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财务基因视角的科技型中小企业成长性研究

王 静

（兰州文理学院 经济管理学院，甘肃 兰州 730000）

一 引言

科技型中小企业作为我国高新技术产业的重要载体，是我国构建国家创新体系，促进经济结构转型，实现经济高速发展不容小觑的中坚力量。正如管理大师德鲁克的断言，中国经济的快速发展很大程度上将依赖于其数量众多的中小型科技企业的快速发展及较好的价值创造［1］。近年来，在创新驱动发展战略的指引下，科技型中小企业作为我国最具创新活力与经济发展潜力的群体，呈现出良好的成长与发展势头，正逐渐成为我国经济转型发展过程中重要的增长点。但是作为“食金虫产业”［2］，科技型中小企业无论是技术产品的研发，还是成果专利的转化都需要大量的资金投入才能得以维系。目前，我国科技型中小企业由于自身财力不足和外部融资能力有限普遍受制于资金短缺的“瓶颈”，资金流转不畅，资金链条断裂，倒闭现象屡有发生，资金管理能力不足已经严重阻碍了我国科技型中小企业的成长与发展。

资金管理是企业财务管理的核心，良好的资金管理及筹划能力作为企业财务核心能力，一方面服务于企业价值最大化，一方面也形成企业的持续竞争优势，保障企业生存与成长。企业财务理论中，我们经常将企业资金比喻为人体的血液，以血液流通是否顺畅来隐喻企业的资金流是否健康，这种隐喻恰好与企业仿生学理论相契合。在企业仿生学理论中，企业基因学作为其重要分支，进一步认为类似于生物基因，“企业基因”最终决定了企业的性状，对企业组织的成长与发展起着根本性及决定性的作用。鉴于此，本文将财务理论与企业仿生学理论、企业基因理论相结合，将企业资金流类比为血液，将企业财务管理系统类比为血液系统，甄别隐藏在企业财务系统内部，对科技型中小企业财务系统运作及财务绩效提升具有根本性及决定性影响的财务基因，并分析其与企业成长性之间的关系，以期从财务核心能力提升的角度，破解科技型中小企业资金瓶颈，促进科技型中小企业的成长。

二 文献综述

美国学者Tichy［3］首次提出企业基因概念以来，学者们从企业基因内涵以及企业基因构成要素等方面对企业基因开展了大量研究，形成了以Nelson 和Winter［4］为代表的企业惯例基因理论，以Aurick［5］为代表的企业能力要素基因理论以及以David［6］为代表的企业文化基因理论等。基因理论的发展为中小企业成长提供了新的研究视角和研究方法。吕秋颍［7］、张会荣［8］认为企业基因是从更为微观的角度，揭开企业成长演化的“黑箱”，是中小企业生存、成长、重组、扩张的最终决定因素。基于这一基本观点，学者们对企业基因的构成进行了研究。刘德胜剖析了创新型中小企业的生命特性，提出企业基因应该包括企业家资源、人力资源、知识资源、技术资源及财力资源五个关键要素［9］。邸长艳将企业基因归纳为企业家基因、企业文化基因、企业技术基因及企业制度基因，构建了企业基因理论模型［10］。龚志民认为企业基因与生命体基因存在区别，不应进行整套概念的简单引申，并将企业基因创新划分为原生性基因（人的方面的基因）及派生性基因（物化基因）［11］。虽然学者们对企业基因构成的理解相异，但综合以上学者的研究，我们可以发现，中小企业基因应该是由一组相互联系与制约的基因要素构成，具体包括企业的人力资源基因、知识文化基因、制度管理基因、市场基因、财务基因等等。这些基因有机组织在一起，形成了类似生命体的“基因组”［12］，基因组内每一个基因专职负责某一项功能，从而推动着企业的成长演化。

财务基因作为企业基因组的重要组成部分，专门负责企业的财务管理职能，决定着企业整体的财务运作及绩效水平。梁琴通过实证研究指出，位于我国高新技术企业内部成长影响因素前五位的分别为财务能力、市场开拓能力、技术创新能力以及人力资源管理［13］。任曙明指出，拥有相同内外部资源的科技型企业之所以存在经营绩效的差异，是因为其财务管理能力相异，而财务管理能力的强弱实际取决于企业是否具有良好的财务基因［14］。一般来说，具有良好财务基因的企业能够更好地将竞争优势转化为经济利润，进而实现企业成长。鉴于财务基因对科技型中小企业的重要性，本文从企业基因系统中将财务基因进行抽离，专门研究企业财务基因及其对科技型企业成长的影响。

