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新型政党制度称谓强调“特色” 的辩证审视
2022-02-04吴智楠
吴智楠
(华南师范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 广州 510631)
在政党政治理论上, 西方话语早已形成霸权且长期“封堵” 中国话语。 要打破西方政党制度的话语垄断, 突破政党制度一般类型的话语限制, 争取国际话语权, 必须建构起具有中国特色的新型政党制度话语体系。 称谓是事物的直观 “符号”, 展示事物的第一印象, 人们认识某一事物往往是从其称谓开始的, 称谓话语则是中国新型政党制度话语体系的首要表达。
目前, 国内学界对中国新型政党制度的称谓并不统一, 主要有 “多党合作制度” “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制度”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党制度” “中国特色政党制度” “中国特色新型政党制度” “新型政党制度”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型政党制度”, 等等 (本文提及的关于中国新型政党制度的称谓、 话语、 概念、 表述等均加双引号来特指, 不加双引号则指代制度本身)。 从中不难看出, 强调“特色” 是中国新型政党制度命名之旨向所在。 对此, 曾有学者提出反对: “世界上没有完全相同的两片树叶, 有哪个国家的政党制度不具有本国特色呢? 加强‘特色’ 二字恰恰显示出我们对当代中国政党制度的政治底气或理论底气不足, 恰恰显示出我们还不能正视中国的政党制度、 把中国的政党制度作为一种 ‘客观存在’ 的 ‘社会事实’来看待, 而是作为一种世界政党制度的 ‘特殊现象’ 来看待。”[1]
实际上, 关于中国新型政党制度命名或称谓问题的讨论在十年前就有所涉及, 但随着“新型政党制度” 概念的确立, 这个讨论并没有得到延续。 也就是说, 学术界对于如何严谨规范地命名中国新型政党制度尚无定论。 同时, 这也反映出一个亟待解决的问题: 中国新型政党制度的称谓强调 “特色”一词, 究竟是“画龙点睛”, 还是“画蛇添足”? 在《中国新型政党制度》 白皮书发布的际遇下, 解决这一问题是必要的, 它需要我们从历史与现实中寻找答案。
一、 演变历程: 溯源中国新型政党制度称谓的“特色”
在中文世界里, “特色” 释为 “事物所表现的独特的色彩、 风格等”[2], 与特点、 特质、 特性等词义相近。 中国新型政党制度的称谓之所以强调“特色” 一词, 除了取自词义之外, 亦有其历史渊源。 笔者通过对党和国家重要文献的语句检索发现, “特色” 一词在政治领域的广泛应用, 在 “文革” 结束后才大量涌现, 其演变过程大体为: 始发于艺术领域——融合入社会主义——具化到政党制度。
“特色” 始发于艺术领域, 产生概括性名词。首先, “特色” 用于形容民族, 即“民族特色”。 1978年7 月24 日晚, 邓小平 “会见缅甸文化舞蹈音乐团团长钦貌纽和主要演员, 赞赏艺术家们演出的舞蹈很优美, 很有民族特色”[3]。 其次, “特色” 用于形容时代, 即“时代特色”。 回溯到1978 年底, 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吹响了改革开放的号角, “特色”也开始镌刻入时代的语境, “时代” 与 “特色” 紧密相联。 较为显著的是, 1979 年10 月30 日, 邓小平在中国文学艺术工作者第四次代表大会上的祝辞中指出: “所有文艺工作者, 都应当认真钻研、吸收、 融化和发展古今中外艺术技巧中一切好的东西, 创造出具有民族风格和时代特色的完美的艺术形式。”[4]从“民族特色” 到“时代特色” 的组词变迁, 不难洞察出邓小平对与时俱进地构建中国特色文学艺术的强烈愿望。 进一步讲, 这也开辟了形塑“中国特色” 话语的道路。
