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媒体环境下名人悼念现象中的记忆嵌套与互构
——基于全网悼念吴孟达的个案研究
2022-01-28潘雯智
潘雯智,杨 鹏
(复旦大学新闻学院,上海 200433)
引言
“这是个流行离别的时代,只是我们都不擅长告别。”这句话频繁出现在有关名人去世的新闻评论里,成为现代化语境下全民悼念的隐喻。从赵忠祥、霍金、科比,到2021 年的吴孟达、袁隆平,名人离世总能在新媒体上掀起全民缅怀,从公开化的微博知乎抖音,到私人化的朋友圈,网民立足过去、追溯历史,生产出潮水般的文本影像、抽象的时代符号、强烈的怀旧氛围,让人们自觉或不自觉地陷入集体悼念,呈现万人齐喑的景象。
与传统媒体时代相比,新媒体带来了自我书写的个体记忆的浮现,悼念名人不再是一个严肃寂静的追悼会,而像是多元参与者来来往往、各自陈述的墓地;同时,新媒体更高度的连接性、传播力,和海量乃至过载的记忆符号,也让悼念有普泛化、景观化趋势,天然记忆和人工记忆,真实情感与表演成分混杂。
本研究选择吴孟达逝世这一案例进行研究。吴孟达于2021 年2 月27 日因病逝世,从影近50年,留下了众多经典的银幕形象,被誉为香港电影黄金配角。其逝世消息发布后,网民展开了浩大的悼念,因此具有一定的代表性。未来,我们无法避免更多的童年记忆、时代偶像的离开,而“过去”会一直被反复唤起、拉扯,因此本研究的主题——新媒体环境下名人悼念现象中的记忆建构,具有一定的现实关照与理论意义。
一、理论进路与文献综述
(一)集体记忆与个体记忆
法国社会学家哈布瓦赫最早提出集体记忆概念,集体记忆是“一个特定社会群体成员共享往事的过程和结果”[1],由此记忆研究从心理认知框架转向社会群体性领域。哈布瓦赫继承了其导师涂尔干的“集体意识”概念,认为存在着一个所谓的集体记忆和记忆的社会框架,我们的个体思想将自身置于这些框架内;同时,只有把记忆定位在相应的群体思想中时,我们才能理解发生在个体思想中的每一段记忆。[1]
后人沿着这条记忆-社会框架,对其进行了补充。比如,保罗·康纳顿在《社会如何记忆》中论述,任何社会秩序下的参与者必须具有一个共同的记忆,我们有关过去的形象需要服务于现存社会秩序的合法化。[2]扬·阿斯曼将集体记忆扩展到文化记忆,文化记忆中的“凝聚性结构”包含了共同的价值体系和行为准则,使一个集体的成员得以确立和巩固其身份。[3]台湾学者王明珂将前人的记忆研究归纳为四方面:记忆是一种集体社会行为,人们从社会中得到、拾回、重组这些记忆;每一种社会群体皆有其对应的集体记忆;每个社会都有一些特别的心理倾向或社会历史结构,导致记忆选择性扭曲或错误;集体记忆依赖媒介、图像或各种集体活动来保存、强化或重温。[4]
然而,肇始于哈布瓦赫的集体记忆路径过分强调外部的塑造作用和不可抗拒力,忽视了个人的主体性及其对集体记忆的补充创造甚至反抗,由此产生了其对立面——个体记忆的探讨。集体记忆必须以每一个成员的个体记忆为载体。个人完全具备能动性,从集体记忆中获取资源来讨论个体的历史问题,或使用个体记忆去修正集体记忆。[5]Schwartz 等认为对集体记忆的考察应该转入关注个体与集体记忆的分歧、同构与互相影响。[6]和传播学科进行勾连,大众媒介对应着集体记忆范式,大量研究讨论了报纸、广播、电视对社会认同、国族精神的建构,由于缺乏双向的反馈机制,个体记忆长期以微弱隐蔽的形式存在。而互联网和新媒体则加速了对个体记忆的关注,生产出有别于官方机构的大众记忆、另类记忆乃至反记忆。[7]
