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苗族“吹枪”的文化生态学探赜
2022-02-03韦晓康王洪珅
徐 鹏,韦晓康,王洪珅
云南苗族“吹枪”的文化生态学探赜
徐 鹏1,韦晓康2,王洪珅1
1.成都体育学院,四川 成都,610041;2.中央民族大学,北京,100081。
主要运用文献资料法,在文化生态理论框架内,通过云南苗族“吹枪”这一典型个案来分析和探索民族传统体育发展演变与其所处文化生态的关系,具体从自然环境、社会环境、自身特质和族群4个维度来展开相关分析。研究发现,民族传统体育的起源、演变和发展,每一个过程都与所处的文化生态密切相关,且其基本特征也是基于文化生态影响而形成的。
“吹枪”;文化生态;民族传统体育;自然环境;社会环境;族群
民族传统文化是民族智慧的结晶,同时也是民族文化演变、发展的重要体现。民族传统体育作为一种以身体活动实践来表现的传统文化类型,在一定程度上更加贴近人们的生活实际,需要从不同的理论视角来探究其文化内涵和个性形成的一般性规律,如此方能更好的知悉其价值和意义。“一个民族的文化生成和发展离不开特定的环境,这一特定的环境综合了该种文化生成发展所必需的一切要素,它就是该种文化的生态”[1]。基于此,本研究着眼于民族传统体育的个案剖析,旨在更好的描绘和表达其真实样貌。云南省文山县的苗族“吹枪”,具有久远的历史,是当地苗族传统文化、生活风貌、民族心理和风俗习惯的良好载体,通过这一传统体育活动的形成、演变、发展、转型的相关分析,可以窥知其中文化生态的影响和作用,借此可一定程度上呈现民族传统体育在文化生态学维度的样貌,以便对其形成更多层面的认识和理解。
1 文化生态学界说
文化生态学从生态学的基本规律中找到研究文化现象的范式,将不同类型的文化及其与生存环境的关系作为主要研究内容,经过多年积累逐渐发展起来的。在学界,美国人类学家Steward的著作——《Theory Of Culture Change》(《文化变迁理论》)于1955年出版,最早提出了“文化生态学”的概念,并阐述了该学科的基本理念,因此该著作的初步被认为是文化生态学正式诞生的标志。Steward认为,文化生态学是“从人类生存的整个自然环境和社会环境中的各种因素交互作用研究文化产生、发展、变异规律的一种学说”,文化生态学在于解释对不同环境的适应中的特殊文化及其类型、模式。在Steward提出的理论框架中,文化与其生态环境是不可分离并且是相互影响、相互作用、互为因果的关系。
在国内的文化生态学领域,有“文化生态学中国学派创立者”之誉的冯天瑜先生的观点有一定的代表性,在冯先生那里,文化生态学是“以人类在创造文化的过程中与天然环境及人造环境的相互关系为对象的一门学科,其使命是把握文化生成与文化环境的调适及内在联系”,同时,他将文化生态划分为“自然环境、社会经济环境和社会制度环境”3个层次,也认为“文化生态三层次彼此之间不断通过人类的社会实践(首先是生产劳动)进行物质的及能量的交换,构成一个浑然的整体,同时,它们又分别通过复杂的渠道,经由种种介质对观念世界施加影响”[2]。在文化生态理论的内容体系中,文化与环境的关系是核心,经过诸多学者的研究,自然环境、社会经济环境和社会制度环境被作为环境的3个元素。
通过研究认为,民族传统体育文化的起源、演变和发展是受自然环境、社会环境影响,即“各民族的传统体育活动方式均在其所处的生态和文化背景中形成”[3];同时,作为文化群体的族群在日常生产生活中的各种交流,其实质就是文化主体间的接触,通过,不同民族族群间的文化会在长期的接触、交流和融合中发生模式方面的变化,即通过文化接触而发生适应性改变,而这种适应性的改变恰恰是由于文化生态理论框架中的自然环境和社会环境,以及传统体育活动自身的特质3方面所引发的。因此,本研究尝试性地从“自然环境、社会环境、族群和传统体育自身特质”4个方面来展开民族传统体育文化生态的分析。
2 苗族“吹枪”文化生态的自然环境维度表达
2.1 亚热带、温带气候赋予丰富的植物资源
