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谈》复调结构浅析
2022-01-28韦海伦广西科技师范学院广西来宾546100
⊙韦海伦[广西科技师范学院,广西 来宾 546100]
⊙邱冬梅[广西民族师范学院,广西 崇左 532200]
薄伽丘的《十日谈》以进攻的姿态吹响了反教会、反禁欲的号角,用现实的笔触描绘了真实的社会风貌,是文艺复兴前期人文主义艺术的范例、欧洲现实主义小说的先驱。本文的讨论围绕《十日谈》的“复调”特性展开,俄国文学理论家巴赫金最早将复调概念从音乐领域转用到文学批评领域,他以《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诗学》一书为起点,提出了“复调小说理论”。巴赫金认为复调小说中不同人物的声音在同一舞台上彼此碰撞,平等对话,这个过程中人物的意识超越了作者单一思想的统摄,具有不确定性。在《十日谈》中,作者将舞台留给笔下人物,代表不同个体的声音在故事大环境中展开对话,作者并不去做引导或定义,而是留下开放性的结局,这些特点都符合复调结构的特征。
一、《十日谈》的多声部
“多声部”指多重声音,是复调理论最基础的概念,声音代表具有独立思想的人物,即他们的“意识”。独白小说具有故事情节或人物言行皆为“传递作者思想”服务的局限性,复调小说则刻意淡化作者思想的主旋律,将作品重心转移到不同声音的平等对话上来。
(一)作者的声音
《十日谈》中作者本人的声音出现频率不高,只在小说的序言、第一天的楔子、第四天的开头和最后的结语部分出现。作者给自己的定位是“旁观者”,在作品中能了解到的都是些目见耳闻的事,绝不是“全知全能”的存在。
序言部分,作者解释了他为何要撰写这部书,他写到自己对女人的同情,将自己的意志直白地展现在声音里,“优雅的女郎们”“最亲爱的淑女们”“最高贵的女士们”,每一次作者声音的出现都带着浓厚的个人色彩,他并不回避这一点,甚至借机让自己加入故事和笔下人物对谈——如第六天末尾部分提到一句“后来她们中间的一位告诉我”。
在楔子部分,作者以旁观者视角介绍了佛罗伦萨的瘟疫,一方面交代了故事背景,平顺地引出下文;另一方面又通过点明瘟疫中社会秩序动荡,道德沦丧,维护了七个女士出逃到郊外的行为。他还在第四天开头时打断了人物们的对话,自己插进去讲了个没有结尾的绿鹅的故事,虽然意在对外界的驳斥进行反击,但他选择以“向女士们解释”的方式来呈现这种反驳,既不突兀,还符合“这个声音”的特点,从侧面再次烘托了这个声音的独立性。
(二)讲述者的声音
在作者的刻意隐退下,话语权被全权交托给了故事的主人公们,也就是十个青年男女,他们是故事的主要讲述者。话语权的转交既可以避免作者和读者产生直接冲突,又可以拉近人物和读者的距离。
在整个事件中,主人公们的所有表现都是基于他们自身的立场和意志所做的判断,已经脱离了作者的掌控。小说里的七个女青年和三个男青年各有自己的思维逻辑,如一行人中年纪最大的帕姆皮内娅,她最早提出去往郊区避难,她从“一个人的本分”说起,说这场瘟疫的恐怖,再说他们留在城内的无意义,接着又说郊外的美好清静,还不忘坚定地表示天主只会惩罚那些“在城里放荡不羁地活着的女人”,以说服其他人支持她的决定。她的声音浓缩了这个人物的特征——有条理、有领导力,于是后文她被选为第一个“女王”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男青年中最活泼的迪奥内奥时常嬉皮笑脸,并不将清规戒律放在眼里,所以他的声音会“不太着调”,例如他在第七天担任“国王”时,选定了不符合在场女性忠贞观念的故事主题,女青年们表示反对,他还要理直气壮地用自己的观点去开导女士们。