(二)天然记忆与人工记忆
这对概念来自柏拉图,天然记忆(anamnesis)是人类产生记忆的具体行为、真实的认知形式,而人工记忆(hypomnesis)是通过外在记忆手段得以实现的回忆。[8]柏拉图将两者对立,但斯蒂格勒认为人类的记忆从一开始就被外化、具有技术的特点,人类通过工具、物品、语言,以技术手段建立记忆库的方式将自己外化。从石器时代、书写时代、印刷时代到模拟数字时代,天然记忆都在被技术外化,在断裂与内置的循环中完成传承。然而,以大众媒介为标志的模拟技术,和以即时通讯为代表的数字技术,对过去的文字声音图像进行了更丰富、广泛、精确的储存和重构,这些对象构成并限制着大众意识的集体流动;同时由于编码解码都由机器来完成,人们成了被动的消费者。[8]斯蒂格勒批判这种“工业人工记忆”,它消灭了一切天然记忆的机会,社会被分裂成象征符号的生产者和消费者,结果造成了象征本身的毁灭。
但互联网让斯蒂格勒看到“联合人工记忆生态环境”的希望,互联网的共享合作、自我外化,恢复了被大众媒介熔断的对话可能,强调了人工记忆和天然记忆之间根本的互补性,或可重新恢复人与技术共同发展的积极面向。[8]
集体记忆与个体记忆、天然记忆与人工记忆,这两对概念尽管分别从社会文化层面和技术哲学层面展开,但是两者在研究旨趣和现实意义上有较大重叠。因此,本研究希望从这两条理论进路切入,做进一步探讨。
(三)新媒体时代记忆研究文献综述
目前已有不少有关新媒体时代的记忆建构研究,大致分为两个方向。一是新媒体平台记忆生产角度,以南京大屠杀、汶川地震、新冠疫情等重大事件为例,考察如人民日报新媒体平台对记忆的建构方式,通过符号化影像、可视化内容、公众书写平台、线上公祭空间等新技术,唤起、建构乃至重构当下的集体记忆。①如朱晓兰,张晓磊.新媒体语境下新冠肺炎集体记忆的书写[J].青年记者,2020(24):34-35;李黎丹.共建脉络温暖的集体记忆——国庆70 周年阅兵报道的新媒体传播[J].新闻战线,2019(20):36-37;刘体凤,林燕.新媒体对集体记忆的再现与形塑——以汶川地震周年祭为例[J].兰州文理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19,35(03):114-118;樊向宇.《人民日报》新媒体对南京大屠杀集体记忆的建构(1994—2017)[J].东南传播,2019(1):88-92;吴丹.新媒体对民族精神集体记忆的建构[D].沈阳:辽宁大学,2016.二是从个体记忆生产角度,考察新媒体环境下某类人群的怀旧现象的表现与成因,以及在公共事件中进行自由记忆书写的可能。②如周葆华,陈振华.“新媒体事件”的集体记忆——以上海市大学生群体为例的经验研究[J].新闻界,2013(14):55-61;赵远娥.新媒体时代下“80 后”集体记忆的研究[D].昆明:云南大学,2013.
