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文脉的激活——活力岛城市副中心提升改造设计实践

裘文博

1 城市背景

活力岛城市副中心（图1）位于苏州相城中心商贸城的几何中心，是姑苏古城龙脉人民路北延的重要空间节点，承载着苏州城北CBD 的使命（图2）。区域水网密布，延续了古城以水为魂的城市脉络，是相城元和高新区东西向生态廊道的中心节点（图3）。活力岛（图4-6）上由一座万人广场和位其一东一西两座风情岛合璧组成，岛上密布着一栋栋欧式风情建筑。然而，这种规模化发展背景下的开发建设并不被市场认可。自2007 年建成起，整个板块就面临着景观缺失、商业缺位等诸多问题，除了偶尔吸引一些年轻人来取景拍摄婚纱照，平时几乎空无一人。闲置10 余年后，活力岛城市副中心的提升改造终被正式提上议程。

2 语境的转向：从规模建设到城市更新

提出提升改造之时，正逢全国城市发展转向城市更新新语境的关键期：从原先大规模增量建设转为存量提质改造与增量结构调整并重。城市发展更尊重人的需求，更强调低碳生态、集约式发展路径。面对市场的新要求，城市设计需要关注城市整体利益、功能完善、价值提升的总体把控度，运用统筹性的规划手段，动态地去调整、适应和改变设计策略。

3 问题的重新审视与适应性策略

从关注城市角度出发，设计团队进行了上位规划解读研究和多轮实地踏勘调研。经过连续两个多月的走访和同当地居民的访谈，原本心中的“空城之惑”逐渐明晰起来，之前困惑的问题也被一个个梳理出来。

业主：苏州市相城城市建设投资（集团）有限公司

建筑设计：启迪设计集团股份有限公司

设计团队：查金荣，程伟，裘文博，张海纯，金帆，吕晓倩，朱宏程，王海港，祝合虎，周珏，毛永青，何洋等

用地面积：83,053 m2

建筑面积：42,967 m2

设计时间：2018

竣工时间：2021

摄影：章鱼见筑

1 东岛全鸟瞰

2 “活力环+共享轴+生态岛”

3 东岛东侧鸟瞰

4 商业北立面

6 活力环廊上的景观桥

首先是副中心整体片区功能活力不足。周边以成片单一的高层居住为主，风貌欠佳。原先规划的中央商务区尚未建设，缺少地标聚集，公共服务配套缺位，滨水空间凌乱。片区周边文化氛围浓厚，汇聚了一系列网红地标，如苏州第二文化宫、第二图书馆、体育公园、孙武纪念园、御窑博物馆、陆慕老街等，但均未与片区建立畅通联系，良好资源没有得到整合。东、西双岛的最大问题在于交通，车行仅靠文灵路隧道及御窑路隧道进出，交通可达性弱，与周边缺乏便利的慢行联系，近乎“无路可上”，加上岛上业态定位不明确，从而导致常年无人上岛。

围绕副中心作为城市中心体系中重要城市生活型服务中心的上位定位，以探寻重塑片区活力为目标，构筑片区“活力水城新引擎”“苏州中轴新地标”“生态绿岛新标杆”为愿景，设计团队提出了“通脉”“理脉”“梳脉”的适应性策略。

“通脉”，即解交通之困。从华元路增设上岛车行桥，便利上岛车行出入。构建片区慢行体系，将东西双岛、万人广场和东东岛、小外滩、金大地综合体、体育公园、第二图书馆等周边公共服务设施串联起来，为市民、游客打造一个具有区域特色的4.5km 慢行活力环廊。

“理脉”，即重整业态功能。结合上位产业发展指导和区域周边业态功能的现状研究，对双岛提出研发设计、商业服务、文化休闲等叠加型复合定位。

“梳脉”，即疏通生态脉络。结合东东岛生态休闲岛的建设契机，将双岛区域打造成相城中心区的绿肺空间，重塑生态廊道。西岛保留现状办公建筑，通过景观整治提升打造一个低密度、水生态创意研发区；东岛适度降低建筑密度，再塑生态景观，打造一个园林式休闲商务区。

由此，一个未来片区的行动方案跃然而出，即“构建一个活力环、打造一条共享轴、创建两座生态岛”，通过串联周边功能、导入多元活动，强化区域凝聚力，提升活力岛价值。

4 建筑本体对城市文脉的回应

建筑原本即根植于其所处的地域环境，和当地的历史、文化、生态、城市空间的关系密不可分。如何回应城市文脉、生态基底，赋予建筑在地性而使之成为不可复制的存在，是贯穿本次建筑设计思考的核心。

7 酒店平面

8 商业平面

9 总平面

10 酒店剖面与商业剖面

4.1 “轻介入”式的相融

本次新设计的建筑位于东岛上，上位业态策划为一座商务休闲酒店和一座餐饮商业综合体。东岛是策划中4.5km 活力环上的一个重要生态空间节点，是构筑整个片区生态文脉的关键。设计师在构思建筑布局之初，便希望把建设开发量降到最低，创造更多“留白”空间给生态景观，真正实现“还岛与民”的初衷。因此，建筑最终选择以“轻介入”的方式进入到这片场地，与生态交织，与城市相融。

