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口老龄化对产业结构升级的作用机理及区域差异研究
2022-02-01曾瑶
曾 瑶
(东北大学 工商管理学院,沈阳 110819)
一、引言与文献综述
改革开放40多年来,既是我国经济结构调整的重要阶段,也是我国人口结构加速转变的关键时期。在此过程中,我国依托劳动力规模优势,在全球产业分工中占据了世界制造业工厂的地位,实现了经济持续高速增长。然而,伴随人口生育率持续走低和人均预期寿命不断延长,我国老年人口迎来快速增长期。预计到2025年,65岁及以上老年人口占比将达到20%,到2035年前后将超过30%。[1]人口老龄化意味人口红利的减退和劳动力成本上升,劳动密集型产业面临转型升级的压力。在我国经济转向高质量发展阶段的背景之下,必须通过以新要素、新产业、新动能替代传统经济增长模式。同时,由于人口老龄化到来的速度过快、过早,迫使我国在人均收入尚未提高、新产业要素条件尚未培育、新发展路径尚未建立的情况下不得不进行产业结构升级,在一定程度上加剧了产业结构升级的困难程度。因此,在人口老龄化趋势加深的背景下探讨产业结构升级变得尤为重要。
当前,学者们从不同视角考察两者的关系,主要集中在以下三个方面:第一,研究有关人口老龄化对产业结构升级的影响效应,发现人口老龄化不仅促进三次产业之间的结构升级,还促进了制造业和服务业内部结构的优化。[2]王屿、郭将分别选取省级面板数据和中部六省面板数据研究发现:人口老龄化推动产业升级。[3][4]Siliverstovs、陈卫民、邵咪咪等学者采用跨国数据实证分析表明,人口老龄化对工业发展具有显著的抑制作用,对服务业发展具有显著的促进作用。[5][6][7]第二,研究有关人口老龄化对产业结构升级的影响机理。楚永生等学者将制造业结构按照要素密集和技术密集两个维度进行划分,发现人口老龄化推动资本和技术替代劳动力,从而促进了制造业结构升级。[8]张桂文等学者认为,人口老龄化通过减少劳动力供给、加强人力资本投资、提升技术创新和促进资本积累推动制造业转型升级。[9]张忠根等人研究发现,消费结构是人口老龄化影响产业结构升级的重要中间变量,老年抚养比的提高促进了消费结构升级,进而有利于产业结构升级。[10]马强等学者以辽宁省为研究对象,实证分析发现,人口老龄化从劳动力禀赋和消费需求促进制造业转型升级,但是劳动生产率抑制制造业转型升级。[11]第三,研究两者之间的互动关系。通常学者采用灰色关联模型、耦合度模型分析两者的协调关系,如梁树广的研究发现,65岁及以上老年人口对产业结构升级的影响不大。[12]赵建吉等学者以中部省份为研究对象,发现随着人口老龄化加深,两者耦合协调度呈下降趋势。[13]
通过梳理相关文献可以发现,总体来看,学者们认为人口老龄化显著推动产业结构升级,但在不同发展条件和不同研究视角下,人口老龄化对产业结构升级的影响效应和影响方向不同,需要根据实际情况进行深入的探讨。现有研究往往以定量研究为主,实证研究中也大多以第三产业占比作为产业结构升级的代表性指标。实际上,产业结构升级本质上除了产业间比例关系的改变外,还应当考虑生产率和技术复杂度的提高。为此,本文基于2000—2019年全国30个省(市、自治区)的面板数据,探究人口老龄化对产业结构升级的影响效应及作用机制,并提出相应的对策建议,从而更好应对人口老龄化对我国产业结构升级带来的机遇和挑战,助力我国经济高质量发展。
二、理论分析