但研究多针对社会公共事件,尤其是带有政治意义的仪式,缺少对名人悼念现象的研究;第二,缺少人工-天然记忆这一理论视角,似乎认定媒体所写即网友所忆,忽视媒介对天然记忆的反作用;第三,只看到了全民缅怀中共鸣认同的积极部分,缺少对其景观化趋势的批判。
二、研究问题与研究方法
基于此,本研究的问题是:针对全网悼念吴孟达这一案例,研究新媒体环境下名人悼念现象中集体记忆与个体记忆、天然记忆和人工记忆是如何互相影响的,这两组二元关系之间会产生什么新的交织与博弈。研究方法是收集新媒体平台微博、知乎悼念吴孟达的相关内容,对文字、图片、视频等进行分析。
三、研究发现
(一)“自传式书写”:个体记忆的情感表达
1.以我为中心的天然记忆书写。
(1)个人故事的融合。传统媒体时代,从名人逝世消息公布到其生平回顾到表示哀悼,都由大众媒体在广播电视报纸上垄断完成,个体在媒体上处于“失声”状态。但在新媒体环境下,微博、知乎等平台涌现了大量以我为中心的自传式书写,个人独特、真实、私密的经历补充进宏大化约的集体记忆中。喜剧演员、黄金配角、童年回忆,这些是社会大众公认的对吴孟达的集体记忆。而通过诉说个人的回忆,如“我想起儿时跟弟弟在家里电视看周星驰和吴孟达电影的每一个瞬间,想起天若有情里面他和刘德华吴倩莲的戏”(微博@晨晟凉介);与名人的连接,如“星爷和达叔的电影,国语版,我基本能做到别人提起一句台词,我就能想到下一句的水平。”(知乎@小湧);甚至私下接触,如“那年夏天我和表姐在上海一个饭店吃饭,服务员说吴孟达来了,我立刻拿出随身带的本子撕了一张纸,跑到他的包间,当时就他一个人,我忐忑地走过去,他笑着接过笔和纸,问我是自己来吃饭的吗?”(微博@ 一颗甜奶糖jd),让遥远抽象的名人变得具体可感。新媒体成为网民新的生命史书写的载体,更开放自由的表达空间改变了官方相对单一的主流记忆框架。在真情实感的叙述中,个体记忆作为一种暂未被技术中介化的天然记忆更显可贵。
(2)社会情感中介。有网民由吴孟达逝世回忆起自己去世的亲人,“爷爷去年也是因为肝癌离开的”(微博@ 咸鱼一条蛋)、“想到了我的父亲,去年十月底,我的父亲突然的离开,因为在外地工作,没能看到父亲的最后一面,心里很不是滋味”(微博@白科源),个体记忆进一步私密化和切身化。Courbet 等提出“社会情感中介”概念,即粉丝在哀悼偶像时,往往会联系现实生活中的附加人物,表达建立在线下社会关系上的真实情感。[9]名人的特质乃至去世本身都可以勾起人们特定的记忆,在怀念公共人物的同时,表达的更是由自我出发的情感故事与现实勾连。被怀念的明星不再是绝对主角,哀悼者自己才是。
2.准社会交往后的情感回馈。新媒体悼念文本大量使用第二人称,创造出一种面对面交流的假象,“记得要开心啊,谢谢你留下的影视,我的童年有你真不错”(微博@AugensternSAYK),“达叔,你好呀!虽然你看不到了,但还是想和你说一句,我一直都很喜欢你”(微博@慕笙就是鱼啊)。微博网友@信奉有个天使更写道“阿星现在一定很难过,我也很难过”,以一种推己及人的猜测展现自己与名人的“熟络亲昵”。这里表现出霍顿、沃尔提出的“准社会交往”心理,即观众对大众媒介人物产生的依恋单向关系,假想出一种亲密真实的人际交往。[10]吴孟达作为大众媒体时代诞生的公众人物,这样的互动自是无需也无法回应。但新媒体却给人们带来了展现和进一步合理化“准社会交往”的渠道,将自己的情感依恋公之于众,成为交往反馈的替代。此外,通过想象的亲密话语,网民在更为陌生疏离化的集体记忆叙述中补充了自我的痕迹,并在看似“与我无关”的社会事件中确认了自己的身份位置。