三 科技型中小企业财务基因甄别

许晓明等认为企业基因是一个具有自身精细结构的实体，应当重视对其构成基础的挖掘［15］。因此我们研究财务基因，首先应对其构成因素进行甄别，从而辨析出影响科技型中小企业财务运作及其绩效的决定性因素。从企业财务系统具体职能来看，企业的基本财务活动主要是从资本市场上筹集资金，投资于生产性经营资产，并运用这些资产进行生产经营活动，取得利润后用于补充权益资本或者分配给股东。因此，企业财务系统的基础运作可以简单归纳为资金的筹集、资金的运转以及资金的分配。因此，一个企业财务系统是否能够正常运作其实主要取决于两个方面：第一，企业是否有充足的资金保障财务系统正常运作；第二，企业资金的运转及分配渠道是否畅通。这两个方面如何得以保障，其影响因素是什么，即隐藏在企业财务活动之中，决定着企业财务运作及财务绩效的财务基因。在仿生学视角下，资金被视为企业的血液，以资金管理为主要职能的财务系统被类比为血液系统。因此，我们可以参照血液系统的物理构成及运行机制来甄别企业财务系统运作的决定性因素，即财务基因。

（一）血液系统的物理构成及运行机制

血液系统是生命体重要的功能系统之一，由造血系统及血液循环系统两个子系统构成［16］。造血系统的核心功能是为生命体制造血液，人体之所以能够保持时刻的气血充足就是因为人体具有造血功能，同时每个人由于个体体质不同，造血功能也会存在差异，造血功能差的人会时常出现贫血、气色不好等症状，而一旦出现造血功能的障碍，人体将面临严重的疾病甚至死亡。血液循环系统是血液在体内流动的通道，由血液、血管和心脏组成。心脏不停跳动以提供血液循环流动的动力，血管是运送血液的管道系统，它遍布全身，负责按照规定的路径将心脏搏出的血液输送至全身各器官组织，从而保障机体活动所需要的能量及营养物质得到满足。血液循环系统处于良好的工作状态，是生命体生存的前提条件。

（二）科技型中小企业财务基因甄别变量选择

1.保障资金充足的决定因素———科技型中小企业造血系统

对于生命有机体，当血液供应不能有效满足其需要时，就会引发一系列由于缺血而导致的不适和病变。同样，当科技型中小企业的资金量不足时，也会引发类似的“缺血性”病变，从而导致企业经营困难甚至无以为继。因此充足的资金量，是保障科技型中小企业“气血充足”“身体健康”的重要因素。而资金量的充足又依赖于科技型中小企业是否具有较强的融资能力，亦即是否具备功能良好的造血系统。个体由于存在体质差异，造血功能也有很大差别。对于科技型中小企业，由于各个企业自身内部因素及面临的外部环境的不同，其融资能力即企业“造血功能”也存在很大差异，这也为我们研究科技型企业融资能力，找到其“造血功能”改善的途径，提供了研究的空间。

企业融资方式大体可分为内源性融资与外源性融资。从内源性融资来看，科技型中小企业内部资金的融通主要来源于其从事生产、销售等经营性活动所产生的资金。内源性资金充足与否，是体现科技型中小企业“造血能力”的重要方面，而这项造血能力是否良好，又取决于科技型企业的产品或服务是否能够得到市场的认可，具有较好的销售业绩和利润水平。与一般中小企业相比，科技型中小企业的创新特征更为明显，一些科技型中小企业之所以能够获得市场竞争优势，取得较好的销售业绩和利润水平，进而实现企业内部资金积累，主要原因也在于其产品或服务具有较高的科技含量和附加值，而这一由于创新带来的企业“造血能力”的增强，其根本推动力量在于企业在创新方面人力、财力的大规模投入。鉴于此，本文选择营业利润率衡量科技型中小企业市场竞争力及盈利能力，选择R&D 投入强度、研发人力资本投入、高学历人员占比衡量科技型中小企业创新投入，以这四个变量作为科技型中小企业内源性融资造血能力的影响因素。外源性融资是企业通过一定的方式向其他经济主体筹集资金，具体包括银行借贷、发行股票、债券以及企业之间的融资租赁、商业信用等。鉴于自身积累有限，外源性融资是科技型中小企业获得资金的重要方式，因此外源性融资能力的差异也体现了企业自主造血的能力的差异。企业能否获得外部资金支持，一般与企业自身的财务结构、偿债能力、经营能力以及经营效益有关，因此，本文选择资产负债率、流动比率、主营业务收入增长率以及利息保障倍数四个变量作为科技型中小企业外源性融资造血能力的影响因素。