“吹枪”,俗称“盏炮”,历史悠久,发源于云南省文山壮族苗族自治州麻栗坡县董干镇,主要流传在我国云南、贵州和湖南的苗族民间,如今,在文山州董干镇的马林、马崩,麻栗堡的黑洞、大园子、水井湾、凹塘、田湾、上弄等村寨广泛流行。文山壮族苗族自治州,位于云南东南部,北回归线横贯文山州而过。全州亚热带地区占70%,以亚热带气候为主,冬无严寒,夏无酷暑。干凉和雨热同季,年温差小,日温差大,全年多为偏东南风。低海拔地区炎热,高海拔地区凉爽。高低悬殊的海拔形成了“山高一丈,大不一样”和“十里不同天”的立体气候特征[4]。由于地理位置和气候特征的特殊性,当地植物资源丰富,多种树木在此生长,树种达76科355种,是全国重要的杉木产地之一。此外,文山州的竹资源丰富,文山州竹类有金竹、刚竹、甜竹、刺竹等15属37种。上述气候特征为“吹枪”的产生和发展提供了自然环境条件。
2.2 大自然提供了制作“吹枪”的原材料
人类的任何一项劳动工具都或多或少的与自然环境有千丝万缕的关联,“吹枪”这项传统体育活动,其产生就是自然环境所赐。“吹枪”最早是作为一种生产劳动的辅助器械而出现的,主要用于守护庄稼时驱赶和击打鸟类、老鼠、昆虫等。传统的“吹枪”,在制作的原材料上发生了几次演变,从最初发明者罗咩平尝试性选择来制作枪筒的草本植物——“通花”,到当时作为弹丸的“红果”,再到后来改进过程中选择的越南薄竹枪筒以及粘土制成的弹丸,都取自大自然。首先,“吹枪”的枪筒取自大自然。最初,“吹枪”枪筒是用文山当地的一种名叫“通花杆”(学名:中华旌节花),通花杆外壳较硬、茎内的纤维管柱是海绵质,用细木条捅出海绵质物体后即可成为中空,可以用来制作“吹枪”的枪筒。“通花杆”一般生长于海拔1500-2900m的山谷,而文山海拔恰恰在1000-2991.2m之间;后来,制作“吹枪”枪筒的材料有所变化,内壁不光滑的“通花杆”被越南薄竹取代,这种竹子主要生长在越南,直径一般在2cm以内,但单节竹节很长,一般都在1m以上,这与“吹枪”枪筒要求的内径1cm左右、长度1.2m左右的规格非常吻合;而文山与越南接壤,地理环境和气候条件适合越南薄竹的生长。可以说,“吹枪”枪筒的两种原材料,都是大自然的赐予。其次,“吹枪”的枪托为木质,文山当地林木种类繁多,可以提供多种原材料;此外,制作枪管套的材料也取自当地的恩桃树,这种树的树皮韧性较好,干燥后会自然收缩,可以更好的规定枪筒和枪托,而这种恩桃树在文山有大量分布。再者就是弹丸,最初的“吹枪”弹丸是用“红果”的种子,这种植物在文山到处都有生长,但种子大小不一、形状不规则,影响准确性;后来改用当地黏性很好的黄泥或酸白泥来制作弹丸,这种泥制的弹丸可以很容易做成大小与枪筒内径相符的球形,规则的形状增加了准确性,并且因为这种泥黏性好,可以直接粘在枪托上,方便携带,同时,在野外使用“吹枪”时可以随时随地制作,极为方便。总之,“吹枪”各个部件都取自大自然,可以说是一种大自然的原生态赐予。
2.3 林木繁盛,鸟虫较多的自然因素催生了“吹枪”
文山州的气候条件适合各种林木生长,植物品类繁多,而这一自然环境也为各种动物创造了适宜的生活条件,各种鸟类、鼠类和虫类动物在此大量繁殖。同时,适宜的气候条件也为生活于此的苗族居民创造了良好的发展农业的条件,玉米、高粱、水稻等农作物都有种植,这些农作物也在一定程度上成为了麻雀、老鼠等动物的食物。“吹枪”正是当地苗族居民为了防止庄稼被动物偷吃而发明的,根据文山州体育志、麻栗坡县地方志、体育志、民族志的记载:远古时候,苗族都居住在深山老林里,鸟类众多,鼠害成灾。一个叫罗咩平的苗族老人,庄稼被麻雀和老鼠糟蹋而没有好的办法防止,焦急中睡去,梦见一根长管,从管口飞出一个物体打中了小鸟,醒来后反复琢磨寻找,后来找到了“通花杆”和“红果”植物的种子,制成了“吹枪”的雏形——盏炮,以后加以改进,成为当地老百姓驱赶鸟类和鼠类的工具。由此可见,当地的自然环境在一定程度上催生了“吹枪”这种实用性工具。
3 苗族“吹枪”文化生态的社会环境维度表达
3.1 农业生产方式提供了起源和存在空间
文山州位于云南省东南部,特殊的地理位置和气候条件孕育了丰富的自然资源。文山州的植物种类繁多,农作物以玉米、稻谷和各种豆类为主,此外,三七、油桐、辣椒、八角、草果烟叶、茶叶、花生等农特产品也产量颇丰,其中名贵药材三七的产量和质量均为全国之冠,文山州也因此具有“三七之乡”的美誉。通过上述内容可以看出,农村生产在文山州具有重要的地位,各种农作物的生长也吸引了大量的鸟类和虫类动物,“吹枪”就是当地居民为了防止鸟虫对于农作物的侵害而出现,其结构相对简单,制作工艺也不复杂,主要部件有木质枪套、竹质枪筒和泥制弹丸,制作成本低,携带方便,结构功能实用合理,具体操作相对简单,将泥制弹丸放入枪筒,用嘴对着枪筒吹气即可完成击发。由此可见,“吹枪”产生的动因是防护庄稼,其根源性的环境在于当地的农业生产方式,“地理、气候条件®农业生产®农作物鸟虫害®防治工具(吹枪)”,通过这一源起和演进路线可以看出,农业生产方式是“吹枪”起源的重要条件,当然,与当地的地理环境和气候条件也是密不可分的。