总的来说,《十日谈》中对话占据了很大比重,因此主人公们的形象需要通过各自的声音进行塑造。作者的声音隐退后,人物的声音平等地出现在一个舞台上,多重声部的碰撞更能生动展现各个声部的不同,反哺于不同人物的特征,使之更加独特鲜活。
(三)故事中人的声音
《十日谈》的舞台上还有故事中人的声音,如内伊菲莱在第一天讲的犹太人改信天主教的故事,说的是一个犹太商人亚伯拉罕因为好友多次劝他改信天主教而到罗马教廷考察,回来后向朋友描述了罗马的教徒们是怎样“坏到了不能再坏的地步”,但最后又说即使这样天主教依然屹立不动,一定是因为有神明庇护,所以决定改奉天主教。尽管结局具有讽刺意味,但亚伯拉罕最后改教是基于角色自身的思考,并且这种思考是符合个体逻辑的。
再比如菲亚梅塔在第四天讲了一个公主爱上贫穷侍从的故事,说的是公主吉斯梦达为了和情人幽会,机智地采取了很多办法,在被撞破私情后,大胆反驳国王的指责,向国王列举她的情人有多么优秀,她追求爱情有多么正常。尽管最后以悲剧收尾,但吉斯梦达的言行符合她作为一个聪明勇敢的女子的特征。由此我们可以看到,即使是小说中的故事,其中的人物角色无论好坏,也不是扁平的,这些故事中人的声音实际上也代表了他们自身的意志。
(四)隐含讲述者的声音
《十日谈》中实际上还存在一个隐含讲述者的声音。这个隐含的讲述者不是作者,作者从一开始就声明了这个故事是“从一个可靠的人那里听说的”,所以他自然不可能参与其中把十个青年的一举一动都记录下来。最直观的表现是在第一天的楔子中,作者的声音和隐含讲述者的声音同时出现。作者从“我”的视角叙述了佛罗伦萨的瘟疫,一直说到七个女青年聚集在大教堂里,到此处,作者的声音戛然而止,悄然转换成了隐含讲述者的声音,开始向读者描述七个女青年是怎样商量着要去郊外避难,又是怎样邀请另外三个男青年。在后文里,这个隐含讲述者的声音一直充当旁白,跟随着主人公,将他们对话之外的举动一一转述给读者。比起独白型小说里无所不知的画外音,这个不知名的声音讲述的只是客观的东西,不包括每个人物的心理活动。《十日谈》没有心理描写,主人公们的主观意识全部经由他们的声音呈现,因此这个隐含讲述者的声音就补足了人物对话之外的其他方面内容,使情节更完整。
复调结构的多声部虽各自独立,却不混乱,声音对撞建立在整体和谐的基础之上,呈现出一种有序的立体层次感。作者的声音总领全文,描述大环境,创造了作品空间;讲述者的声音填充内容,让作品丰满,具备现实感;故事中人的声音画龙点睛,修饰细节,使作品更趋生动;隐含讲述者的声音填补空缺,将所有的声音联系到一起,让作品真正完整。在整体和谐的大背景下,多重声音承载着不同的思想迎面相遇,继而产生对话。
二、《十日谈》的对话性
“对话性”是多声部的延伸,也是复调结构表现作品主旨的核心。“对话性”的前提是“平等”,这种“平等”是作者、人物、作品共同营造的。作者隐退、人物独立、故事围绕某个事件展开,达成了这三点,多声部之间才能产生高层次的对话,即思想对话。复调结构“对话性”的意义在于人物不是作为“传声筒”,而是作为“他本身”出现,《十日谈》凭借其在结构、设定上的特殊性实现了这种独特的思维表现形式。
(一)对话性基础——作者隐退
《十日谈》中的多重声音不是聚集在一起就能对话,作者的隐匿为对话性的产生创造了前提。一般的独白小说由作者掌控一切,作品中人物的思想意志不可避免地会受到作者影响,一举一动以服务情节走向为第一目的,此时文中只会存在一个意识,即作者意识。而在复调小说中,全知全能的形象会极力淡化,作者不能操控人物的命运走向,只能让其自然发展;作者的声音只会作为多声部中的一种来出现,甚至不出现;作者可以参与对话,但不能支配对话。
