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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丁克“奇葩说”

2022-02-02郝艾鲁

知音·下半月 2022年1期
关键词:奇葩说丁克毒舌

郝艾鲁

“买保健品的,都是上智商税的!”这句不友善的话在我眼前冒出来,我无法假装无视,因为在一分钟前,我刚给群友推荐了一款保健品。

我还没来得及回怼,说话的男人指名道姓地在群里叫嚣:“那个蓝头发的彤彤,说的就是你。”

蓝头发是我的头像,彤彤是我网名。这个网名叫杰哥的男人,对我的挑衅变本加厉。不过,我也不好惹。我揪住他,互怼多个回合,谁也不肯认输。

隔着互联网,谁知道对方是人是鬼。但对面这个喜欢教训年轻女孩的,是我见过的最毒舌的人,还是个男人。我也不是吃素的,阴阳怪气道:“像你这样毒舌的男人,进丁克群,怕是个假丁克真光棍吧!”这句话,像是恰到好处地激怒了杰哥。他用更难听的语言攻击我,还全程不带一个脏字。我正组织语言准备还击,群主却直言我在群里对杰哥进行人身攻击,还上纲上线,将我踢了出去。

我越想越气,托之前熟悉的群友帮我推荐了杰哥的QQ号。胸中的恶气,不吐不快!

好友验证刚发送过去,对方就通过了验证。我也没多想,立即在键盘上噼里啪啦敲出一大串文字,生怕在骂战中落了下风。杰哥发来一句:“你这个女娃娃火爆得很,还加我好友扭到闹,有个性,有意思。”这段话的末尾,还加了一个害羞的表情。

“成都女娃子?你晓得不,川渝不分家。”我赶紧进了QQ空间。果然,最近的访客中有杰哥。大意了,让他查看到了我的信息、相册和日志。

“你在重庆?”我点进了他的QQ空间。他的QQ空间比他的脸还干净,啥都没有。我一个劲儿怼他,他却一直扯开话题。最后,他竟然说打字太浪费时间,让我有本事去重庆找他当面理论。

那年,我23岁,浑身透着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儿。当时,我工作的学校放了暑假,住学校宿舍的同事们都回了老家。几天之前,父亲就给我打电话,让我暑假别回家了,与其在家浪费时间,不如留在成都找个家教赚点儿外快补贴弟弟。因为,弟弟要报个一对一的暑期游泳班。对于父亲的这些无理要求,我从小听到大。可事实上,我就比弟弟大4岁……

畸形的原生家庭,让我觉得压抑,特想逃避。心中难过时,我就跑到网上聊天。我萌生了一个念头——婚姻随缘,生孩子就算了吧。

我蹲在各个论坛上吐槽兼看人吐槽,还加了各种QQ群。无意间,我进了一个丁克群。因为群友都是匿名交流,我更无后顾之忧分享日常,这成为我逃离现实获得喘息的方式。但遇到杰哥这种毒舌中年油腻男,我是真没想到。

杰哥向我发出战书时,宿管阿姨好几次明示暗示让我赶紧回家。我们几个年轻老师住的宿舍在二楼和三楼,上面几层是女生宿舍。我回家了,宿管阿姨就能正大光明地不管宿舍了。家里不让我回去,宿管阿姨又嫌弃,我正郁闷呢,网络对面的杰哥还在挑衅:“你个女娃娃,没胆量应战了?”

去重庆,应战!

早些年,成都到重庆的铁路客运专线尚未开通,得坐大巴车。踏上大巴的瞬间,我蒙了:我一个年轻姑娘,就这样杀到重庆见陌生网友,还是个无比刻薄的社会人,这也太冒险了!

5小时车程,我无心看风景,一路忐忑。杰哥在QQ上反复询问我抵达的时间。这是怂了吗?我直接把票根拍照发了过去,那边“哦”了一声,没再说话。

杰哥的反应让我有些窃喜,开始默默备战了。

到站了!我差点没直接化掉。重庆这座火炉,真是名不虚传。“彤妹儿!”我的头被人拍了一下。一转头,一颗扎着脏辫的脑袋撞进了我的眼帘。这大叔,穿着还挺时尚,脖子上的金链子也太夸张。