（1）建筑体量

在满足运营可行性诉求前提下尽可能将建筑体量做到最小。经与业主方、酒管方、商管方多轮协商，酒店规模控制在地上10,000m2，基本保证98 间客房，大幅精简公区体量。充分借用岛上餐饮资源，把酒店自营区的中餐厅、西餐厅、自助餐厅、大堂吧整合到一个约300m2的全日制餐厅，通过合理的后期管理来实现不同时段的用餐需求。会议区严格控制大小，用灵活的内隔断来满足各种会议规格的需求。紧凑的流线设计，使宴会厅、会议区和全日制餐厅实现服务资源共享，缩减了原本每个公区单独的配套面积。商业综合体的总体规模控制在地上10,000m2，11 家商铺，面积在200～3000m2不等，满足招商要求。两栋建筑大量的后勤辅房、设备用房和停车都放到地下。这样，整个东岛的总开发规模控制在42,000m2左右，其中地上约20,000m2，地下约22,000m2。

11 酒店主出入口

12 酒店客房立面近景

13 酒店餐厅外景

14 商业南立面

15 开闭所外景

（2）规划布局

两栋建筑分别居于岛的东北角、西南角，一方面客观受制于下穿隧道的保护避让距离要求，但更多的是考虑将岛的中心和岸线都最大限度留给公共生态空间，这些空间和4 座景观桥无缝衔接，也有利于岛上人流的汇聚。布局形态与岛形相契合。酒店平面选择串联平铺的布局模式，客房区、公共区各功能板块按平均30°转角依次铺开，宛如一把折扇沿岸线缓缓舒展开来。酒店区每个房间均能获得不同的景观感受，同时，建筑的每个角度也在为城市创造不同的立面景象。商业综合体使用地景建筑语言，最低点等同地坪标高，衔接南侧景观步道，沿西侧岸线不断延续和生长，在北侧形成12m 至高点的标志体量，成为华元路主入口对景。步行者可以从景观环道沿建筑坡道和平缓阶梯慢慢游览至屋面眺望整个岛屿，同时，屋面可划分餐饮外摆区，提升用餐氛围。

（3）立面

酒店的立面考虑以有一定体量感的700mm 厚的山墙和400mm 厚分户墙的作为物理分隔，来突出不同的功能区单元，构建布局逻辑和内在秩序。深灰色金属格栅椽檐、木色装饰条、细致的金属饰面条和吊顶、纤细的扁钢型材栏杆，和大面的白砂石材混搭在一起，丝毫没有违和感，反而为立面增加了些许亲和力，使得建筑在景观中成为更谦逊的一种存在。商业的立面处理上遵循地景建筑的生长逻辑，更强调横向的线性流动关系。沿河设置一个个“景框”来增加和对岸城市空间的互动。石材材质选择暖色调黄金麻，低调并符合商业的氛围需求。作为被“围观”的建筑体，第五立面亦是关键。酒店屋面支起略有斜度的金属格栅面、玻璃顶棚等装饰构架，围合室外活动空间，也为机房提供了视觉遮挡。

还值得一提的是，酒店主入口西侧位置，原本是旧岛的开闭所，由于工期紧、迁移工程大等原因选择了就地改造的方式。立面上略微增加铝板装饰线条，坡屋面重新刷色，用极简的处理手法，使开闭所从形体上融合为酒店的一部分。这又何尝不是“轻介入”设计理念的另一种体现。

4.2 在地公共性与私密性诉求

作为身处城市生态岛上的建筑体，不言而喻，公共性是其必然属性。建筑体本身及其所在的场地，便是城市眺望焦点，岛屿重新开放后将汇聚大量的市民和游客上岛观赏和休闲。但是作为酒店和餐饮型商业建筑，从功能需求上仍有一定的私密性诉求。特别是酒店，要与公共活动相对隔离，给予客人充分的归属感和安全感。商业部分餐饮区也希望能拥有半私密空间，免受公共视线干扰。

规划布局便有意考虑将酒店设置在东北角，位置相对独立，与东东岛、生态岛隔岸相望。通过在岛中央区域设置生态密林、堆坡山园的景观，将活力岛公共步行环道和酒店保持50m 左右的退距，保证酒店的安全物理隔离，有效隔音降噪。同时，密林山园又成为酒店和公共步行环道共享的一道风景。酒店迎宾路线曲径通幽，加以竹林的视觉引导，在相对局促的空间里提升了体验度，最后到达掩映在层层景观之后的迎宾大堂，豁然开朗。临接酒店客房和重要公区的岸线进行安全管控，保证酒店客人散步、用餐的私密氛围，宴会厅外广场单独连接接一座人行栈道桥通往东东岛庆典草坪，为酒店活动仪式提供了独特空间体验。全日制餐厅原本受制于空间高度制约，设计上巧妙地进行了地面降板300mm 的处理，让整个餐厅面向景观河面形成一个微微下沉的围合空间，这种微围合恰恰增强了私密感和亲水体验。

商业体向岛中心环抱的主迎面，保持全开放性的姿态，与台地式景观互为呼应。但在沿河岸一侧则考虑用景观植被作为餐饮外摆区和沿河健身步道的软隔离，降低视线干扰，营造相对独立的半私密用餐氛围。

5 结语

时隔4 年后，2021 年9 月，改造后的活力岛和“活力环”以崭新的面貌完成了蝶变后的首次亮相，受到了多方媒体的关注。本次设计实践也希望能为更多未来在城市更新语境下的提升改造提供一些有积极意义的启示。

建筑的提升改造不应囿于其建筑本身，应从更宏观的视角去重新审视城市，积极去理解建筑及其所在的建筑群落在战略、空间、运营和社会参与等多维层面的综合定位。重新回到城市文脉中去探寻，重新思考建筑及其所在环境的价值，追本溯源，找到问题的本质，才能让我们的改造工作变得真实而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