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伴国贸易便利化对中国出口的影响
——基于跨国实证研究
2022-01-21陆云航陈菱子
陆云航 陈菱子
(浙江工商大学 经济学院,浙江杭州 310018)
一、引言
对外贸易是推动中国外向型经济发展的重要力量,能否有效稳住外贸基本盘,关系到经济社会发展大局。自2007年美国“次贷危机”以来,全球经济增速明显放缓,中国的外贸出口也受到较大影响,虽然经过两三年的调整之后,中国的出口从2010年起又重拾升势,但出口增速还是明显趋缓。“十四五”规划纲要明确提出“优化出口商品质量和结构”,要“引导企业深耕传统出口市场、拓展新兴市场”。
根据传统引力模型的解释,不同国家贸易额的差异源于经济总量差异和地理距离差异。总体上,中国对伙伴国的出口与该国GDP总量正相关,而与两国间的地理距离负相关。实际上,贸易表现不仅取决于伙伴国经济总量和两国的空间距离,还受到以下两个方面的影响:一是贸易双方国家关税水平与传统非关税壁垒,二是两国贸易便利化水平。在上述影响因素中,经济总量和增长趋势在短期内不会有较大变化;地理距离也不会发生变化;传统的关税和非关税壁垒在各国多年的努力与协作下也达到较低水平,进一步调整的空间有限;但在贸易便利化水平上各国依旧有较大的提升空间。实际上,降低贸易成本和促进贸易便利化的重要性越来越受到中国政府和学术界的重视。
二、文献综述
“贸易便利化”通常是指一组旨在减少进出口成本的政策。世界贸易组织将贸易便利化定义为出口和进口程序简化、现代化和协调的过程(WTO,2015)。[1]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提出了类似的定义,指出贸易便利化主要是指透明、可预测和直接的边境程序,以加速货物的跨境流动。在相互联系日益紧密的全球经济中,生产在各个国家进行,商品在到达消费者手中之前要跨越许多国境,贸易便利化对于降低贸易成本至关重要;保持较低的贸易成本,是使贸易惠及所有人的重要因素:贸易便利化有助于更多、更小的企业参与贸易,使更多的消费者从较低的价格、较高的质量和种类更广的商品中受益(OECD,2018)。[2]2013年 12月,世界贸易组织通过了《贸易便利化协定》,2015年9月,中国作出接受《贸易便利化协定》议定书的决定。
目前,对于贸易便利化的经验研究着重于两个方面:一是关于贸易便利化的测度,二是关于贸易便利化的贸易促进效应。在贸易便利化的测度方面,经历了一个由单一指标到综合指标的过程。早先的研究主要使用单一的硬件基础设施指标来测度贸易便利化水平,如港口运输货物的物流效率、通信基础设施、网络信息技术等指标,随后又将贸易便利化的衡量指标扩展到贸易发生的环境,包括海关和监管环境的透明度和专业性,将贸易便利化的关注重点转移到了国内政策、制度和治理结构上。近年来,大部分学者往往从多个方面综合考虑评估一国的贸易便利化水平。Wilson et al.(2005)指出,贸易便利化的定义包含了相对具体的“边境”要素,如港口效率和海关管理以及“边境内”要素,例如国内的规制环境和服务基础设施,使资讯科技能有效应用于电子商务,并指出影响贸易便利化的四项因素是:港口基础设施(空运和海运)、海关环境、监管环境和电子商务基础设施。[3]Portugal-Perez&Wilson(2012)进一步指出,贸易便利化可以被广泛定义为任何旨在降低贸易成本的政策措施,可以从两个方面来考虑:一是硬件基础设施,包括公路、铁路、港口等,二是软性基础设施,包括透明度、海关效率、制度改革等。[4]
大量的国外文献认为,贸易便利化有助于促进对外贸易的发展。从理论上说,贸易便利化可以通过节约交易费用来促进国际贸易活动。Abe&Wilson(2008)指出,贸易便利化政策能够提高贸易法规的简化度、可预测度和透明度,降低交易费用,而较低的交易费用可以成为一国参与国际贸易的比较优势。[5]在实证研究方面,Wilson et al.(2005)利用2000—2001年75个国家的分类制成品数据,通过引力模型的实证结果表明,港口基础设施、海关环境、监管环境和电子商务基础设施等4个领域贸易便利化措施,对促进制造业产品贸易增加均有显著的正效应,有助于增加出口和进口。