我胆怯地看着他,迟迟不敢与他“相认”。中途准备好的吵架说辞,全部逃离了我的脑海。看他这副架势,他才不是纸老虎,纸老虎是我自己。

“走,妹儿,我带你尝哈重庆的火锅儿。”杰哥一个箭步走过来,从我手里抢走了行李箱。

重庆的火锅热辣粗犷,吃一口便胃口大开。我持续把毛肚、黄喉、鸭肠夹到自己碗里,毫不客气地往嘴里送,生怕一开口就败下阵来。

重庆的火锅要小火慢熬更带劲儿,我们不着急做任何事。那顿火锅,我们吃了3个小时。

那3小时,我了解到杰哥34岁,离异。婚前,他们曾达成一致要做丁克。可他前妻熬到32岁时反悔了,两人陷入无尽的争吵。前妻多次对他恶语相向,指责他是个自私的人。杰哥发现,曾经三观一致的两人出现了不可调和的矛盾,最终选择结束5年的婚姻。为了补偿前妻,杰哥净身出户。

听完杰哥的婚姻故事,我反倒觉得,他还算有点儿责任感,放手前妻追求她想要的婚姻和家庭。

我们在成都和重庆,陆续吃了好多顿火锅。吃着吃着,火锅对面的杰哥看起来没那么讨厌了。三个月后,我们确立了恋爱关系。

他父母觉得我年龄小,几顿火锅就黏上了,一定另有所图。我父母反对的理由更显而易见——杰哥比我大10岁,还是个二婚。

我第一次反抗父亲的命令。父亲举起大棒子要打我,杰哥把我拉到他身后,两脚钉在原地,用身体对抗木棍。我常调侃他是路人见了要绕道的人,可此时,看着他护着我的姿势,我眼泪夺眶而出。

父亲见拆不散我们,便开口要高额彩礼。我当然知道,他想借此机会给弟弟攒老婆本。杰哥父母越发觉得我是拜金女娶不得。杰哥捧着我的脸,一本正经地说:“让别人说去,只要你像我一样坚定。”

相恋半年不到,我跟杰哥闪婚了。我们没办婚礼,世俗的形式我们都不在乎,我们只在乎彼此。

婚后,我离开成都去了重庆,催生的声音便不绝于耳。杰哥单位的大姐,几次三番让他带我去医院检查身体,问:“这么久还没怀上?”杰哥一眼看穿她们真八卦假关心的伎俩,怼道:“我是送子鸟医院的VIP,可以推荐你办卡,让你退休了还在养儿。”

面对我父母的催生,杰哥表面收敛,底色依然毒舌:“爸,我们有弟弟这个儿要养,咋个养得起二胎嘛。”我父亲一听,脸都变成猪肝色了。我从来不会责备杰哥的毒舌,他这是在帮我。

结婚两年后,我居然意外怀孕了,宫外孕大出血,被紧急送往医院做了手术,捡回一条命。

杰哥全程守在我的床前。白天,他给我念故事。他打字非常慢,用浏览器搜索故事的样子笨拙又可爱;晚上,他不敢睡,每隔半小时上一个闹钟,查看我是否有不适。怕闹钟吵醒我,他睡觉时都紧捏着手机,确保闹钟响时,自己能第一时间关闭闹钟。出院后,杰哥包揽了所有家务,给我熬汤,差点把房子点燃,我真是又想笑又后怕。

更好笑的是,他病急乱投医,着了微商的道,花3万元买了套保健品。结果,他被骗了。曾经吐槽我买保健品是“上智商税”的杰哥,居然为了我去买保健品,我鼻头一酸。杰哥的爱,弥补了我在原生家庭中的情感缺失。我在婚姻中治愈了自己。

当初的丁克QQ群仍在,只是活跃的群友转到微信群。杰哥邀我入群,还隆重地介绍我是他妻子。杰哥时常在群里向新的群友不厌其烦地讲我们的故事,他说娶了我,是他最值得炫耀的事情。

当初把我踢出群的群主,在45歲高龄生子。我和杰哥飞到广州去看望他们。看着襁褓里的孩子,我和杰哥被深深感染了。虽然我们准备和丁克死磕到底,但放弃丁克的朋友,是勇敢地选择了适合自己的生活方式,更值得祝福和尊重。

回重庆后,杰哥接手了丁克群的群主,重新编辑了群公告:“丁克的爱并非畸形,只要有爱,这个家就是完整的;选择生子,也是另一种爱和幸福。”

编辑/张亚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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