人口主要通过生产环节和消费环节影响经济活动,而产业结构的变动也受到供给和需求两个维度的基本影响。当人口作为劳动者时,具有生产属性,人口老龄化通过劳动力的供给规模和供给质量影响产业结构升级。当人口作为消费者时具有消费属性,人口老龄化通过改变居民消费水平和政府支出结构影响产业结构升级。
(一)人口老龄化在生产环节影响产业结构升级
人口发展是一个持续动态的变化过程。人口转变理论揭示了人口必然经历由高出生率和高死亡率向低出生率和低死亡率的状态转变。低出生率意味着少儿人口群体规模的不断缩减,低死亡率意味着人均寿命的延长。劳动力作为重要的生产要素之一,其规模和数量的变动将进一步体现在产业生产要素的结构变化中。
1.劳动力数量效应
人口老龄化意味着老年人口占比不断提高,相应地劳动力规模占比下降。劳动力供需结构失衡使劳动力成本逐步上升,随之挤压传统制造业利润与发展空间,倒逼企业转变要素投入结构,重视人力资本积累和技术创新,推动产业向资本和技术密集型转型。在此过程中,如果无法实现“人口数量红利”向“人口质量红利”的新旧动能转换,那么传统产业将逐渐失去竞争优势,而新兴产业优势尚未形成,产业结构调整将陷入非常被动的局面。[14]此外,经济欠发达地区养老保障和医疗水平相对较低,绝大多数劳动年龄人口都必须通过就业维持生计,对于老年人口而言可能会在达到退休年龄后选择继续就业,家庭养老负担增大可能降低女性劳动力参与率,城镇化水平较高的地区意味着通过城镇化转移的农村剩余劳动力较少,从而共同影响劳动力数量效应。
2.劳动力质量效应
人口老龄化与生育率的下降也会引起劳动力的老龄化。通常来说,劳动者身上承载的知识、技术、能力、健康等要素,是劳动者质量的反映。伴随年龄增长,劳动力的身体素质和认知能力会呈现“倒U型”曲线变化。相较而言,年轻劳动力具有较强的身体素质和学习动力,能快速适应发展的新技术和新环境,但知识水平和劳动生产率可能还不足以推动技术进步;而年长的劳动力在“干中学”中积累了丰富的知识和经验,也可能受到认知和身体机能衰退的负面影响导致劳动生产率和创新能力降低,从而影响产业结构升级。经济发展水平较高的地区,劳动力将获得更多医疗和教育投入,对冲人口老龄化对劳动力质量的负面影响。随着经济发展水平程度和医疗技术水平的提高,人均预期寿命也在不断延长,老年人可能为了保障晚年生活质量从而减少对子女人力资本投资;而城镇化水平过低的地区,劳动力平均教育水平相对较低,但城镇化水平提升空间较大。伴随农村人口流入城市,将带来人力资本的聚集。
(二)人口老龄化在消费环节影响产业结构升级
生命周期理论阐述了消费者在整个生命周期内的消费决策问题。该理论假设理性的消费者会较为平缓地分配自己一生的收入和消费,使每个时期的消费较为稳定。因此,不同年龄阶段人口的消费倾向和消费偏好不同,人口老龄化将通过消费环节的居民消费水平效应和政府支出结构效应影响产业结构升级。
1.居民消费水平效应
消费是人口的经济行为之一,不同年龄阶段人口的消费倾向、消费能力和消费观念存在差别。从消费倾向来看,老年人口更加重视产品的安全、健康、环保、智能等特点,[15]对养老保健和医疗服务等方面的消费需求急剧增加将推动老年服务产业快速发展。受到消费能力和传统消费观念的影响,老年人口的消费市场中食品等基础型消费仍然占主导地位,发展型、享受型等方面的高质量消费占比相对较低,将抑制居民消费结构升级。[16]经济发展水平较高的地区,社会保障水平更高,消费结构呈现多样化、个性化发展,产业结构升级效应就更为明显。另外,当产品和服务质量无法满足和适应人口老龄化社会消费者需求时,也将引起购买力的外流,进而抑制居民消费的促进效应。只有当产业结构升级的路径是按照居民消费需求的变化来进行投资、创新和生产,形成需求牵引供给、供给创造需求的动态平衡,才能最大限度地释放消费潜力,提升产业竞争力。[17]