3.跨越时空代际的“记忆共同体”。有关吴孟达的悼念文本中,有人怀念的是他参演的老片《笑林小子》《喜剧之王》,有人怀念的是近些年的《流浪地球》、综艺《王牌对王牌》,不同代际的人都将其指认为自己青春的象征,诸如“一个时代结束了,80 后的青春逝去了”(微博@ 拓客老兵)、“陪伴我们90 后长大的达叔突然离世”(微博@白科源)这样的表达十分常见。抛开吴孟达的长久影响力,这也反映了个体记忆跨越时空代际的共存乃至共融。不同世代的人抱有相异又重叠的记忆,在社交平台上自由书写,指认共同的记忆,观看相异的叙述,相互交谈和分享,实现了个体记忆的集体连接,个人日常经验以及其中情感得以在一个被高度压缩泛化的空间中实现代际之间的同频共振。[11]现代化语境下原子化的网民借此难得的机会形成“记忆共同体”,与多代际、多群体、多类别的网友在悼念中获得了情感慰藉和共鸣。
(二)多元竞合:强势话语权对“记忆高地”的主导
诚然,新媒体实现了记忆书写的张力与多元性,表现出摆脱组织逻辑、发挥能动性的特征,但是传统媒体等一贯享有更高话语权的账号仍保持着主导集体记忆的优势。尽管我们脱离了秩序井然、中心边缘分明的社会,进入一个没有中心、互为中心、同声共享的波浪式社会[12],但即使散落成节点,主流媒体、商业媒体凭借接入点、到达点的绝对优势,仍然是集体记忆构建中的中坚力量。
1.主流媒体:“爱国者”记忆的强势渗透。2 月28 日,人民日报发表评论《爱国者达叔,永远都是主角》,文中写到,吴孟达生前最后一条微博写着“我是中国人”戳中香港一些宵小之徒的痛处,这些人越是攻击爱国者,越反衬出达叔心怀大义。转发评论点赞超过六万,此后新华网、央视新闻等多家主流媒体都跟进报道,并再次登上微博热搜。由此,对吴孟达的悼念从27 日的童年回忆、青春已逝进入爱国情怀、民族大义层面,舆论也转向“达叔是堂堂正正的爱国”“下辈子还做种花家”,更有网民自发找出吴孟达曾接受采访说“希望能为我们国家的科幻电影做些贡献”等片段,进一步证实其爱国者形象,在去世后一日的微博悼念文本中,充满强烈的民族国家色彩。
主流媒体借助最后一条微博的符号意象,对吴孟达的集体记忆进行了一定的重构,将原本处于边缘的爱国者形象突出强调,这种民族主义叙述既符合国家的政治利益,同时与哀悼缅怀的媒体氛围契合,在尊重集体记忆框架、个体记忆基调的前提下,重新修补了记忆叙事,更不费力气地催生出民众针对爱国者的自发记忆生产。因此,尽管新媒体取消了主流媒体的垄断记忆叙述权,但新媒体的高度连接、快速传播、符号化和情感化,却也反过来成为传统媒体拓展其意识形态的工具。
2.商业媒体:以丰富资源主导记忆呈现。新浪电影、中国电影报道、南方都市报及一众商业媒体、营销号、文化生产机构都纷纷发布短视频,主要是一到三分钟时长的经典作品回顾、十大角色混剪等。在视频为王、图片吸睛的时代,和散落在信息流里的个人的三言两语相比,这些更能成为热门微博。商业媒体和文化生产机构拥有丰富的文本视频音频资源和更优质的内容表达能力。这些混剪往往选取《少林足球》《九品芝麻官》等经典片段,可以更好地与集体记忆形成最大共鸣,更深化了这些经典屏幕形象,成为全网悼念叙事中的中坚力量。
综上,新媒体环境下的记忆叙事呈现一种多元竞合的状态,个人、官方媒体、商业媒体以悼念缅怀、情感追忆为共同话题展开协作书写,前者实现了从隐匿走向前台,但后两者凭借更为强势的话语权和丰富的内容资源仍能主导记忆的呈现方式和内容。新媒体时代的名人悼念中充满了记忆的共鸣、协商与争夺。
(三)联合人工记忆生态的“去语境化”与“再语境化”
1.去语境化:背景悬置、碎片符号带来的记忆断裂。在悼念吴孟达的新媒体内容中,常见的配图包括电影截图“那我先走了,以后有机会再合作吧”,“明年春暖花开日,就是我们见面之时”,以及各种他流泪悲伤的画面。这句“那我先走了”出自《破坏之王》,在电影中是由周星驰说的,但在此次传播中很多人误以为是达叔的告别而广泛转发。
