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拯救辉瑞的只有辉瑞
2022-01-14崔小花
崔小花
去年底,SVB Leerink分析师预测, 2022年辉瑞的收入有望达到惊人的1 013亿美元,主要贡献来自于该公司的新冠肺炎疫苗产品以及正在过审的抗病毒疗法。也就是说,辉瑞有很大希望将失去一年的全球药企销冠地位夺回来。
事实上,进入21世纪的这20年来,辉瑞一直稳稳地坐在世界药企销冠的宝座上,甚至在医药界享有了“宇宙第一大药厂”的称号。
直到2020年,辉瑞才第一次从神坛上跌了下来,收入败给了罗氏和诺华,甚至与紧追其后的默沙东、强生差距也越来越小。就像本世纪初辉瑞接替默沙东成为新世纪的王者一样,人们纷纷担心这个统治了医药行业长达20年的霸主也将后继无力。
辉瑞不但是“伟哥”的发明者,同时它还推动了青霉素量产,成就了可口可乐今天的规模。辉瑞170多年的发展史几乎就是现代制药业的缩影,也代表了现代大型制药企业面临的困局与焦灼。
同许多百年药企一样,辉瑞也是由德国人创办的。
1849年,查尔斯·辉瑞、查尔斯·厄哈特表兄弟用2 500美元的启动资金,开启了辉瑞既辉煌又充满垢弊的历史。
在长达170多年的辉瑞“正史”中,曾经三次靠战争发家。
在美国南北战争中,辉瑞向北军提供酒石酸、吗啡等产品,成为了北方军队的主要药品供应商,因此赚了大钱。
但真正算得上是辉瑞第一桶金的,却是在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时候赚到的。
1919年可口可樂上市,每股股价40美元,一年内就跌到了19.5美元。可口可乐股价暴跌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原料价格飙升,市场不看好其未来表现。
查看当时可口可乐的原料表其实并不复杂:水、糖、咖啡因,以及最关键的柠檬酸。
辉瑞就是可口可乐主要的柠檬酸供应商。早期,人们只能从柠檬和酸柠中提取柠檬酸,而意大利是酸柠的主要产地,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后,海上货运中断,欧洲的酸柠难以运往美国。
最主要的原料断货了,可口可乐着急,辉瑞更着急。1917年,辉瑞的化学家詹姆斯·柯里发现,用黑曲霉素可以从糖里生产出柠檬酸,柠檬酸的市场价格应声而落,从1919年的每磅1.25美元降到了1920年的20美分。
战争期间,可口可乐被作为劳军物品被运往世界各地,而里面的柠檬酸几乎都是辉瑞提供的。
这时候的辉瑞与其说是一家药企,实则更像是一家化工厂,它真正蜕变成一家制药企业,是第二次世界大战时的事。
1928年,英国科学家弗莱明发现了青霉素。这可以说是20世纪最伟大的发现之一,但由于提纯困难,一直没有受到应有的重视。
二战期间,英国伤亡惨重,英国政府向美国求助,希望可以共同探索生产青霉素的方法。因为之前辉瑞在生产柠檬酸方面的经验,美国政府在1941年接洽了辉瑞,同时默沙东、施贵宝也参与到了青霉素的生产研究中。1944年,青霉素实现大规模量产,当时一天的产量就能超过之前全年的产量。
辉瑞因为独特的发酵技术成为了青霉素量产的主力企业,其产量超过了全球产量的一半。整个二战期间,辉瑞为前线提供了大量的青霉素,诺曼底登陆期间,盟军携带的青霉素有90%都来自于辉瑞。
有了量产青霉素的经验,1949年,辉瑞的科学家在研究了上万份土壤样本后,发现了一种能有效对抗多种致命细菌的土霉素。
依靠土霉素,辉瑞得以华丽转身,从一家化工企业转型成一家真正的制药企业。土霉素也成为辉瑞发展史上第一个品牌药。在随后的十几年里,为辉瑞带来了超过5亿美元的销售收入。
而辉瑞历史上最成功的一款产品莫过于尽人皆知的蓝色小药丸“伟哥”了。
“伟哥”万艾可的发明颇具传奇色彩。辉瑞从1985年就开始了抗凝和扩张血管药物的开发,初衷是通过抑制人体内PDE酶,是一种叫CGMP的生化因子正常发挥作用,扩张血管。
经过5年的研发,在筛选了1 500多种化合物后,终于发现了枸橼酸西地那非,当时实验发现该药可以很好地扩张血管。但是枸橼酸西地那非进入临床试验的时候,却发现效果平平。
在参与研究的科学家心凉了一半时,却发现了该药的另一个神奇的功能,枸橼酸西地那非对于治疗“男性勃起功能障碍”具有良好的作用。