“特色” 融合入社会主义, 形成标志性概念。1982 年初, 中共中央、 国务院作出 《关于国营工业企业进行全面整顿的决定》, 提出整顿国营工业企业, “为建设具有高度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的、具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现代化企业的伟大目标而奋斗”[5]。 由此可见, 社会主义现代化企业的建设被憧憬出“中国特色” 的美好蓝图。 “‘具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 虽然是作为限定语修饰 ‘现代企业’ 的, 毕竟在党的文献中已经有了这样的表述,且比邓小平在党的十二大上的提法早了整整8 个月。”[6]不难揣测, “中国特色” 与 “社会主义” 的结合早有思虑。 1982 年9 月, 邓小平在党的十二大开幕时正式提出: “把马克思主义的普遍真理同我国的具体实际结合起来, 走自己的道路, 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 这就是我们总结长期历史经验得出的基本结论。”[7]诚然, 这里的“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 是在 “维持社会主义已有框架、模式的前提下立论的, 偏重的是 ‘社会主义’,‘有中国特色’ 只是对 ‘社会主义’ 的一种修饰和限定”[8]。 尽管如此, 邓小平在党的全国代表大会上糅合 “中国特色” 和 “社会主义”, 实际上为“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 的概念化、 理论化、 学科化领航定向, 其意义不言而喻。 自此, “中国特色” 与“社会主义” 逐渐形成密不可分的关系, 产生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 这一标志性概念, 进而深刻影响了各个领域。
“特色” 具化到政党制度, 提炼共识性泛称。邓小平早在1979 年 “首次从政治制度的角度来认识多党合作, 使之从党的方针政策提升到国家政治制度的高度”[9], 但他“并未使用‘政党制度’ 的概念”[10]。 1989 年底, 中共中央出台了《关于坚持和完善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制度的意见》, 不仅把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制阐述为中国的 “政党体制”, 且明确定位其为 “社会主义政党制度”。 在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 标志性概念形成的背景下, 1990 年2 月10 日, 《团结报》刊出《建设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党制度的重要保证》 社论, 较早地将“中国特色” 具化到社会主义政党制度的表述之中。[11]翌年, 丁关根署名的《坚持和完善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制度》[12]和李青编著的《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政党制度》 再次明确了 “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政党制度”的表述[13]。 此后, 理论界、 宣传界、 学术界大多倾向于“中国特色” 与“社会主义” 结合的政党制度称谓, 又进一步简化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党制度”。 2021 年初, 中共中央印发的《中国共产党统一战线工作条例》 把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党制度” 与 “新型政党制度” 合二为一, 正式提出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型政党制度”[14], 这在党内法规中尚属首次。
然而, 问题伴随而来。 无论是官方正式表述“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制度”, 还是 “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政党制度”, 抑或是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型政党制度”, 都可能因名称过长而造成一定的表述困扰。 早在1999 年, 学界就开始探索简易便用的称谓, 尤其是简化为“中国特色政党制度”, 如王文元的 《中国特色政党制度开拓前进的里程碑》[15]等论文。 随即, 学者们更为广泛、 高频地使用“中国特色政党制度” 一词来指代上述较长的称谓, 即使文章标题中使用了其他称谓, 但在行文中仍较青睐该词。 应当说, 学界对使用“中国特色政党制度” 这一“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制度” 的泛称已然形成一定的共识, 而且在尔后的制度称谓演变中也大多坚持强调“特色” 一词。