2.政府支出结构效应
政府在社会经济发展过程中扮演着不可或缺的角色。首先,老年人口增加意味着更多人口将退出劳动力市场,使家庭养老能力减弱,而政府社会保障成为老年人口消费的主要经济来源,金融发展水平提升也将促进养老金融的发展,是社会保障的有益补充。同时,老年人口是疾病的多发群体,政府在医疗卫生方面的财政支出相应增加。[18]社会保障水平提高和医疗卫生条件的改善将提升居民购买力,带动消费水平提升,由此推动产业结构升级。其次,提高医疗卫生供给服务和完善社会保障是维护人们身体素质和社会幸福感的重要因素,将促进整个社会人力资本水平的提升,但可能会因此挤压研发与教育经费支出比例,从而影响人力资本积累和技术创新,不利于产业结构升级。
基于以上理论分析,人口老龄化在生产环节通过劳动力数量效应和劳动力质量效应影响产业结构升级,在消费环节通过居民消费水平效应和政府支出结构效应影响产业结构升级,作用机理如下图1所示。
图1 本文研究具体逻辑框架
三、模型设定、变量选择与数据说明
(一)传导效应的模型设定
本文在理论上从生产和消费视角分析了人口老龄化影响产业结构升级的传导机制,可以发现人口老龄化通过影响劳动力数量、劳动力质量、居民消费水平、政府支出结构四个中间变量进而间接影响产业结构升级,但缺乏实证检验。鉴于此,本文以全国30个省、市、自治区的面板数据为样本,通过分步估计法检验人口老龄化通过中间变量影响产业结构升级的传导机制,以期为推进人口和产业协调发展提供决策依据。具体检验可以分为以下步骤。
首先,以人口老龄化和产业结构升级分别作为核心解释变量和被解释变量,分析人口老龄化对产业结构升级的基本影响,模型如下所示:
Old为人口老龄化发展水平;IS为产业结构升级水平;β为参数;X代表了文中影响产业结构升级的控制变量;ε代表随机扰动项;i、t分别为不同的省份和观测的时间。
其次,分别以劳动力数量、劳动力质量、居民消费水平和政府支出结构为被解释变量,检验人口老龄化对中间变量的影响。构建模型如下所示:
其中,M代表了30个省、市、自治区劳动力数量、劳动力质量、居民消费水平、政府支出结构4个中间变量。
最后,以产业结构升级为被解释变量,分别以劳动力数量、劳动力质量、居民消费水平、政府支出结构为解释变量,检验中间变量对产业结构升级的作用,模型如下所示:
(二)影响因素的模型设定
理论分析表明,人口老龄化通过多条传导路径影响产业结构升级,其影响效应并非是简单的促进或抑制作用。在不同发展条件下,人口老龄化对产业结构升级的影响可能存在异质性。本研究将采用门槛模型,分别以经济发展水平、金融发展水平和城镇化水平作为门槛变量,考察伴随发展条件的变化是否影响人口老龄化对产业结构升级的效应。如下所示:
模型(4)中,q为门槛变量;r为门槛估计值。以上公式为存在单一门槛的模型情况,双门槛、多门槛模型与上述单一门槛模型的检验原理相同。
(三)变量选择与测度
1.人口老龄化水平测度
目前人口老龄化的测度方法主要是单一指标法,通常选用老年人口比重、抚养比、年龄中位数等指标测度人口老龄化,优点是反映了人口老龄化的本质,数据收集较容易,是目前研究人口老龄化问题常使用的指标。但这种方法多注重对单一指标的分析,而鲜少对这些指标做整体测度。本文突破人口老龄化研究的固有框架,充分考虑我国进入人口老龄化社会以来老年人口基数大、增速快、高龄化等多层次和多维度的特征,同时借鉴参考周榕、张艾莉和尹梦兰等学者的人口老龄化指标体系,[19][20]如表1所示。该体系主要从人口老龄化的发展程度、增长速度、社会质量三个维度探讨我国人口老龄化变化格局。
表1 区域人口老龄化发展水平评价指标体系
