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棉成熟时搁浅
2022-01-17关思晨
关思晨
又是一年阳春三月,木棉花依着上年的约定而来。在阳光清浅的照耀下,开得诗意却喧哗,冷艳却寂静,真似海棠醉日。
不知是哪一刻不经意的驻足和仰望,空中的赤红透过双眼,跃至心间,从此見了木棉便欢喜。我倚在窗台,看着打碎了的夕阳,泻下满地橙黄,任谁都会迷茫,而它是更专注地给春晕着红光。每至木棉花开,没有叶的陪衬,赤红的花如记忆一般被风揉碎又重叠。让我不由自主地想到,这依约而来的赤红,是否执着于生命的等待?宁愿在寂寞的枝头痴痴守望。像我一样,尽力看着远方,或等待一种心情,或等待一种爱。
我小心拾起一抹残红,它好像和风在窃窃私语,浅听一下“桑榆非晚,柠月如风”。我捧着这赤红,穿过树梢遇见了思念化成的茧,一抬头是奶奶,“我的孙孙醒了。”我环顾周围,手上还是那抹残红。奶奶接着说“太爷爷可喜欢木棉了,说它孤愤傲寒雪,不须绿叶扶持,以怒放宣告春的到来,即使飘落也是整朵整朵的,向英雄淌下血泪。”依稀记得爸爸之前说过太爷爷是英雄的中国军人。奶奶抚着我的头发,给我讲着太爷爷的故事,一讲就是一下午,我听得入神,看着奶奶对我展颜一笑,温暖而亲切。这时一阵风,赤红究竟是经住了风的诱惑,还是有西下的夕阳在牵引,它还在树梢,含着醉人的笑。而我被手中的赤红带走,晃过神来,又环顾四周,我还倚在窗台上。
我和那赤红还在眺望远方,守着春天。在一个地方坐久了,总不免有些旧事浮沉,淡淡的,像若明若暗的星星。奶奶的小院有棵木棉,在奶奶带着的那段时间,木棉更像是我的玩伴,它很高,高的那木棉看上去只有淡淡酡红。幼稚的我总仰着头和它对话“大树大树,你能给我一朵花吗?”“大树大树,你能听到我说话吗?”“大树大树,你会陪我长大吗?”童年的三月,阳光透过木棉,投下斑驳的影子,打在我身上。一些会跌下,像折断双翼的蝶,依然是酡红。那时,我的手很小,双手只能拿得住两朵花,我会学着奶奶的模样,将它们洗净,晾干。因为长辈说,用它们熬汤很清甜,所以我一下课,便在院子里“忙碌”起来。现在放学后真的很忙碌,忙到想不起那抹酡红。
今天刚好五月,回了趟奶奶家,好巧不巧,正逢木棉飘棉絮。我走到它跟前,心里还是有着小时候的那番期待:那些棉花,落在我头上、肩上、手上,正好捡个新鲜的,然后满心欢喜跑去给奶奶。错愣着时,一团絮不偏不倚落在我手上,像云落入手心,很治愈。低头一看,脚边都是。俯下身,伸出手,轻盈如蚕丝,梦幻如泡沫。我驻足仰望,甚欢喜。
木棉花又开,棉絮又纷飞。浪漫在春天,雨打木棉,风卷木棉,花也未眠。后来花也会开,我还会期待着欢喜。
心隙入水,温澜潮生,木棉,缘又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