图1 “那我先走了”电影截图
这些台词被抽离出原有的剧情背景,去语境化成为一种景观符号,又因其自带的感伤离别基调,极大契合了网络悼念氛围,更加成为一种独立的象征标志,被大量复制传播。斯蒂格勒认为,人工记忆存在一个断裂-自我配置的过程,将连续性的东西打破成非连续性要素,每个时代的心灵个体化通过这种独有的断裂形式进行自我配置,与集体形成新的关系。[8]而这种断裂在工业时代,却因接收的同时性和世界性趋于悬置所有的背景化。[13]在纷繁复杂的信息洪流中,人们越来越难以做到对过去和历史的直觉把握,只能将一切已然消逝的事物和逐渐淡化的记忆转为文本、形象、符号,通过当下的阅读观看去接近过去。[14]这些碎片化、具象化的符号把过去和现实快速杂糅拼贴,是否有天然记忆本身已然不重要,经由想象体会,这些人工记忆碎片灌输进我们的头脑,而普泛化的怀念氛围也进一步将其展演为一种约定俗成的集体记忆。
2.再语境化:时空模糊、自我联想后的记忆泛化。名人悼念现象中,回忆怀旧的风潮常常呈放射状打开,从对吴孟达个人的回忆,拓展到对周星驰(“年轻的时候大家都喜欢看周星驰搞笑,而搞笑必有达叔在”,微博@最长的一天2020),到香港电影娱乐圈(“那一年哥哥张国荣还在告别演唱会,那一年蓝洁瑛还在大话西游”,微博@TK梦梦哒;“那时候没有智能手机,只有一张一张的碟片、DVD,是达叔、叶全真、释小龙、郝邵文和金城武”,微博@我已经改名儿啦),再到整个80、90 年代。记忆文本将人物、事件“去语境化”抽离出来后,又重新放置于某个模糊的时空片段中,在过去的记忆元素中随意选择、穿插重组,完成一种自我联想、心理投射和情感体验。过去,大众媒体也常使用这种方式,以国族认同或情感共鸣为目的塑造集体记忆。但在“联合人工记忆生态”下,一方面,大量的图像文本资源、非线性的阅读习惯使这种断裂和内置更加容易,人物、事件、时空都可以被拼贴重塑、自我阐述,历史不需要以准确线性的方式叙述,碎片化符号即可以勾起时空转换的想象体验。另一方面,个体也获得了重新选择、过滤记忆的机会,由此生产出的人工记忆更加随机多元、时空更加泛化,但也带来了对过去理解的理想化、浅显乃至虚构的隐患。
小 结
名人悼念现象中,新媒体、集体记忆和个体记忆、天然记忆和人工记忆的关系可以概括为:第一,以新媒体为载体,亲身经历的天然记忆被外置化为以文字、图片、视频为形式的人工记忆,多元参与者在微博、知乎等平台上共同书写个体记忆,并逐渐加固、形成、重塑集体记忆;第二,以新媒体为中介,个体记忆与天然记忆有很大的重合,并与集体记忆产生勾连,自传书书写、再语境化是个体记忆对集体记忆的补充泛化,而多元竞合、去语境化则是集体记忆对个体记忆的建构和主导。
图2 新媒体环境下两组记忆概念的关系
集体记忆与个体记忆、天然记忆与人工记忆处于一种深层的嵌套与互构之中,看似复杂混沌,但其实这正是新媒体技术影响下的“媒介融合”体现。多元参与者自由发声,尽管传统媒体的传播范式和影响力依然存在,但记忆已不再可能有垄断的叙事方向与形式;新媒体更影响了人们的时空感知,切身经历的线性真实时空与媒介中介的虚拟时空共同拼贴出人们头脑中的记忆图景,过去的人物事件被轻易杂糅重组,在断裂—内置的循环中,以一种景观化的方式实现人们对个人身份的认同、对集体文化的理解。这的确是个流行离别的时代,只是我们如何学会好好告别,使用新媒体以共情共鸣又合理的方式回溯记忆,或许是这个时代更重要的命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