2.保障企业资金运转及分配渠道畅通的决定因素———科技型中小企业血液循环系统

生命有机体的血液循环系统主要完成为血液循环提供不竭动力以及决定血液流动的路线、保障血液流通顺畅两个功能。同样，科技型中小企业血液循环系统也应该完成类似功能，从而保障资金在企业内部均衡有效地流通。谷增军认为，财务战略类似于机体血液循环系统，是一个复杂的多层次控制调节系统，调控着企业内部资金的循环流动，为资金运动规划路径、提供动力［17］。本文借鉴谷增军的观点，以财务战略作为科技型中小企业血液循环系统，分析企业资金运转及分配渠道畅通的决定因素。首先，企业家是企业财务战略的主导者，决定着企业财务战略的制定及执行，进而影响并推动着企业资金的流动。因此，企业家作为企业的心脏，是企业资金流动的动力所在，而企业家能力的高低决定着企业资金流动能力的强弱。本文借鉴王彦勇［18］、梁尔昂［19］对企业家能力的测量，选择政府关系协调能力、企业家风险偏好程度及企业家素养作为科技型中小企业血液循环动力机制的影响因素。其次，企业财务战略的制定及有效实施还受到除企业家之外的多种因素的影响，鉴于本文研究企业财务基因，主要应从企业内部考虑，所以企业内部组织架构及协调机制对企业财务战略的影响是本文考察的重点。企业的组织架构及协调机制不仅影响着企业财务战略的政策、目标，更决定了企业资源的配置，资金作为企业的重要资源，主要也是通过企业完善的组织架构及良好的协调机制来完成流通和配置。因此企业的组织架构及其协调机制，类似于“血管”的功能，将企业资金输送至企业各功能组织，保障各组织机构的资金需要。而组织架构及其协调机制的完整有效是科技型中小企业“血管”功能良好的保障。本文对组织架构及其协调机制的评价，借鉴梁尔昂［20］的评价体系，并考虑到科技型中小企业轻资产、重创新的特点，从决策机构、监督机构、执行机构三个层面选择治理结构有效性、股权结构合理性、管理控制有效性、组织运作有效性、薪资体系合理性及市场销售合理性指标作为科技型中小企业血液循环路径畅通机制（血管）的影响因素。以上科技型中小企业财务基因的变量选择及测量说明见表1。

表1 科技型中小企业财务基因的变量选择及测量说明

四 科技型中小企业财务基因甄别的实证检验

本文以2014 年1 月1 日以后在我国深交所创业板上市的制造业科技型中小企业作为研究样本，收集其2018—2019 两年的完整数据。基于数据的完整有效性，最终选取48 家科技型中小上市企业共计96 组数据作为研究样本。本文数据均来自锐思金融研究数据库及巨潮资讯网。本文采用SPSS22.0 完成数据处理。

（一）因子分析

本步骤对科技型中小企业财务基因变量指标进行因子分析，从而实现多变量指标的降维（见表2）。

表2 因子解释原有变量总方差的情况

如表2 所示，数据经过因子分析适用性检验，KMO 检验值为0.603，符合Kaiser 的KMO 度量标准，Bartlett’s Test 的观测值的显著性检验概率p 值为0.000，因此原有变量可用于因子分析。对变量采用主成分分析法提取特征根大于1 的因子，提取的6 个因子累计方差贡献率为79.752%，信息丢失量较少，分析效果较好。

由表3 可知，A1、C3、C2、C4 等四个指标构成因子1；A4、A3、A2 三个指标构成因子2；B2、A5、A6 三个指标构成因子3；C1 构成因子4；B1、B3 两个指标构成因子5；A7 构成因子6。

表3 旋转后的因子载荷矩阵

（二）聚类分析

经过因子分析，将16 个财务基因变量进行降维，得到6 个公共因子，初步形成财务基因要素构成框架，为进一步揭示财务基因要素的本质，本文对6 个公共因子再进行聚类分析，通过对6 个公共因子的整合，从而提炼并甄别出科技型中小企业财务基因的构成要素。具体操作时本文运用层次聚类法中的R 型聚类，实现公共因子降维的目的，借鉴张玉明［21］、梁尔昂［22］的研究成果，指定聚类数目为4，具体结果见表4。

表4 层次聚类分析中的类成员

根据聚类结果，第一类包括第一个公共因子，该因子在营业利润率（A1）、组织运作有效性（C3）、管理控制有效性（C2）、薪资体系合理性（C4）四个指标上具有较大载荷，这四个指标都反映了科技型中小企业的盈利能力，这种盈利能力为企业成长发展夯实了财务资源基础，体现了企业现有的财务能力，可以称为财务能力要素。