二、 内在价值: 笃定中国新型政党制度称谓的“特色”
事实上, 问题的关键不在于中国新型政党制度的称谓是否应当强调“特色” 一词, 而在于称谓缘何强调“特色”。 从上述演变过程可知, “中国特色政党制度” 的广泛使用有其便于表述之缘由。 但是, 深入推敲后不难发现, 之所以如此, 更取决于“特色” 一词丰富的内在价值。 即是说, 中国新型政党制度称谓强调 “特色” 对制度话语建构、 制度优势内容、 国际传播效力、 国民制度认同等意义重大。
第一, 有助于明晰制度话语的建构要义。中国制度话语建构的要义在于, “把制度话语的比较优势转化为对中国道路的强大解释力, 使制度话语能够真正成为 ‘软实力’, 形成话语权”[16]。 牵住制度话语建构的 “牛鼻子”, 是凸显优势、 话语赋权之扼要。 从当代中国的制度实践看, 根本制度、 基本制度、 重要制度的话语建构无不旨向阐发制度的鲜明特征、 诠释制度的显著优势。 中国新型政党制度作为国家的基本政治制度, 其话语建构亦须表达“特色” 之意蕴, 这正是中国新型政党制度话语建构的切入口和着力点。 换言之, 中国新型政党制度称谓强调 “特色” 有利于明晰制度话语建构之要义, 即围绕制度优势建构话语以凸显称谓中的“特色”。
第二, 有助于涵括制度优势的话语内容。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制度是“中国特色” 与“社会主义” 相融合的新型政党制度, 其优越性既来源于社会主义的根本属性, 又来源于“中国共产党领导” 的本质特征, 也来源于 “多党合作” 的政党关系, 还来源于“协商民主” 的议政方式。 由此也映衬了中国新型政党制度优越性之多。进一步讲, 与其使用“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制”[17]等优势表达尚不全面的称谓, 不如选取一个可以抽象概括优势的称谓以纾解用词取舍之烦恼。应当说, 对于中国新型政党制度称谓而言, “特色”是概括性词汇, 其意蕴包括了安定和谐、 凝心聚力、 民主监督、 求同存异、 治理有效等方面的优势。 所谓安定和谐, 即保持政治稳定与社会和谐。“我国的政党制度以合作代替对立、 以协商代替争斗, 特别是因为有中国共产党这个核心, 有效避免了政党相互倾轧造成的政局不稳和政权频繁更迭,最大限度地减少了社会内耗, 维护了安定团结的社会政治局面。”[18]所谓凝心聚力, 即团结各方以集中力量办大事。 执政党与参政党的制度框架体现团结和谐的新型政党关系, 有利于 “形成政党合力,迸发团结能量, 能够克服政党之间互相扯皮纷争的弊端, 有效整合各种政治资源, 从而保证社会主义制度发挥集中力量办大事、 齐心协力成大业的优势”[19]。 所谓民主监督, 即中国新型政党制度框架内的各政党能够有效地进行相互监督, 这亦是“政党合作间的相互监督”[20], 体现了制度的民主价值。所谓求同存异, 即协商求同又尊重差异。 在社会利益多元化的今天, 只有让不同群体的代表充分发声才能最大限度地克服执政党决策视野的局限性。 而协商民主与人民政协正提供这样的机遇, 营造“和而不同” 的协商坏境, 方能兼收并蓄, 有效实现最广大人民的根本利益。 所谓治理有效, 即中国新型政党制度产生了国家治理效能, 形成了制度治理优势, 特别是“坚持党的领导以确保国家治理正确方向, 坚持多党合作以整合政治资源, 发展协商民主以保障人民最广泛利益, 创新民主监督形式促进执政党廉洁执政”[21]。
第三, 有助于提高国际传播的影响效力。传播的目的之一在于获得认可, 凸显“特色” 以提高国际传播的影响效力则意味着争取国际社会对中国政党制度之 “特色” 类型的认可。 “从字面理解, 中国特色政党制度强调的是中国政党制度区别于世界其他国家政党制度的客观事实, 从学术层面来讲,可以避免在政治判断和意识形态色彩方面给人先入为主的感觉。”[22]也就是说, 一方面, 在世界政党制度发展史上, 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制度是新型的政党制度。 无论是传统的“三分法” (一党制、 两党制、 多党制), 还是A.班克斯和R.泰克斯特的“五分法”(一党制、 主从党制、 一个半党制、 两党制、 多党制), 或是萨托利的 “七分法” (一党制、 霸权党制、 第一大党制、 两党制、有限多党制、 极端多党制和微型多党制), 都难以准确地将中国新型政党制度归纳其中。 