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居乐业”的乡村空间形态探析
2022-01-07常州大学美术与设计学院江苏常州213016
王 璇 (常州大学美术与设计学院,江苏 常州 213016)
1 “安居乐业”的古文字投影:乡村形态溯源
从古至今,“安居乐业”一直是人们生活中追求的不变主题,无论是人口较少、分布零散的村落,还是在聚落基础上逐渐壮大形成的城镇。而仅从词面组织看,当中更以“安居”为先,而后“乐业”。观察其在《说文解字》上的释义投影:
安,《说文》:“安,静(竫)也。”
居,《说文》:“居,蹲也。”
乐,《说文》:“乐,五声八音总名。象鼓鞞。”
业,《说文》:“业,大版也。所以饰[栒]悬钟鼓。捷业如锯齿,以白画之。象其鉏铻相承也。”
有安稳的居所可供栖息,方可鼓乐以娱,升华至情感的抒发,或者说,更高层次的精神上的追求无疑需要有坚实的物质基础作为后盾,同时看得见、摸得着的有形物质形态亦是高品质精神生活的载体,使深厚文化的积淀真正落到实处。
提到“安居”之所,首先想到的即是住宅,通常被称为“家”的地方。
而“乐业”即“安业”,安于工作,好好做事。《说文解字》中虽然没有与之绝对对应的训释,却提到了“乐”“业”文字产生之初与音乐、乐器的系联。音乐的产生,尤其当“乐”“业”所包含的对音乐五声八音的系统认知和对乐器及其演奏形式多样性的创造,力证了上古先民们的精神生活的丰富,也反映出其所建立的基础——物质生活的富足,这些均倚赖于物质“安居”之后的精神“乐业”。而音乐的教化、娱乐功用亦反作用于建筑空间,拓展空间内部的功能,甚至延伸至空间之外。
“安居乐业”从物质与精神的层面互为依托地共同展示着自古以来人们对幸福生活的美好追求与向往,也是缘由几千年中国农耕社会孕育出的多元并存的宗教信仰、崇拜而生发出来的独特的乡村生活、生产空间形态。
2 “安居乐业”的生活理念:传统文化中的乡村空间形态
在漫长的农耕文化发展中,人们的一切生活几乎都与农耕活动息息相关,而儒道互补成为中国自古以来乡村空间发展的特有色彩。俗语有云:“一等人忠臣孝子,两件事读书耕田。”儒家影响下的中国传统农业社会,除了“以食为天”的生理需求,光宗耀祖的学优为仕则成为古人们信奉的最佳人生境界。而在隐逸文化的作用下,儒家的“独善其身”与道家的“复归返自然”为文人士大夫们的乡村生活增添了更为浪漫雅淡,上升至人格层次的新注解。尤其是道家的“天人合一”“顺势而为”的崇尚自然天道思想,在乡村的空间形态布局方面更是几乎无处不在,它与儒家的讲求人伦、入世观念一起,夹杂着对宗教、自然、生殖等的崇拜,贯穿于千载而下的古村落空间形态中。
2.1 崇尚耕读风气的乡村规划
温州永嘉的苍坡村以“文房四宝”为概念构思,布局设计整个村落空间。首先在村子的东面和南面各人工开凿一处蓄水池(东湖、西湖),拟作“砚池”,并在两池之间开辟出宽16m的水渠,形成环流,砚池边缘以条石砌作砚槽;西湖北面临池处设置若干根 4.5m×0.5m×0.3m的大条石,隐喻“墨锭”,当中一根的一端呈倾斜状,象征其已开封启用;同处西湖北面的一条东西走向的笔直街道即喻示“毛笔”,是村子的主街,街道全程由青砖、条石和鹅卵石铺就,长约330m,其西头正对一座天然形成的大山,山的轮廓有三峰并立,形似笔架,故又名笔架山;村子的选址地形则平坦、方正,恰如一张裁好的纸张。寓意“笔墨纸砚”的乡村规划格局将有着深厚文化积淀的、落户于此的世家名门对子孙后代“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的殷殷期盼表露无遗,并糅合传统阴阳五行之调和原理,祈愿家族文运长盛不衰、延绵不绝。村中主要建筑景观:李氏大宗祠、仁济庙、水月堂、太阴庙、望兄亭等均为族中出人头地、德高望重者修建,其背后的故事亦勉励后人发奋读书、光耀门楣,教育子孙应以族中亲情为重,相互扶持、兴旺家族(图1)。