第二类包括第二个公共因子，该因子在高学历人员占比（A4）、研发人力资本（A3）、R&D 投入强度（A2）三个指标上具有较大载荷，这三个指标都体现了科技型中小企业的研发创新能力，而这种研发创新能力会在未来转化为创新产品和服务，为企业带来更多利润，从而增加企业价值。因此，这类因子体现着企业未来的财务潜力，可称为财务潜力要素。

第三类包括公共因子3、公共因子5、公共因子6。因子3 在财务杠杆系数（B2）、资产负债率（A5）、流动比率（A6）三个指标上具有较大载荷，这三个指标主要计量并反映了企业财务风险水平。因子5 在政府补助自然对数（B1）、企业家素养（B3）两个指标上具有较大的载荷，这两个指标主要反映了企业家能力水平。因子6 在主营业务收入增长率（A7）上具有较大载荷，该指标可以用来衡量判断企业及其产品所处的生命周期阶段，处于不同阶段的企业面临的风险有所不同。财务风险作为企业财务决策的重要影响因素，很大程度上受到企业领导人（企业家）的风险偏好影响，这种偏好在一定程度上体现了企业家保守或激进的经营理念，而企业家经营理念的形成与企业家自身的修养、经验、能力水平以及所占有的资源情况息息相关。另外，由于企业处于不同的阶段会面临不同的外部风险，企业家的经营理念和财务风险偏好也会随着企业的生命阶段不同而发生变化。因此，这三个因子共同决定了企业的经营理念和财务风险偏好，称为财务风险偏好要素。

第四类包括第四个公共因子，该因子在股权集中度（C1）指标上具有较大载荷，体现了科技型中小企业的股权分布状态及公司结构。余华贵指出，股权结构作为公司财务治理的基础，对公司财务治理有重要影响［23］。因此，将第四类要素称为财务治理要素。

综上所述，科技型中小企业财务基因构成要素被甄别为四类，即财务能力要素、财务潜力要素、财务风险偏好要素、财务治理要素，如表5 所示。

表5 科技型中小企业财务基因要素甄别

五 财务基因与科技型中小企业成长

本文运用因子分析法和聚类分析法对科技型中小企业财务基因要素构成进行了甄别，如果具有不同成长性的科技型中小企业其财务基因要素具有显著性差异，则说明财务基因水平对企业成长性具有显著影响。综合借鉴李延喜［24］、翟华云［25］、郑霞［26］的研究结论，本文采用主营业务收入增长率这一单一指标衡量科技型中小企业成长性并将样本企业按照成长性高、中、低划分为三组，计算各组样本企业财务基因要素得分均值，采用单因素方差分析法对不同成长性的科技型中小企业的财务基因要素得分进行显著性差异分析。

（一）财务基因要素得分

本步骤通过回归分析法评估因子得分系数，计算因子得分，并以各因子方差贡献率作为权重，得到各财务基因要素得分（见表6）。

表6 各成长性组别样本企业财务基因要素得分均值

由表6 可知，科技型中小企业财务基因要素在不同成长性企业组别中得分情况呈现不同趋势。其中财务能力要素、财务风险偏好要素、财务治理要素的得分随科技型中小企业成长性的提升而提高，财务潜力要素得分呈现出轻微下降后上升的趋势。这一得分结果一方面初步显示具有良好财务基因的企业表现出更好的成长性，企业财务基因水平与企业成长性正相关，另一方面也佐证了前文财务基因提取的科学合理性。

（二）财务基因单因素方差分析

本步骤采用单因素方差分析对科技型中小企业财务基因要素得分进行显著性差异检验（见表7）。

表7 各成长组别样本企业财务基因要素单因素方差分析

由表7 可知，对科技型中小企业财务基因得分进行Levene 方差齐性检验，各基因要素Sig. 值大于0.05，说明符合方差齐性假设。组间变异方差分析显示各组别在统计意义上差异显著（Sig.<0.05），这一分析结果从统计意义上说明了拥有不同成长性水平的科技型中小企业其财务基因水平存在显著性差异，同时也验证了财务基因甄别提取的科学合理性。

六 结语

作为“食金虫产业”，科技型中小企业的成长与发展需要更多的资金支持，因此，企业财务稳健及资金充裕是保障科技型中小企业成长的关键因素。本文基于基因视角，探索财务基因与科技型中小企业成长性之间的关系，最终甄别提取出财务能力要素、财务潜力要素、财务风险偏好要素及财务治理要素四类财务基因构成要素。其中，财务能力要素与财务潜力要素作为企业现在和未来的盈利能力保障，决定着企业资金的充裕性；财务风险偏好要素及财务治理要素体现着企业管理者的财务理念及风险态度，决定着企业财务的稳健性。研究发现，具有良好财务基因的企业表现出更好的成长性，企业财务基因水平与企业成长性正相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