3.2 狩猎文化丰富了“吹枪”的文化内涵
“吹枪”自产生之后,在社会功能方面呈现出多元化的特征,首先是一种劳动工具的辅助,后来又作为狩猎工具,在竞技化转型后又称为传统体育活动。其中,前两种功能在某种程度上是无明显界限的,文山州地处西南边陲,山地地形为主,鸟兽较多的生活环境使当地居民逐渐将“吹枪”作为狩猎工具使用,而狩猎在生产力和经济发展水平不高的年代是人们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可以在很大程度上补充人们的日常物质生活,平衡膳食结构。作为狩猎工具的“吹枪”,直到近些年国家加强对植物、动物等的保护才逐渐退出历史舞台。因此,从某种意义上讲,“吹枪”在很长一段时期内都作为一种狩猎工具伴随文山州居民的生活,并逐渐赋予“吹枪”狩猎文化的内涵,可以说,“吹枪”在传统文化方面的价值是以狩猎的形式与当地居民生活密切关联的,当地居民所创造的民族传统文化,在一定程度上可以通过“吹枪”来承载和窥见。
3.3 竞技转型拓展了“吹枪”的发展空间
“吹枪”的竞技性特征比较突出,先后被列为各级运动会的比赛项目:早在1992年,“吹枪”就被列为文山第6届少数民族传统体育运动会的比赛项目,于1998年成为云南省第6届少数民族传统体育运动会的比赛项目,同年,云南省各市州的运动会都把“吹枪”列为少数民族运动会的比赛项目;199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第6届少数民族传统体育运动会上,“吹枪”被列为表演项目,2002年和2006年,云南省第7、8届少数民族运动会上,“吹枪”作为正式比赛项目。被列为少数民族传统体育运动会的比赛项目,是“吹枪”发展过程中的竞技化转型,这种转型使“吹枪”从偏远的苗族民间走上更为宽广的竞技平台,发展场域和发展路径的拓展在很大程度上使“吹枪”的发展空间大大拓宽。竞技化转型一方面使“吹枪”有了更为规范的规则,有了专门的技术技能训练者群体;另一方面也使“吹枪”得到更大范围的传播和更多对外交流的机会。
3.4 列入“非遗”名录使发展层次得以提升
“少数民族传统体育是我国多元历史发展过程的宝贵遗产,也是研究民族历史文化的‘活化石’”[5]。文山州是一个多民族聚居的地区,约有11个民族在此居住,形成了多种形式的民族传统文化。文山州对于各民族的非物质文化遗产非常重视,随着近年来国家实施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传承发展工程,文山州着力开展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摸底调查、挖掘整理和保护,挖掘整理出了400多个非遗项目,确定了各级传承人500多个,建立了非遗项目的保护区和传承示范点,开展非遗工作任何和传承人的业务培训,大力扶持吹枪等非遗项目的代表性传承人,各项“非遗”项目的保护和传承得以重视。在此社会背景之下,苗族“吹枪”于2010年列入“云南省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名录”,马林苗族村民罗洪明被认定为传承人。作为一项民族传统体育项目,能够列入省级非遗名录,一方面说明该项目具有一定的民族特色和代表性,具有多方面的价值;另一方面使“吹枪”的发展层次,从普通的民俗活动提升到了传统文化方面。“吹枪”价值的认定和列入各级非遗名录,较大程度的提升了其发展层次,从而获得了更多的发展机遇和发展空间。
3.5 民间竞赛提高了“吹枪”的技术水平
随着社会生产力水平的不断提高,文山州广大农村地区的经济状况大为改观,农业生产过程中产生的“吹枪”逐渐失去了实用功能,转而成为一种民间的娱乐竞技活动,后来逐渐发展为正式的比赛项目。在其存在形式和社会功能转变的过程中,民间举行的各种竞赛日益频繁,通过竞赛形式的交流,当地居民“吹枪”的整体技术水平得到一定程度的提高。同时,各种形式的民间竞赛频繁开展,也为“吹枪”走向竞技舞台提供了前提条件和基础,培养锻炼了一批具有较高技术水平的村民,为“吹枪”运动技术的传承和发扬提供了人才保障,也成为“吹枪”运动员后备人才的重要来源。可以说,频繁开展的民间竞赛,在很大程度上提供了技术交流、提高的机会和平台,同时也为技术的传承提供了保障。