在计算过程中指标权重确定是最基础性工作,赋权方法的选择对计算结果准确与否起着决定性影响。本文借鉴万春和许莉运用熵值法对指标进行赋权,[21]由此测度人口老龄化发展水平,使评价结果更为准确。
2.产业结构升级水平的测度
研究中通常采用产业结构服务化作为产业结构升级的度量指标。但是,仅以突出第三产业发展衡量产业结构升级的方法具有一定的局限性,第三产业占比较高的地区不一定产业结构水平高,甚至可能引发“制造业空心化”。从要素配置上看,产业结构升级应当包括要素技术水平的提升。因此,本文将引入产业结构技术化指标进行进一步衡量,并以高技术产业作为代表,选取其主营业务收入占地区生产总值比重进行分析。
产业结构服务化的指标参考徐德云等学者的做法,[22]y1、y2和y3分别为三次产业的增加值。其计算公式如下:
3.传导变量
劳动力数量选取当年地区就业总人数近似表征;劳动力质量以就业人员中专科及以上学历占就业人口总数比重表征;居民消费水平以2000年为基期进行了平减处理;政府支出结构采用政府在社会保障和卫生健康方面的支出总和占地区生产总值比重表征。
4.控制变量
选取对产业结构升级产生影响并且被学者们广泛使用的变量。物质资本积累选取人均固定资产存量表示,大多数学者们认为物质资本积累为产业结构的转型升级奠定了物质基础,[23]是产业结构变动的原因之一。经济发展水平选取人均实际地区生产总值衡量,收入水平高的地区其消费结构也更倾向于高级化,消费对生产的升级具有导向作用。[24]金融发展水平选取各省份金融业增加值占地区生产总值比重表示,金融是现代经济的核心,通过资本配置、技术进步推动产业结构升级。[25]城镇化水平选取各省城镇人口与各省总人口之比表示,我国各地区产业结构的不平衡很大程度上是由于城镇化水平的差异所引起的,[26]城镇化可以有效促进加速产业集聚,为产业结构升级提供强大动力。对外开放水平选取进出口贸易总额占地区生产总值比重来表示,[27]对外开放水平提高可以优化进出口贸易结构,推动我国比较优势行业的发展,促进地区技术和工艺的改造和提升,从而推动产业升级。
(四)研究对象与数据来源
本文将从东、中、西三大区域就我国人口老龄化与产业结构的区域差异展开研究,考虑到数据的可获取性,研究对象不包括西藏、香港、澳门和台湾地区。研究时间节点确定为2000—2019年,共20年。其中,本文各省份相关数据来自历年《中国统计年鉴》《中国高技术产业统计年鉴》《中国劳动统计年鉴》《中国人口与就业统计年鉴》及《中国农村统计年鉴》。部分缺失数据采取插值法补充。表2反映了所有变量的描述性统计结果。
表2 变量的描述性统计
四、实证结果与分析
(一)影响效应分析
根据模型(1),以人口老龄化水平为核心解释变量,以产业结构服务化和产业结构技术化作为被解释变量建立面板回归模型。如表3所示,无论从全部样本还是分区域样本来看,人口老龄化对产业结构服务化的估计系数均为正且通过显著性检验,证实了人口老龄化推动了产业结构服务化,相较于东中部地区,西部地区人口老龄化的促进作用更为明显。从第(2)(4)(8)列结果来看,人口老龄化促进产业结构技术化,但中部地区人口老龄化的估计系数为-0.18且通过显著性检验,说明人口老龄化在中部地区抑制了产业结构技术化。从控制变量的影响结果来看,物质资本积累增加显著推动产业结构服务化,但显著抑制东部地区产业结构技术化。经济发展水平的提高在全国及东部地区促进了产业结构服务化和技术化,在中部和西部地区抑制产业结构服务化。金融发展水平和城镇化水平的提高均显著促进产业结构服务化,但对产业结构技术化的影响不同。对外开放水平对产业结构技术化的影响效应显著为正,说明对外开放水平的提升带来了明显的技术溢出效应。综上,人口老龄化对不同区域产业结构升级的影响效应不同,对产业结构不同维度的升级效应也存在差异,探究两者之间的作用机理十分必要。