《十日谈》中,作者首先将自己放到了和主人公们同样的层面上,刻意在文中隐藏自己的踪迹,把旁白叙述交给不知名的第三者。楔子部分是作者向读者介绍全书的大背景,从这时起他就已经干脆地将自己定位成了“后来的记叙者”,即他也是小说中人,也生存在小说中的世界里,只是没有参与到十个青年的活动中。正是这一定位,为他在文中的刻意隐匿提供了恰当的解释。与此同时,没有了全知全能的支配,主人公们的声音及其所代表的思想意识就出现在了同一个平台上,随着故事的发展,自然地产生碰撞,并在你来我往中形成对话。
(二)独立自由的思想对话
独白小说由作者支配人物,复调小说是作者走下舞台,让人物自由发挥。因此,主人公的形象不是作者想要的“他是谁”,而是主人公自己认定的“我是谁”,重要的不是主人公在世界中是什么,而是世界在主人公心中是什么。巴赫金认为,思想的存在领域不是个人意识,而是诸意识间的对话性交流,也就是说,成熟的思想具有鲜明的个人色彩,在意识的交流对话中实现真正独立。
主人公们的第一次思想对话发生在佛罗伦萨的教堂里。上文提到,最先发言的帕姆皮内娅行事果断,有领导力,她认为大难当前“所有人担心的无非就是自己的性命”,而“女人都是提心吊胆地过日子的”,因而更应该“想想办法摆脱这种忧愁”。她对自己到郊外避难的想法非常有自信,称“按我说的话去做,根本不会受到什么非难,要是不按我的话去做,反而会遭到痛苦、麻烦,甚至是死亡”。她的声音展现了这个人物思想上的强势。第二个发言的菲洛梅娜赞成帕姆皮内娅的提议,但不认为她们可以“站起来说走就走”,她认为“女人太善变、太任性、太多疑、太懦弱无能”,“要是没有男人的指引,势必不能一切按部就班”,因而要先解决引导人的问题才能动身。埃丽莎和她的想法类似,认为“男人是女人的首领,没有男人们的安排,女人做什么事都难有圆满的结果”。这两位的话既表现了她们各自的性格,也体现出社会主流思想对个人的影响,符合时代特征,更具现实感。
从帕姆皮内娅提出想法、说服众人,到菲洛梅娜和埃丽莎提出顾虑、完善提议,实际上就是一次思想对话的过程。在这一过程中,不同的思想因为对话而互通有无,这样的对话是独立且自由的。此外,这种对话性不仅产生在主人公的思想碰撞之间,也产生在小说和读者之间。读者是现实世界的读者,在阅读过程中,读者的思想也与作品中的思想产生了对话,进而有所交流提升。
(三)平等开放的思想论辩
人物的真正独立造就的是彼此间的地位平等,这种“平等”指的不是故事中身份地位的平等,而是就整个故事脉络而言,无所谓谁轻谁重,没有谁是谁的衬托。复调小说中的人物不是“角色”,而是“他本身”,在有独立性的前提下,人物间的交流、思想间的对话具有更多的纯粹意义。
上文提到迪奥内奥是男士中最油腔滑调的一位,当他遇上严苛守礼、畏惧流言的女青年时,势必会产生一番论辩。正如第六天的末尾,迪奥内奥选择了在女青年们看来“不很得体”的故事题目,于是几位女青年要求换题,他却不妥协。迪奥内奥认为“目前情况下,法官都离开了法庭,人类的法律和教会的戒律都已不起作用”,“人为了保全性命都可以为所欲为,那讲些稍微越轨的故事也无伤大雅”,他反去劝说女青年们“只有心怀鬼胎的人才疑虑重重,还不如坦坦爽爽地来讲故事”。不同的思想进行对话,在所有声音地位平等的复调小说里,可以自由表达己方的观点,也可以摆出条理来说服对方。平等的论辩中没有硬性的屈服,对立方是否接受己方观念是基于对立方自己的决定,这就是一种平等的体现,也是复调结构对话性的特征之一。