“作为一个抗高血压、抗凝药物,枸橼酸西地那非肯定是失败了,但是作为一款治疗男性勃起功能障碍的药物,大家愿不愿意继续开发下去?”研发团队做了激烈的讨论,最终成品药物“万艾可”在1998年正式上市。
上市后,产品立刻获得了巨大的反响,仅当年就有超过20万医生,为300万患者开出了超过700万例处方,涉及的伟哥产品超5 000万片。
此外,辉瑞也在糖尿病、高血压等慢性病领域筑起了强大的护城河。比如:1982年推出的吡罗昔康成为了全球销量最大的处方消炎药;1992年推出的降压药络活喜,1999年在全球销的量超过30亿美元。
2000年后,辉瑞开启了它魔幻的并购之旅。
2000年,辉瑞斥巨资900亿美元买下了华纳兰伯特,通过这笔交易,辉瑞把降脂药“立普妥”收归己有,这款药的年销售超过129亿美元的纪录至今无人能破。
2003年,辉瑞以600亿美元的价格完成了对法玛西亚的收购,获得了著名的关节炎药物Celebrex的全部所有权。
2009年,辉瑞斥资680亿美元收购惠氏,从传统的化学药物进入了生物制药的领域,当时惠氏的肺炎疫苗“佩儿”是全球的明星产品。
此后,辉瑞又相继通过收购,在生物仿制药、肿瘤等领域领先的企业,不断拓展自己在医药领域的边界。
进入二十一世纪的第二个10年,辉瑞依然没有停下并购的步伐。
2015年,辉瑞以170亿美元收购了赫盛瑞,该公司主要生产无菌注射液仿制药和生物仿制药,给辉瑞本有的仿制药市场增加了很大的份额。
2016年,辉瑞击败多家竞标企业,以140亿美元的现金收购了美国抗癌药生产商Medivation,一举奠定了辉瑞在肿瘤领域的领先地位。
这种并购模式甚至被业界称为“辉瑞模式”。简而言之就是,看准有价值的产品,就通过并购的模式把对方的企业包括产品收入自己囊中。通过这样简单粗暴的扩张,辉瑞有了一个又一个的重磅炸弹和明星产品。
而扩张的另一面,辉瑞陷入了一种规模大于一切的状态,虽然收入年年稳居世界药企第一,但水面之下危机暗涌,最典型的一点就是自“伟哥”后辉瑞就几乎没有自己再研发出拳头产品。
大象是难以起舞的。
就药企来看,做大规模的逻辑是成立的。但规模和收入增加了,对应的研发没有跟上来就无异于釜底抽薪。
制药行业的研发费用比较健康的比例是占年营收的15%~20%。然而一直沉迷于以扩张模式获得心仪产品的辉瑞却在新药研发这一块持续削减经费,到2013年研发费用已经下降到了不足全年营收的13%,并且还有持续减少的趋势。
这也是近几年困扰着整个制药行业的尴尬:科研创新才是行业发展的基础,而各国的药品监管机构对新药的过审越来越谨慎,造成现在世界上的各大药企普遍依赖既往成果的专利保护期。研发上难以形成突破,旧药的专利又在不断过期,新药没能及时补上,本世纪初的那次专利悬崖就让不少手里握着大把专利的药企巨头叫苦不迭。
研发危机需要更合理的商业模式来拯救,方法也许有很多种:例如建设起类似于开源社区那样的研发社区(这意味着放弃以往专利保护的模式),或者将整个研发链条拆分重组,把早期实验室研究、中期临床试验和后期推广分开来,成为多个小而高效的组织,各司其职。
这也是为什么很多规模更小、更专业化的企业要比大公司表现得更好的原因。他们目标明确,背负的研发成本也更低,因此更容易获得明确的研究成果。
今天的制药行业做大规模的优势已经不那么明显,甚至尾大难掉还会抑制更多的创新机会。随着规模溢价越来越低,辉瑞这样的“大象”们,有必要进行一次华丽的“转身”。
事实上,辉瑞也正在为其曾经踏错的步伐买单。
2020年,全球疫情肆虐,作为全球四大疫苗生产企业之一的辉瑞也终于找到了新的发力点。
他们和德国企业BioNTech合作开发了全球首款上市的m RNA疫苗,仅靠着这一款药,已经帮助辉瑞在2021年上半年重归世界药企收入冠军的宝座。
11月5日,辉瑞总公司表示,其研究的新冠肺炎口服药药物正式向FDA提出审批,其临床实验结果显示该药可使高危新冠患者的住院和死亡风险减少89%。这一消息公布后,辉瑞在美股盘前直线拉升,截至收盘涨10.88%报48.62美元,市值较一日前增长268亿美元。
也正是基于这两點,SVB Leerink分析师预测,2022年辉瑞的收入有望达到1 013亿美元。
曾经有人说:能战胜辉瑞的只有辉瑞,或许应该说,能拯救辉瑞的只有辉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