中国新型政党制度称谓强调“特色” 凸显了制度自身具有的独特优势, 这是其他国家政党制度所不具备或难以实现的。 另一方面, 相较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党制度” 这类具有鲜明意识形态色彩的称谓, “中国特色政党制度” 这种仅强调“特色” 的称谓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规避政治倾向所带来的偏颇认知, 使学术回归客观与理性。 毕竟, 世界现存的社会主义国家寥寥无几, 社会主义政党制度的类型实践更是凤毛麟角。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型政党制度在偌大偌强的西方资本主义话语体系、 理论体系、 学术体系中宣传推介制度优势、 争取国际话语权,理应既表现自身的独特性、 区别性, 又适应西方的话语表达范式, 融入到西方话语体系中以潜移默化地发挥影响力。 否则, 过度倾注斗争反倒会演变成 “自说自话” 或 “自吹自擂”, 无益于争取国际话语权。
第四, 有助于增强国内民众的制度认同。认同是主体受客体积极影响而对客体主动产生肯定判断的双向互动关系。 制度认同作为认同的一种类型,则是“动态的塑造过程, 制度与语言二者都是人与人之间 ‘交往的产物’”[23]。 社会对制度的认同决不是被动或受暴力胁迫的, 而是积极的主观意愿;塑造乃至增强社会公众对制度的认同, 需要话语这一“软实力的货币”[24]发挥柔性作用。 正如马克思、 恩格斯所言: “语言是思想的直接现实。”[25]中国新型政党制度称谓强调 “特色”, 恰恰向民众渗透和传达制度优势的思想, 借助 “特色” 话语的柔性作用如 “润物细无声” 般使民众对制度产生兴趣, 并且规训民众与制度的互动符合制度的价值旨向, 从而逐渐增强国民对中国新型政党制度的认同程度。
三、 规范要求: 慎思中国新型政党制度称谓的“特色”
按照马克思主义的观点, 任何事物都具有两面性, 要一分为二地看问题。 中国新型政党制度称谓强调“特色” 固然有其独特的内在价值, 然而, 按照国际上 “国名+政党制度” 的命名惯例, 强调“特色” 一词也的确与国际惯例有所不同。 这反映出一个需要学者们慎思的问题: 如何建构起称谓规范性话语以“两全其美” 地诠释好中国新型政党制度, 即在兼顾规范的同时彰显“特色”。 笔者认为,规范中国新型政党制度的称谓, 应立足中国特色的话语范式、 遵循制度自信的实现理路、 用好融通中外的术语概念、 调适制度对象的涵盖范围。
立足中国特色的话语范式, 是规范政党制度称谓的基本指向。中国特色作为中国政党制度话语的根本特征, 是由深厚的历史与实践积淀而成的。 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制度是“从中国土壤中生长出来的新型政党制度”[26], 又受绵延五千余年的中华文明所孕育的优秀文化熏染, 其实践早已深深扎根于中国社会和中国人民之中。 在以马克思主义为根本指导的理论基础上, 这种熏染与扎根逐渐形塑出独树一帜的中国新型政党制度话语范式。 因此, 想要在西方霸权笼罩着的国际话语环境下取得一席之地, 不意味着就要抛弃中国特色,反而要守正笃实, 立足中国特色的话语范式这一根本来诠释中国新型政党制度的称谓。 相反, “如果我们用西方资本主义价值体系来裁剪我们的实践,用西方资本主义评价体系来衡量我国发展, 符合西方标准就行, 不符合西方标准就是落后的陈旧的, 就要批判、 攻击, 那后果不堪设想! 最后要么就是跟在人家后面亦步亦趋, 要么就是只有挨骂的份”[27]。
遵循制度自信的实现理路, 是规范政党制度称谓的内在逻辑。制度自信与制度认同关系密切:“从根本上说, 制度自信来自于人民群众的认同,人民群众对制度的赞成、 支持和维护是制度自信最根本的特征。”[28]早在20 世纪末, “历史制度主义学者将导致制度出现渐进式转型的因素分为内生性因素和外生性因素”[29], 而从制度认同到制度自信的渐进式转变亦有其内生与外生的因素。 换言之, 实现国民对中国新型政党制度自信的前提是, 在国内、 国际政治情景等变量的影响下建构对中国新型政党制度的认同。 然而, 曾有学者调查大学生的政党认同发现, 当前不少大学生“对执政党认同程度较高, 但是对参政党的认同程度明显较低”[30]。 这实际上折射出民众对中国新型政党制度认同程度亟待提高。 特别是, 一方面, 民众对民主党派和中国政党制度的政治认知有待加强; 另一方面, 西方所谓的“普世价值” 以及政党制度“一般类型” 理论对民众造成的不利影响有待消弭。 因此, 诠释好“特色” 的内在意蕴是增进国民的中国新型政党制度认同以至自信的必然路径。