在《十日谈》中,作者隐退才能促使人物实现独立,独立思想在碰撞中进行对话,进而产生平等自由的论辩,人物形象也因此更加生动立体。几方因素结合之下,复调结构对话性的意义才能真正实现,而实现这种意义的最终目的,是为了让作品更具现实色彩,现实即是不能一语定论的、未完成的。
三、《十日谈》的未完成性
可以说,贴近现实是作品采用复调结构的目的之一,也因此,现实生活的未完成性就决定了复调小说对话形式的未完成性。这种未完成性放到 《十日谈》里,集中体现在小说人物的成长性和结局的开放性上。
(一)小说人物的成长性
小说是现实的反映,现实中的人是独立的人,成长性既是现实人物的特质之一,也是独立思想的价值体现。
《十日谈》中,女青年们在一开始都恪守本分,只在不超出理性的范围内寻求欢乐,如果有男士开了稍显逾越的玩笑,还会义正词严地批评他们。但是到了故事后期,随着身心在平和的大自然中不断得到解放,女青年们的接受能力逐渐提高,就像迪奥内奥定下的“女人为了爱情或情欲去欺瞒丈夫”的主题本来被她们反对,但经过开导,她们最终选择了接受。此处可见,在交流对话中,女青年们或多或少受到了他人的影响,在思想上产生了变化,并且这种变化是基于自身思考的,是符合个人思维逻辑的。尽管主人公们在最后回到了城市,但他们的身上都有了改变的痕迹。
(二)小说结局的开放性
现实生活的不确定性决定了复调小说的未完成性。《十日谈》的最后只写到主人公们回到佛罗伦萨,女青年们各自回家,男青年们到别处寻找消遣,十分平淡,但开放性的结局更具真实感。
《十日谈》是欧洲现实主义小说的开山之作,作者力求展现一个真实的社会,他没有给小说安排一个明确的结局,也没有提到瘟疫是否结束,更没有写明人物的变化,只是把一切过程原原本本地呈现给读者。就比如这部作品反教会、反禁欲的色彩浓重,但在文中却没有明确的批判言辞,整部小说与其说是批判教会,不如说是客观地描绘了现实教会的境况。所以,开放性的结局安排,将思考的空间留给读者,一方面贴近现实,一方面也满足了复调结构未完成性的特点。
人物具有成长性,结局具有开放性,《十日谈》的这两个特点是该小说向现实靠拢的重要一步。
四、《十日谈》复调结构的现实意义
(一)符合时代特征
《十日谈》栩栩如生地描绘了14 世纪佛罗伦萨丰富多彩的社会生态,堪称当时社会的一面镜子和一部百科全书。文艺复兴时期的作品往往会揭露当时的社会矛盾和社会现实,经历了瘟疫和黑死病后,活下来的人们开始对生命进行新的思考,有人追求人性解放,但也有人不乐意接受改变。新旧思想冲击的年代,时代烙印尤为深刻,《十日谈》中有些故事比较庸俗,是非不分,就是因为作者生活在那个年代,不可能完全割裂旧思想。那么,在不能抛弃这些真实糟粕的前提下,要弘扬具有人文主义色彩的新思想,复调结构就是很好的选择。
代表着主人公的不同声音实际上映射的是真实年代里的思想交锋,如女青年们对贞洁名声的看重和迪奥内奥肯定欲望的主张,映射的就是禁欲与反禁欲的斗争。这种交锋也借由故事中人物的声音体现,如第六天第三则故事,高贵的主教为了攀附权贵而装作不知贵人用假金币坑骗了自己的熟人,甚至想继续帮助贵人去勾搭诺娜夫人,结果被诺娜夫人讽刺道:“他大概不会攻下我,因为我要真的金币。”这个故事中,主教冠冕堂皇的话映射的是现实教会的虚伪腐朽,而诺娜夫人的讽刺映射的则是对教会的反抗与谴责。此外,这些不同声音的碰撞也在作品和读者之间发生,甚至更为激烈,不然作者也不会突然插入作品中进行论战。不过,作者刻意隐匿,让多重声部成为主旋律,一方面是为了避免引火上身,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引出更多的声音加入到对话中来,因为思想在论辩中成长,人文主义的传播也由此而去。