图1 苍坡村
又比如江西乐安的流坑村,书屋、书院遍布全村。据记载,明万历十年书院26处;清道光年间书院、书屋精舍28处;至今仍保留的最大书院为一座始建于明代的前带泮池庭院的三进式建筑,村中民宅上常挂有“大夫第”“州司马第”“儒林郎第”“登仕郎第”等匾额,令人不由生出一股“仕宦之众,莫之与伦”之感。更不用说收入族谱的皇帝封赠敕书;村民家中供奉的魁星彩绘雕塑;专祀魁星的文昌阁、魁星阁;祭祀傩舞的专设项目“魁星点斗”;宣扬科举入仕的“拱奎门”“九德堂”;学人、书法家的题字、作品更是在村中比比皆是,耕读风气浓厚。而山西裴柏村是裴氏家族的聚居地,较之董氏所在的流坑村,更有过之无不及,不只墨宝古迹众多,家家门楼的显要位置几乎都会悬挂“耕读传家”的家训。而无论是苍坡村、流坑村,还是裴柏村,之所以能够累世为官、人才辈出,正是举全村、全族之力耕种田地,积累出殷实的家底以发展教育所得到的丰厚回报。虽然村中的生产、居住、祭祀、娱乐等空间皆全,亦在布局规划时考虑到风水命理和风俗信仰的因素,却无不围绕着教育的主题有目的地一一展开(图2)。
图2 流坑村
2.2 讲求阴阳风水的空间布局
国人对风水堪舆之术的笃信或许自上古之时就已懵懂,如《诗经·公刘》所载:“既景乃冈,相其阴阳,观其流泉。”而在之后的数千年里,阴阳、五行、太极、八卦等更融入风水之中,成为人们在相地、择址等现实生活的顺应自然和改造自然过程中不由自主首选的信赖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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浙江兰溪诸葛村在择地时即遵从了风水理论对地形地势“主大富大贵”的评价标准。宏观上,村子背靠高隆冈,前面是不漏塘,石岭溪如“九曲回肠”从村东流过,西面则有道路状的街市,与风水中“凡宅左有流水谓之青龙,右有长道谓之白虎,前有污于池谓之朱雀,后有丘陵谓之玄武,为最贵地”(《阳宅十书·论宅外形第一》)的“四神砂”格局十分吻合。在此天然风水格局基础上,其先祖诸葛亮的八卦阵图亦被运用于村子的空间布局中。首先是八卦阵的“中宫”,即位于全村中心的钟池,钟池一半水池一半旱地,象征一阴一阳,两个阴阳鱼上各有一口水井,暗示着阴阳鱼的眼睛,共同构成阴阳太极图;另外,围绕“中宫”钟池有八条主弄堂,呈放射状将村落所有房屋归入“坎、艮、震、巽、离、坤、兑、乾”八个区域,村子外缘的八个山包,因环抱诸葛村又形成天然的外八卦阵形,至此,诸葛村的“八卦九宫”布局大致成形。村中的主要公共建筑:大公堂、丞相祠堂、崇信堂、崇礼堂、雍睦堂、大经堂、崇行堂、春晖堂、文与堂、燕贻堂、敦复堂等十余个厅堂则被均匀地分布在八卦的不同方位区域。尤其是大公堂位于“美女献花形”风水地形的子宫处,丞相祠堂则位于阴阳交汇处,认为是利于子孙繁衍的上佳格局(图3)。
图3 诸葛村
无独有偶,浙江武义的俞源村的空间规划同样效法太极星象,村口一条“S”形的溪流巧妙开启占地8亩的巨大太极图(“双鱼宫”),其与村落周围的11座山岗一起组成黄道十二宫。村中水塘、水井均以“7”数为准,仿象北斗星状分布。而村内各式古建筑,如:楼、阁、堂、院等的排列亦出自星象天罡二十八宿,按照青龙七宿、白虎七宿、朱雀七宿、玄武七宿的方位体系排布房屋,形成变化多端的广厦连苑。十分玄妙的是,与前面提到的讲究阴阳风水的村落一样,其宗祠地点非常讲究,恰好坐落于天枢、天璇、天玑和天权四星所组成的七星“斗魁”之内,据说因此俞氏家族文运昌盛,明清两朝出过尚书、抚台、知县、进士、举人260余人。而位于斗尾的灵验“洞主庙”、村口的八卦田、“五无”的裕后堂1等生活、生产空间亦都有阴阳风水的身影(图4)。