用好融通中外的术语概念, 是规范政党制度称谓的应有之义。“今天在争取国际话语权问题上,我们仍然存在着概念范畴的使用问题。”[31]比如,有学者指出, 迪韦尔热所说的 “partysystem” 是政党模式, 而非政党制度; 这在西方世界本无误会,传入中文世界却发生了理解偏差而误译成政党制度, 造成了错误认识且误导实践。 “这样说来, 我们跟西方语境长期存在着理解上的误差和翻译上的错误。”[32]诸如此类的问题使术语概念融通中外显得尤为重要。 鉴于此, 习近平总书记强调做好宣传工作要 “着力打造融通中外的新概念新范畴新表述”[33]17。 中国新型政党制度称谓的宣传与阐释亦当如此。 用好融通中外的术语概念之旨向在于: 营造相对统一和易于理解的语境, 以消除中外文化差异所带来的隔阂与误解, 消融互相对抗的敌意, 促使摒弃零和博弈的思维。 概言之, 用好融通中外的术语概念不失为诠释好中国新型政党制度之良策,也是规范中国新型政党制度称谓的题中应有之义。
调适制度对象的涵盖范围, 是规范政党制度称谓的发展趋势。中国新型政党制度的各种称谓, 是仅针对中国大陆地区实行的社会主义政党制度而言的, 并未将港台地区实行的资本主义政党制度涵盖入内。 曾有学者指出: “谈及中国政党制度, 一般只讲 ‘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制度’; 问中国有多少个政党, 一般只讲中国共产党和八个民主党派, 而不包括港澳台地区的政党。 从逻辑上讲, 这有失严谨。”[34]从严谨的角度看, 中国政党制度指代的对象应包括中国领土范围内所有地区的政党制度, 而中国新型政党制度特指中国大陆地区的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制度。 换言之, 港澳台地区是中国领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中国新型政党制度称谓却无法完全解释现实的中国。 应当说, 即使到将来, 港台地区的政党制度仍是难以回避的现实, 若不把它们容纳到中国政党制度的概念下而简单地将中国政党制度等于中国新型政党制度, 则与 “祖国统一” 的话语相悖。 因此, 中国新型政党制度称谓不能囿于“特色” 而忽略 “统一”。 在统一的实践进程中, 中国新型政党制度与 “一国两制” 相衔接是必然趋势,“特色” 亦须作概念的延伸以体现中国大陆地区“多党合作” 等特色与中国领土范围内 “一体多元” 之特色。
结语
中国新型政党制度称谓强调 “特色” 绝非偶然。 从“中国特色” 与“社会主义” 的融合, 到具化于政党制度形成“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型政党制度”, 再到简化为“中国特色政党制度”, 这一过程不仅体现了中国新型政党制度的理论深化, 更体现了“又斗争又团结” 的政治智慧。 囿于世界社会主义力量处于弱势的事实, 始终如一地强调 “特色”是对西方资本主义话语霸权的自信回应, 这是斗争的一面。 面对 “治理赤字” “信任赤字” “和平赤字” “发展赤字” 等全球问题[35], 以 “中国方案”的面貌诠释“特色” 是对解决人类发展问题的现实关怀, 这是团结的一面。 这种智慧的内化, 不仅升华了中国新型政党制度的世界意义, 也印证了强调“特色” 的价值所在。 因此, “特色” 一词确有其“画龙点睛” 的作用。
不过, 必须注意的是, 凸显乃至诠释 “特色”是要形塑中国新型政党制度优势的话语, 弘扬中国新型政党制度的价值理念, 建构起国际社会对中国新型政党制度的认同。 规范称谓则是朝着认同目标迈进的第一步; 反之, 缺乏规范的称谓往往会深陷“有理说不出、 说了传不开” 的不利局面[33]235。 因此, 中国新型政党制度称谓中凸显 “特色” 的同时, 也应保持表述和释义的规范, 以避免走向“画蛇添足”。
总之, 中国新型政党制度称谓强调“特色” 需要被辩证审视, 既看到其内在价值, 也看到其应予规范的方向。 建构中国新型政党制度称谓规范性话语之任重道远, 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实现的, 而需要学者们 “绵绵用力、 久久为功”, 共同探索出一个“两全其美” 的称谓。 唯有如此, 方能铸牢中国新型政党制度话语体系的基础, 进而促使话语向话语权转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