3.6 训练基地的设立搭建了“吹枪”传承平台
据有关资料显示,文山州董干镇的麻栗堡、马林、马崩等地已经组建形成了多个“吹枪”民间组织,并聘请了专门的技术指导人员;在文山学院、文山州第二中学和麻栗坡董干镇的中学也建立了“吹枪”的专门训练基地,学校传承路径和发展模式已初步建立。上述民间组织和学校训练基地使“吹枪”运动的开展有了可以依托的“实体”,各种活动的开展和组织也具有了组织保障,在很大程度上改变了以往开展时间不固定、人员不固定、地点不固定的状况。可见,民间组织和训练基地的建立为“吹枪”运动的开展和传承搭建了良好平台,尤其是各级学校中设立的训练基地,不仅解决了少数民族传统体育普遍面临的“代际传承”受阻这一关键问题,也在很大程度上形成了“吹枪”运动的有效传承机制,实现了技术和项目文化的传承和发扬。
3.7 政府支持提供了“吹枪”发展的依托
通过梳理“吹枪”的发展历程可以看出,云南省、文山州各级政府及相关部门在其发展过程中给予了大力支持。1988年,麻栗坡县民族事务委员会和体育运动委员会就开始重视“吹枪”项目,并多次深入马林村等地进行挖掘和整理,使这项藏于苗族民间的民俗活动逐步展现风采。后来关于“吹枪”的比赛组织、规则整理与完善、器材的改进与统一、项目的推广与传播、民间组织的组建、学校训练基地的设立、裁判员教练员的培训、成为运动会表演项目和比赛项目、非物质文化遗产申报、传承人认定及扶持、进入学校体育课堂、竞技人才培养等等方面,当地各级政府都给予了政策、经费、人员、管理等方面的大力支持,创设了有利于“吹枪”持续发展的良好环境。可以说,“吹枪”之所以能够从民间走出,转型成为一项具有鲜明苗族文化特色的传统体育项目,并成功走向竞技舞台,成为多个民族参与的传统体育竞赛项目,很大程度上依赖于当地政府的有力支持。
4 苗族“吹枪”文化生态的自身特质维度表达
一种民族文化的特质,在形成过程中总是受其所处的自然环境和社会环境的影响,从而具有了一定的地域特色,即“文化特质形成于自然环境和社会环境相适应,为适应环境文化形成了多样、平衡的态势”[6]。“吹枪”也是如此,其特质是在特定自然环境和社会环境的孕育和影响中形成的,分述如下:
4.1 根植于生成而具有的实用性
“吹枪”的制作相对简单,使用时也容易学会,并且具有携带方便、结实耐用、射程远、杀伤力大、快速多次射击、“子弹”易制等特点,在驱赶鸟虫或狩猎时能够达到预期的效果。传统“吹枪”之所以能够在文山州大部分地区广泛流传,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其作为劳动生产辅助工具所具有的“实用性”。
4.2 实用功能延伸而出的竞技性
“吹枪”之所以能够走上竞技赛场,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这项传统体育活动所具有的“竞技性”。从竞技特征上来分类,“吹枪”跟射击、射箭等项目一样,属于“竞准”的一类。不论是日常生活中作为工具使用,还是在赛场上进行比赛,命中率都是判断技能水平高低的主要依据。在少数民族运动会的规则中,“吹枪”项目的比赛分为两种姿势:立姿和跪姿,比赛以10min为时间限制,规定时间内吹射出10颗箭矢,依据固定靶上环数的高低来角逐胜负。射程距离有男、女之别(男子比赛射程15m、女子10m);箭靶高度根据姿势确定(立姿1.3m、跪姿1.1m)。“吹枪”的竞技性特征也在某种程度上成为人们喜好此项目的主要原因。
4.3 因简便易制而具有的大众性
从制作材料和基本构造来看,“吹枪”的3个主要部件:竹质枪筒、木质枪托、泥做的弹丸都是相对简易,作为一种工具或传统体育器材,这种简易性的特征会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人民的接受度,从而更好的普及。再者,其构造相对简单,原理也不复杂,在使用过程中没有性别、年龄大小之分,虽然在准确度方面需要长期联系才能提高,但就一般情况下的使用而言,绝大多数人经过几次尝试后都能基本掌握。因此,“吹枪”有时被孩子当作玩具,也有时候成为成年人劳作之余的消遣方式。“吹枪”的大众性特质也在很大程度上促进了人们的使用,同时也为其大范围传播提供了有利条件。