表3 影响效应的检验结果
(二)作用机理分析
1.劳动力数量效应检验
根据模型(2)(3)对传导变量进行检验,得到表4中的实证结果。从全部样本来看,人口老龄化估计系数为-0.06,且通过显著性检验,表明人口老龄化抑制了劳动力规模的扩大,这与事实相符。劳动力规模对产业结构服务化和技术化的估计系数为-0.03和-0.30且通过显著性检验,表明充裕的劳动力规模条件下无法发挥“倒逼机制”。分区域来看,人口老龄化通过劳动力规模的传导效应在东部、中部地区均促进产业结构技术化,但对产业结构服务化的影响不显著。
表4 劳动力数量作为传导变量的检验结果
2.劳动力质量效应检验
同样,根据模型(2)和(3)分别对劳动力质量的传导效应进行检验,结果如表5所示。从全部样本来看,人口老龄化估计系数为0.06,且通过显著性检验,说明人口老龄化促进了劳动力质量的提高。劳动力质量对产业结构服务化和技术化的系数分别为0.18和0.07,且通过显著性检验,表明劳动力质量促进产业结构服务化和技术化,这证实了人力资本是促进产业结构升级的重要因素。从分区域来看,人口老龄化通过劳动力质量传导效应提升东部地区和中部地区产业结构服务化水平,促进西部地区产业结构技术化水平,其他指标不显著。(见表5)
表5 劳动力质量作为传导变量的检验结果
3.居民消费水平效应检验
表6展示了居民消费水平作为传导变量的实证检验结果。从全部样本检验结果来看,人口老龄化的估计系数为0.50,且通过显著性检验,表明人口老龄化提高了居民消费水平。居民消费水平对产业结构服务化和技术化的估计系数分别为0.03和-0.02,且通过显著性检验,说明居民消费水平提升促进了产业结构服务化,但抑制产业结构技术化。分区域来看,居民消费水平传导效应对产业结构技术化的影响在中西部地区存在差异性,可能是由于产业结构技术化发展使老年人拥有更便捷的生活方式和消费模式,但老年人口对科技进步的适应能力相对较弱。例如,老年人对智能化生活体验和消费存在障碍,制约了产业结构技术化的发展。
表6 居民消费水平作为传导变量的检验结果
4.政府支出结构效应检验
表7反映了政府支出结构作为传导变量的实证检验结果。就全部样本来看,人口老龄化对政府支出结构的估计系数为0.07,且通过显著性检验,证实了老年人口相比年轻人对社会保障和医疗卫生的需求更大,人口老龄化促进政府在社会保障和医疗卫生方面的支出。政府支出结构对产业结构服务化的估计系数均为正,但对产业结构技术化的估计系数为负,说明人口老龄化通过调整政府支出结构这一传导变量推动产业结构服务化但抑制产业结构技术化。从分区域检验结果来看,仅有中部和西部地区的传导效应通过显著性检验,与全体样本结果相似,西部地区政府支出结构效应促进产业结构服务化,中部地区政府支出结构效应抑制产业结构技术化。可能的原因是,政府通过提高社会保障和医疗卫生方面的支出,间接带动第三产业发展,由此推升产业结构升级,但挤压科研和教育支出,从而抑制产业结构技术化发展。
表7 政府支出结构作为传导变量的检验结果
(三)门槛效应模型检验