图4 俞源村
3 原始崇拜的遗留景观
湖南永州谈文溪村的田野间,耸立着一根由十块青石垒起的、貌似男性生殖器的石柱,村里人称之为“生命之根”;与之相应地,还有一处貌似女性生殖器的带洞岩堆称之为“生命之门”。这种拟态生殖器官的村落景观遗存将上古先民的原始生殖崇拜思想十分清晰地物化展现出来,结合之后的阴阳五行说,令村民们相信天然形成的阴性“生命之门”配合人工搭建的阳性“生命之根”,可从村落形态布局中实现阴阳调和的吉祥格局,使后代子孙兴旺发达(图5)。
图5 谈文溪村“生命之根”
隐藏于村民想法中的图腾宗教崇拜同样映射于村落形态中。云南西盟和沧源等地的佤族村寨多崇拜“牛”图腾,以仿象牛角的丫形寨桩所在之处——祭祀天地鬼神的神圣场所为中心,主祭者的权杖、佤族人的日常雕刻、服饰图案以及屋脊两端的博风板上的装饰等等,处处反映出“牛”文化的印痕,成为识别佤族村寨文化景观的重要基因“图谱”,也在佤族人生活的村寨的各个角落深深地打上了“牛”文化的烙印。
4 “安居乐业”的人本考量:当代乡村空间形态的衍变
在以乡村空间为主的传统农耕社会中,对“安居乐业”的目标的追求渗透于人们生产生活的各个方面,这种固化的思维直至今日依然未变。因此,违背人性的做法也必然相悖于人们构建乡村空间的初衷。今天新农村建设之初兴起的军营式、整齐划一的乡村规划即显示出对人类历史、文脉、自然肌理等一系列人本问题的冷漠,而人文思想在挣脱这一困境的过程中扮演了重要的推动力角色。通过“安居乐业”的人本考量,不断推进城镇化进程中乡村空间的“人性化”空间改造,可以感受新时代下丰富多样的乡村空间形态衍变。
4.1 人性化和将内置的传统文化变为表现的手段
物质生活水平的提高促使人们开始渴望传统文化的回归,“乡愁”“寻根”之类的字眼越来越多地出现在日常的生活中,传统村落的修复与保护性开发亦成为人们关注的对象,曾经被种种表现方式层层包裹的传统文化核心如今已外化为表现的手段,使游览传统村落成为精神上传统文化洗礼的过程。罗伯特·文丘里曾说:“我们提倡一种回答现代主义经验的复杂性与矛盾性,背景的特殊性,使用者品味文化的多样性和项目本身的象征性与装饰性的建筑。”后现代主义的设计理念打破了长期以来僵硬的几何化设计垄断,使一直以来向西方学习的中国设计视野豁然开朗,看到了空间设计多元化的灵活与包容。特别是当中对于历史文脉、装饰的注重,更引发对本土文化特色的思考与表达。
今天的乡村空间改造已不再围绕前文所说的科举读书、风水命理、宗教崇拜等古代社会的热点问题展开,而是将这些传统文化被物化后遗留下来的空间形态作为文化遗产进行修复与合理开发。传统村落中讲求的“文房四宝”“八卦九宫”“太极”等各式主题的空间布局,以及源于宗教崇拜的各种遗留景观,其设计的初衷、规划的原理、文化的渊源已不再是人们的村落空间改造中关注的重点,只成为当地宣传旅游的噱头或者村民们共同的历史回忆。取而代之的,是开始思考应如何保护、挖掘乡村空间。苏州东山陆巷村乡村是目前江南建筑群体中质量最高、数量最多、保存最完好的古村落。在其空间改造中人们关心的焦点即落在利用村中优越的资源生态条件,在村庄现有的空间布局的基础上,对村内的建筑、道路、景观进行整治,如:融合淳朴江南乡村元素,毛石、木柴、竹片、渔网等装饰村落环境;完善现有基础配套设施,推动村庄经济发展与提高人居生活质量;从历史文化名城角度出发,结合东山的山水文化,营造传统的居住生活理念等(图6)。位于我国北方河南省洛阳市孟津县的平乐村地处汉魏故城遗址,同样具有丰富的乡村人文景观、民俗、非物质文化等资源。而凭借当地深厚的文化积淀和重要的城市文化符号“牡丹”,“如今的平乐,已拥有国家、省市画协、美协会员20多名,牡丹画专业户100多个,牡丹绘画爱好者300余人,年创作生产牡丹画8万幅,销售收入超过500万元。”1原本贫困潦倒的村落以农民牡丹画产业发展为龙头,“小牡丹画出大产业”,极大地开拓了乡村旅游产业规模,改善了村民们的生活环境与质量(图7)。