[3]Portugal-Perez&Wilson(2012)将贸易便利化措施分为硬件基础设施和软性基础设施,通过对2004—2007年101个国家跨国面板数据的实证研究发现,总体看,硬件基础设施质量的提高对出口增长带来的正效应最大;其中,运输效率和商业环境的影响随着收入水平的提高而降低;包括通信技术(ICT)在内的硬件基础设施则相反,国家越富裕,其对出口绩效的边际影响就越大;硬件基础设施和软性础设施对发展中国家出口业绩的影响存在互补性。[4]Francois&Manchin(2013)利用跨国面板数据的实证研究发现,出口取决于制度质量以及出口国和进口国在国内和伙伴国获得发达的运输和通信基础设施的机会。[6]Arvis et al.(2015)利用178个国家贸易和生产数据,推断出1995—2010年期间农业和工业制成品的贸易成本估算值,数据显示,贸易成本在人均收入中大幅下降,其中发达国家贸易成本的下降明显快于发展中国家,实证分析发现,海上运输连通性和物流绩效是双边贸易成本的重要决定因素,传统和非传统贸易政策包括市场进入壁垒和区域一体化协议,在塑造贸易成本格局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7]Hendy&Zaki(2021)利用埃及企业层面海关数据和世界银行2005—2016年《全球营商环境报告》数据的实证研究发现,行政贸易壁垒对企业出口存在较显著的负面影响。[8]
国内对相关问题的实证研究发现,伙伴国贸易便利化水平对中国出口的影响因产业而异。刘昭洁等(2018)利用 2007—2016年中国与 OECD国家、印度之间农产品、工业品和中间品的出口流量面板数据,通过贸易引力模型的实证结果表明,贸易便利化水平对中国工业品和中间品的出口贸易影响非常显著,但对农产品出口贸易的影响相对较弱。[9]近年来不少国内文献实证研究了“一带一路”沿线国家贸易便利化对中国出口的影响。朱晶和毕颖(2018)利用2008—2015年中国农产品出口到“丝绸之路经济带”沿线48个贸易对象国的面板数据,实证结果表明,沿线国家贸易便利化水平每提升1%,中国农产品的出口深度将增加1.111%,农产品的出口广度将增加0.431%。[10]范秋芳等(2019)从口岸效率、海关环境、规制环境和金融电商四方面构建了贸易便利化水平的测算指标体系,对“一带一路”沿线各国的贸易便利化水平进行了测算,利用贸易引力模型的计量分析发现,贸易便利化水平对中国向该国的出口贸易存在着显著的正向影响。[11]吴兆丹等(2020)利用《全球竞争力报告》数据测算了“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贸易便利化水平,运用2013—2017年47个国家的面板数据,使用拓展引力模型的回归分析表明,“一带一路”沿线各国贸易便利化水平的提高对中国与该国的贸易总额具有促进作用,各国可以通过改善海关和制度环境、加强口岸设施和电子商务建设等措施提高贸易便利化水平。[12]葛纯宝和于津平(2020)利用2008—2017年中国对沿线国家HS4位码产品出口数据的实证结果发现,沿线国家贸易便利化水平提升对中国出口构成明显促进作用,其中进口文件数每减少1%、港口基础设施质量每提升1%,中国出口相应提高2.8%和0.3%。[13]
从上述文献综述可以看出,目前就伙伴国贸易便利化水平影响中国出口贸易的相关课题,主要文献的研究样本局限于部分国家或者 “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很少研究世界范围的各国贸易便利化水平对中国出口贸易的影响。针对以上不足,笔者在展开实证研究时进行如下改进:一是在借鉴国外文献的做法,将从硬件基础设施和软性基础设施两方面来实证分析贸易便利化水平对我国出口的影响;二是收集样本量尽可能大的跨国面板数据,并细分发达国家与发展中国家展开研究。
三、模型构建与变量说明
1.模型设定
借鉴 Wilson et al.(2005)[3]的研究方法,使用引力模型来展开实证分析。基本的引力模型如下:
其中,Tradeij代表国家i到国家 j的贸易额,GDPi和GDPj分别代表国家i和国家j的国内生产总值,Distij代表两个国家之间的地理距离。Else为其他影响贸易流量的因素。
对基本引力模型进行了修正和扩展:一是以出口作为被解释变量;二是在解释变量上删除了在横截面上取值不变的中国的GDP;三是从硬件基础设施指标和软性基础设施指标两方面来扩充Else变量。通过调整和修正基本引力模型,得到能够反映“伙伴国贸易便利化水平对中国贸易表现影响”的动态面板数据回归模型:
其中,被解释变量lnExportit为中国在第t年向伙伴国i出口额的自然对数值。解释变量TF是贸易便利化(Trade Facilitation),包括主要以交通基础设施和通信基础设施的质量来衡量的硬件基础设施,和主要以海关环境和规则环境来衡量的软性基础设施。控制变量lnGDPit为i国第t年GDP总量的自然对数值,lnDisti为i国首都到中国首都北京之间的地理距离,lnExporti,t-1为中国在第t-1年向伙伴国i出口额的对数值。αi为截面个体(国家)的非观测个体效应,用来在面板数据回归中控制观测不到、但能影响被解释变量且不随时间而变化的那些因素。εij为随机误差项。
2.变量说明与数据来源
(1)被解释变量
全文被解释变量为中国对贸易伙伴国出口额的自然对数lnExport,选取2009—2019年中国对116个国家和地区贸易额的当年美元现价,数据来源于相应年份的《中国统计年鉴》。
(2)解释变量
按照 Portugal-Perez&Wilson(2012)[4]的观点,贸易便利化可以被广泛定义为任何旨在降低贸易成本的政策措施,可以从硬件基础设施(hard infrastructure)和软性基础设施(softinfrastructure)两个方面来考察。笔者参考这一建议,将贸易便利化分为硬件基础设施和软性基础设施两大类。在选取原始指标时,兼顾了指标要具有代表性、数据要尽可能齐全两个原则。
一是硬件基础设施。从两个最基本的维度来衡量:交通基础设施和通信基础设施。其中,交通基础设施由公路、铁路、港口和航空运输等4个方面来衡量,鉴于这4个指标相互间存在较高的相关系数,考虑用主成分分析法,将这些指标整合成一个反映交通基础设施的综合指标。通过对2009—2019年116个国家数据的分析发现,由于原始变量之间的相关度较高,第一主成分的方差总和就占到全部方差的80%以上,特征值大于1,所以就选择第一主成分即可;在将各变量数据作标准化处理之后,构造衡量交通基础设施的综合指标。通信基础设施由移动电话普及率和互联网普及率两个指标来衡量,同样用主成分法整合为一个交通基础设施的综合指标,取第一主成分。从理论上说,伙伴国互联网普及率的提高通过促进电子商务有助于中国出口的提升。原始数据来自于世界经济论坛的《全球竞争力报告》(The Global Competitiveness Report, 简称GCR)。
二是软性基础设施。选择与对外贸易存在密切关联的两个大类,分别是海关环境和规则环境。在衡量海关环境方面,选择海关手续负担、非关税壁垒的普遍程度两个指标,其中 “海关手续负担”在2018年和2019年改由“边境通关效率”度量;在衡量规则环境方面,选择政府政策制定的透明度、政府规制负担、官员决策中的徇私舞弊和司法独立性等4个指标。原始数据同样均来自于GCR。这些指标之间存在较高程度的相关性,这里仍然采用主成分分析法,对数据实行降维,简化变量间的内部结构。海关环境与规则环境均取第一主成分构造各自的综合指标。
表1 贸易便利化测评指标体系
(3)控制变量
笔者对于控制变量的选择,是基于传统的引力模型。一是贸易伙伴国的GDP总量,该变量的数据来源于世界银行数据库;二是贸易伙伴国首都与中国首都北京之间的距离,数据来源于www.indo.com网站中的距离计算器。
四、实证结果与解释
利用上述实证模型对跨国面板数据展开实证分析,同时对估计结果给予相应的解释。首先利用基本回归模型分别就硬件基础设施和软性基础设施的影响展开分析,然后在基本回归模型基础上,考虑发达国家与发展中国家间差异进行比较分析,并专门就“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样本进行研究。
1.基本回归
(1)硬件基础设施对中国出口的影响分析
表2列出了伙伴国硬件基础设施对中国出口影响的回归结果。从回归结果看,伙伴国硬件基础设施对于中国出口存在着较为显著的正效应,其中通信基础设施的正效应更强。在交通基础设施方面,回归模型1采用混合OLS,在控制住伙伴国GDP总量以及与中国的地理距离之后,解释变量交通基础设施(Traffic)的估计系数在0.01的显著性水平下显著为正;回归模型2采用固定效应回归,解释变量的回归系数在0.05的显著性水平下显著为正;回归模型3对动态面板数据模型采用差分GMM估计方法,解释变量估计系数仍然为正,但未通过显著性检验。在通信基础设施方面,采用混合OLS回归的模型4和采用固定效应回归的模型5,解释变量通信基础设施(ICT)的估计系数均在0.01的显著性水平下显著为正,模型6对动态面板数据模型采用差分GMM估计方法,解释变量的估计系数仍然在0.1的显著性水平下显著为正。