4.4 满足大众诉求的健身娱乐性
有关研究表明,“吹枪”具有一定的健身性,“吹枪是一项很好的健身类体育运动,合理地利用正确的呼吸方法,具有提高人的呼吸系统功能、活化人体内脏功能、改善便秘、治疗哮喘等功效,有较高的健身价值。通过锻炼还可以提高人们保持注意力集中、稳定的心理素质和肢体的平衡能力等”[7]。另据中、日专家研究,“如果结合正确的腹式呼吸方法,可以活化人脑内部的延髓,调节睡眠,改善体能,治疗多种疾病、排除身体异常,对解除便秘、克服食欲不振,缓解精神压力有很好的效果”[8]。随着社会的不断发展,文山州之前使用“吹枪”较多的村寨,现在已经有了新的驱赶鸟兽的方法,并且近年来狩猎也被禁止,“吹枪”作为工具的功能逐渐淡化,在当地居民的日常生活中,开始作为一种娱乐方式存在。人们在茶余饭后,包括孩子和大人一起进行吹枪的非正式比赛,以此娱乐。
5 苗族“吹枪”文化生态的族群维度表达
5.1 器械的创制者
人是文化的创造主体,在文化的产生过程中也起到不可替代的作用。“吹枪”,不论作为一种生产劳动工具,还是作为一种民族传统体育活动,当地的苗族居民都是其器械的创制者,从制作材料的尝试和选定到形制规格的确定,再到制作技巧的经验总结,都无不体现着当地苗族居民的集体智慧。“吹枪”的发明和创新,一方面体现在“从无到有”的发明或发现及日常使用中的每一次改进;另一方面体现在苗族居民对于“吹枪”这项传统与活动的文化内涵赋予上。可以说,“吹枪”从起源到流传至今的整个过程中,都是苗族居民在主导。
5.2 技术技能传承者
作为一项讲求准确度的传统体育项目,“吹枪”在使用或比赛过程中对于技术的要求还是挺高的,在平时作为工具使用的过程中,“吹枪”的使用者需要根据不同的情况对技术环节进行调整,如打鸟时多数情况下需要仰视,枪口朝上,而打击老鼠类的动物时,多数情况下都是俯视,枪口向下,并且面对的都是动态的事物,这对于技术的考量就有了更高的要求。在比赛过程中,目前所使用的都是固定靶,比在大自然中使用时要简单。但是,“吹枪”的子弹射出,其动力来源于人的呼吸肌,“在紧张的赛场氛围下,运动员任何身体体位的改变、视觉、听觉上的冲击、心理的微妙变化都会导致人体心跳速度改变,进而影响呼吸深度与频率。而呼吸深度与频率一旦改变,吹气发力力度大小就会随之变化,使子弹抛物线发生改变,最终影响比赛成绩”[9]。由此可见,不论是平时作为工具使用还是在赛场比赛,对于技术都有较高的要求,而这些技术技能,都是苗族居民在日常生活中不断积累经验后总结形成的,并且在使用过程中将相关的技术一代代传承下去,所以说,苗族居民还担任了一个技术技能传承者的角色。
5.3 制作技艺传习者
“吹枪”虽然结构简单,但在具体制作的过程中还是有一系列的工序,如枪管的制作就包括去竹节、打通、打磨几个步骤,枪托的制作也需要净面、锯形、削形和开枪管槽几个环节;当然还有一个部件——枪管套的制作,虽说是小部件,但却是技术含量最讲究的。传统“吹枪”的枪管套是樱桃树的树皮,取树皮时对技术有所讲究,需要选树皮相对平整的地方,用小刀纵向切口,再横向划出2cm宽的平行线,与纵向切口两端相交,入刀的深度须控制在1-2mm,形成长方形的带状区域,从树皮纵向切口处挑开厚约2mm的一条,将其轻轻剥离树干,同样的方法取3-4条。这种树的外表皮不可再生,所以同一区域只能割取1次,不能入刀太深,否则就会伤及树木内表皮而影响其生长。
此外,枪管套的制作还需要在削好的树皮上做卡头和卡孔,使其更好的把枪筒和枪托固定好。同时,还需要制作2个枪管口套套在枪管的口上,否则枪管口容易炸裂。从上述内容来看,“吹枪”的各个部件都是手工制作,其中也有些技术含量较高的环节,而这种传统的制作技艺,是苗族居民在长期使用和制作过程中的经验总结,而这一过程中,苗族居民将这种制作技艺通过传习流传下来。
5.4 现代转型支持者
“吹枪”,这项源于苗族生产生活的辅助劳动工具,在发展历程中经历了几次演变,包括材质上由“通花杆”到“越南薄竹”、子弹从“红果”种子到粘土泥丸,但这些演变从本质上来讲是一种自然进化,并未改变其“传统”的特性。然而,在近年来逐步实现了从“劳动工具”向“传统体育”的转型,整个过程涉及形制上从有枪托到无枪托的单管式改进、子弹从泥丸改为“赵氏弓弩 M60A × 2型,再到面粉制作的弹丸”、比赛形式从单一的“打靶”到增加“打人靶”比赛、还包括规则的从无到有,以及列入“非遗”名录。上述所有的转型,虽然有不同的政府部门来主导和推动,但作为“吹枪”创造者和主要参与群体的苗族居民,在整个过程中都积极配合,很大程度地支持了“吹枪”从传统到现代的转型。