图6 陆巷村
图7 平乐村
4.2 归属感与改变生活方式的宗旨
与西方从现代主义的几何理性到后现代主义注重文脉、历史的按部就班的设计理念运行轨迹不同,中国的设计风格在最初受到苏俄国际式设计影响后,国外曾处于不同时期的古典主义、地方主义、新现代主义等样式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同时蜂拥而入国门。与城市相比,乡村的开放程度、接受能力更加滞后,而因城市体量的不断膨胀,使得周边乡村不得不被纳入城市发展的统筹规划中,城市排列规整的布局毫无变化地复制、粘贴到城乡一体化的乡村空间改造中。经过无数生活经验累积、世代延续的乡村景观规划被轻而易举地全部推翻重建,毫无特色、又似模仿西方联排房屋模式的村落布局一时备受推崇。不可否认,在物质贫乏的农村对居有定所、衣食无忧是人们对当时生活的最大愿景,而无任何雕饰、低成本的简易房屋与整体村落几何形规划显然一定程度上适时满足了人的这一迫切的生存需要。
然而,当矩阵形排列的住宅楼颠覆性地取代随地势高低错落有致的传统乡村肌理;当原本蜿蜒曲折的河道被裁减取直,并强制性人工硬化处理;当无视村落人文与环境的特殊需要致使仿效城市规划的广场、马路等在村中肆意蔓延;当村民被迫集中到一个个制式的安置区格子中,有的为了生活远走他乡、外出打工谋生,留下老人、小孩在空旷、败落的村中艰难求存,剥离了赖以生存的土地与习以为常的田间小巷、街坊邻里,只剩下冰冷的人际关系和让人无所适从的生活方式时,人们原本习以为常的生活环境开始变得面目全非,回过神来,虽然有坚固舒适的房子可住,不必再担心因疾风骤雨等自然因素侵扰导致居无定所,但精神上村民与土地的天生系联,由乡土累积而生的生活智慧、民俗文化,以及人与人之间的真挚情感却因居住环境的彻底改变而荡然无存。随着物质生活的日益丰富,当今人们对于精神文化方面的高质量需求也愈加凸显,新时代“安居乐业”的乡村归属感或许可以理解为对人精神上的关怀,却也更是对作为“归属感”情感载体的乡村空间改造的人本思考。
几千年的农耕文化铸就了人与自然、民俗文化和谐相处的人居生活模式,也是人们感到最为舒适的生活方式。新时期乡村“安居乐业”模式是一种生态的、文脉的、人本的、具有归属感的时代表现,是从有效保护村落固有自然、人文环境,实现乡村生活现代化,并与E时代接轨的目标中演绎出来的。河南省信阳新县的西河村古村落在保证村子原有生态肌理,即:不挖山、不砍树、不挖塘、不取直道路的条件下,专家、专业、专门规划,抢救保护传承百年的文化特色老屋,修旧如旧,在乡村改造过程中避免易于出现的“千村一面”弊端。平整街道等各项交通、修葺即将倒塌的屋墙、完善污水处理和各类公共服务配套设施,尽力延续村落室外原汁原味的乡村味道的同时,亦在村屋的室内适度加入现代元素,将传统与现代完美结合,既吸引众人来此旅游、感受乡愁,满足现代人对物质生活上的高质量要求,又能留下村民世代生活的村屋、田地、老树、小桥流水等一切熟悉的事物。另一方面,在乡村振兴的空间改造舞台上,各种已逐渐销声匿迹的民俗活动和手工技艺被再次有机整合起来,使乡村空间改造不只停留在表层的建筑外观,亦将充满地域风情的特色文化实体化地丰满着空间的内在表现,令内心深处的“归属感”自乡村的整体规划到细节的传统文化描绘无处不在地流露出来。
