了重要契机,也为高校应对非传统安全问题提供了学科保障和科研供给。高校需以国家安全学一级学科的设立为切入点,及时吸收学科建设的成果,提升国家安全教育能力,做足应对非传统安全风险的准备。[9]具体而言,第一,要着力发挥新学科服务经济社会发展的支撑和供给作用,集中社会优势资源,形成协同育人机制,加快国家安全人才的教育培养工作,解决“人才荒”问题;第二,将高校国家安全教育根植于纷繁复杂的国内国际环境之下,立足国情、开拓思路,充分考虑非传统安全威胁在不同时期、不同地域、不同的社会背景下的变数和增量,理清高校非传统安全问题的“糊涂账”;[10]第三,将非传统安全问题的演化机理作为国家安全学学科建设的研究对象,在“研究-教学”的良性互动中,深刻剖析非传统安全的内涵,“在考虑安全问题的同时也同样考虑经济发展必然带来的政治发展、意识形态变革以及社会进步等问题”,[2]43增强高校思想政治教育与国家安全教育的实效性与针对性。
(三)以信息技术为支撑点,把握高校安全治理的主动权
传统的教育方式和治理手段已无法满足高校舆情监督的需要,也无法及时发现、化解高校面临的安全风险,高校安全治理常陷入被动。幸而飞速发展的信息技术可以提供一种全局性、预判性、智能化的治理思路,有助于突破高校治理与发展的瓶颈问题。我们将云计算、人工智能等信息技术手段引入高校,用于安全治理与防范工作中,可以帮助高校掌握治理的主动权,“建立健全网络安全教育体制机制,切实提高学生网络安全素养”。[11]申言之,运用新的信息技术手段推动思想政治教育、国家安全教育与信息技术深度融合,既可以增强教育内容的时代感和吸引力,又有助于开展网络监测、舆情分析、信息研判、风险评估、安全预警等多样化的信息研判工作,在高校安全防护、应急处置、校园管控、医疗救治等方面提供智能化的治理方案。[12]
(四)以应急保障为落脚点,健全高校应对非传统安全问题机制
非传统安全问题具有较强的不可预测性和反复异变性,常常可以突破现有的社会秩序和决策预判。正如新冠肺炎疫情的突然出现进而发展为全球大流行一样,人们可能会意识到某类非传统安全问题的潜在风险,却难以对具体问题做出预判。为此,系统梳理高校非传统安全风险的趋势和演化路径,针对可能发生的安全风险做好措施准备和应急预案,方能在危害发生时尽可能减少损失。
一是在队伍建设层面,建立高校安全事件应急处置专业队伍。以专业队伍思想政治建设为统领,以专业技能培养为基础,以应急处置能力培养为中心。加强专业队伍的政治素质教育,在安全风险与威胁发生时,确保专业队伍能够坚守信念,靠得住、顶的上、担起责。加强专业队伍在舆情管控、网络安全管理、传染病防控等方面的专业技能培养。提升专业队伍在应急处置工作中的组织协调能力、研判分析能力、治理管控能力。二是在协调机制层面,构建政府、高校、社会共同参与的协同治理机制。充分利用非传统安全问题的共通性,将高校思想政治教育与社会实践教育相结合,将高校安全治理与社会安全治理相结合,整合优势资源,提升高校防范化解重大风险的能力。三是在保障要素层面,制定各类突发事件的处置流程和预案。预设重大传染性疾病、食物中毒、网络攻击、舆情失控、群体性事件、新型网络违法犯罪等情境,开展实战对抗或应急演练,增加师生应对安全风险的技能储备,在非传统安全问题发生时,避免应对不足甚至治理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