表2 伙伴国硬件基础设施对中国出口的影响
回归结果表明,伙伴国硬件基础设施对中国的出口存在比较显著的正向影响。这意味着,在中国的贸易伙伴国中,交通和通信基础设施建设水平越佳,中国对其外贸出口额越高。这一方面支持了先前的分析,交通基础建设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一国的物流水平。而相比国内贸易,由于运输距离更长,国际贸易受物流因素的影响更大。因此,物流水平提升带来的单位商品物流成本下降可以使国际贸易获得更多的竞争优势,从而促进两国国际贸易流量的提升。伙伴国通信基础设施发展,可以减少贸易过程中的信息不对称,更好地实现贸易环节的沟通与交流,有利于促进电子商务的发展。另一方面也与其他研究交通和通信基础设施对于国际贸易有促进作用的结论一致。
表2中采用差分GMM方法的两个回归模型,对被解释变量滞后项作为代理变量的动态面板数据模型进行估计,从Sargan检验与扰动项差分的自相关检验结果看,回归模型都是有效的。动态面板数据GMM估计的一致性取决于工具变量的可靠性以及误差项无自相关假设的有效性。为此,对工具变量的有效性和模型设定的合理性进行了检验,重点报告了与GMM相关的三项检验统计量指标,在估计结果中列出了检验统计量对应的P值。其中Sargan检验针对的是过多工具变量可能造成的过度识别问题,即旨在检验工具变量的有效性,原假设是 “所有工具变量都有效”。模型3与模型6中Sargan检验的P值均接近于1,这意味着应该接受原假设,即所有工具变量都与扰动项不相关,因而是有效的工具变量。另两项检验针对的是扰动项(残差)的差分是否存在一阶和二阶序列自相关,原假设是扰动项无自相关。模型3与模型6中AR(1)和AR(2)检验对应的P值意味着可以接受扰动项无自相关的原假设。
在控制变量方面,伙伴国GDP总量对中国出口有着非常显著的正效应,回归系数均在0.01的显著性水平下显著为正。在采用混合OLS回归的模型1和模型4中,伙伴国首都与中国北京之间距离的估计系数显著为负。这就意味着从总体上看,贸易伙伴国经济体量越大,中国对其出口额越高;伙伴国与中国的地理距离越远,中国对其出口额越低,均与贸易引力模型的预测相符。
(2)软性基础设施对中国出口的影响分析
从表3回归结果看,伙伴国软性基础设施对于中国出口存在微弱的正效应。在海关环境方面,回归模型1采用混合OLS,在控制住伙伴国GDP总量以及与中国的地理距离之后,解释变量海关环境(Custom)的估计系数在0.01的显著性水平下显著为正;回归模型2采用固定效应回归,解释变量的回归系数在0.1的显著性水平下显著为正;回归模型3对动态面板数据模型采用差分GMM估计方法,解释变量估计系数仍然为正,但未通过显著性检验。在规则环境方面,仅有采用混合OLS回归的模型4中解释变量规则环境 (Regulation)的估计系数在0.1的显著性水平下显著为正,在采用固定效应回归的模型5和采用动态面板GMM估计方法的模型6中,解释变量的估计系数均无法通过显著性检验。总体而言,伙伴国软性基础设施对于中国出口也有一定的正效应,与硬件基础设施的效应相比,软性基础设施的影响相对偏弱。
表3 伙伴国软性基础设施对中国出口的影响
出现这种现象的一种可能原因是,软性基础设施在不同水平时对中国出口的边际影响不同。具体来说,当伙伴国软性基础设施水平较低时,提高1单位软性基础设施水平会在较大程度上促进中国对其的出口;当伙伴国软性基础设施水平提升至一定高度之后,软性基础设施水平的出口促进效应就出现了边际递减,此时提高基础设施水平对于中国出口的促进作用并不明显。
2.考虑国家差异的贸易便利化对中国出口的影响
在基本回归的基础上,将全部国家分为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两个子样本,进一步检验伙伴国贸易便利化水平对于中国出口的效应,在不同发达程度的国家之间是否存在显著的差异。其中,发达国家为36个OECD国家(不包括2020年被接受加入组织的哥伦比亚和哥斯达黎加),其余80个国家全部归入发展中国家。一般来说,基础设施发展水平的高低主要受到一国经济政治文化等方面的影响,相较于发展中国家,发达国家通常有较好的政治经济基础来进行硬件和软性基础设施建设的投入,因此对总样本进行区分。对所有子样本均采用固定效应模型进行回归。