原本的空心村、贫困村因村落因地制宜的特色空间成为游人竞相观光的人文风景景点,以农耕为主的生产方式转变为以第三产业的旅游为主的经济发展模式,村民们用自家林地、山地、房屋入股,分享乡村旅游产业带来的丰厚红利,改变了以前每日面朝黄土背朝天、靠天吃饭却依然贫困的生活方式。而青山绿水、青砖黛瓦不改,曾经离家的村民纷纷回巢,与家人团聚,在乡土特色与现代生活相融合的过程中,挖掘空间功能多样性,构建具有强烈归属感和凝聚力的地方特色乡村空间,实现新“安居乐业”的理性生活。
4.3 自然生态与尊重人对土地的特殊感情
农耕文明的积淀使人们与土地结下了不解之缘,亲近自然、与自然和谐共生早已融入骨髓,而农民因为可以耕种土地而得以称为“农民”,尊重村民的传统生活方式与耕作习惯亦直接关系到乡村空间改造后的“安居乐业”效果。
与传统乡村空间规划相比,当代乡村改造设计尽管同样注重自然生态,但起点已千差万别。古代乡村的选址笃信风水、天人合一之说,讲究“乘气”“藏风得水”“山环水抱”等形局,强调人与自然的和谐,把宇宙、自然、大地看作人赖以生存之气,甚至认为其风水选址可以关切到人的生死福祸。而现在讲求的自然生态则更看重生物与环境之间真实存在的逻辑关系,并把这种自在自为的发展规律纳入到人类可以改造的范围之内。例如传统风水说主张建宅之吉地地势宜高,从科学逻辑上讲,地势低洼的区域湿气较重,不利于居住者健康,况且平时下雨,特别是大台风或难得一见的水患往往比地势高的地方更容易造成淹水和损失;又比如商业用房,将其外观造型与优美的自然景致有机融合为一体,按风水学说法,即所谓顺应宇宙之气的流通,可使宾客盈门,生意兴旺,在今天可理解为为了迎合人们亲近自然的天性,亦可理解为对人具体环境心理的贴心考量。而无论是古时的风水命理说,还是现在的自然生态说,尊重人与自然环境关系的和谐直至今日仍然具有现实意义。
与其他乡村比较,福建省漳州市平和县的三坪村并没有太多的人文资源或可以依靠的强大经济区,却是针对当地农业作物主产区人均耕地资源丰富的优势,大力开发森林、竹林等自然资源,打造各式与土地有关的农作物产业模式,如:金线莲、铁皮石斛、蕨菜种植基地,玫瑰园花卉产业种植基地等,这里农业基础设施相对完善、农产品商品化率和农业机械化水平较高,不仅房屋立面装修富有地方特色,更注意污水处理、绿化美化、卫生保洁等与周围环境有机共生的可持续循环。而优美的农业风景环境亦吸引着无数游客在此流连忘返,影响着当地村民们的精神生活。高效的农业模式与自然生态、人对土地依恋的心理需要统统融为一体。浙江省安吉县山川乡的高家堂村围绕“生态立村”的概念专注当地特色竹产业的拓展。自上世纪九十年代末,高家堂村即对3000余亩山林实行禁止砍伐政策,2003年斥巨资修建仙龙湖水库,以涵养水源、保持水土,此外相关配套设施:休闲健身公园、观景亭、生态文化长廊等均配合主打田园风光和乡村特色将生态环境无形中转换为村民生活提升的资本与优势,竹林培育、生态养殖、开办农家乐让村民与游客在游赏的过程中获得“安居立业”的满足感,也激发出人们对于优美自然环境的渴望与归属感(图8)。
图8 高家堂村
5 结语
以上对“安居乐业”的乡村空间形态的考察,省去了其初始形态的实物参考和当代的形态构成,重在乡村空间的生活理念与人本考量。指出中国乡村空间自古追求的“安居乐业”是有着坚实物质基础的高品质精神生活,从以风水术数、宗教崇拜等为手段的规划乡村,以求子孙繁茂富贵,到当代提出的新农村建设,采用各种方式振兴日渐枯竭的村落,当中也有受到西方设计思想、文化观念的影响,然而,通过古今乡村空间对比,将人放到第一位,考虑到与之相关的“文脉装饰”“情感归属”“自然生态”等人性化内容,其作为“安居乐业”的乡村空间形态设计的一个重要目标与原则始终未变。考察我国乡村空间古今状态、特点与比较,是希望从中透析出其中有益的部分,贡献给未来乡村空间的改造中,使乡村空间形态更加符合人们的物质与精神生活需要,更加宜居。