(二)引起读者共鸣
要通过文学作品把一种观念传播出去,首先要引起读者的共鸣,一千个人眼里有一千个哈姆雷特,相比起独白小说,复调小说提供给读者的是更多的人物,更多的声音。
《十日谈》被誉为“社会画卷”的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其出场角色之多,基本囊括了社会的方方面面。复调结构给予人物话语权,作品中的人物拥有独立的思想意识和符合其性格的言行举止,更具真实感的同时,也能更加贴近读者,便于展开思想间的对话交流。如第四天第一则故事中,吉斯梦达公主作为一个勇敢追求爱情的女性,在驳斥杀死了自己平民爱人的国王时慷慨激昂地说:“你指责我不该找一个出身卑微的男人发生关系,完全是没有道理的世俗之见”“这不是我的过错,而是命运不公”恰是那个年代的真实写照,也是具有新思想的人的心声。
当读者愿意去关注作品中的某个人物时,他的思想在不知不觉中便已经和作品进行了对话。复调结构为各种声音提供平等交流的可能,这些声音和意识有人物的、有作者的、有读者的,它们有机地交错在一起,讨论、争辩,众声喧哗。在一次次的思想交锋中,读者会去思考作者的写作意图和他真正想传达的理念,同时在思考过程中,还会形成属于自己的新观点,并且复调小说没有作者思想的直接干预,它给了读者更多的思考空间,让读者在阅读过程中感受到思想对话的魅力。
(三)多面凝聚主题
《十日谈》作为一部并置结构的复调小说,拥有不止一个具体的主题。实际上,文中明确点出的“主题”只是主人公所讲故事的大致类型,整部作品的真正主题是通过多个故事共同呈现的。
《十日谈》这部作品之所以具有浓烈的人文主义色彩,正是因为它揭露了封建教会的黑暗腐朽,支持人性解放,反对禁欲,赞美爱情,而这些也正是《十日谈》的真正主题。文中许多故事都有描写到教会的腐朽和教徒的虚伪,如在第六天第三则故事中诺娜夫人对高贵的主教作了辛辣的讥讽;第十则故事中普通人揭露了神职人员骗人的把戏,而当天的主题是“人们如何用机智的言辞为自己辩护”……教会教徒在故事中的出场频率很高,但他们并不是故事的主角,这恰是巧妙之处。乍看一则故事,读者也许不会把关注点放在对教会教徒的描写上,但随着阅读篇目的增多,故事的主题在变,教会教徒的负面形象却没有改变,作品的真正主旨也由此浮出水面。
《十日谈》反禁欲,支持人们勇敢追求爱情的主题也是以同样的方法呈现。尤其第四天以悲惨的爱情故事为主题,直接连用多个故事向读者们展示了爱情的力量,赞美那些愿意为爱牺牲的人们。
五、结语
《十日谈》用一百个故事为读者呈现了一幅广阔的生活画卷,它取材于现实,在描写上也极力贴近现实。现实的人拥有独立的思想,作者隐匿到幕后,把主动权交给人物,让他们拥有了属于自己的意志和声音。不同的声音在一个舞台上相遇,它们彼此交流、对话,作者的声音偶尔也会作为一分子加入讨论。不论是作者、人物,还是读者,每个人的思想性格都独立发展,没有一开始就安排好的结局,只有和现实生活一样的未完待续,兼具多声部、对话性、未完成性。复调结构赋予了《十日谈》特殊的意义,表面上是一部供女士们阅读取乐的故事集,实际上是一扇大门,将读者领入一个具有人文主义色彩的新天地。其主旨并非从作者之口传达,而是由读者在与作品的思想对话中自行领悟,体现了作者独特的艺术倾向,让这部作品成为一部真正能引发思考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