首先看交通基础设施(Traffic),在 OECD国家的子样本中,估计系数在0.1的显著性水平下显著为正,在发展中国家的子样本中,估计系数则是在0.01的显著性水平下显著为正,且系数值也更大,总体上说发展中国家交通基础设施的改善对于中国出口的正效应更大。其次看通信基础设施 (ICT),在OECD国家的子样本中,估计系数在0.05的显著性水平下显著为正,而在发展中国家的子样本中,估计系数则是在0.01的显著性水平下显著为正,系数值和显著性均明显提高,因此发展中国家通信基础设施的改善对于中国出口的正效应明显高于发达国家。最后看海关环境(Custom),在 OECD 国家的子样本中,估计系数无法通过显著性检验,而在发展中国家的子样本中,估计系数则是在0.1的水平下显著为正,发展中国家海关环境的改善对于中国出口的正效应更大。规则环境(Regulation)估计系数在两个子样本中均未通过显著性检验,限于篇幅,结果未予列出。
不管是发达国家还是发展中国家,交通和通信等硬件基础设施的发展对中国的出口均有一定的正效应,其中发展中国家硬件基础设施对中国出口的促进作用稍高于发达国家。从中国出口商的角度看,交通和通信基础设施水平越高,出口的物流成本越低,与伙伴国进口商的商务沟通也越方便,因此中国的出口贸易受伙伴国硬件基础设施的正向影响。伙伴国软性基础设施的改善对于中国出口的正效应要明显弱于硬件基础设施。尤其是OECD国家,在控制住国别GDP之后,软性基础设施对中国出口几乎没有影响。对此结果的一种解释是,OECD国家之间的软性基础设施差距不大,一个在样本上的取值没有明显变化的解释变量,对被解释变量往往是比较缺乏解释力的。
五、结论及启示
使用2009—2019年116个国家的跨国面板数据,细分贸易便利化设施为硬件基础设施与软性基础设施,并基于引力模型分析贸易伙伴国的这两类基础设施发展水平对中国出口的影响。基于实证结果得到以下结论:第一,贸易伙伴国的硬件基础设施对中国的出口具有明显的促进作用,相较于发达国家,发展中国家硬件基础设施的边际提高对中国的出口促进效应更为明显。第二,软性基础设施中各国海关环境对中国出口有较为明显的促进作用,而包含政府透明度、规制负担、官员腐败、司法独立性等因素的规则环境对中国出口的促进作用相对较弱。比较而言,发展中国家的规则环境对于中国的出口存在较为显著的促进作用,而发达国家规则环境对中国出口的促进作用不是很明显。
表4 国家差异下贸易便利化对中国出口的影响
启示:第一,加强国际合作,促进伙伴国硬件基础设施水平的提升。从回归结果可以看出,全球尤其是发展中国家的平均交通质量与互联网普及度,对中国的出口影响较大。因此,若能在官方通过“一带一路”倡议或者其他国际合作促进伙伴国建设其硬件基础设施;在民间通过对外直接投资加快伙伴国基础设施的建设,以提高全球尤其是发展中国家的硬件基础设施平均水平,则可以在全球经济疲软时依靠非经济因素(即贸易便利化中的硬件基础设施水平的提升)促进中国与伙伴国的贸易合作开展。
第二,为发展中国家的经济发展提供一定的援助。由实证结果可知,相比于发达国家,发展中国家软性基础设施的提高对中国出口促进作用更大。显然,在通常情况下软性基础设施的提高伴随于国民经济的不断发展。因此,在不干涉别国内政的情况下,促进欠发达国家软性基础设施改善最为行之有效的方法就是帮助其发展国民经济。
第三,加强国内软性基础设施建设,提高出口商对软性基础设施的敏感度。从本研究的回归结果看,伙伴国的经济总量对中国出口有显著的正面影响。通常情况下,伙伴国的经济总量越大,软性基础设施水平也相应越高。因此,对于中国出口商来说,想要获得可持续发展必然要对贸易伙伴国的软性基础设施状况迅速作出回应。也就是说,国内出口商应该关注国际和伙伴国国内的贸易相关法律法规,适应与高效率的政府打交道,关注规则环境的变化。而对出口商在这些方面的培养,在国家层面最佳途径就是营造出更好的软性基础设施环境,也就是提升法治水平、提高政府效率、加快规则环境的建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