根据模型(4)分别以经济发展水平、金融发展水平以及城镇化水平作为门槛变量考察人口老龄化对产业结构服务化和技术化的影响。通过检验发现:经济发展水平、金融发展水平和城镇化水平均存在1个门槛值。(如表8所示)其中,经济发展水平的门槛效应出现在人口老龄化对产业结构服务化影响过程中;金融发展水平和城镇化水平的门槛效应出现在人口老龄化对产业结构技术化影响过程中。对门槛值分别进行回归估计,如表9所示,当人均地区生产总值低于0.438时,人口老龄化对产业结构服务化的影响为负数但不显著;当人均地区生产总值高于0.438时,人口老龄化的估计系数为0.30,且通过显著性检验,说明跨过了这一门槛值后,人口老龄化促进产业结构服务化的影响效果增强。这说明,当一国或地区的经济越发达,社会保障程度越高,医疗技术水平更加完善,劳动力将获得更多的医疗和教育投入对冲人口老龄化对劳动力质量的负面影响。同时,居民消费水平提升又取决于一国的经济发展水平和社会保障的完善程度。经济发展水平提高使得消费品质呈现多样化、个性化发展,人口老龄化导致的产业结构升级效应就更为明显。另外,金融业快速发展提高了资金配置效率,也为产业结构升级提供了更多的资本积累和技术创新支持。检验结果发现,当金融发展水平低于0.074时,人口老龄化对产业结构技术化的作用为-0.10且通过显著性检验;当金融发展水平高于0.074时,人口老龄化的估计系数为0.27,且通过显著性检验,说明跨过这一门槛值后,人口老龄化对产业结构技术化的影响由抑制转为促进。城镇化水平存在1个门槛值,低于门槛值0.596时,人口老龄化的估计系数均不显著;跨过门槛值后,估计系数的数值均明显提高,表明跨过门槛值的城镇化水平促进了人口老龄化对产业结构技术化的影响效应。
表8 门槛变量显著性检验和门槛估计值
表9 面板门槛回归模型估计结果
五、结论与对策建议
本文从理论层面分析了人口老龄化影响产业结构升级的传导机制,认为人口老龄化通过生产环节的劳动力数量和劳动力质量,以及消费环节的居民消费水平和政府支出结构等传导变量共同影响产业结构升级。通过对三大区域的传导机制和影响因素进行实证检验,得出以下结论:(1)从总影响效应来看,人口老龄化促进产业结构服务化,但对产业结构技术化影响具有不确定性,在中部地区呈负向效应,而在东西部地区呈正向效应。(2)从具体的传导路径来看,作用路径在不同地区存在明显差异性。(3)伴随经济发展水平、金融化水平和城镇化水平的提高,人口老龄化对产业结构升级的影响方向和强度会发生转变。
基于本文研究结论,各地区应根据人口老龄化发展趋势及产业结构现实基础因地制宜制定政策以应对人口老龄化对产业结构升级带来的挑战。
一是优化人口年龄结构,提高生育率和劳动参与率。人口老龄化势不可挡,继续提高人口生育率和劳动参与率对缓解劳动力供给压力,实现经济增长平稳过渡具有重要意义。应尽快实施家庭自主生育,并出台落实产假及提供托育服务等鼓励生育政策。通过研究制定渐进式延迟退休政策和选择性自主退休等制度安排释放人口红利。
二是加大人力资本投资力度,提高劳动力的技能水平。实证结果表明,物质资本投资不再是影响我国区域间差距拉大的主要因素,高素质人力资本在推动产业结构升级中扮演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欠发达地区应继续加大基础教育投资力度,加强与发达地区名校合作,培养更多高层次优秀人才。出台人才引进的措施和办法,创新人才管理体制机制,以人才为突破口实现经济增长中的“后发优势”。鼓励企业废除招聘年龄限制,消除职场年龄歧视,加大对中老年劳动力的技能培训。
三是完善养老和医疗服务体系,大力发展老年产业。完善的养老服务体系是释放老年人消费潜力的前提,应加大对养老服务政策的财力投入,逐步提升对养老和医疗卫生方面的服务供给质量。重点推动医疗保健和养老护理等产品和服务发展,充分运用人工智能、大数据等信息技术与老年用品产业融合发展,提升老年服务产业结构的层次水平,构建完善的老年产品与服务产业体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