6 结 语
文化生态学产生于生态学和文化学的交叉地带,“主张从人、自然、社会、文化的各种变量的交互作用中研究文化产生、发展的规律,用以寻求不同民族文化发展的特殊形貌和模式”[10]。这为研究民族传统体育文化提供了重要的理论依托,可使其演变和发展的一般规律得到另一个维度的认识,这对于其价值、意义的厘定及发展中遇到的各种问题的解决都具有特殊意义。关于“吹枪”的上述研究仅仅是一次尝试,至于自然环境、社会环境、族群对民族传统体育产生影响的内部机制或机理,需要进一步探究,故本研究旨在“抛砖引玉”,期望更多学者从文化生态的角度来研究民族传统体育,进而有更多有价值和意义的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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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n the Exploration of Miao's “Blowgun”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Cultural Ecology
XU Peng1, WEI Xiaokang2, WANG Hongshen1
1.Chengdu Sport University, Chengdu Sichuan, 610041, China;2.Minzu University of China, Beijing, 100081, China.
The author mainly uses the literature data method to analyze and explore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the development of traditional national sports and its cultural ecology through the typical case of the Miao’s nationality “blowgun” in Yunnan within the framework of cultural ecology theory. The relevant analysis is carried out from four dimensions: natural environment, social environment, self-characteristics and ethnic group. The study found that the origin, evolution and development of traditional national sports, each process is closely related to the cultural ecology, and its basic characteristics are also based on the cultural ecological influence and formed.
“Blowgun”; Cultural ecology; Natural sports traditional; The natural environment; The social environment; Ethnic groups
1007―6891(2022)03―0071―05
10.13932/j.cnki.sctykx.2022.03.18
2020-05-15
2020-05-21
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编号:13CTY040)。
王洪珅,男,博士,副教授,主要研究方向为民族传统体育、体育社会学。
G80-051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